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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照顾有加;
再后来的把酒言欢;
最后,他不动声色地指引他去恢复记忆。
真真假假,无从分辨。
于是尹千觞只能继续想下去,想的次数比以往七年加起来都多。虽然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不是风广陌,但是以前尹千觞不会去想的东西,现在都要从风广陌的角度去想。
所以,当欧阳少恭不解地问了一句“千觞这是?”,尹千觞决定如实相告。
“想你啊。”
——又或许,这其间确实带了几分思念。
欧阳少恭哑然失笑:“在下什么时候能有了让千觞牵肠挂肚的能耐?”
尹千觞的笑里便带了些痞气。“这一路随着百里屠苏他们折腾,看他们劳碌奔波,我就想他们的辛劳,少恭是不是能猜到一二。便又忍不住想……少恭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欧阳少恭神色一冷:“我还以为千觞对此事不感兴趣。”
“以前是不感兴趣,现在有兴趣了,少恭肯说吗?”
欧阳少恭语气愈发的冷。“若我不想说呢?”
尹千觞又笑了笑,从酒壶中倒了碗酒,递给欧阳少恭。
“那就不说……只管喝酒。”
欧阳少恭没接,侧着头仔细打量尹千觞。
“我怎么觉着……千觞自跑过这一遭,与以前有些不一样了?莫非……”
“少恭可是想问,我是否恢复记忆?”尹千觞坦坦荡荡地说。
欧阳少恭略一迟疑,极为认真地点点头。
他已经敛去了方才的冷色,侧着头,面上虽是不像往日一般噙着笑,眼里却有一丝关切。
若是“尹千觞”,见到欧阳少恭这般神情,只会心中一暖,欧阳少恭说什么便是什么。然而此刻的“尹千觞”清清楚楚知道他在作伪,毕竟,秦始皇陵那一幕还历历在目。他的心烦躁起来。
尹千觞伸出手去,盖住了欧阳少恭的眼睛。
他不想看他作伪的模样。
“近来脑海中时常浮现一些琐碎之事。”他轻声说:“真正重要的,却还没想起来,比如,我如何失了忆。”
欧阳少恭垂下眼,感到眼皮被尹千觞掌中粗茧磨得有些刺痛。
“没有完全记忆,那至少是记起了一些,不知道千觞的记忆恢复到了什么程度?”
他心中又想:即便你全部记起,我也有对策。
“绝非会碍少恭事的程度。若是少恭不希望我想起,先前想起的事我也能忘掉。只要少恭不越过我的底限,便永远是我的救命恩人。当日在秦始皇陵中,少恭应该已明白。”
欧阳少恭微微点头。
秦始皇陵……那就是风晴雪。
听尹千觞的意思,不管他想起多少,只要他不动风晴雪,他就会为自己所用。
风晴雪是他的底限,又何尝不是他的弱点?
所以,迟了。
欧阳少恭脸上闪过一抹一纵即逝的笑意。
仙芝已经找到,溯魂丹即将炼成,蓬莱故国重建在即。他的永恒王国里,怎么能少了风晴雪这个压轴角色?
尹千觞不会知道,风晴雪长得很像他妻子巽芳。待他知道,就是他身处蓬莱化做焦冥之日。
况且,那瓶用于解风晴雪身上瘴毒,又掺杂了些许小玩意儿的“解毒剂”,他早就送了出去。
那么,此刻要不要与他撕破脸?
“千觞果然不信我。”欧阳少恭叹了口气,故作忧心。
他袖中已凝聚真气,打算尹千觞一有反常举动,便立刻制住他,再以风晴雪的安危来要挟尹千觞,令他继续为自己效命。
“多年交情,我是什么样的人,千觞不是最清楚?”
“两年前,我就知道……少恭,是不达目的绝不妥协的人。”尹千觞凑到欧阳少恭耳边,轻声说道:“若是不得到少恭一个承诺,我始终不安。”
欧阳少恭心中一震,没想到尹千觞这样看待他。寻常人都说他性情温和如沐春风,尹千觞却有些真正了解自己!
他忽然觉得有趣起来了。因为他发现尹千觞并没有他想象中那样糊涂。
因而,袖间凝聚起来的真气,又静静散去。
欧阳少恭决定将与尹千觞决裂的时期推后,因为,现在这样心思敏感的尹千觞,放在身边,也是种乐趣。
欧阳少恭悠悠地说:“若是那事……我不是在秦始皇陵便答应过千觞了?”
