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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曾想过不多久,县衙来人说孟州闹马贼呢,孟州请兵,霍大人领着官兵入了孟州了,这也罢了,又说马贼正沿着孟州往我们那儿逃窜,那一年可真是恓惶!”
苏长生听到这里,眼前又闪现出山洞种种,不由皱皱眉,道:“小子也有所耳闻。”
刘老丈点点头,“白泥城太小,容不下许多人,罗县令便下令离白泥城近的入城躲避,又冒着杀头之罪开了粮仓,分给我们这些远路的,让我们各自逃命。那时节天气正热,才有幺儿不久。我抱着幺儿,牵着他娘,拿草绳拉着大子,跟着许多人渡过白苇淀进了华清三阳境,那些官兵待我们一到,将我们船全烧了,又忙忙乱乱的不知赶往哪里,将我们乡人冲得七零八落,等我回过神,竟一个熟脸也不见了,路上又走了几日,他娘生了幺儿体弱,也没好好将养,竟一病不起。”
刘老丈红了眼圈,落下泪水,抽抽鼻子又道:“那时又没钱买药,好不容易打听到这青铜山上出产草药,急急忙忙赶来,等赶到这青铜山,他娘竟死了。”
揩揩脸上鼻涕眼泪,“口粮也吃干净了,幺儿才一岁啊,还没断奶,饿的恓惶,不住哇哇大哭,一家老小竟没了活路,老汉没本事,只会抱着两个孩子坐在街上啼哭等死!”
刘老丈长叹口气,脸上一片崇敬,“那时便见了夫人,夫人不仅人长得好看,心肠也跟仙女一样。”
指指四周,道:“这里就是老爷跟夫人住过的房子。”抹抹眼泪,笑道:“让苏先生笑话了,老汉想起来就止不住泪。”
苏长生看着眼前老丈,摇头笑笑。
刘老丈又道:“那时夫人刚生了三小姐,听见我哭得凄惨,让老爷把我领进家,听我说了分由,也抹了不少泪,就让我在这家里帮工,还把幺儿奶大,夫人在我心里就跟圣母娘娘一样。”
“我来这家有一个多月,太守府派来人,说,说大公子为了救董太守的两位公子,抱着恶人掉下悬崖了,竟是尸骨无存!还要接夫人老爷去华清府享福,老爷跟夫人哪有那心思,整日里掉泪,看着就叫人心酸,连老汉我这外人见了,也忍不住为这没见过面的大公子哭了几回,那时就常念叨着这老天爷不是个东西。”
“后来苏老太爷过来安慰几回,把二公子送到了华清府燕都尉那里,学习战阵兵法,夫人心里一直难过,就给三小姐起名念生,老汉没学问,偷偷管幺儿叫念苏,让他永记得老爷夫人的好。”
苏长生强忍着才没落下泪来,心里酸痛,这些年总是这样那样诸多理由不愿回家,简直畜生不如!
“二公子上华清府没多久,就跟四爷无意中一起救了一个人,没想到竟是个大贵人,原先的七皇子,当今的圣上。两人都被恩赐子爵,加了官职,没过多久,二公子又传来消息,让宗族举家搬迁,还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夫人,果然是好消息,老汉后来听说两人又被加了伯爵,好像还是‘不世’,在京城有了封地,啧啧,‘不世’呵,好大威风!”
苏长生红着眼圈,呐呐无言。
刘老丈又道:“老爷夫人本来要我跟他们一起走的,祭坟时老太爷说苏家在这里的几处坟茔风水好,这一走怕被人坏了风水,老汉心想这是个报恩的机会,就赶忙请命看护几座坟茔,留了下来。老太爷不仅把苏家在这里的地产都送给了老汉,每年还派人送来不少银子,这么些年下来,老汉的银子拿到三阳城里也是响当当排得上号的,就是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老爷夫人一次!”
