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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多娇 秦女容-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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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洲百姓都相互不和,裴初之所以迟迟不敢南下,有一大半便是因为这后院不平。”

    秋往事大觉意外,讶道:“竟是如此?我一直以为但凡有几分枢术修为的都不会对这些纠来缠去的东西有兴趣呢,原来十二翕竟也仍是脱不出这俗尘纷扰?”

   “哈!”王宿嗤笑道,“你这三品天枢还不是巴巴地从山上跑下来趟浑水?世间万物皆以尘为本,‘离尘’二字便神魔也不敢妄言,何况我们区区凡人。”

    说话间已望见了前方高峻绝壁下的大片碧落林,借着微黯的晨光隐约可见林间枝干上高高低低地系着数不清的灵枢。这些皆是院中枢士自各地收来的无主灵枢,其间宿着不知出于何种因由不愿转世的幽魂。也正因这碧落林间聚集了太多的遗憾与执念,所以据说于此处许愿可得众多魂灵相佑,分外灵验。

    众人皆入林间各自闭目许愿,秋往事却叫林后陡峭平整得如同墙面的绝壁吸引了注意力,顾不上许愿,先快步穿过林间向那绝壁行去。此时天际已透出微微的亮色,整片树林也似被渐渐染上了色彩,褪去了朦胧的灰暗,现出艳色的红与纯色的白,放眼望去直如茫茫雪山间燃着熊熊烈火,带着叫人敬畏的美。秋往事也不觉放轻了脚步,压低了呼吸,看着那覆于崖壁上的沉沉黑幕随着距离渐近与天色渐亮缓缓揭起,露出其上银勾铁划的铮铮字迹。字迹至数十丈高的崖顶排列而下,密密麻麻地直至半山腰处,站在底部看不清究竟刻了些什么,只可见最东首处自上而下五个足有丈许见方的赤红大字:千秋高士壁。

    背后忽有脚步声蟋窣想起,秋往事并不回头,带着满满的崇敬之意喃喃道:“这便是千秋壁。”

    李烬之上前与她并排而立,同样抬头仰望着石壁,肃然道:“不错,这便是凤神的九束尾羽所化的九座千秋壁之一。我风族自立族以来,最杰出的英才,最有为的英雄,皆留名其上,以传不朽。”

   “这一座高士壁,所录的是历代最有造诣的枢士吧?”秋往事仰着头,轻声问着,似是怕惊扰了此处庄严。

   “不错。唯有臻一品之境的枢士方可刻名于此,三千年来,这高士壁上也不过留下了三百二十七个名字。”李烬之侧头望着她,微微一笑道,“以你天姿,或许将来便能成为这第三百二十八个名字。”

   “岂有这般容易。”秋往事轻叹道,“七品六品之间,四品三品之间,二品一品之间,素来便是枢术修习中的三道坎,其中又以一二品间的鸿沟最是难以逾越,当真可称是天人之别。”她说着忽又展颜一笑,眉梢一扬道,“何况比起这高士壁,我倒更希望能在风都英雄壁上留名。”

   “这倒也非遥不可及。”李烬之眼中也现出锋锐之意,“英雄壁上所刻之人,非有开国之业,便有救国之功,那上面最新的一个名字,便是你爹叶无声了。父女同登英雄壁乃是三千年来未有之事,不知你可能成为这史上第一人。”

    秋往事目色沉沉,若有所思,沉默良久方轻声道:“我当日在须弥山中,日复一日地似也便能这样过一辈子,及至下山之后,才知我是真的不甘心。我已为这乱世付出过太多代价,所以如果它终将结束在谁人手里,那我便一定要做那个人。”
  
    李烬之侧头定定地看她半晌,回过头微微一笑道:“那你方才可许了愿了?此处可是号称有求必应的。”

    秋往事微微一怔,这才想起许愿这档子事,满不在乎地挥挥手道:“这倒不必了,我许愿从来也不灵,就别多费那心思了。”

    李烬之闻言眉心一蹙,拉着她回到林中,抬手抚过她双眼道:“许愿自是时灵时不灵的,你若先前从来不灵,那便是今后会一直灵,快好好许一个。”

    秋往事无法,只觉心思尽留在方才被他抚过的眼皮上,思绪纷纷杂杂地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得胡乱闭了阵眼便作罢,终究连自己也不知到底许下了何种心愿。