尹千觞手上又用了一分力。“不怕少恭笑话,我始终有些不安,还想听少恭再许诺一次。”
“好。”欧阳少恭点头:“我答应千觞,不动风晴雪。”
“多谢少恭。”
尹千觞总算放开了欧阳少恭。而欧阳少恭一恢复视力,立刻打量起尹千觞。却见他嘿嘿一笑,替自己倒了碗酒,一口饮尽,又满上。然后敲着先前替欧阳少恭满的酒碗边沿,笑得放浪不羁。
“少恭怎么不喝?你先坐下来,我们一边喝,一边告诉你,百里屠苏他们这些日的行止。”
那姿态,仍是一个馋酒的酒鬼。倒真像他说的那般,只要欧阳少恭愿意,他就是以前那个“尹千觞”。
欧阳少恭愈发觉得现在的尹千觞比过去的有趣。他含笑点头,端起酒碗,尝了一口。
“可惜现在不是时候,我还需去挑拣药材。明日劳烦千觞来义幽丹阁,慢慢细说。”
这一夜,尹千觞让自己大醉了一场。半梦半醒之间,听到了琴声。
他迷迷糊糊地想:自己果然是醉过头了。如今听着少恭的琴声,居然觉得比以往美妙太多。
欧阳少恭这个人的琴声,和他人一样,有些倔,时常铮铮地响着,不疾不徐地鸣出天地大道。那般孤高,听的人都有些寂寥。
但这一次,琴音潺潺,仿佛山间溪流迸出了小小水花,染上了几分欢愉。
待第二日他清醒过来,整个青玉坛都在传——昨夜欧阳少恭与百里屠苏合奏了一曲,琴音绝妙。不说可绕梁三日,却能叫那些有幸聆听的弟子回味许久。
尹千觞有些吃惊。他们这是,高山流水了?
一曲琴音,可以传达太多东西。欧阳少恭与百里屠苏之间,也许并非只有仇怨。
但他答应了不去问缘由,只好压下心中好奇,在青玉坛内逛了一遭,却又听到,有些弟子对欧阳少恭近来与风晴雪走得很近颇有议论。
看守禁地的弟子张七龄说,他见欧阳少恭与风晴雪在一起,说话声音都比平时更柔和。风姑娘那么漂亮,就算长老为他动了凡心,也在情理之中。
老君殿门口的弟子罗玉却说,道家讲究清心寡欲,若欧阳少恭为风晴雪动了真情,恐怕影响修为。
尹千觞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与百里屠苏同行这些日子,他早就看出来,他那有些傻气的妹妹,对百里屠苏分明是有情的。而他虽然知道欧阳少恭心中的女人只有那名早亡的妻子,对风晴雪并非坛内传闻的那般,但欧阳少恭与风晴雪亲近,也绝非因为风晴雪是自己妹妹。这其中玄机,还需自己多加小心留意。
另一方面,欧阳少恭要对付百里屠苏,势必会伤到风晴雪的心,他却在其间推波助澜。归根到底——他是在欧阳少恭与风晴雪之间,选了欧阳少恭。
为了替欧阳少恭做事,他宁可伤到风晴雪的心,果然是不配做她哥哥。
他已愧对了风晴雪,如今只求能护她性命周全。待事情了结,风晴雪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平平安安地过完一生。
尹千觞虽是拿定了主意,但他自己也不知道,欧阳少恭、百里屠苏、风晴雪,连同他自己在内……四人间乱麻一般的关系,何时能理清。
他们的恩怨情仇又何时能休。
尹千觞不快了一整天,总算等到入夜,仍是偷偷摸摸去了义幽丹阁,将前些日百里屠苏的一举一动告知欧阳少恭。
末了仍是忍不住问他,炼的可真是起死回生药。
欧阳少恭扫他一眼,心道他明知故问。淡淡答道:是与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他只是按着古书上的方子炼制而已。
尹千觞想到百里屠苏将满腔希望寄托到这起死回生药上,最终注定失望,又试想若是自己和百里屠苏境遇,一定会满心不甘,试问自己与欧阳少恭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被他这样狠狠践踏。
心一寒,他竟将脑中所想的说了出来:“百里屠苏那小子也算倒霉至极,摊上你这般仇恨——”
欧阳少恭轻轻笑了一声:“恨他?恰恰相反,我却是要他……来恨我!”
