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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想都不敢想。
比如说,七柄凶剑还未解封或是毁去,一旦屠五被天界发现,伏羲以女娲违背约定为由,踏平幽都,抢走凶剑……
巫姑想到这里,打了个寒颤。
这样的后果,没有人可以承受。
“你小心……”巫姑一咬牙,向风广陌点点头。
“你先追,我尽快赶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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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之七 忘川惊闻(上)
屠五用尽全力往前跑,脑海中一直有个声音告诉他,不能停。
曾有曼珠沙华在他脚下摇曳,火红色的大花,灼灼地绽放,仿佛要将整条路点燃。此刻,却已经没有花草阻挡他的道路。他想起娲稽曾说过,曼珠沙华只开在魂之彼岸前段,若是到了没有花开的路段,就离忘川蒿里不远了。
“人间的传说中,曼珠沙华是天上之花。于幽都人而言,它也确实是开在我们头顶上的花。”
不知怎地,他还记起了娲稽这句话。
魂之彼岸之于幽都,是一条悬空的道路,忘川蒿里则是一块悬空的沼泽地。于是屠五发觉自己正在幽都的正上方奔跑。
所以,落脚时,便有了一瞬的犹豫。
他甚至不由自主地想:如果此刻从路上坠下去,他会不会正好掉回龙渊地界?
回到那边昏暗封闭的地界,所有希望再次被扼杀,而他再次被打回原型。
他那么想着,眼前忽然是一片五光十色,耳边响起泣血般的哀啼。他吸了口气,强行打起精神,手探入腰带中,握紧了里面一块石头。
石身上有一道漆黑的咒符。
以霞袖遮面,面目丑陋的女鬼,悲鸣不止的人面鸟身妖兽直直从他身边穿过。她们各有各的哀怨心事,对他并未多看一眼。
屠五松了口气。
确实,此处也如娲稽所言——
“魂之彼岸上时常有女丑与伤魂鸟徘徊,她们由世人的悲气所化,哀怨感伤。对于人间生灵的喜怒情绪极为敏感。但……若是想办掩去活人气息,她们只将你当做新死亡魂,便不会刁难你。”
就连怀中这道护符,也是娲稽一时兴起。
“若是有一天,我们要去人间,说不定要走忘川的水路,也许,还得坐船吧。对了……届时,我们就要小心避开魂之彼岸上的精怪。”
那时,娲稽开玩笑似地如此说道。
他随手捡了块石头,又从铸剑炉中扒出一块烧剩的木炭,画上了咒符。
“有这道咒符,就不怕路上的精怪了。”
他将石块放到屠五手上。他那张俊秀而且年轻的面孔上,眼角微微上挑,唇角带着一抹和气的笑意。
他大概不会想到,十数年后,屠五竟然做到了。
踏上了不被神祇所允许的黄泉路。
即将去往连女娲都不被允许踏足的人间界。
到地面上去!到人间去!
屠五握紧石块,摈除了一切杂念,只剩这个愈发急促的念头。
他已经记不清,一定要去人界的执念因何而生。自小,族中便流传着女娲觊觎七柄凶剑,将他们骗到地底的说法。同时,族内也有一支微小的声音,一直在反驳——若不是女娲将他们带到地底,龙渊几千年前便已灭族,而现在龙渊族在还存在着,为什么还要不满?
也许,起初他并不在意这些。
就像女娲人把牺牲奉献当作他们的日常,在不满或感激的议论声中愤怒或是自卑,偶尔幻想重归地面,则是龙渊人的日常。
而他能成为龙渊族最优秀的冶炼师,是因为他对铸剑的热爱超过了幽都所有人。
他尝试用能幽都能够得到的一切材料来铸剑,日复一日不知疲倦。
也许,起初他只是想成为襄垣那样的大铸剑师,即使一辈子待在幽都也无所谓。
后来娲稽出现了,带来了城市另一头的风情,与一种与龙渊人完全不同的声音。
龙渊族幽居地底,是命;
女娲族幽居地底,也是命。
顺应“天命”没什么不好。
尽管娲稽的说辞里带着一种女娲人特有的优越感,一边说他们遵从女娲的抉择,从未怨恨过龙渊人,却又一边有意无意地让屠五体会到,是龙渊人造成了女娲人的现状。但屠五觉得这很新鲜。
龙渊人曾以“逆天”而自豪,但经历了数千年的禁锢,已经没有人知道该怎样“逆天”。他们仰望头顶上的灵魂之河,心中全是对于未来的茫然。巨大的不安汇聚成了对女娲的不满,反抗“天命”却是一桩泛泛的空谈。
逆天从来都比顺应天命更辛苦,所以,顺应天命大概真的没什么不好。
娲稽甚至许下了一个希望,商羊的预言。
回人间的希望被撩拨起来,屠五便顺着娲稽的说法,表现出了对地面的兴趣。娲稽大概想不到固执的龙渊人也有顺从他人的一面,而屠五只是被卷入了他的狂热情绪中。
就对于重回人间的态度一事来说,娲稽和屠五都算是各自族中的异类。
去往地面的最后一个传送法阵关闭之后,失望不是没有。然而,让屠五更加愤怒的,是娲稽的态度。
没有辩解,落荒而逃。
于是,他以前说的东西全是谎言,他和女娲一样是个骗子。如此一来,相信过娲稽的自己变成了一个笑话。
屠五很不甘心。
即使是四年前的再会,他得到的,仍是一个陈旧的说辞。甚至给出这个保证的人,都已经法力尽丧,朝不保夕。
连自己都保不了的人,不值得相信。
屠五如此告诉自己。而后,在自己都会察觉的情况下,脱口而出——
“总有一天……我龙渊一族,一定会回到地面上去!”
