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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是忘不了他,”唐夫人似笑非笑盯着她,琳琅狼狈把玩首饰。“我们女人,哼,男人都不是个好东西。”这话题转移的也太快了,窗外的唐老爷想敲打自家夫人的脑袋。
“我和你爹爹只求你和你哥哥平安幸福,你们做什么,想什么都不用顾及我们,做父母的都是这个样子。”琳琅放下手里的玩物,有这样的父母,她没有语言能表示她的感激,她失语了。唐夫人摇曳多姿出门,随便拉走某个蹲墙根的大叔。夫妻二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他们经历过生死考验的爱情,知道这个东西不可强求。他们希望儿女幸福,可是幸福在每个人心里的定义都不同,他们不会强求儿女顺从他们,也不会压迫。
清晨医馆的生意很清淡,张雪江穿了件绿色的长袍,安静地坐在诊台后面,一线阳光射进来。他身体一半在光下一半在暗处,可是在交界处没有一点突兀,好像是缓缓过渡,可能是老天都不愿意看到他不温润的一面。
琳琅缓缓而来,欣赏他的柔和,“为什么穿绿色的衣服了?”记忆中他不是白衣就是青衫,都是神仙喜欢的颜色。
“你喜欢而已。”
“如果我喜欢你等……”
“我求之不得,甘之如饴。
琳琅一夜未眠,既然感情是可以培养的,那就让她慢慢培养一段感情吧!让父母安心,让珊珊有个依靠。所以她早起,早早赶到医馆,来告诉他自己的决定。
春水在心底荡漾,霎时温暖了全身,张雪江很认真看她,琳琅转过脸看朝阳。是幸福吧,这就是幸福的感觉,张雪江拿起一根银针举起手,针没有落下扎入他的手指,有人托住了他的手。两只偏瘦的手,一大一小,琳琅暗自咬牙,她发现她的手还没有一个男人的手好看。大的手骨匀称,光洁如玉,小的就算是秀气吧!
“一会我给你配一点药膏,”他嘲笑某人喜欢多想,“不过,我要先看看、仔细看看你的手,才能对症下药。”送上门的美味怎么能退回去,张雪江把小手攥住,看着她的眼睛说话。
绯月一群丫头举双手双脚赞成琳琅的决定,顺便也考虑了一下自己的终身,所以她们更不愿意待在家里了,每天拎把小伞出门,等待自己的春天。唐氏夫妇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经历了这样的一件事情,他们更恩爱了,天天黏在一起,也不抢姗姗宝贝了。琳琅每天都到医馆帮忙,和张雪江日日相对,培养感情,在一起的时间越长,琳琅越喜欢现在的生活。被药香包围,看他解除别人的痛苦,带着微笑安慰病人,这个男人真是一个天使般的人物。这样平淡又充实的生活让她怎么能不爱?
杭州知府最近的日子不好过,京城来了两个贵客,尊贵无比的人。知府要负责他们的安全,还要把上上下下打理好,不能出现纰漏,有人可是冷面无情翻手就能要他的命的。比如现在,那人约了几个人来,知府也是低头哈腰迎接,亲自把他们送过去,然后砰一声还被关在院子外面,他老脸都笑僵了。
三个琳琅在小巷见到的男人进入小院,到躺椅旁边就跪下,椅子上的人没有开口,不紧不慢摇着蒲扇。秋老虎还是很厉害的,一会三个人就汗流浃背了,不过没有敢动一下。
也差不多了,声音像冬天的泉水,“年羹尧,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敢让爷等你了?”领头的人竟然是年羹尧,他眼里终于有恐惧了,“四爷,奴才们……奴才有……”躺椅上的人动了动手指,其余两个人都离开了,“说,”他语气里多了几分压迫。
“爷,奴才来的路上见到一个人,那个人和爷书房里的画像……”椅子上的人突然站起来,躺椅忽忽悠悠前后晃动,好似人动荡的心。
“年羹尧,你活得不耐烦了?”湿湿的手帕从脸上掉下,横眉冷目的是四阿哥胤禛出现了。如果不是年羹尧还有一点用处,他现在就想要了他这条狗命,他敢在自己书房里看不该看的东西,还敢再提这件事情。
“奴才不敢欺瞒四爷,更不敢……可是那个女子,和画上的人太像了。”年羹尧知道今日这个女子就是他唯一的生路,只能抓住不放。
