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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皇后听了也不懊恼,笑吟吟地道了谢,便转了身袅袅娜娜地走了,庭院中的丫鬟和太监也乌拉拉地走了一片。
谢侯早已在扶箕城的必经之地设下了重重埋伏,没了秋沛夐的陪同,本宫倒是要看一看这一次,你怎么逃脱。
风卷起一捧枯黄的落叶,不知谁又失了璀璨的年华,只剩下一片灰败的岁月。
“打开。”谢紫陌走入来仪宫时,脸上的盈盈笑意已经收敛地一丝不剩,徒留着冷意。
穆嬷嬷从袖口中掏出一把钥匙,插入了挂在门上的大锁,一瞬间,内里的黑暗被流泻的光给注满了,里面关押着一个年轻的女子,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衫,脂粉未施,发钗未簪,绸缎似的黑发覆在面上,看不出容貌。
身上的湖绿纱也皱巴巴的,说不出的狼狈,然而女子却是一点也不惊慌,只是略略地抬起了头,扫视了一下站在她身前的尊贵女子,又低下了头,嘴角冷漠,就像是不曾看到一半。
“哼,你倒是一个有骨气的,只是可惜了这么一张漂亮的脸蛋。”谢皇后慢悠悠地自外头进来,站立在逆光之中。
绿衣女子只是垂着头,一动不动。
“皇后在和你说话,你怎么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穆嬷嬷探出手,捏住女子的下巴,瞬间,白嫩的肌肤上泛起了红色。
绿衣女子只是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就像是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似的。
“其实不管你说或者是不说话,对于本宫而言,都没有太大的意义,本宫想那个秋素以应该已经在来五蕴城的路上了吧?”
“你!”绿衣女子抬起来,赫然是绿珠那张面容,只是憔悴了些。
“只是没有想到,她还真是你的好姐妹呢,不过是修了一份带着你的一根簪子的信,她就这般跑了回来。哈哈,真的是很想看看秋沛夐得知他的宝贝女儿在本宫手里的样子呢。”
“你想要干什么?”绿珠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纹。
“干什么?本宫还没有想好,即便是想好了,也无须向你汇报,只是,秋沛夐这些年未免过的太乐怡了些,而本宫却在这后宫中沉沉浮浮,那个叫做李轻轻的女人有什么好?不过是因为长得有些像本宫罢了,凭什么她就可以拥有沛夐这么多年?”
“皇后,你贵为紫虬国最为尊贵的女子,难道心中惦念却是另一个男人?”
穆嬷嬷轮了一掌在绿珠的脸上,顿时,她吐出一口血。
“尊贵?可是有没有人问过本宫,究竟本宫要不要这所谓的尊贵?”谢皇后红着眼圈,声音凄怆,“没有,府中的人从来都是和本宫说,紫陌,你要当紫虬国的皇后,成为谢氏的荣光,而不是,紫陌,你愿意和祁帝成婚吗?”
绿珠的下巴被穆嬷嬷捏着,她吃力地睁开眼睛,转动了一下,入眼的谢皇后就像是一个没有糖吃的小女孩。
“皇后,因为你姓谢,享受着谢氏给你带来的荣光同时,也承担着守护这个姓氏的责任。”绿珠艰难地将字句吐出来,声音有些模糊。
谢皇后却是将每一个字听得真真切切,她在听完这句话后,瞬间恢复到了那个仪态端庄无懈可击的谢紫陌。
“你说得对,本宫是谢紫陌,是无人可以代替的谢紫陌。只有本宫,才配得上这一把凤座。绿珠,你就好好在这里呆着,等到秋素以入了宫,本宫自然会放你出去,当然,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本宫相信,秋素以也一定会进宫的,若是你想让她替你收尸,本宫自然也是不介意的,”她的脸上虚浮出一抹神色不明的笑,“穆嬷嬷,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
谢皇后离去的时候,深深地看了一眼颓坐在地面之上的绿珠,可惜了,竟是李轻轻那个贱人身边的,倘若跟在本宫身边,如此玲珑剔透的妙人儿,必定有一番作为。
“皇后娘娘,该去看一看祁帝陛下了。”穆嬷嬷伏在谢皇后耳边提醒道。
“走吧。”她和祁帝之间的缘分,可真是见一面便少上一面了。
谢皇后端着一盏燕窝粥,走到了祁帝的寝宫中,内室因为一直关着门窗,黑乎乎的一片,看不清内里的摆设,谢皇后一不小心便踢到了一张木椅子,椅子跌落在地上,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声响,在一片黑寂中格外地响亮。祁帝从睡梦中醒来,微微地睁开了眼睛,依稀中看见了萧燕燕的身影,臻首娥眉,颈子一片洁白,就像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玉,在阳光下泛着润泽。
她手中端着一个托盘,盈盈地福了福:“皇上,臣妾特意在小厨房为您炖了一碗燕窝粥,您是喝不喝?”