尹千觞听得一愣,还没回过神来,欧阳少恭又是一声冷笑。
“越憎恶越好,越疯狂越妙!那被凶煞怒火烧成赤红的眼瞳,心底扭曲的黑暗之力猛然溢出,脑海中仅余下孤寂痛苦和强烈杀欲,虽然竭力挣扎,不甘服输,却又无法抑制,最终将被吞噬得一点不剩! ”
尹千觞眸色一暗。欧阳少恭虽说他不恨百里屠苏,可这话听着,却是恨他入骨,巴不得他永世不得翻身。
这样扭曲的心思,过往的七年间,他仍是未曾发现。
“我与百里屠苏纠葛极深,一言难以道尽。”末了,欧阳少恭收起一脸的狰狞,语气又温和起来:“千觞只需记得,将他的行事告知于我,其余尽可做壁上观。”
然而,他看向尹千觞的眼神,仍然隐隐燃烧着疯狂,以及挑衅。
尹千觞略一思索,坦然承受那并非善意的视线。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自己与欧阳少恭的另一个差别。
“风广陌”活得憋屈,向来习惯将所有事埋在心底,即使如今得到了释放的机会,可以不再顾及礼法伦常,做得最过的事,也不过是将碍眼的人清除。而欧阳少恭却因不愿妥协,而不会放过所有令他不快的人,势必要将他们一起拖进黑暗深渊。
他身上背负的愤怒,要比风广陌来得更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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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十一 暗涌(下)
因而,尹千觞点点头:“行,我不多管就是。”
欧阳少恭又笑了一笑,尹千觞也故作不愿深究,道:“有这功夫,还不如喝上几壶。”
此时,欧阳少恭的心腹弟子元勿进来禀事。尹千觞心想事情也说得差不多,发话告辞,却见欧阳少恭虽是微微点头,却又若有所思扫了他一眼,似是有话要说。
尹千觞只得苦笑一声,出了丹阁,随意走上几步又转了回去。
欧阳少恭平日虽习惯了细声慢语,但因丹阁之内炼药炉嗡嗡作响,说话的声音拔高了不少。尹千觞在内门,隐隐能听到个大概。
而且,随即他又发现,丹阁的石门刻意留了一条缝,也是说话声能飘出来的原因之一。
尹千觞一摸鼻子,觉得欧阳少恭这几日似乎很喜欢与他打哑谜,只得静心凝神,“偷听”门内动静。
元勿并未对欧阳少恭议论机密,不过是汇报这几日百里屠苏与风晴雪的动静。而后,他又报了两桩事。
一桩是一处名叫穆家村的山村,村民早年为欧阳少恭所救,自以为得了仙缘,从此不思劳作,又来求取“仙丹”;一桩是被关押在禁地里的雷严残党,不堪忍受试药的苦楚,说是只要能出禁地,不再做药人,为欧阳少恭做什么都可以。
穆家村村民与雷严残党的作为都令人不快,欧阳少恭的处理方法却更为耐人询问。
穆家村的村民要“仙丹”,他就给他们仙丹,尽管“仙丹”其实是穿肠毒药;
雷严残党不想做药人,他就让他们试最后一回药,虽然那药只对死人有用。
欧阳少恭说,那些庸人都不值得他去费神,所以他只是顺水推舟,生存还是死亡,全由他们自己选择。尹千觞却很清楚,欧阳少恭分明已经拿准了那些人的弱点,不动声色地引诱他们,去走那条不归路。
待到元勿告退,尹千觞推门而入,欧阳少恭背对着他,出声询问。
“千觞听到几句?”
“全听见了。”
“那千觞以为,在下的处事手法如何?”
尹千觞想了想,又一摸鼻子,苦笑。
“少恭,你故意让我听到这些,不就是想说——世间生存何其不易,你恨这等贪得无厌又总将希望寄托于他人身上的人。所以不如让他们赶快去再次投一次胎,好真正领会一次人世艰难。”
“噢?千觞竟是这样想?”
欧阳少恭挑眉,眼里有几分真正的诧异。
他一个人孤寂了几千年,已经习惯给自己的作为安上一个正当的理由。
比如,一切都是旁人自寻死路。
又比如,他只是顺水推舟。
尹千觞这一语,却有几分说中了他真正的心思。那因为太过痛苦,而被他自己刻意掩盖的,对于凡人的妒恨。
——我在这世间苦苦挣扎,才能求得生存。你们凭什么觉得只要依附于我,就可以安然过活!
欧阳少恭又问道:“千觞可有觉得我所作所为有所不妥?”
尹千觞挠挠头,道:“就算我觉得不妥,于少恭而言又有何意义?况且,与其说少恭处事不妥,我倒是觉得,少恭今日太过顽皮。”
欧阳少恭听这斥责孩子般的语气,滞了片刻。
“千觞这是?”
“少恭今日似是情绪不稳,其实,做了些许平日不会做的事,又是说要百里屠苏来恨你,又是让我看到你处理门内事物的情形,就像……故意做给我看。”
“千觞果真是我知己。”
欧阳少恭不料又被说中一次心事,侧开了脸。
尹千觞原本是误打误撞,见此情形,却忽然福至心灵,明白欧阳少恭真正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