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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守一心下暗凛,却势必不能不应,只得和善地笑道:“将军客气,但说无妨。”
李烬之直起身,神色激昂,朗声道:“此战虽胜,烽烟未熄,燎邦诸部皆势必寻隙反扑。秋将军身受重伤,难以一战,我等不得以退至凤陵,承蒙老宗主收容,已是感激不尽,原不该再有非分之求。可如今米狐尝被擒,米狐哲蠢蠢欲动,恐有集结全邦围攻凤陵之意。若果真如此,我等自当拼死一战,只是势孤力弱,纵粉身碎骨,恐也有力所不能及处。我此前离去本是请援,可风洲忽生变乱,朝廷援兵遇阻,容府亦无暇北顾,终未能带回一兵一卒。当此之时,唯有请老宗主与顾城主不计前嫌,仗义援手,与我等共御外敌。在下愿为两位马前驱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杨守一本料他定是趁机提出救治秋往事之事,哪知他却只是请求联手抗燎,一时倒是愣了。杨守律因曾受杨棹雪所托刺杀秋往事,心知他先前一番说辞必为捏造,不由暗暗感激他代为遮掩,又见杨守一迟迟不吭声,唯恐他不答应惹得李烬之重新反口,忍不住抢先大声道:“将军言重,没杀过狐子,不算杨家男儿,抗燎原是我杨家分内之事,更遑论他们此番正是冲着凤陵。将军不说,我们也自当叫他们好好尝尝厉害!”
“杀狐子,保凤陵!杀狐子,保凤陵!”台下众人纷纷应和,高呼之声此起彼伏。
杨守一回过神来,意味深长地打量着李烬之,微微一笑,缓步踱到台前,高声问道:“抗燎护国,我杨家可有二话?”
“绝无二话!”众人齐吼。
杨守一回过头,冲李烬之笑道:“将军看见了,杀敌卫国,我辈义所当为,将军有何安排,只管放手去做,要人要钱要粮,杨家绝无二话!”
台下群情激荡,杨守律等当下便张罗来酒菜,众人在西台饮毕,又至北台与一众外姓兵士聚过,直闹到夜黑方罢。杨守一遣散众人,只领着李烬之与顾雁迟杨棹雪三人回到住处,一坐下便摇头晃脑地慢悠悠笑道:“李将军一张嘴,可抵三十年人我法。”
李烬之坦然笑道:“我无意冒犯,只是外敌当前,无谓自起纷争,未曾事先知会几位,如有冲撞,还请见谅。”
杨棹雪上前欠一欠身,低声道:“秋姑娘一事,是我鲁莽,原是甘心受罚,李将军不计前嫌,棹雪感佩不尽。”
李烬之淡淡摇头,仍望向杨守一道:“我此来凤陵,原是一时仓促,思虑未周。神子一事牵涉太广,老宗主不欲轻易揭露,原是用心良苦,此事我不会再提,几位也大可全当不知,如今当务之急,是要应付米狐哲。”
杨守一靠上椅背轻轻摇着,笑眯眯点头道:“年轻人有此气度,着实不易。好,咱们说正事,这个米狐哲,你真觉得他会舍易取难,不攻东漠,反打凤陵?”
李烬之望向顾雁迟道:“这一点我同顾先生看法一致,米狐哲既有野心,便不会避难趋易。”
“不错,米狐哲不是纯靠武力压人之辈,这是他收揽人心的好机会,不会轻易放过。”顾雁迟点头,“听李将军口气,似已胸有成竹?”
“我确实有所打算,只是,”李烬之微微一笑,说道,“还要请顾先生、杨夫人帮些忙。”
连日雨水好容易放晴,图伦丘西南贴着外缘处,连绵的营帐中也格外忙碌,虽已是黄昏,仍有成群结队的人马进进出出,收集些芦杆灌木,显然准备铺填道路,穿越沼地。
米狐哲坐在帐中盯着掌中一张小小纸条呆呆出神,帐内已一片昏暗,却也不曾点灯,只他一人黑黢黢地坐着。眼前忽地一亮,他一醒神,见贺狐汀光着膀子掀帘进来,说道:“就这一张纸,从昨夜盯到现在,怎么,还能让你瞧出朵花来?”说着优哉游哉地踱到案前,伸手在油灯芯上一搓,不知怎地便冒出一簇火焰,亮了起来。
米狐哲抬头向外一看,这才发觉天色已暗,自己也笑起来,旋即又皱起眉,低叹道:“你说凤陵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贺狐汀大喇喇在案前坐下,从他手中扯过纸条瞟一眼,随口道:“她让你别去,你就别去呗,咱们直奔博古博,把那帮不开窍的老头子一个个拎出来劈了,这不就完事了么。”
“未宜急躁,按兵莫动。”米狐哲一字一拖地念着,沉默半晌,缓缓摇头道,“这恐怕不是她本人意思。”
贺狐汀摸过边上的细小芦管上下看了两眼,随手一抛,说道:“没有雪牙牙印,便是中途没经他人之手,不是她本人是谁?”