“滚,以后再犯,爷要你的狗命,”年羹尧像听到了仙音,心里也暗暗得意。慢慢起身,慢慢后退。
“回来,”四阿哥觉得自己是疯了,“哪里看到的?穿什么样的衣服?”年羹尧心里的得意又增加了几分,不过面上更卑谦,“回爷,在燕子巷,衣服奴才看着很眼生,水绿色的。”
四阿哥心怦怦直跳,“下去,不许向任何人提起,也不许去找人。”江南,她有意无意提及的江南,她真的来了?这个时候他想杀了年羹尧,这个人有才有野心更不安分。门外小厮大叫十三阿哥到,四阿哥觉得像做了坏事,慌忙打发年羹尧离开。他不是君子也不是小人,这个时候他突然有种快感,至少他知道她更多的消息,比十三知道的多。羞耻感也起了,他被这两个情绪左右着,他愧对自己最信任的人。
“十三弟,你身体还没有利索,怎么起来了?”羞愧之中,他更关心十三。十三苦笑,“四哥,我这病,哪里有个尽头?”四阿哥出来办事,老头子把他也弄出来,他就是一个累赘,根本就不能帮忙。这时好时坏的身体把他折磨得精神全无,其实也不是病,是人,那个人离去了,他的精气神也没有了。
医馆休息一天,张雪江带琳琅去游湖,秋天的湖水清澈,看得人心里都很敞亮。绯月寒烟不愿意被抛下,抱着小珊珊就跟上了。张雪江一点也不在意,还抱抱小珊珊整理一下宝贝的衣服,指望这几个女人,唉……
一行人在船上闹腾,绯月和寒烟从船头打到船尾,摇浆老翁也被他们的快乐感染,脸上的皱纹笑得挤在一起。张雪江抱着小珊珊和琳琅并肩坐在小船舱里,看水波流动,听浆划水声。小珊珊咿咿呀呀在他怀里扭,奶香味很浓,张雪江脸突然变得绯红,奶香、他在内心鄙视自己想太远了。
琳琅也脸红了,她不知道张雪江想到了什么,她只是觉得他红色的脸很漂亮,有根羽毛一直挠她的心。张雪江偷偷拉住了她的手,“乐儿……”
“琳琅,”旁边的船上有人惊叫,有个身影歪歪斜斜冲到甲板上,琳琅只看了一眼,“老伯,划回去。”旁边的船比这小船大,也比这小船快,两条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琳琅的脸色也越来越冷。甲板上的人一边咳嗽着,一边催促船夫划桨。他还嫌慢,四阿哥看身后的随从一眼,一个冷面女子拎起绳子,绳子像长了眼睛,灵蛇一般缠到船上的一个柱子。
“绯月,”琳琅怒喝一身,绯月身影一动,绳子已经断为两截。绯月调皮地冲那个女子挥挥手,她是用手剪断绳子的。那边女子也愤怒了,绳子又一次出手,这次目标是划船的老翁,而且她一出手就是要命的杀招。琳琅冷哼一声,几根银针就奔向那个女子,比绳子的速度快上百倍,没有人不珍惜自己的生命,所以冷面女子的绳子就丢了,她自顾不暇。
又是十几道银光,大船上的船夫的手都不能动了,小船飘飘然要离去。十三一遍又一遍呼叫琳琅,可是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怒急交加,一口鲜血就吐出来了,琳琅眸子如寒星,十三恨自己怎么能看得那么清楚,看到她面无表情,看到她偎依在一个男人的怀里,看到那个男人浅浅的、讽刺的笑容。
刚才不过是一个背影,他觉得像就不顾一起大叫,可是她就像是不认识他,马上就要离开。现在他拖着病体挽留,她无动于衷看着,看着他在甲板上像一个疯子一样乱叫。
十三阿哥吐血后头脑反到清明了一点,身后有大内的侍卫也有他的食客,“拦住那条船,”他下起命令来还是很有威严的。几个黑影如鹰扑向小船,可惜都在半空中折下,噗通噗通掉进水里。
琳琅和十三对持着,她甚至停了船,她倒要看看他能怎么样,嘴角的那一抹不在意、嘲讽刺痛了十三的心。她接过孩子转身,决绝的让四阿哥都佩服。十三阿哥甩掉袍子,四阿哥刚大叫‘拦住他’,他已经跳进水里。
秋水刺骨,十三却觉得痛快,他马上就能见到她,能抱她了,这个念头让他动作更快,忽略越来越软的四肢。小船没动,四阿哥抬手拦住要下水的人,小柱子一旁大哭,“我的爷,你小心一点。福晋……”四阿哥一个冷眼就把他下面的话给下没有了。
最后面的年羹尧听到了,他脑子飞速转动,身上出了冷汗,就是昨天他还在布置找这个女人,抓这个女人。原来……就是那一身功夫也够吓人的了,‘福晋’自然是十三阿哥的福晋,年羹尧心里不由起了恶念,看四阿哥的背影就不再那么尊敬了。