叹了口气,道:“大子在三阳城做了捕快,几个孙儿也都不是读书的材料,幺儿从小就决心一辈子守着这几座坟茔,不知道在这风水宝地,能不能给老刘家养出个读书料子,莫说誉满宁国,只要有个誉满华清的孙儿,老汉我就走得踏实,这一辈子不冤。”
“喝酒喝酒,老汉一唠叨起来就没完没了,先生可别见怪。”
苏长生举杯相敬,笑道:“不怪,不怪。还要谢过老丈款待。”
刘老丈摆摆手,叹道:“老汉受过穷,吃过苦,知道人都有难处,若不是走了运,怕一家老小早不知被人埋到哪里去了。”
苏长生拿出一枚火红的玉佩,乃是萧万山给他防身的火符,递给刘老丈道:“小子身无他物,这件玉佩就送给令孙儿罢,不成敬意,还望老丈收下。”
刘老丈忙摇手,嘴里刚要叫道:“使不得。”手碰到玉佩,便觉一道暖气从手上流到心里,胸腹间热腾腾的,推辞的话便说不出来——这年代但凡孩子生下来,夭折的着实不知有多少。
苏长生将玉佩塞进他手里,那刘老丈知这玉佩贵重,又实在需要,有些脸红的拱手道:“多谢先生美意了。”
苏长生摇摇头,站起身道:“小子已在酒楼定下客房,就不打搅老丈了。”行了礼,便要往外面走。
刘老头想不到他已定好了房子,忙道:“先生等下。”往另一间房子走去,不一会儿,拿着两根喜蜡走来,道:“原以为先生要在这儿借宿呢。老汉与那酒楼郭掌柜再熟悉不过,那老东西为人大方,做生意却极小气,他客房里油灯比黄豆还小些,外面还包金包纸,除了他自己,旁人取都取不下。哈哈,就是一只老貔貅!”将两根喜蜡递给苏长生,道:“我家媳妇是我外甥侄女,也是个仔细人,年前过门时,两根喜蜡也舍不得点,这不,点了头应应景就灭了,先生拿去用罢。”
苏长生伸手接过,两人出了屋子,苏长生躬身行礼道:“老丈不必相送。”往酒楼走去。
待刘老丈关上屋门,苏长生又转身回来,在街上徘徊,看着眼前一间间屋子,心里默默念叨:“这是小时候那个年岁明明比自己大偏喜欢叫自己‘长生哥’的苏长文家,这是老被自己欺负,又总喜欢跟在自己身后的苏长贵、苏长禄兄弟家,这是四伯的侄女二妞家,那个每逢自己回家总要来看看,却又总红着脸不说话的小丫头,听说那时已许了华清府一户贫寒读书人家,想来孩子也该好大了。……”
苏长生嘴角含着笑,眼泪珍珠一样,一滴滴掉在地上,溅起一蓬蓬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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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岁月】………
苏长生在青铜山上坐了一夜,天微微亮,架起人皇破空而去。
在京师永平府外落下,进城打听了苏府位置,疾疾赶去。
街上人潮汹涌,待转过几条街,走入一条清静胡同,苏长生猛的停下身子,看向路边一座府邸,牌匾上金光灿灿写着“董府”两字。
门前一个满头银发,脸上尽是皱褶的老者穿着厚厚的毛皮衣正躺在一把椅子上晒太阳,一边对身前一个十**岁的年轻人训话。
“福贵儿,老汉把你从十七弟那领出来认作螟蛉,也不求你能大富大贵,加官进爵,做得什么扬名立万,光耀门楣的大事。只要你能多生几双儿女,等老汉跟你娘闭眼时,有几个拖柳捧罐扶灵哭丧的儿孙,老汉我就心满意足了。”
那年轻人恭敬道:“是,爹。”
那老者点点头,道:“这门房你先做上个一年半载,长长眼力,要是能巴结上几个达官贵人自然更好,没有也不要紧,老汉卖了这张老脸,总能给你求个掌柜做做,以后如何,就看你自己了。”
皱皱眉,道:“苏辅国来过几次,你也拜见了,虽说当年苏家大老爷在我这里住过,你若非碰上杀身灭门之祸,切不可去麻烦人家。记住没?”
那年轻人忙不迭点头,口中道:“都记下了。”
苏长生已是红了眼圈,忍不住喊道:“李伯!”
那老者一呆,往苏长生望去,便见一个二十岁上下的读书人红着眼圈看自己,越看越熟悉,终于一把从椅子上跳下来,口中颤颤巍巍叫道:“你是长……长哥儿?”眼里已不自觉落下许多浑浊老泪。
苏长生忙去搀扶,点点头,含泪道:“我是,我是,李叔!李婶可还好?”
那老者不迭道:“好,好着呢,可有许多年没见了,她也很想你呢。”用力捏着苏长生手臂,一时老泪纵横,道:“还跟小时候一样俊俏!”
