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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烬之面色一变,定定望着她,低声道:“若是死了呢?”
秋往事被他执拗的目光一望,不由微微一怔,喃喃道:“那、那也好过……”
李烬之上前抓住她手,摇头道:“不好,不管什么情形,也不会比这种更糟。”
秋往事心下一恸,慢慢软了下来,垂下眼低声道:“可是五哥,若不试试,咱们便都要死在这儿了,连南城,连你,都要死。”
“我们不会死。”李烬之轻拥着她,柔声道,“只要再撑片刻,便有人来救我们。”
秋往事伏在他肩头,苦笑道:“外面不是狐子,就是裴初,谁会来救我们?”
“会。”李烬之眼中闪过一缕微光,抬手指向天空道,“你看。”
秋往事仰起头,眯着眼看去,却只见滚滚黑烟遮天蔽日,连眼下是晨是昏都瞧不出。她却知必有异样,盯了许久,趁着狂风吹散浓烟的空档,果然瞥见一个黑点在灰蒙蒙的天空中盘旋。她心下一动,讶道:“鹰?是冲我们来的?”
“错不了。”李烬之点头,“如此大火,鸟兽早已能避多远避多远,若无人驱使,岂会在此流连,必是有人在找我们。”
秋往事心下一喜,抓着他胳膊道:“你说,若多来几只鹰,能吊着咱们飞出去么?”
李烬之笑道:“这恐怕不成,鸟最怕烟火,这会儿能在高处转转已是难得,降怕是降不下来。”
秋往事一怔,失望道:“若下不来,就算发现咱们又有什么用。这里已无通路,外头的人也没办法。”
李烬之却颇为兴奋,一面四下打量着,一面道:“外头既然派鹰来寻,必然是在想办法,咱们只要尽量多拖一阵,必有转机。”
秋往事见他眼中光芒闪烁,知他已有法子,还未发问,却见他动手去脱顾南城身上的碧落甲,不由吃了一惊,正欲阻拦,忽地心下一动,叫道:“打洞?”
“不错。”李烬之提着碧落甲一晃,笑道:“当日你说咱家将来打井只消把头一抱往下一跳便是,今日倒要在这儿提前操练操练了。你来还是我来?”
秋往事抓过碧落甲便往头上套去,一面道:“你伤着,我来。”
李烬之将顾南城缚在背上,选了块土地松软处扎步站稳,双掌相叠稳稳端着。秋往事后退丈许,疾冲上前一步踏在他掌上,经他高高托起,借力一跃,凌空翻个跟斗,双臂抱头蜷成一团,浑身放松向下砸去,耳听“砰”一声响,片刻后坠势停止,似是落了地,人却未觉受到多少冲击。扎手扎脚地爬出来一看,但见地上土块四散,中央豁开一个大口子,足有半人深浅。秋往事拍手笑道:“真好使,早便该用这个,也不需如此狼狈,再来再来!”
又照样高高跃起,重重砸下,反复数次,直转得头晕眼花,终于在火势合围之前,砸出一个丈许来深的大坑。李烬之背着顾南城,与她一起跳下坑中。不过片刻功夫,大火便蔓延而至,抬头望去,只见坑沿周围火光雄雄,已无尺寸之地。
温度骤然高了起来,原本土壤中还渗出些微湿凉之意,转眼间便荡然无存,变得又干又烫,似乎也随时会着起火来。随着热度增高,坑内也明显憋闷起来,虽说烟气上行,可毕竟有些许飘了进来,更有不少燃烧的草木碎片落进坑内,虽很快熄灭,却也令坑中变得灰蒙蒙一片,熏得三人皆是不住呛咳。
秋往事见顾南城双眼渐阖,气息愈弱,一探她额头只觉烫手,不禁忧心如焚,急道:“五哥,真有人能来救我们?我们等得了多久?”
李烬之默不作声,侧着耳似在倾听什么,片刻后又自秋往事身上脱下碧落甲,将内层方圆丝一面朝外,摊开蒙在坑壁上,回头道:“接着挖。”
秋往事见他神情坚毅,明明狼狈不堪,却无半分萎顿之像,顿时也觉有了底气,倒为自己的软弱觉得好笑起来。当下一拳一脚地对着碧落甲踢打起来。壁上土屑碎块纷落,不久便凹进一块。可惜两人奔波折腾了数日,皆早已气力不济,虽轮流替换,仍是进展缓慢,费了许多功夫才往前进了数尺。虽是如此,这数尺之距却也似两个世界,烟气、热度多半被隔在外头,这横向的小洞穴内则清凉不少。只可惜好景不长,不过片刻之后,横洞内也愈来愈热,摸在壁上都觉烫手。
秋往事倚着坑壁,忽轻笑起来,叹道:“五哥,你说咱们得挖多久才能挖到火场外头去?”