祁帝露出一丝笑意:“燕燕,是你吗?”他伸出手,触碰到一片温软滑腻的肌肤,这一次,终于不是在梦中,而是真真切切的存在。
“燕燕,你知不知道孤很想你,”祁帝握着那双无骨的小手,喃喃地诉着衷肠,“燕燕,这些天来,很多时日,孤在梦中见到你,想要伸出手去摸一摸你的脸,却只能抓到一把虚冷的空气,孤才意识到,这不过是孤一厢情愿在做着的梦罢了,而现在,燕燕,你又在孤面前了,手是温热的,孤好开心,孤真的好开心,燕燕,这一次,不要再离开孤了,好不好……”
“皇上,你恐怕是认错人了。”谢皇后挑起唇角,眼中露出一丝厌恶之情,萧燕燕,萧燕燕,没有想到祁帝都快死到临头,心中惦念着还是那只狐狸精。
祁帝听见这冰冷的嘲讽声,肃清了一番眼神,再看出去时,便成了谢紫陌那张优雅端庄的脸,明黄色的朝服,披着石青色的披领,绣着五爪金龙纹,朝冠上叠三层金凤,金凤之间各贯一只东珠,冠后饰着一只金翟,翟尾垂下五行珍珠,用不着一一去数,祁帝也知道那上面缀着三百二十颗,一点一点的珠光色还原了眼前这个女子的面貌,永远端庄的容颜,嘴角总是挂着一抹嘲讽的笑,他向来知道,谢紫陌嫁给自己不过是因为身后这一把龙椅罢了,她从来看不起自己的,这么多年以来,她总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谢氏贵女,带着施舍的表情,是啊,若是没有谢太后,自己又怎么能够当得上这个祁帝?
原来还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的梦境罢了,燕燕,早就被赐了三丈白绫,就是这只手,写下了夺去她性命的圣旨,燕燕早已魂断在了紫宸殿中,又怎么能出现自己面前?
哈哈,如梦亦如电,如梦幻泡影。
“怎么,皇上,一看到臣妾便露出这般憎恶的表情,让臣妾很是心伤呢。”谢皇后抽出握在祁帝掌心中的手,掏出一块丝绢,当着他的面,眼中露出恶心的神情,细细地将手都抹了一个干净,连着套在指尖的珐琅釉护甲套都擦拭地灼灼发亮。
祁帝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皇上,臣妾今儿个特意为您炖了一碗燕窝粥,还望皇上莫要嫌弃才好,”谢皇后手中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燕窝粥,另一只手捏了一根调羹,舀了一口,吹了吹,放在祁帝的唇边,“只是不知道和燕妹妹比起来,手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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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国殇
祁帝一听这句话,胸臆中便填塞满了怒意,伸出手想要打翻那碗燕窝粥,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碗中的燕窝只是扑出去了一些,星星点点地溅在明黄色的床被之上,污了腾龙的一只如夜明珠般的眼睛。谢皇后心平气和地将碗放在一边,一点一点将溅在手上的残羹抹在祁帝的衣衫之上:“真是可惜这么一碗上好的燕窝,看来臣妾再怎么用心煮都不能像燕妹妹那般让皇上满意呢。”
祁帝转过头,看着檀香木雕刻的龙凤呈祥图案,叹了一口气:“紫陌,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便好了,何苦要撕破这脆弱不堪的纸呢?”
“因为臣妾喜欢,忍不住想要看看陛下倘若得知细节之后,会是怎样的雷霆震怒,”谢皇后伏在祁帝的耳边,一个字一个字狠狠地咬在舌尖上,“那天,臣妾也是在这么一碗燕窝中掺上曼陀罗花粉的,好像,燕妹妹就是这样拿着调羹一口一口喂陛下喝下的吧?”