正说着,远处走来两个四十多岁,管家打扮中年人,当先一人盯着苏长生看了两眼,突然叫道:“俺的娘咧,长哥儿?真是长哥儿!”见苏长生望过来,忙道:“我啊,罗四啊!”又拽拽身后一人,一脸喜色道:“冯六!忘了?那年你还打过我们俩哩!”
苏长生这才认出两人来,忙抱拳道:“罗四哥,冯六哥,好久不见了。”
两人都赶忙摆手,连连道“不敢当!”
那罗四推了一把冯六,嚷道:“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去禀告老爷!”
那冯六拱拱手,刚要进府,便听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笑道:“不必了,已来了!”
门里走出一个三十来岁男子,身穿锦袍,面白无须,满脸笑容,身后跟着那李福贵,想是他去禀报了,倒是个机灵人。
几人连忙见礼,董元书也不理,一把抱住苏长生,眼里含着泪,笑道:“长生,怎么还是这般祸国殃民,好显得我老吗?”
苏长生心中一暖,拍拍董元书,说不出话来。
两人分开,董元书仔细打量苏长生,良久笑道:“你侄女今年十三岁了,嫁给你算了!”
苏长生看着董元书,又似回到小时候,两人打架,争胜,玩闹,就似从未分开过一样,苏长生还是那个苏长生,董元书也还是那个董元书……
苏长生眼里含着泪,笑道:“也好!”
两人都不禁畅怀大笑,眼里落下泪来。
两人进了府,董元书笑道:“那年你掉下悬崖,我们顺着清河找了好多天,也没见你人,倒是见了那恶道人尸体,贞儿气的夺剑就对着那道人尸首一阵砍劈。”皱皱眉,“那场面可真够恶心的,后来贞儿又偷偷哭了不少回,嫂子跟大哥也掉了不少泪,大家可都伤透了心。没过一年,道王爷,哦,就是清河王来了,说你没死,还做了神仙,啧啧,你倒好运气,不仅哄骗我们许多眼泪,说不定还能学着王八,混个长生不老!”挑挑大拇指道:“苏叔跟苏婶可真有先见之明!”
董元书又道:“大哥倒是老实了,在家里一呆十几年,生了几个儿女,只是年前又不知抽什么风,在吉祥街建了一座玉清庙,十天半月才回来住上几日,爹爹老了,不想为此生气,也就随他。”有些悲哀的叹口气,道:“大哥这一辈子向道之心虔诚,惜于苍天弄人,倒可惜了满腹才华!”
苏长生想起董元清,心里也不由叹息。
两人进了一处庭院,便见一位女子满脸慈爱的逗弄着怀里女婴,那女婴两三岁大小,白白净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来回摆动,嘴里不住咯咯娇笑。
远处有两名女子各拉着一名孩童戏耍,离得甚远,像是春盈跟那个常跟在玉儿姐身后的小丫鬟。
董元书笑道:“嫂子,你看我把谁领来了?”
苏长生一动不动,呆呆看着那女子脸庞,心里千百滋味一起涌上心头,甜蜜,酸涩,苦楚,悲凉,不一而足。虽然还是那般雍容,华贵,美丽,岁月终究留下了印痕,不由痛惜:玉儿姐也老了。
萧玉儿抬头惊喜道:“长哥儿?”声音还是那般温润、柔和、动听。
苏长生张张嘴,泪水止不住流下,半晌才叫了一声“玉儿姐!”
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
两人出了院子,走不多久又转进另一间庭院,庭院里种着不少花木,几株梅花下,坐着一个白衣女子,董元书笑道:“这便是你嫂子了。”
那女子闻得董元书声音,站起身来,苏长生不觉眼前一亮,眼前女子气质出尘,冰肌玉骨,长得极美,转头看看董元书,见他笑眯眯的一脸得意。
这女子走到跟前,福道:“如一见过三叔。”脸上似笑非笑地盯着苏长生。
苏长生闻得“如一”两字,有些熟悉,想了半晌,猛然恍悟——当年那个大名鼎鼎的柳如一,自己为她还落了不少取笑,不想果真做了董元书妻子,看她神情,显然知道当年的事了。
见董元书一脸得意洋洋,舍我其谁的欠揍样子,瞟了他一眼,回礼笑道:“见过嫂子,刚才在路上元书就不住说嫂子最是贤惠不过,果然不假。”
董元书满脸红光,点点头,一幅“你小子识相”的表情。
柳如一笑道:“他面皮向来厚,当不得真!”
苏长生接道:“还说今夜要包下花香鸟鸣轩好好尽兴,说嫂子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