米狐哲摇摇头,忽撮唇打个口哨,只见一只通体纯白的小狐不知从哪里蹿出来,“嗖”地跃上他膝头伏着,一双乌溜溜的圆眼盯着他直转。米狐哲取过那张纸条凑到它鼻前,翻来覆去地让它嗅过,在它背上一拍,喝了声:“去!”
小白狐歪着头,似有些茫然,怔怔地趴在他膝上不动,被他连喝几声才不得以跃下地,抽着鼻子四处转着,却一步三回头地走得极慢,显然了无头绪。贺狐汀看得大讶,揪着它尾巴一把提起,指着落在帐角的芦管道:“喂,小崽子傻了?不就在那儿吗,快去。”说着将它往帐角一抛。小狐在帐角转了一圈,贴着芦管走过,却仍是懵然不知。
米狐哲与贺狐汀互视一眼,唤小狐回来,说道:“瞧见了,这上头不是没有外人气味,是根本什么气味都没有,想必是杨家不知往上头抹了什么,让雪牙嗅不出来。”
贺狐汀吹声口哨,嗤道:“那秋往事被人吹得比天高,怎么,到底还是栽在别人手里了。”
“这倒又未必。”米狐哲细细抚过纸条上的字迹,沉声道,“将气味一概掩去,固可能蒙混过关,却终究留有破绽,杨家若果真把她捏在手里,自是逼她亲笔回信更为稳妥。”
贺狐汀问道:“你怎知这不是她亲笔?”
“这字迹倒确实与她分毫不差,只是问题也正出在这里。”米狐哲嘴角微勾,冷冷一笑,“战前我便收到消息,她右肩有伤,纵能勉强写字,也不会与平日全然无异。何况王兄被擒,如今我一念之间可影响大局,何等紧要,无论她与我们是分是合,这回信都不该只这寥寥数字,怎么也该多些前因后果,尽力拉拢,除非是旁人伪造,才会唯恐露出破绽,尽量简略。因此我猜,应是杨家截了她的回信,又仿她笔迹拟写一封,掩去气味,偷偷替换。”
贺狐汀摊摊手,心不在焉地问道:“好,那又如何?”
“那便有意思了。”米狐哲眼中精光闪动,凑过头去,“你想,杨家和我燎邦何等深仇大恨,明明与她意见不合,发现她与我们通信,为何只是悄悄替换,却不光明正大地捉贼拿赃将她惩办?我若没猜错,恐怕是她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已将杨家制住。杨家虽有不服,也只能暗地动作,却不敢明着来,啧啧,不知被她捏住了什么厉害把柄,莫不是擒住了杨守一那老头儿?”
“别扯了。”贺狐汀轻哼一声,嗤笑道,“杨老头儿我见识过,只有他擒人,没有人擒他,秋往事一个娘儿们,还能强出天去?也就是你心心念念觉着她天下第一无往不利。”
“你那是没见识过她。”米狐哲摇头,“当年孙乾派来追我的都是强兵悍将,颇有些身手,她那时才九岁,精瘦精瘦的,豆芽菜一般,自在法也未纯熟,却硬是整得十来条大汉鬼哭狼嚎。”
“最后还不是让人捉了。”贺狐汀不屑地摇头。
“她那是不欲杀人,自愿被擒。”米狐哲神色一黯,默然半晌,低声道,“如今回想,当日我若回头与她合力一搏,或许她就不会被擒,她姐姐,也就不会死。”
“成成,你且自个儿想她姐俩去。”贺狐汀伸伸懒腰站起来,“我这儿只要你一句话,芦杆木条备得差不多了,博古博在东,凤陵城在南,咱到底往哪个方向铺?
米狐哲思忖片刻,抬手道:“且先缓一缓,凤陵情形尚不明了,杨家换了纸条,可见秋往事原本的回信必是对他们不利。她是否仍有意与咱们联手暂且难知,可凤陵城内不太平当可确定无疑,我还得想法子先摸摸她的意思。只是信已被截过一回,再送进去更难,靠雪牙是不行了,得另寻路数,最好能亲自见上一面。”
贺狐汀耸耸肩向外走去,懒懒道:“好,那我就吩咐兄弟们明天歇着了。”
才一掀帘,忽见一名守门哨兵远远奔来,他招手问道:“外头有事?”
