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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散发着腐败的气息，地牢长长黑黑的两旁，点燃着蜡烛。昏暗的地道上听见静静地脚步声，还有滴水的声音。这里，是宇文府邸最深处的地牢。宇文恕身前，便擅长于建筑之事，大隋许多有名的地方都是宇文恕亲手设计。而这设计当中，也包括了宇文府邸的地牢。直到走到一堵铁门前，带路的宇文化及顿了顿。
“为什么不走了？”婠婠的眼睛在昏暗的地牢当中显得透亮不已。
宇文化及转过身来：“全天下都以为我杀了他。其实，我没有。”
“留一条后路，果然是老狐狸。”婠婠嘴角微微一弯，“让全天下的人都认为杨广已经死了，而实际上并没有死去。也对！”婠婠眼波一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哦？如此看来，你是想着在天下大乱的时候，自己留下一个后招。”
“其实，也是为了牵制我吧。”烨霖突然道，昏暗的微光落在他眼底，晦涩不明。当初，在找上宇文化及，与之“合作”之际，他们彼此就有所戒备和牵制。
婠婠有些出神的看着烨霖，发现她的恍惚之后，烨霖顿了顿，说：“大哥和师父命我杀死杨广。原本我打算亲自出手，但是后来发现与其刺杀，不如等待。”
等待一个借刀杀人的机会，寻求一个最佳时机，天下越是混乱，对他们越是有利。那个时候，他们想到了和宇文化及“合作”，彼此各取所需。而宇文化及也因此留了一手。今日，若不是烨霖已经掌控了这个秘密，原本，宇文化及是打算将此留作自己最后的底牌，只是，此刻，底牌不得不摊牌了而已。
婠婠微微一笑，目光柔柔地望着烨霖，轻声说：“烨霖，你现在是在为我解释吗？这样……真好……”
对上婠婠温柔如水的眼睛，烨霖心中一暖，转瞬间，回头对宇文化及沉声道：“开门！”
宇文化及走到一旁，昏暗的角落之中，从腰间取出长长的钥匙，然后，在悄然打开十二道锁门。转轴转动当中，沉沉的金属声音在地牢中响起，带着一种沉沉的悸动。仿若来自暗夜最暗沉的声音。铁门应声点点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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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陵找到师妃暄的时候，看见她远远站在湖水旁，白衣翩然。绿水青山，她的手中指着玉笛，笛声悠悠转转。让听见的人心中平静无波，就算是有再汹涌澎湃的感情，也会在这种平静当中渐渐沉寂，继而走向一种心灵的宁静之地……徐子陵闭上眼睛，静静感受着这份心灵上的平静。原本一路赶来的疲惫和浮躁仿佛也在师妃暄的笛声当中消失殆尽。徐子陵远远望着师妃暄翩然若仙子的身影，微微有些恍惚。
“师姑娘……”直到师妃暄的声音打断了徐子陵的思路。
“徐少侠。”
在一起经历过许多事情之后，师妃暄和徐子陵之间已经不同以前那么生疏。彼此间熟络了不少。
“你怎么来了？”
“我和仲少都很担心你，你师傅没有为难你吧。”
师妃暄摇摇头：“师傅只是担心我走上前代圣女碧秀心的路而已。因为碧师叔的事情，师父一向反感男女之事。据说，当初碧师叔对邪王石之轩一往情深，乃至于自我逐出师门，而后来他们在婚后隐居无漏寺。之后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只知道，最后碧师叔横死。邪王也自我冰封了。”
“那么，师姑娘，你现在打算怎么做呢？”
“我？”想到邪王石之轩，师妃暄心中有一种微妙的感觉，摇摇头，“现在，我想要去查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来是为了解决我师傅的心结，其二我想，如果石之轩尚且还有人性所在的话，不妨从这里出手。或许可以免去江湖上的一场浩劫。”
