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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立足处被岩浆覆盖之前,妮儿已经飞身过来,把他一把拉起。
岩浆奔流迅速,不久便把众人适才立足之处化为一片火海,热气沸腾,众人暂避
空中,还没决定下一步怎么做,就听见昆仑山里隐隐传来巨兽咆哮声。
“八歧大蛇?那条臭蜥蜴还没完蛋?”
兰斯洛颇为讶异,照理说,受了如此重的创伤,八歧大蛇就算潜伏地底,重新睡
上个几千几万年都不足为怪,怎么这么快就重新复出,再向人类挑衅?听那吼声越来
越近,显然它马上就要破山而出。
“刚刚被他逃掉了,现在正好斩草除根,永除后患。”
日本陆沉后,这头大怪物不知道下场如何?但如果留著它继续存在,终究是祸根,
若是日本陆沉它仍能生存,千万年后苏醒时,就会危害到风之大陆的人民,于情于理,
都有必要将它彻底斩除。
“大家不用担心,这头大蜥蜴顶多只剩下一半战力,虽然有四个头,但加起来的
智商却只有一点点,我们奋力一战,把这祸害永远给除了。”
兰斯洛立刻分配任务,让众人分别守好位置,其中妮儿是负责把有雪带到安全地
方;至于天草四郎,失魂落魄的他,对外界事物充耳不闻,这边自然也没人有时间多
管。
咆哮声中,震天巨响,昆仑山壁被炸开了偌大一个缺口,黄金圆瞳映出天空的颜
色,血红蛇信伸缩吞吐,雪白鳞片闪耀著明光,在岩浆、飞焰的照映下,显示出一种
魅人心魄的美丽。
比先前受创遁走时的样子更糟,八歧大蛇现在只余下三个头能够活动,但躯体上
却完全看不见伤口,而剩下来的六个蛇头也消失不见,彷彿它原本就是这样的三头生
物。
“讨厌的家伙,我最不喜欢和这种无限回复力的怪物作战……不过,三个头总比
九个头好对付吧,只要完美体不存在,我们这边还占人数优势,可以围殴。”
武者荣誉,是要和同样具有这样精神的武者战斗,才有意义,兰斯洛虽然不喜欢
以强欺弱,但却也没打算和这头大蜥蜴单打独斗。距离京都的安全装置浮起,还剩不
足三个时辰,快点把这头大蛇给解决了,可以早点赶去办事。
“喂,老师,我们入山前我委托你的事,你有帮我办吧?”
“别把人当作是傻子,在我动身来此之前,这件事就已经在全速办理了,就希
望……一切来得及吧。”
“成败由天,我们只能尽可能地帮想活下去的人争取生存机会。”
以慨叹的语气,兰斯洛向梅琳确认了心里的牵挂,除了源五郎之外,在场就没有
旁人猜到他们在说些什么,而当确认完毕,兰斯洛扬起风华刀,振臂一呼。
“好!大家各自挑一头喜欢的宰吧!我们……”
这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大蛇张口一轰,一道火焰就喷中了兰斯洛。
这尚在兰斯洛预料之内,说话时他便已经运劲护体,即使被轰中,他也预备趁火
光大盛,敌我视线不清的时候,潜近大蛇身边攻击,但他却没有料到,八歧大蛇一改
过去的攻击型态,这次喷出的并非是熊熊火焰之墙,而是一颗压缩之后的火焰弹。
视觉效果上,这顶多马车般大小的火焰弹,自然没有燎天火壁壮观,但是把那么
壮阔的火壁压缩成一枚火焰弹,轰击出去的效果简直就是石破天惊。
兰斯洛连发声的机会都没有,脸上错愕表情方显,人已经被远远地轰击出去,划
过天边,坠落向遥远的另一边。
“怎么会这样?”
枫儿、泉樱尽皆震惊,一时理解不过来,为何大蛇的攻击模式忽然进化,开始懂
得将强大力量集中运用的技巧。集中力量、不分散浪费,这个观念就是天心意识的基
础,大蛇怎么突然有了智慧,而且……有了天心意识?
没能细想,大蛇的攻击已经连接而来。对于泉樱和枫儿,它没有张口吐出冲击波,
只是快速通过,以它无比巨硕的身躯,配合速度形成风压,将两人撞开,与其说是攻
击,更像是清除路障,目的……就是清空前方阻碍后,直接要对上的源五郎。
“这算是挑战吗?不接行不行呢?”
