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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往事道:“那便好。五哥也差不多该到风都了,你明天便写信回去,要他发令配合。咱们也不必缓,前头需不少铺垫,暗里的活儿可以先做起来。你先去散消息,造些声势,再准备些黑马白甲,先寻个地方藏着,回头用得上。既然真要编新军,索性便放手做,让融西也加进来。十万兵马屯在穗河边上,光造桥也是浪费,正好也演演武,一面选精兵,一面对融东也是震慑。若方崇文不识相,正好以整编之名把选出来的精锐直接拉到临川,他不肯给人,我送他人还不行?”
季无恙频频点头,站起身道:“好,我这便回去详细计划计划,今晚定案,明天便着手去办。殿下你……”见她兀自好整以暇地吃菜,不由笑道,“殿下还未吃饱?我可没心思吃了,不如先走吧。殿下今晚打算住在哪儿?不如就先在城楼上将就一夜,咱们也好商量?”
秋往事挥挥筷子道:“你先去吧,我今晚应当进官城住。”
季无恙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说道:“是了,殿下与我见面的消息想必很快传开,方崇文必会知道,若不安抚安抚,接下来的事怕不好做。”
秋往事点点头,拉串铃招来小二要了纸笔,写了封信封在铁口令里递给季无恙,说道:“这是给周将军的,柳云几个近日都会进城,你留把心去接个头,让他们回去一个把信送去。”
季无恙收好信,仍觉有些不放心,说道:“方崇文这人面上斯文,内里很有些刻毒,他猜得到殿下来必无好事,难保不耍手段,殿下还是不要托大。”
秋往事笑道:“放心,我领教过,自有分寸。我若拍拍屁股走了,他必定盯着你不放,这儿是你地头,后头的事毕竟主要得靠你做,我去稳着他,你动起来才方便。我自不会让他闲着,只是你也得小心,提防他下黑手,就别回城楼睡了,寻个可靠地方藏一藏,待同柳云他们碰上头便不怕了。”
季无恙前后想了想,料得方崇文不敢轻举妄动,秋往事也足有自保之能,便道:“那我就先走了,殿下自己小心。”
秋往事目送他离去,又独自坐了片刻。天色已黑下来,今晚无星无月,唯长风徐徐,西城昏暗暗一片,对岸官城倒早早亮起了灯烛,更将背后荒城的黑暗映得深沉了几分。登天楼不开夜场,已到了打烊时分,客人几已散尽,唯独秋往事仍迟迟不走。小二在隔间外转了良久,委实等得有些心焦,忍不住叩了叩门,却半晌不见动静,颇有些奇怪,一面道着罪,一面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却见桌上酒菜早已见底,秋往事凭栏而坐,侧头望着东岸方向,一动不动,身形虽大半没在黑暗中,可不知是否对岸灯火隐隐映衬之故,却是轮廓分明,清晰得逼人眼目,竟叫人生出如对山岳的压迫感。他本想催促,却不知怎地没了声,吞一口唾沫,正想悄悄退出去,秋往事却忽笑了笑,摸出一块银子扔过去,说道:“小二,今晚怕要劳烦了,有什么不用起灶的现成酒菜,再端两个上来。”
小二掂着银子颇有分量,自也不再多言,当即下去张罗。才下了楼,忽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音铿锵,当是踩在金龙桥的石板上,在一片寂静中脆生生地传来。他凑到门边探头一望,果见一队人马举着亮晃晃的火把远远奔来,瞧这理直气壮的架势便知是官府中人。人马风驰而来,转眼已近楼下,他正要缩回去,却见队伍中段一匹马忽似受了惊,嘶鸣一声人立而起,顿时火光乱舞,四围一片惊呼,只听高高低低地叫着:“将军,小心!”“有埋伏,保护将军!”“何方贼人,滚出来!”