    下山途中李烬之便向江一望提出了招秋往事入军中一事,江一望自是欣然应允。趁着四日后王落寿宴之时,江一望便将秋往事正式引见给了一班文臣武将。众人虽多在碧落节时便已见过她一面,当日却只知她是王落等新认回来的妹妹,也并不知究竟是何来头。如今见江一望郑而重之地亲自介绍,虽听她不过任个千袍,远比不上在场诸人的显贵,心下却也不敢小觑,纷纷放下身段上去同她敬酒谈笑,一面也暗暗打探她的身份背景。

    秋往事事先得过关照,又有李烬之同王宿在边上照应,因此虽是第一次经历这等场面,倒也应对自如。她虽长于山野,并无名门矜贵之气,但也自有落落自持之风,不似出自寻常人家,偏于自己身份却又语焉不详,讳莫如深,惹得众人更是大起疑心,暗自猜测不已。第二天起,种种零零碎碎的传言便在军营与官府间蔓延开来,一时人人皆在谈论容府这身份莫测的老七究竟是何种来头。
    

    止戈骑大营中近日更是沸沸扬扬,虽碍于军纪,无人敢公开议论,可练兵之余,总是随处可见军士三三两两地凑在一处小声交谈着什么。

    “你可听说了,飞隼队的新头儿好像是个十来岁的丫头。”

    “嘿,什么丫头,人家可是大有来历,听说是个三品的天枢。”

    “乖乖,三品?怪不得璨哥三流尘枢的身手都争不过她。咱军中可有三品之人么?连李将军也不过四品啊。” 

    “还不止,我可听说她是叶无声之女。”

    “当真?!叶无声?!是说那个叶无声?!”    

    “可不就是那个叶无声。我听许军师说她此前一直在山中同叶爷学着兵法武艺,如今出山是要替叶爷了却心愿的,哪家得了她,哪家便可平天下呢。”

    “我倒替璨哥不值,天枢又怎的?叶无声之女又怎的?她上过阵么,能打仗么?我就不信她强得过璨哥。”

    “那倒不是,我听李将军身边的郑哥说她当真有几分能耐,杀起人来直如鬼神,当门关听说便是她一人之力攻下来的。”

    “一人之力攻城?吹的什么遮天牛皮呢!我怎听说她几乎死在当门关,后来葫芦原时又闯了祸,几乎就要被李将军杀头,还是王将军求情才免了。”

    “我瞧也多半是假的,若真是叶爷的女儿,又有三品身手,却怎会只做个小小千袍,怎么着也得拜将封爵才是。”

    “正是,也不知哪儿冒出来的丫头,只是可惜了璨哥。”

     …………
 
    秋往事一路随李烬之入营,远远便听着四周嗡嗡不平地皆在议论自己,虽然李烬之所到之处立刻声息全无,耳中毕竟多多少少仍是刮到一些。她虽不怎地在意,终免不了颇觉古怪,不由叹气道:“这都哪儿传出来的乱七八糟的。”

    李烬之斜睨她一眼,嘴角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你如此凭空出现,一来便做千袍,被人议论两句自是难免。”

    秋往事回头望向身边的季无恙,无奈问道:“你一般的也是连升数级,为何全都只盯着我?”

    季无恙仍是穿着副将服色,一身精铁鳞甲,跟在身着皮甲的秋往事身后颇显怪异。他自幼苦读兵法,立志从军,如今终于脱了文职身涯,算是做上了半个将军,心中满是跃跃之意,听秋往事叹气,便也跟着长长大叹一声道:“唉,正是啊,早知便不该与你同日来,如今这风头全叫你抢光了。”

    秋往事问道:“你可知他们说的璨哥是谁?”

   “那是沈璨。”季无恙道,“他是飞隼队的左千从,武艺出众,自王六将军升了副将之后,这空出来的飞隼队千袍一职便一直由沈璨代任,大家本都以为他迟早正式接任,没想到你来了。”

   “那我岂非人还未到便已得罪人了?”秋往事转头对李烬之道,“将军你随便找个地方安置我也便是了,何必硬把我塞进飞隼队?”