李烬之也笑起来,转着眼珠想了想,答道:“我想挖上两日也便出去了。”
“倒也不慢。”秋往事捡起边上一截干瘪的蚯蚓尸体,认真地看了看,叹道,“可惜没带些水粮,我真不爱吃这个。”
李烬之抬起脚重重踹在壁上,只觉精疲力竭,连收腿的力气都已没有,只得一侧身,顺着坑壁滑坐地上,喘息片刻,忽道:“往事,若我们真的出不去怎么办呢?”
秋往事笑道:“那也没什么不好,这会儿死了,还赶得及去找姐姐,我介绍你俩认识,她定会喜欢你的,你也会喜欢她。咱们转了世,仍旧开开心心地在一起,游山玩水,驰骋天下,做一对我爹娘那样的夫妻,不管是隐是显,都叫世人羡慕。”说着忽似想起什么,皱眉道,“糟了,咱们死在这儿,谁替咱们种灵枢呢?就算咱们自己在这儿挖坑埋了,可这么深,也不知能不能发芽……”
李烬之也笑叹道:“咱们若死了,天下还不知要乱到几时,就算发芽开花同你姐姐一起转了世,恐怕也还是生在乱世,怕是不能开开心心游山玩水。”
“说不定还得对着大哥裴初磕头叫皇上。”秋往事默然片刻,叹道,“所以还是不能死。”
李烬之点头:“不能死。”
两人相视一笑,撑起身,秋往事示意李烬之撑着碧落甲,狠狠盯着坑壁,似要将满腔不甘都发泄出来一般,奋起浑身劲力,肩头一沉猛力撞去。但听“哗啦啦”一声乱响,身体忽似撞了个空,骤失平衡,跌跌撞撞地冲了两步便绊倒在地,只听耳边一片“吱吱”惊叫,也不知来自何处,紧跟着便觉一阵凉风挟着泥土气息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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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成败
第134章 第六十一章 余烬(上)
秋往事张大了眼,顾不得理会无数大大小小花色各异的鼠类自头上肩上狂蹿而过,只怔怔向前望去。眼前是一条狭窄的甬道,约摸只容一人匍匐通过,却是极深极长,黑黝黝地望不到头。她愣了半晌,陡然惊呼一声,跳起来直扑到李烬之身上,环着他颈项又笑又跳,叫道:“五哥,这条道、这条道……”
李烬之笑意盈盈地望着她,眼中满是欢喜,低头在她额上轻轻一吻,说道:“不错,这条道直通火场之外,咱们得救了。”
秋往事欢呼一声,忽地顿住,狐疑地瞅着他,问道:“你可是早就知道有这条道,所以才往这个方向挖?”
李烬之摊摊手,无辜地笑道:“我岂有不知之理?”
秋往事见他目中闪着狡黠,不知该气该笑,一把推开他道:“你、你既早知道,怎又不早说,还尽扯些啥死啊活的,岂不存心耍我!”
李烬之上前牵起她双手道:“你亲手挖出生路,岂不比我告诉你惊喜?”又凑过去笑道,“你方才说的死后打算,我很喜欢,咱们将来就这么办。”
秋往事向后仰着避开他,别过头道:“我未活够呢,谁要同你打算。”忽觉脚跟处一只毛茸茸的小鼠欲往裤腿内钻去,忙抬腿一甩,踮着脚走了几步,见这片刻功夫,甬道内怕已蹿出了上百只鼠,心下一动,说道:“这些鼠不是一窝,不会是自己钻到一处来的,莫非……”
李烬之皱了皱眉,有些嫌恶地叹口气道:“咱们自己也未必出不去,用得着他多事。在地底下都不得安静。”
秋往事怔了怔,忽听甬道内似有响动传来,片刻后便见一人吃力地向外爬来。那人似也未料到此处有个出口,乍然见到些许光亮,一抬头,却见洞口立着两人,一时怔愣,半晌方惊喜地叫道:“往事!”
那人灰头土脸,黑暗中更是辨不出面目,直到出了声,秋往事才认出是米狐哲,不由吃了一惊,将他拖出甬道,瞪了半晌,讶道:“你跑这儿来做什么?”