语气戏谑,源五郎却没有半点大意。察觉到大蛇的来势巧妙,三个蛇头尽封自己
退路之后,源五郎采取了先硬拼一记,再以九曜极速突围的策略,然而,当他加快身
法,想要寻找空隙时,环绕在周围的庞然巨躯却忽然消失不见。
(怎么会?是高速移动吗?但为何我掌握不到它的气?)
下一刻,织田香的纤细身躯蓦地出现在眼前,闪电出手,源五郎大惊,横臂一封,
刹那间,八歧大蛇的沛然巨力,汇聚于一个小小的拳头上,源五郎毫无招架之力,手
腕上骨折声响起,鲜血喷出,与兰斯洛同一命运,远远地划过天空,坠向另外一端。
“我……要守护日本……”
似幻似真,当八歧大蛇的雄巨躯体再次浮现,狂吼声音怒震著整个出云之国,枫
儿与泉樱,却像是看著一场迷蒙难醒的幻梦。
“我们……到底在和什么东西作战啊?”
《我意天下》卷八完
第二部第九卷第一章神魔合一
艾尔铁诺历五五七年四月日本美浓
山溪流动,碧涧青苔,潺潺溪水在石缝间流过,轻快地向下方绕奔而去,清澈如
镜的水面下,鱼儿三三两两地窜游嬉戏,绕过绿藻,追著水波,灵动穿梭的姿态,令
独坐溪畔、赏景自酌的他,感到相当愉悦。
经历过无数场生死战斗的武者,多半都嗜好杯中物,除了藉著酒意,洗涤身心疲
倦,有时候,在那似醉非醉的微醺畅快中,会让一些早已遗忘的东西,从记忆深处一
跃而出。
是苦也好,是甜也好,这些东西总会让当事人回味再三,一次又一次地累积回自
己的生命里。
天草四郎也不例外,即使隐居起来不问世事,悠闲自得,偶尔也是会感到寂寞,
而来到溪边饮酒。虽然不是刻意缅怀过往,不过,他却很珍惜此时的感受。
“偶尔看看这些东西,还是有好处的……生命就是这么有趣啊……”
话才一说完,水面骤然破裂,几根尖锐树枝远远地投掷过来,就在天草四郎眼前,
把他正在欣赏的那几尾游鱼贯穿,沉入水面。
“我咧……谁那么破坏气氛……算了,要是会有别的答案才是怪事。”
破坏天草四郎饮酒兴致的元凶很快地现身了,就从身后老远的地方高速急奔过来,
人还没到,声音已经震得整个山谷都在回响。
“师~~父~~”
童稚的男孩嗓音,几乎可以说是嘹喨地直传过来,天草四郎愕然看著适才还活蹦
乱跳的游鱼,在失去生命后,无力地沉入水里,正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后头的人已
经一下子扑了上来。
就像平时教导的一样,不管是对付敌人也好,讨好女性也罢,就这么扑上去拦腰
用力抱住,然后怎样也不要放开手。这孩子非常地聪明,每一个动作都执行无误,就
只有一点……他没有把九曜急速以天位力量催动、高速奔驰下的冲击力计算进去。
强天位出力,在九曜极速运转之下,威力陡然增幅,对于正自愣然出神的天草四
郎,简直就是一记当头重击。要做出反应已经太迟,一下身形拿捏不稳,连同正紧紧
抱在自己腰间傻笑的宗次郎,师徒两个人一起滚飞了出去,划破溪水,逆流而上,沿
途也不知道撞碎多少林木岩石,裂地毁物,最后才在一处瀑布水潭中摔停下来。
“唉,又毁了一个地方……”
当全身湿成落汤鸡的天草四郎从水中站起,环目四顾,只见来时路上满目疮痍,
单是就毁坏程度来看,倒是很像刚刚被什么超级大只的史前动物快速通过一样。
低下头来,那个只会傻笑的男孩,好像打定主意要在水里头伪装浮尸,就只有一
双手还牢牢地抱在自己腰间不放。
“虽然是我要你不管什么时候都保持笑容,不过你也稍微看一下时间地点行不行?
你这时候还笑,是要笑给谁看啊?”
天草四郎摇头道:“还有,我刚刚想到了,教育规条加上第……上次那条是第九
千七百多少?反正再加上一条新的,以后当你用宗次郎面貌出来的时候,力量不准超
过小天位,省得又打得我措手不及。”
“知道了,师父。”
“还有,以后要注意,抱人是可以的,但是把人撞出去就很没礼貌,下次扑过来
的时候,要算好力道,顶多把人扑倒,绝对不可以把人撞出去,知道吗?”