当那个魂魄坠入他的铸炉,他发觉,他的机会来了。
虽然一刹那间,室内充斥着剧烈的波动,仿佛魂魄痛苦的哀鸣,让他产生了犹豫。随即他立刻想起,上古时代龙渊人以魂魄铸剑,凶剑之力撼动天际。
他没指望手上这把剑成为诛神的利器,但他知道,娲皇殿不会放任此事不管。他很有可能被带到娲皇殿训斥一番,届时,如果遇到娲稽,他可以再一次,堂堂正正地说出他的想法。
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回到地面上去。
不,不只说给他听,他甚至可以做给他看。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屠五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兴奋中。仔细一想,办法不是没有,就算龙渊人无法通过十巫的通道去外界,但只要头顶上的那条河路,确实通向人间。
只要——娲稽所说的,通往忘川的传送法阵与开启时辰是真的。
只要——娲稽所画的咒符,也是真的。
他决定试一次。
如果失败,不过是受到处罚。如果成功……
至少证明有些事娲稽没有骗他——最开始,屠五抱持这样的想法。而后他连夜造了一口巨大的铜缸,往缸内注满清水,习起了水性。
到真正踏入魂之彼岸,那些茫然和争口气的念头却瞬间消失无踪。
管他什么龙渊人的悲剧;
管他什么神祇的规矩。
只要能抛下过去,这一切都能简单。
屠五面前终于出现了一块广袤的沼泽地。
半人高的芦苇随风飘荡,幽暗的天幕中,光点沉沉浮浮。
这就是忘川蒿里,几千年来,幽都人从未踏足的地方。
屠五的脚已经触到冰冷的水面,那是附骨的湿冷,他毫不介意地一脚踏下去。他往后看了一眼,娲皇殿的人竟然还没追来。他只要继续往前数十步,让芦苇掩去身影,便可以在蒿里中肆意前行。而后,进入沼泽地的中央,顺着水流潜入忘川,去往人间。
此事顺利得超乎想象。
屠五潜了下去,一边在芦苇地中行走,一边狂热地回想这一切。
逃走竟然如容易。
管他什么龙渊族与女娲族的矛盾;
管他什么幽都人的自卑感。
原来这一切都是可以被抛下的,他即将获得新生。
去到人间之后,能做什么呢?
屠五觉得自己会继续铸剑,纵使无法成为襄垣那样的大铸剑师。
他还听听娲稽说过,很久以前,地面上的人偶然间得到了古龙渊铸剑残片,而后在龙渊旧部的遗址上建立了新城,其名棠溪,他也许会去那里看看。寻找祖先留下的蛛丝马迹,见识下古龙渊的铸剑之法与他的铸剑之法到底有多大差别。
他又觉得自己也许会去寻找七柄凶剑,看一看到底当年角离造出了什么样的剑,迫使一族不得不幽居地底忍辱偷生。
屠五狂热中又带了些漫不经心,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
他甚至想到,如果角离已经投胎,他说不定能遇到角离的转世。届时他会问他对于自己后代几千年的抑郁生活作何感想,如果一早就知道是这种结局,当初他又会不会听从女娲的话。
然后从此,娲稽仍在地底后悔,而他在地面上,过上了幽都渴望而又不敢去想的生活。
片刻,芦苇地里响起了屠五压抑但不失兴奋的笑声。
他丝毫没有察觉,有一个魂魄,正迅速地接近他。
它的光芒就要将他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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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之八 忘川惊闻(下)
轰隆——!!!