祁帝听闻这番话,眼珠子突出,形容可怖,虽然当初早已在内心猜出了那碗燕窝粥必定是谢氏动了手脚,然而,现在由谢皇后在自己耳边讲出这个事实,就像是一把刀子不住地在搅动着心脏,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齐齐刹车,空气渐渐稀薄。祁帝那一双喷火的眼睛瞪着笑意盈盈的谢皇后,恨不得一把将她掐死。
“陛下,你知不知道,臣妾等这一刻已经等了二十年了,还望陛下不要让臣妾失望才好。”
谢皇后从燕窝粥舀起一勺,不由分说地扣住祁帝的头,然后将燕窝粥灌入祁帝的口中,嘴中仍然不住地说着恶毒的话:“陛下,这碗燕窝粥中,臣妾可是特意将一整包的曼陀罗粉都尽数拌入了这燕窝粥中,不知道味道好不好喝?只是这一次,不会再有太医来了,凤临梧,为什么你偏偏要当这个皇帝,为什么,本宫和沛夐都已经定下了终身,却因为你在高高的王座上说了一个本宫的名字,我和沛夐便这般生生地分离了二十年,为什么,为什么,你和萧燕燕那个狐媚子可以厮守终身,我却要对着冰冷的被衾夜夜垂泪,便宜了我那个蠢笨的妹妹,代替我嫁入了秋府,当上了秋家的夫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害的!凤临梧,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谢皇后说到后来,就像是中了魔怔似的,一会儿说着本宫,一会儿说着臣妾,一会儿又说着我,二十年的憋屈在这一刻释放地淋漓尽致,祁帝渐渐不再挣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朦朦胧胧中,他看见了火树银花的世安街上,人头攒动,一盏盏花灯挂在枝头,将遒劲的老树干都压弯了腰,他看见一场盛大的焰火绽放在夜空中,萧燕燕穿着一袭青葱色的软罗,头发披散下来,眉眼柔和,她伸出手:“临梧,要跟我一起离开这世俗的纷纷扰扰吗?”
烟花落下,在她的肩膀上开出了一朵绚烂的波斯大丽菊,打开层层叠叠繁复的花瓣,衬得她的脸分外地明丽,祁帝伸出手,紧紧地拉着伊人滑软的小手:“燕燕,我们再也不分离了好不好?”
“好,”萧燕燕深情地看着他,点了点头,“临梧,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离。”
祁帝那张干枯的脸瞬间就像是被点亮了一般,焕发出夺目的光彩,嘴角含着一丝笑意,不一会儿便断了气,举在半空中的手一瞬间坠落到床面之上,在柔软的被衾之上弹了两下,便静止不动。
谢皇后将手指搭在他的鼻翼底下,却是连一点气息都探不到了,她的面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意,整了整衣衫,从胸口中取出一枚施着银质暗纹的素心镜,就着黯淡的光线,伸出手捋了一下鬓角,终于,一个新的朝代要拉开了帷幕。
死了,终于死了,可是自己那二十年最为葱茏的时光呢?也就这般地葬送在了这个黑暗的宫殿中,悄无声息,没有人会关心。
谢皇后站起身来,神色肃穆地走出了双交四菱花扇门,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祁帝驾崩,五蕴城内的各寺庙宫观,各敲钟三万下。
全城一片缟素,就像是雪落下之后,洁尽了一切污秽,所有的肮脏不堪都被覆盖在一片纯白之下,再也看不出原先令人反胃的颜色。
真是美啊。谢皇后站在高楼之上,看着下方各座宫殿都取下了红艳艳的灯笼,挂上白布帆子,一片隐隐的哭声顺着风传到耳朵里,那是没有子嗣的妃嫔为着她们无望的前途而洒下的泪,三天过后,那些可怜的女子便要被送往寺院,在青灯素香中了却残生,锦衣玉食的日子一下子变成了粗茶淡饭,怎么会不痛心到流泪哭泣?
谢皇后伸出手掌,指尖的珐琅护甲套在阳光下折射出点点光晕。
起风了,风中全是咸涩的味道,谢皇后接住了一张随风翻飞的经幡,细细地摸了摸上面的梵文,那里是她梦想开始的地方,终于,她将儿子推到了权利的鼎峰,从此之后,这个天下将要刻下“谢”这个名字,秋沛夐,本宫倒是要看看你还能怎么逃出本宫的手掌心。
穆嬷嬷拿了一袭狐裘披风,细心地围在谢皇后脖子上:“娘娘,天冷了,我们还是快些下去吧。”
“嬷嬷,天就要冷一点才好呢,等下雪过后,天地间便被一片皑皑的白雪覆盖,这样,所有的腌臜都会消弭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