徐子陵听完，颇为赞成的点点头：“不错，邪王在苏醒之后，一直没有大的动作，或许是在策划些什么，我们应该防患于未然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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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被重重的开启，烨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个方位，一点一点。然而，当地牢的铁门被开启的那一刻，婠婠和烨霖顿时一惊。彼此眼中都看见了一种震惊。那绝对不可能是他们所能想象到的情景。
这是一间地牢，一间囚室，但是却不可能是如此舒适的地方。这里很干净，很舒适，即使是在阴暗的地牢当中。但却因为夜明珠的缘故，亮如白昼。一张桌子，一张床，即使简洁，然而看上去却自有一种沉淀的气息。而当他们开启门的瞬间，看见一个穿着华丽紫袍的男子背对着他们，负手而立。
“微臣参加吾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陡然间，宇文化及跪在地上，那声声有力的称呼打破了这种突入而来的怔忪感。
吾皇，皇上？宇文化及……
听见身旁的声音响起，那身材高大的紫袍男子缓缓转身。只见他面如冠玉，面部轮廓深邃。尤其是那双眸子，暗沉如夜，而在眼角处的皱纹无声地道出时间的沧桑。然而他的面色却是苍白的，瘦削中带着深深的疲惫。当他看见烨霖的那一刻，眸子里面有着一段光彩闪过。
“皇上，微臣不辱使命，将他带来了。”
“你——”烨霖回头，这个时候他才第一次打量起宇文化及此人。人言道，他是杨广的宠臣，权势滔天，野心勃勃，难道，他们终究是看错了吗？他们错估了宇文化及。烨霖转而戒备地望着杨广，身体微微一上前，将婠婠保护在身后，手上不动声色地握着寒冰剑。
杨广对了宇文化及点点头，低声道：“化及，你做的很好。”
宇文化及面容上有些动容：“陛下有恩于宇文家，皇上的命令，微臣万死不辞！”言罢，宇文化及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随着他的推开，密室的门被重重关上。这一个沉重的声音也猛然打击在烨霖和婠婠的心中。
只是，此刻，随着门关上的声音，烨霖和婠婠反而镇定下来。婠婠轻轻握了握烨霖的手，原本只是想轻轻一握的，然而，正在婠婠要抽离手的时候，却被烨霖反手紧紧握在一起。婠婠心中一惊，因为她感到了烨霖沉静的面容下隐隐的不安和犹豫。
这就是杨广吗？婠婠开始好奇地打量这个传说中的暴虐的皇帝，可是，婠婠在他的身上分明感受到的是一种无边的落寞和孤寂啊，怎么可能是残暴呢？婠婠不解，而此刻，他看着烨霖的目光也是恍恍惚惚，乍悲乍喜：“像……你长得很像她……”
因为杨广的这句话，烨霖微微一愣，随即眼眸一沉，说：“不要提我娘。”
明明那么充满敌意和戒备，但是杨广听见了，也只是微微一笑。他踱步走到桌前坐下，开始倒酒，倒了两杯，口中小酌了一口：“你要不要陪我喝一杯。不管怎么说？你也应该唤我一声——‘皇叔’！”
“皇叔！皇叔！清儿要飞飞！”小小如玉的人儿，摇摇摆摆地拉着意气风发的少年，那少年低头看着扯着自己裤腿的小男孩，有些惊讶。
“哎呀，小殿下，您怎么可以？快点放开！”奶妈一追过来，就看见杨清彦拉着杨广的裤腿，手上还拿着一块咬了一半的鸡腿，油腻腻得弄了杨广一腿的油腻。
杨广却是对着奶妈作了一个退下的动作，转而有些宠溺地抱起男孩，把他狠狠抱起抛起又接住。这是小小的杨清彦最喜欢玩的游戏，杨广在东宫走动之时，偶然曾经看见过他的兄长将清彦远远抛起，而现在，是他将孩子高高的抛起。那眼中，没有冷酷，只有一味的宠溺。
“皇叔么？”烨霖冷笑一声，“皇室无亲情，如果有，当初皇叔就不会血洗东宫！”
杨广轻轻酌了一杯：“能够坐上那个位子的原本就只有一个人，皇位之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个道理，你应当明白。”
烨霖坐到另外一边，低着头，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方道：“这个道理，自然明白。只是，失败的那一方是我的血脉亲情。政治，原本就是残酷，本没有对错，只有立场不同而已。只是，我必须要为我的父母报仇！”
烨霖和杨广，静静地独坐在宇文府邸的地牢当中。二十年前，他只是一个扮演一个疼爱侄子的王爷，而二十年后，他们在地牢当中。对饮小酌，明明是生死之敌，但是婠婠看着他们静坐喝酒的模样，却感觉有些奇怪。