哨兵进账向两人分别一躬,禀道:“外头有两个风人求见。”
“哦?”米狐哲微微一讶,问道,“什么人?”
“一个瘦汉领着一个小娃。”哨兵神情古怪,显然觉得这样的组合有些奇异,“自称是凤陵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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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第五十七章 外患(中)
米狐哲皱了皱眉,吩咐道:“带人进来。”
哨兵领命退出,片刻后领着一高一矮两人回来。矮个女娃不过八九岁年纪,圆脸圆眼,粉嫩可爱,却颇有些与年龄不符的老成之色。高个男子瘦骨嶙峋,一道划面而过的狰狞疤痕夺人眼目。
贺狐汀一见这男子,吹声口哨,咧开嘴满是讥讽地笑道:“这不是阿修么,多年不见,你这疤倒未见淡啊。怎的,风狗连点好药都没舍得给你用?”
男子正是铁川兵头领贺狐修,他对着贺狐汀,显然十分拘谨怯惧,低垂着双眼,两手无意识地时捏时放,半晌方勉强扯出个僵硬的笑容,说道:“好说,好说,当年为点误会离了草原,如今跟着秋将军,兜兜转转,仍与汀老大同路。”
贺狐汀冷哼一声,转过头不再理会,显然十分不屑。米狐哲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两人,温文一笑,以风语问道:“这位小妹妹如何称呼?”
女娃端端正正行了一礼,脆生生答道:“凤陵顾南城,见过二殿下。”
“姓顾。”米狐哲微微挑眉,“顾雁迟之女?”
“没错。”贺狐修有些不自然地摸摸她脑袋,“这娃子小小年纪,却是个医痴,听说我来接容王妃,非要闹着跟来,也拿她没法,只好带着。”
“哦?”米狐哲问道,“秋将军向杨家坦白了与我联手之事?杨家竟未曾翻脸?”
贺狐修干笑两声,答道:“杨家如今地位尴尬,因顾雁迟之故开罪了裴初,后头无人撑腰,如何能够独抗东漠?秋将军提出联手之事,他们明面上虽未点头,暗地里终究还是默认。”
“这倒是个好消息。”米狐哲点点头,微微笑道,“秋将军派你们来接容王妃?”
“正是。”贺狐修答道,“信里不便多说,秋将军遣我来接人回去,并知会二殿下一声,既然米狐尝被擒,燎邦已是二殿下囊中之物,若急于进攻恐怕落人口实,反招抵抗,倒不如徐徐图之。秋将军已坐稳凤陵,待时机到了,自会通知将军。”
贺狐汀冷笑一声,翻着眼道:“待个什么时机?待你秋将军把东漠收入囊中的时机么?”
贺狐修讪讪一笑,悄悄觑向米狐哲,略一迟疑后道:“两家结盟,要紧的是彼此坦诚,秋将军嘱我不必藏着掖着,我也便直说了。秋将军此来伐燎声势颇大,总要带些利息回去,一个半死的米狐尝未免稍嫌不够。只是先前一役我们也折损不少,一时无力再战,待休整两日,融洲援兵也跟上了,便能一举拿下博古博。”但见贺狐汀冷厉的眼神直扫过来,他吞一口唾沫,忙道,“风人毕竟不能常占博古博,不过讨个名头,迟早要退兵的。待秋将军走了,东漠还不是任二殿下说了算?于二殿下,驱逐风人毕竟也比兄弟相残趁人之危好听多了。”
米狐哲递个眼色止住冷笑不已的贺狐汀,淡淡道:“秋将军有自家事要顾,我自然也能明白,你回去告诉她,几个月功夫我还耽搁得起,让她放心去做,只莫忘了走时把米狐尝给我留下。”
“这个自然、自然。”贺狐修连声应诺。
米狐哲点点头,懒懒向后一靠,似不经意地问道:“接容王妃回去,是守命先生应付不了米狐尝的伤么?”
“才不是!”顾南城脸一抬,大声道。贺狐修忙一把将她拉到身后,尴尬地笑笑,上前凑到米狐哲身前小声道:“秋将军毕竟不想米狐尝完全捏在杨家手里。”
米狐哲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起身道:“好,今日也晚了,你们就歇一夜,明日我安排容王妃同你们上路。”
贺狐修连声道谢,拍拍顾南城示意她行礼。顾南城鞠了一躬,抬头甜甜笑道:“我夜里能去向容王妃请教些疑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