“知道了,师父。”
对著那张笑嘻嘻的小脸,天草四郎连叹气都叹不出来。闲居生活寂寞,日本同胞
虽然尊敬自己,但自己在日本却没有什么朋友……其实,即使把风之大陆算进去,能
够算得上是自己知心好友的人,这世上似乎已经不存在了,当初之所以答应收这孩子
为徒,多多少少,也是因为寂寞太久了。
不可否认,这孩子的存在,让自己这几年来的生活有趣多了,然而,再没有哪个
人比自己更明白,要把这孩子教成如今这副模样,是多么累人的工作。
从对一般人世常规完全没有概念的空无开始,灌输著数千条的教育命令,什么时
候该笑、什么时候该生气、什么时候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这些一般人自然学会的东
西,这孩子却必须要一条一条地硬性灌输。
看著那张面无表情的小脸,开始有了种种情绪,会笑、会皱眉头、会哀伤,随著
表情越来越丰富,天草四郎确实感到满足,但是偶尔,他心里总是会有个声音在问…
…这张表情丰富的脸孔之下,那颗空无的心,有否随著表情而改变了?
答案应该是没有的,因为当这孩子以女童型态出现,面上的表情,就与数年前来
到自己隐居处时一样,仍然是那么地冰冷、一无所有。
所以,天草四郎一直觉得很难受,自己的努力,就像是投入了永无反响的深涧里,
看不见一丝涟漪。
到底还要花多少时间与心力,才能让这冰女的心有所改变呢?作为一个与人类不
同的生命体,是否她就永无真正成为“人”的一天呢?
这是天草四郎所不愿意去面对的问题,也因此,他对弟子所下的一个非强制命令
就是:除非必要,否则就维持以宗次郎的面目出现在人前。
“秀吉之所以把你交给我,就是希望我能教会你做人,如果你继续用那张便便脸
见人,你要我怎么向秀吉交代?”
解释其实没有必要,因为就算不交代理由,这孩子也会服从自己命令,更何况,
自己心知肚明,这个解释只是藉口,自己只是……只是不想再多看那一张无动于衷的
面孔。
梅琳小姐也好,胤禛大人也好,自己这一生中,已经有太多付出而得不到回应的
无奈。这个小徒弟,无疑就是自己最亲近的人,这种遗憾不应该有,也不可以再有了。
烤乾衣服,抓几尾水潭中的肥美白鱼,串枝火烤,作为活动后的点心。整个过程,
都是天草四郎一个人在忙,宗次郎趴在岸边,两手撑著小脸,嘴边咬了片草叶,笑笑
地看著忙碌中的师父。
样子看起来非常可爱,但天草四郎却无动于衷,因为他很清楚,这只是自己所教
给宗次郎的一部份,尽量展现出这样子的一面,很容易受到欢迎。
“师父啊,有一天……只是说有一天喔,我也可以变成人吗?”
乍闻此言,天草四郎动作一顿,回过头来,眼中尽是藏也藏不住的惊愣,道:
“为什么这么问?嗯……你又看了什么东西?”
为了让宗次郎学会人类世界的常规,天草四郎一面灌输教条,一面也弄来大量书
籍,特别是戏剧、小说,让宗次郎学习人类行为。效果十分显著,只不过有时候宗次
郎会做出一些超越年纪的行动,这时候就要及时纠正。
宗次郎拿出一本书,喜孜孜地道:“昨天晚上人家看完了这个!”
“你现在是男生,说我就可以了,人家这两个字不可以用。”
把烤好的鱼递过去,天草四郎接过了那本已经没有封皮的旧童话书。那是一本来
自耶路撒冷的童话,讲述一个木偶,因为得到神明的恩赐而有了生命,之后从连串际
遇里头学会做人,而变成了真正的人。
这本书是青楼联盟运送过来大批图书中的一本,自己并没有打算给宗次郎看,不
知他怎么选中了这一本。
“可以啊,只要有心,每个生命都可以变成人,你将来一定可以的。”
自己真是一个大傻子,居然说著这么不可能的谎话。说这些做什么呢?安慰这孩
子吗?没有心的人需要安慰吗?还是自己用这些话来安慰自己呢?
“嗯嗯嗯,变人好难喔,师父啊,要怎么样才能变成人呢?”
“这个嘛,当你懂得去爱人,也因此被人所爱,那个时候,就算是变成人了吧。”
杀人如麻、满手血腥的自己,居然坐在这里教导孩子去爱人,那些亡命于自己手
底的怨魂们,一定会发出刻薄的嘲笑吧?仔细想想,简直就是他妈的可笑。
“懂得去爱人?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