“我在想……”烨霖的手点了点酒杯的边缘，“你到底藏的有多深！”
你到底藏得有多深？可以做戏做了二十年，可以暗中操控宇文化及，自导自演了那么一幕，让全天下的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于逼宫之祸当中。然而，这个人，却可以在将天下玩弄之后，仍旧气定神闲地在这里，和自己兄长之子对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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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隋炀帝广（2） 。。。
“我么？”隋炀帝摇摇头，却不答。
烨霖取出补天阁的印信往桌上一放，说：“这个，是怎么回事？补天阁的印信，你让萧美意留给我。现在想来，一步一步，都是为了引我到这里来。你见我的目的又是什么？”
杨广看了看古玉，神思微微开始恍惚，然后轻声说：“其实，你说的不错，我引你来这里，只是想亲口问你一句——‘这个江山你要不要？’”
似乎想到了什么，烨霖似笑非笑地看了杨广一眼，说：“怎么？不要告诉我，因为当年之事，你感到了内疚。所以，要将这个江山还给兄长之子。我想，这种话说出去，没有人会相信的。或许，你会说是为了我娘！”
杨广瞳孔一缩，转而却是点点头，声音里面有些压抑得痛楚：“是我，对不起你娘！”
“够了！”烨霖狠狠将酒杯一放，发出‘叮’一声响，“我娘已经去了，我希望她在天之灵，能够安息。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将当初之事翻出来。不管是你还是我大哥。你问我要不要这个江山……”
烨霖顿了顿，摇摇头：“不，我不想要。但是我却要去争，我要为我大哥去争这个天下！这就是我的答案。”
“这是你的决定？”
“是。”
“那好！”杨广闭了闭眼，说，“以后，宇文化及会全心听命于你们。还有，小心李渊。如今，我看来，对于江山最有威胁之人莫过于李渊了。现在，你若要取我的性命，便来吧。”
杨广站起身，有些殷切地望着烨霖：“我等你来复仇已经很久了。”
在多年前，东宫大火中，当他看见她尸体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后悔了。所以，明明知道杨虚彦和杨清彦逃出了皇宫，明明知道，斩草要除根，但是，在当年，毕竟，没有办法下手。在此后的多年当中，他总是会想起那个如莲花般的女子，这个江山夺来已经失去了意义。所以，不妨，让整个江山都作为一种代价吧！因为江山，他失去了她，所以，他将这个江山弄得四分五裂……说到底，他，是世上最自私的那一个吧！
杨广有些释然地笑了笑。烨霖看着他的目光在瞬间爆发出一种仇恨——是的，如果没有杨广，如果没有杨广——烨霖的寒冰剑一点一点拔了出来。
婠婠担心地看着他，她可以不在乎其他，但是烨霖此刻的状态——
“砰”剑体插回了剑鞘，烨霖转过身去，背对着杨广，冷冷说：“我不杀垂死之人！”
杨广身体一颤，而转瞬间，烨霖已经走了出去。
不杀垂死之人，原本，杨广的生命便不会长久。
婠婠几步路，向烨霖追了出去。烨霖走得极快，婠婠在后面追。如果使用轻功，是可以随意追上呢？但是，婠婠此刻，就是不想用轻功，她全凭脚上之力，追赶着烨霖。烨霖在前面，没有回头，只是越走越快，越走越快而已，就仿佛身后有什么在追赶着他一般！
“喂，你等等我啊，烨霖！我脚疼！”
听见身后传来婠婠娇噌的声音，烨霖的脚步一滞，转过身来，就看见婠婠鼓着腮帮子，有些哀怨地看着他，似乎在控诉他。烨霖，被婠婠哀怨的目光一瞪，不自觉地退了回去。走到她旁边。
婠婠冷哼一声，用手狠狠揪了烨霖的手臂，烨霖顿时感到手臂上一疼，但是也只是皱了皱眉头，根本没有躲开。等婠婠发泄完了，才叹息道：“还在生气？”
“那是，你刚才走那么快，我怎么追都追不上。真是太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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