    李烬之瞟她一眼道:“便不是你我也会找别人,阿璨性子太躁,还须磨练,独当一面原还早些。你虽也还嫩,却比他听得进话。何况这飞隼队是精中之精,是冲在前头打硬仗的,这方面的经验,我想大概找遍军中也无人胜得过你了。”

    说话间已到了主帅帐前,两人随李烬之掀帘而入,只见帐内颇为高广,中心立柱足有合抱粗细,帐中两侧置着两列高椅,北首帐壁上挂着一张九洲全舆图,图前一张花梨木方桌显然便是李烬之帅位。一干副将早已肃立恭候,王宿也在其中,一身白甲之下更显英气逼人。他见得秋往事,也只略眨了眨眼算作招呼,便重又肃容而立。

    李烬之吩咐秋往事二人便在帐门边角落处站着相候,自己至主位同众将行过礼后便招呼众人入座,商讨些当天军务。如今并非战时,军务也颇简单,不过是些习兵演阵,招募扩军之事。待诸事布置已毕,李烬之方招呼秋往事二人上前,对众人道:“诸位想必已知道了,这两位便是今日升任飞隼队千袍与右千从的秋往事同季无恙,无恙大家自是相熟,往事前日也已见过,我便不多啰唆什么了,今后还望诸位能精诚合作,并肩为战。”

    秋往事同季无恙见过了礼,照例客套两句“全凭诸位将军提点”一类,又自李烬之手中接过符印令牌,便算是正式上任了。

    李烬之点点左边首席上一名面容威严的中年将领道:“这位宋流宋将军是前军督统,今后便是你二人的直属上级,你们便好好跟着他吧。”
 
    秋往事听得这宋流二字颇觉耳熟,却想不起来历,只道多半也是名将,便又上前恭恭敬敬行过礼道:“在下初来乍到,诸事不明,今后还要有劳宋将军多多关照。”

    宋流并不多看她一眼,语气平平地道:“你既到了我手下,我便不管你是何身份,一切只按规矩来,这关照二字还是不必提了,你只要好好干着,便自有你的前程。”

    未待秋往事回话,他便起身对李烬之行过礼道:“将军若没什么别的吩咐,我便先领他二人赴任去了。”

    李烬之点头挥挥手道:“那便有劳宋将军,诸位也都散了吧。”
     

    宋流一路无言地领着二人向飞隼队营地行去。秋往事见他神情冷漠,也不知是他生性如此,还是也对自己这无资无历的下属心存不满,便也不敢做声,只默默落后一步跟着。

    飞隼队驻地位于大营东北角,数十顶军帐井然而列,帐间沟渠纵横,中央是大块空旷平地,想是练兵场,空地边密密竖着百来架木制鞍马,乃是供士兵操练上马下马之用。

    宋流将两人领到练兵场边的主帐前,对早已在帐外恭候的沈璨等一干将士略微介绍了两句便自离开。秋往事见他对其余诸人也是一般不假辞色,方知他便是如此作风,心下稍安,可眼见他也不多说两句场面话便自顾自走了,一时也颇觉尴尬,不知该做些什么。倒还是沈璨先上前行礼道:“在下沈璨,现任左千从之职,秋将军若不介意,不妨先随我入帐,我好将一应军务交割清楚。”

    秋往事见他身材魁伟,双目有神,举动之间干净利落,一望而知确是高手,心中倒对他颇觉歉疚,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点点头道:“那便有劳沈将军了。”

    沈璨空做了许久的代任千袍,满以为正式升任不过早晚而已,岂知忽然凭空冒出一个秋往事来,心中自是闷闷,只是见她一个十来岁的丫头,也不欲多同她计较,只想快快交待完了事。偏偏秋往事对容军营中行事一无所知,对着成堆的账册但觉一片茫然,只得自极细小处一一问起。沈璨毕竟是武人出生,初时还颇耐心地详为解释,待过了大半个时辰,见需要交待之事仍是半分未动,也不由急躁起来,频频蹙眉。秋往事自己也对这些文书之事殊无兴趣,只觉麻烦,见他不耐,索性便招呼季无恙过来道:“沈将军见谅,我与军中杂务着实无半分经验,这一时半刻的要你从头教起也是犯难,不如你先交待给无恙,回头我再慢慢向两位讨教便是。”

    沈璨听她如此说,只道是自己态度不佳,一时倒颇觉不好意思,却也着实不愿再一一啰唆,便点点头歉然道:“我是急性子,将军勿怪。这些东西本就琐碎,我当日初接手时也颇头疼,将军待日后摸熟了便好。”

    秋往事见他为人爽快,对自己也不似有多少芥蒂,便也放松下来,将一应交接事宜全推给他二人,自己乐得在一旁清闲。

    季无恙本是文职出身,于一应文书事务再是熟悉不过,将近午膳之时已大致交割妥当,三人便依容军规矩去营中练兵场上与兵士们共同进餐。时值深冬,便是正午的日头亦是软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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