离小船很近很近了,十三咬住舌头往前游,不让自己在水里沉睡。他病榻几个月,身体拖虚了,现在还在病中,哪里还能坚持,靠的不过是一口气,一个意愿而已。马上,马上……
他抬起头,露出一个笑脸,他想他马上就要成功了,他知道她喜欢他笑。琳琅没有放过他抬头的机会,让他看清了她的目光,寒如秋水,似笑非笑,十三突然有股不安的感觉,然后他发现他眼睛花了,船开始移动了,远去了。他不相信,拼力集中精力,她看到琳琅在说话,他们的距离很近,一个水上一个船上,可是他听不到她说了什么。他只看到她笑得得意、笑得怨恨、笑得开心,她和那个男人相携离开甲板,小船晃晃悠悠离开,离他越来越远。然后他什么都不知道了,连心痛的感觉也没有了,秋水刺骨,他也感不到它的凉意,躺在秋水里睡着了。
堵截
回程很沉闷,丫头们不敢说话,琳琅不想说话,张雪江不知道该说什么。琳琅脚步很快,张雪江拉住她的手臂,倒是被她带着走了几步。他捋顺她的发,压住心里的慌张,决定挑明,逃避不是办法。琳琅眼神里都是祈求,他心里痛,无视了她的恳求。“乐儿,他是姗姗生父?” 他用了生父,因为他要当宝宝的继父。
琳琅点点头,她心里很乱,不想自己的伤疤被揭开,也怕情急之下说出伤人的话。张雪江放在她额头上的手没有拿开,他靠近她,再靠近她,一个吻落在她的额头,像羽毛那样轻。
“一定是他做错了事情,否则乐儿不会不要他,”他轻笑,“他真是一个傻子。”被他理顺的发又被他揉乱,“乐儿放心,我不会犯错。”
张雪江很自满地离开,他感激那个跳入水中的人,也憎恨那个人。他心中最珍惜的人别人伤害,他平静的心都起了杀意。
半夜有人求诊,趾高气扬的两个官兵,他不愿意惹事,拎着药箱就出门。到了地方发现来的人很多,他坐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看戏。
杭州知府微弓着腰,对每个郎中都带着献媚的笑,原来是有位贵人生病了。他失笑,原来这就是权利,三更半夜让这么多人不睡觉,为的是一个贵人。张雪江闭上眼睛假寐,这种事情他一向都没有兴趣,|Qī…shu…ωang|而且上前的人很多。
“你们都听好了,我家爷有一点损伤,你们全家都不要活了。”男不男女不女的声音,除了气势压人,狗仗人势之外,没有什么不顺眼的。张雪江眉毛一抖动,睁开眼,这个声音太熟悉了,在船上就这个声音最响亮。他突然就有了兴趣,举起手,鹤立鸡群啊!众人是想发个小财,攀个富贵,可是搭上命就不好了,个个低头让道。
小柱子看着他也顺眼,可是还是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小心,外加威胁若干。张雪江当没有听到。他白天是青衫,现在是白衣,白天所有的人都盯着琳琅,他又特意低头,没有人能认出他。
他被带进病人房间,房间装饰很豪华,满屋的药味,一个人躺在床上,呼吸急促没有规律。他摸摸鼻子,仔细看床上的人,很英俊的一个人。男人要做到英俊并不容易,英气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的,没有英气和来英俊中的‘英’。现在他面色赤红,嘴唇干裂,眉头紧紧簇在一起,这些都无损他的英俊,反而增加了几分坚毅。
张雪江似模似样坐下,手指也搭上了十三的手腕,目半闭,好像很入神,小柱子心里安生多了。如果让他知道张雪江现在想的是如何让这个人消失,他可能会直接晕过去。
张雪江一簇眉头,小柱子心都提起来了,看着慢慢腾腾的郎中,他想动手打开他脑子,仔细看看他在想什么。张雪江不幸灾乐祸是不可能的,这个人没有什么大病,不过的气郁结在心中,又受了点风寒。可能以前的郎中胆子太小,不敢用猛药,他的病被拖着了。他不使坏也是不可能的,这个人他看着就不顺眼。
“没有大碍,我给他扎几针,再服几服药就好了。”张雪江轻描淡写,态度卑谦,小柱子眉开眼笑,小细手一挥就要说打赏,得意地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