一片混乱间忽听一阵清亮的笑语声自楼上响起:“这不是方将军么,真是巧遇,上来喝一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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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惊了马的正是方崇文,乍然听得秋往事声音,顿时一惊,霍然抬头,边上兵士也正纷纷举起火把去照,倒晃得他眼花,急怒之下随手一挥,胳膊扫中的几支火把顿时干脆利落地断了,带着火苗落在马蹄边,引得马匹一阵惊嘶乱蹿。他的坐骑也被带得跌跌撞撞,他正仰着脖子向上看,一时不防,竟被甩了下来,四脚着地摔了个狼狈。但听楼上又笑道:“方将军何必如此多礼。”
方崇文一阵恼怒,颇觉颜面挂不住,尴尬之下只得顺势敛手低头,行礼道:“参见储后殿下。”
周围兵士一惊,也皆翻身下马,跟着行礼,连躲在门后的小二也是腿一软,颤巍巍跪了下来。
方崇文话一出口便已后悔。融西在刻意压制之下,对永宁复位一事颇为冷淡,并未掀起多少波澜,仿佛那只是件发生在遥远地界的不相干事。他精心营造着这种不知有朝廷、只知他方崇文的氛围,之所以一接到秋往事出现的消息顾不上有所安排便匆匆赶来,就是想趁夜先悄无声息地将她接进官城,免得百姓对她有太深印象。可如今这当街一跪,臣主之分立判,虽已入夜,街上无甚行人,可尚未到入眠之时,先前一路马蹄动静甚大,只怕周围房屋紧闭的门窗后一双双皆是竖起的耳朵。不管明日登天楼挂出什么样的条幅,临川城内的话题只怕都已绕不开“储后”二字。
秋往事晃着酒杯,盈盈笑道:“诸位将军免礼,入夜还跑公务,辛苦了。”
方崇文实在不愿与她在外头碰面,可事已至此也无从推脱,只得上楼。本想将侍卫留在下头,偏偏秋往事又道:“难得在此相遇,都一块儿上来吧,我也有话说。”
方崇文无法,只得领着一行二十余人上了楼。楼中并未备得许多灯烛,秋往事便让将火把沿着栏杆插满一排,又拆了隔板数间连通,拼了张大桌众人围坐,映着火光,吹着江风,倒也颇有气势。楼内本已歇下的伙计也都跑了上来,前前后后张罗着,掌柜也露了面,是个颇见油滑的中年人,虽一直问秋往事有何要求,双眼却总暗暗瞟向方崇文。秋往事看在眼中,也不理会,只着他上了酒菜便打发了去,先举杯敬道:“咱们虽未见过,可同出容府,也算是并肩作战过的兄弟,今晚不分高低,大家放开了痛快吃喝便是。”又望向方崇文笑道,“方将军先前赶得匆忙,该是有事在身,不耽搁吧?”
方崇文一直紧绷着面色,有些生硬地答道:“正是听说殿下到了,想去迎接。殿下到了临川,怎也不知会一声,可是怕我们穷乡僻壤招呼不周么。”
秋往事似是浑未听出他话中的不满,仍是笑眯眯道:“方将军替朝廷镇守融西,正是抵御裴初的第一线,着实辛苦,如何还要方将军招呼。今日我做东,招呼诸位才是。”
方崇文听她倒摆起主人之姿,顿时又觉不妥,好在在座都是心腹,便也不欲多做纠缠,径直问道:“储君新近领政,殿下不留在朝中,远道跑来临川,想必不止为请我们吃一顿,不知有何见教,还请直说。”
秋往事本也不耐烦兜圈,便微微笑道:“储君北巡的事,方将军想必知道?”
方崇文心下微震,问道:“储君要来临川?”
秋往事笑道:“临川、望山,皆是北境重地,既是北巡,岂可不来。我来,便是先打前站,做些预备。”
席上众人皆是一阵紧绷,但听竹椅一片“吱吱嘎嘎”。方崇文沉声问道:“哦?不知殿下打算做些什么预备?”
“北巡目的有二,一为震显,一为震燎。”秋往事笑意悠然,轻飘飘道,“因此为了配合,兵事上自需做些调动。”
方崇文听她倒是毫不客气,显然未将自己放在眼里,心下暗怒,冷哼道:“调兵不成问题,只不知殿下可有王爷的调令?”
秋往事故作讶异道:“容王远在永安,调令未及带来,只是容王也听从朝廷安排,方将军莫非还有疑虑?”