米狐哲激动地上前按着她双肩,哑声道:“你、你……我以为你……”
秋往事知他是来相救,一时五味杂陈,不知是何情绪,毫无得救的喜悦,倒只觉烦躁不堪,冷着脸道:“我好得很,即望山那场火没烧死了我,这场也一样不能!”
米狐哲一怔,眼神一缩,似被火光烫到,却旋即又抬起眼直视着她道:“当年我没回头,后悔至今。因此今日无论如何,我也会来。”
秋往事先前一句出口,倒还觉说得太重,想他毕竟是冒险来救,颇有些内疚,此时听他又不着边际起来,顿又怒起,正欲发火,李烬之拉过她道:“先出去再说,南城不大好。”
秋往事心下一凛,回头见顾南城奄奄地伏在李烬之肩头,似已完全失了意识,忙接过米狐哲递来的水囊灌她喝了两口,见她尚知吞咽,略觉放心,不再耽搁,率先往甬道内爬去。
甬道极窄,最狭处几乎无法移动手足,只能一寸寸勉强蹭过。不知爬了多久,开头还又干又热,渐渐地略微带了阴湿之气;地势也渐渐向上。黑暗中忽摸到一根绳索,秋往事正自力竭,立刻精神一振,扯着绳索奋力向上爬去。不片刻便听有呼喊声传来,她张了张嘴,想回应一声,却是喉干舌燥,发不出半点声响。跟在最后的米狐哲高叫了一句燎语,上头传来一片惊喜的呼叫,紧跟着绳索立刻被拖动起来。几人紧拽着绳索,磕磕碰碰地一路向上,终于头顶一空,但觉清新的空气劈头盖脸地涌来,一时竟反而窒住了呼吸,堵得胸臆火辣辣痛起来,忍不住一阵呛咳。
耳边是高高低低的语声,也无心去听说些什么。上身似被人扶起,顿觉气息顺畅不少,来不及深深吸气,便觉有清水凑到唇边,立刻迫不及待地吞了几口,终于缓过劲来,睁开眼,但见黑漆漆一片,竟已是深夜,不见星月,只有半天火光映红的沉沉烟幕。
秋往事喘息片刻,蓦地回过神来,陡然坐起,转头望去,见李烬之正将顾南城平放到地上,周围黑压压地站了一片人,褚家兄弟、米覆舟、裴初都在其中,剩下一群围着米狐哲转的燎人却不认得,想必是他召集来的下属。
米覆舟等皆围过来问长问短,她无心一一作答,先急着问李烬之道:“南城怎样了?”
“有些烧,好在她身上有药,已喂下了。”李烬之简短回答,抬头望向众人,问道,“火势如何?”
褚天养答道:“咱们这儿派人拿秋将军字条去了平江边,那头也遣了人来,对面的燎兵,二殿下也派鹰联系上了。三面都通了气,只等沟渠一通,便决堤放水。眼下火还未过桑木沟前那道坎,当还能拖延数个时辰,几条主渠皆已掘通大半,明日午后,当可大功告成!”
秋往事见他虽目赤唇裂,面容憔悴,却是喜形于色,神采奕奕,知道情势已大体在握。她心急顾南城伤势,便道:“如今大局已定,我们在这儿也没什么可做的了,还是先送南城回去要紧。”
米覆舟见顾南城昏睡不醒,面上抹得黑一块红一块,满心内疚,抓着秋往事直问:“她到底伤了哪儿?不会有事吧?不会留疤吧?都怪我,我……”
裴初对顾南城也是自幼疼爱,几曾见过她这等奄奄一息的模样,心下又急又怒,吼道:“怎怪得你,都怪他爹!连自家女儿也看不好,放她一个人跑到这火场里来,自己倒人影都不见一个!”
李烬之虽觉大火过后,燎邦情势必有变化,颇多事宜需要留下处理。可情知秋往事必定要亲自送顾南城回去,便也不多说什么,抱起顾南城道:“也好,此处人事已尽,但听天命,先送她回去。”
米覆舟二话不说,立刻抱起顾南城,脚下一蹬,已跃上了数丈外的马背。
秋往事与李烬之站起身,正欲同褚家兄弟交待两句便上路,忽听米狐哲道:“火还未灭,两位身为融洲的人,就这么走了怕是有些不妥吧?”
秋往事心下一凛,这才想起还有个米狐哲,听他语意不善,霍然回头,冷笑道:“我倒忘了,你是我带出来的,自然还得跟我回去。你是自己走,还是要我领你走?”
米狐哲身边几名大汉顿时沉下脸,骂骂咧咧地踏上前。他倒似并不在意,挥挥手令众人都退下,微微笑道:“我也非无义之人,你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