一道幽兰的闪电自不远处炸开,瞬间转为璀璨的火焰。随即伤魂鸟暗红的羽翼,被火焰点燃,映亮了女丑的霞袖。
命陨之际的啼叫,总是格外地凄厉,却唤不起风广陌的一丝恻隐之心。
他烦躁地皱起眉,准备着一个更大的法阵——魂之彼岸里的精怪实在太多了,轰走一拨又是一拨。
简直没完没了。
一路追下去,都未见着屠五的踪迹,他不难想到,屠五有躲避精怪的方法,进而愈发紧张。
必须抓紧时间,赶在屠五潜入忘川蒿里之前抓到他。
否则,茫茫忘川,很难找到人。
于是他尽可能地聚气,然后一口气将十余个法阵轰出去,雷电和火光蔓延向无边无际的远方,道路上终于安静了。
风广陌怔了怔,他没想到自己的力量竟然这样强大。
平日在娲皇殿内,不管独自修炼还是与人过招,始终留有一线余地。风广陌虽然试想过,他全力的一击会是什么模样,终究是想象不出,一气丢出法阵,连魂之彼岸都可以踏平的光景。
娲皇殿内的人平日总是说,他是幽都难得一见的天才,而巫咸乃十巫之首,原来这个排位真是由术力强弱而定。
风广陌终于明白了当年前巫咸说,他必须是巫咸的原因。
迅速收敛了心思,风广陌继续追下去。待进入忘川蒿里,眼中所见全是茫茫的天与水,风广陌顿时心凉。
毫无疑问,屠五已潜入蒿里,但在这篇广袤的芦苇地中,他该从哪一处找起?
许是天无绝人之路,远方隐隐传来一声呼喝。
声音悲痛中带着些许愤怒与挣扎,并不像是亡者的低泣。风广陌打气精神,细心回想声音传来的方向。不多时,又是一声狂笑。
在东方。风广陌赶紧追过去。
然后,他了芦苇地中的屠五,他捂住头,神情扭曲而诡异,一团白光将他包裹。
风广陌顾不上去想为什么屠五在此处忽然失控,跑过去用咒阵缚住屠五,而后试着抓住他。
白光骤然扩大——
风广陌脑中响起了轰鸣。
那是很嘈杂而陌生的声音。似乎在一间宽敞的石室内,有许多人来来往往,大声谈笑、大声咒骂。
耳边还有奇异的风声呼呼作响,仿佛连那声音中都带着灼热的温度,他的身体骤然发热,额上冒出了汗水。
而后,他的目光模糊了,眼前的景色迅速变换。
待到清醒时,他已身处一间宽阔的石室内,角落里,铸炉嗡嗡鸣响。
铸炉旁边,一个清秀苍白的孩子用力踩踏皮口袋,往铸炉中输送风。
不知道为什么,风广陌立刻发现,那个孩子在铸剑。尽管他从没见过铸剑的情形。
还有一些片段如走马灯一闪而过。
他看到铸炉终于平静下来,那个孩子从炉中引出了铁水。然后他抡起与纤细手臂极不想成的大铁锤,一凿一凿认真敲打,房间另一头,一个黝黑的中年男子悄悄叹了口气。
他还看到那孩子略带畏惧地将新铸的剑呈到中年人面前,中年男子却将剑用力掷向铸炉,后来剑身断裂成四五段。
于是中年人状似生气地呼唤那孩子的名字——角越。
“角越,你这样是铸不出好剑的。”
接着,中年男子说——“不以魂魄为媒介,是铸不出好剑的。”
与此同时,巫姑回到娲皇殿,向女娲禀报娲皇殿外的变数。
“你暂且留下,待人唤娲稽过来。”
女娲听了,如此嘱咐道。
“娘娘……让我先去寻屠五与巫咸!”巫姑忍不住反驳道。
此刻她心急如焚。
“巫姑不必惊慌,正因事态紧急,吾更要先问清一件事。”
巫姑不便多说,只好耐心等待娲稽到来。
不多时,幽都的前巫咸大人踏入了久违的娲皇殿。
——比起上次见面,他又老了许多。
巫姑看到他眼角的纹路,生出了些许恻隐之心。前巫咸脾气温和,人缘极好,当年,她也同女娲族内的大多数孩子一样,曾被他手把手地指导法术。
但她无法立刻原谅他。
幽都和风广陌现在面临的凶险,都是这个人一手造成的!
“娲稽,龙渊族屠五逃入忘川蒿里,意欲挣脱幽都去往人间。”
女娲开门见山地说。
前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