方崇文冷笑道:“殿下这话重了,我岂敢有什么疑虑,只是我毕竟是王爷麾下,众兄弟食的也是王爷粮饷,若有调动,自然也该由王爷下令,才是道理。储君权位自然高于王爷,我也绝无质疑之意,只是王爷终究是封疆之臣,储君越过他径自下令,怕也不大合乎规矩。”
“容王固然是封疆之臣。”秋往事道,“可所封无非宿州秦夏,至多协理景洲清明两地事务。融西的确是他打的,可朝廷并未授封,论功行赏自有别话,我当日打下井天,可也未曾就成了井天之主啊。”
方崇文绷着脸道:“这是王爷与朝廷间事,不到我一个带兵的插嘴。我只是奉王爷之命驻守于此,不见王爷调令,不敢擅做主张,若一味阿从殿下,王爷处也无法交待。殿下也出自容府,想必能够明白。”说完又觉态度太硬,便放缓语气道,“不过殿下若有什么事,只管交待下来,我必定竭力配合。”
秋往事笑道:“这便好说了,我要的不就是将军配合。”
方崇文微微皱眉,只觉又被她钻了空子,忙补道:“殿下要我办事,我自当效劳,只是若有违王爷当日交待,我怕便不好做了,还请殿下不要为难。”
秋往事讶然道:“这话从何说起?我几时要方将军违逆容王?”
方崇文盯着她道:“我奉命守土,自不容别路人马踏进融西,近日听闻融东兵马大有动作,似在向穗河边调集,不知是何用意?”
秋往事闻言忽朗声大笑起来,说道:“我道方将军怎地如此紧张,原来是误会了。”
方崇文眯着眼道:“误会?”
秋往事道:“融东调兵是前几日才下的令,为的是两件事,一是重修三里桥,二是演武选兵。第一件先不提,第二件倒还当真要方将军配合。”
方崇文听得“演武”二字,本道她暗示开战,后头瞧她神情语气却又不像,便问:“不知殿下要我如何配合?若是配合放人入融西,只怕还要问过王爷。”
“方将军放心,绝不违容王的意思。”秋往事笑道,“容王一直有扩充止戈骑的想法,方将军想必知道?”
方崇文微微一讶,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谨慎地盯着她。秋往事接着道:“储君同我都是止戈骑出身,自然也有些感情,听得王爷有此想法,便想趁北巡的机会,把这事办起来。近年天下战事,以融洲最频,因此论精锐善战,也当以融洲兵马为最。融东本有不少止戈旧部,而融西方将军的半臂军也是依止戈规制而建,扩充止戈,从融洲挑人那是再好不过。如今列宿异动,裴初不稳,两边刀锋所指都是融洲,咱们轰轰烈烈来一场演武选兵,正可起威慑之效,选出来的精兵编入止戈骑,就地驻守融洲,也颇添战力,岂不一举多得。”
方崇文一听便知是要削他兵力,如何肯应,当即道:“此事王爷……”
秋往事挥手打断道:“容王的指令过几日自会送到,说不定人都会随储君前来。方将军办事也不必如此一板一眼,编新军那是后话,前头的演武总不必王爷批,大可先办起来,自下而上层层遴选,总也要两个月功夫,到时恰可赶着逐日节来场大赛,热闹热闹。倘若新军之事最终未成,就当练练兵总也未为不可。”
方崇文心知肚明编新军虽尚不是眼面前的事,可一旦点了头,难免叫她一步步插进来,到时更难掌控。只是她只要求演武,又确实无甚借口拒绝,容王如今自身难保,借他推搪终究只拖得一时,不是长久之计。
秋往事见他久久不松口,便打算压他一压,眼光四下一扫,状似不经意般说道:“这楼倒是不错,听说当初是卫昭产业?”
方崇文眼神一动,向她扫去,知她此语不是无意而发,正自神情中揣摩她究竟知道多少,却蓦地灵光一闪,心下飞快地盘了盘,说道:“止戈新军编成之后,不知殿下打算交由谁统领?”
秋往事见他忽然积极起来,微微一讶,不动声色道:“尚未打算到这一步,方将军莫非有人选?”
方崇文似是忽然间心情大好,面上也带了笑,说道:“谈不上人选,只是有个想法,且容我卖个关子。殿下若信得过,便将演武之事教给我操办,到时自有分晓,殿下以为如何?”
秋往事本未指望他立刻答应,此时见他忽然态度大变,不由满心狐疑,虽知里头必有蹊跷,但能走出这一步,终究有利,看着他胜券在握的得意模样,也着实激起了斗志,有心瞧瞧他耍得出什么花招,便朗然一笑,举杯敬道:“那便有劳方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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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烬之到风都后三日,第一批回迁官员也便到了。他提早出城,会合了大队人马,换上储君冠服,率众自南门入城。赵景升早带领百官夹道相迎,百姓更是挤得里三层外三层,不必官府授意,自有锣鼓喧天,琴竹竞鸣。虽说朝廷收回风都已有大半年,回迁之事也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