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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头,这趟活儿可真是憋屈!搁着我说,下回给咱多少银子,咱也不挣这盒儿钱了!”
拿着眼睛朝站在自己身边的赛秦琼一扫,路老把头沉着嗓门低喝道:“旁的闲话少说,请了咱们托办事由的主家在这儿,麻溜儿的把交接先给办了!”
听着路老把头话音不对,几个积年跑场面的驼行把式顿时闭上了嘴巴。其中一个蓄着络腮胡子的驼行把式扭头跑回了那几辆大架子车旁,拽过了几块厚木板在大架子车上搭了个坡桥,这才扬声朝着个刚刚才骑着马赶到的矮个子男人叫道:“我说喜爷,这可已然是到了地头了,托办玩意的主家也过来交接,您受累做个见证?”
同样是长途跋涉,那被叫做喜爷的矮个子男人也像是驼行把式一般穿得厚实臃肿,瞧着就像是一颗戳在了马背上的四喜丸子一般。听着那蓄着络腮胡子的驼行把式招呼自己,那被叫做喜爷的矮个子男人费劲地从马镫里拔出了快要被冻住的脚尖,笨拙地朝着马下翻身。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刚给赛秦琼让了个座儿的严旭一个箭步窜到了喜爷的身边,嘴里的不清不楚地嘟囔着叫道:“这位爷,您可仔细着些!这都到了地头了,可别再磕着碰着”
就像是下意识地,喜爷再被严旭搀扶着下马之后,腰身猛地一躬,嘴里头同样含混不清地嘟囔了一句:“谢谢”
殷勤地搀着喜爷的胳膊,严旭耷拉着脑袋、伸手替喜爷拂拭着衣裳上面沾染的尘土,嘴里却依旧是不清不楚地嘟囔着:“瞅您这一身土怕是路上可没少遭罪”
还没等严旭的巴掌碰到自己胸前的位置,喜爷猛地伸手一捂胸口,翻手便把站在自己身旁的严旭推了开去,恶狠狠地朝着严旭叫道:“不用你走开!”
耳听着喜爷那显见得带着些生硬的京片子,相有豹眉尖一动,悄悄与坐在自己身边的谢门神对了个眼色,这才朝着同样盯住了严旭的赛秦琼,刻意提高了嗓门叫道:“赛爷,这还没动问您啥时候您也吃上这行托办玩意的饭了?”
像是要从相有豹身上找回方才堕了的威风,赛秦琼冷哼一声,扭头朝着相有豹冷笑道:“我说相爷,您横是觉着四九城里就您一家能吃伺候玩意这碗饭?!摆明了告诉您,今儿这趟活儿,那可是新开那火正门堂口里头的齐齐家行三爷托我过手的!也不怕您听着心里头发凉——就这驼队里头运回来的三头犍牛,全都是备着跟您那堂口在斗牛场面上使唤的,一水儿的口外犍牛,这可花了老鼻子钱了!”
得意洋洋地扭头瞧着驼行里的把式从大架子车上引下来三头健壮的犍牛,赛秦琼一把抓过桌子上头那两枚砸开的铜钱,叮当作响地捏在手里把玩着,很有些趾高气扬地冷声笑道:“我可还听说珠市口儿大街上的熊爷应了新开那火正门堂口里双龙对赌的场面?照旧是不瞒着您,我腰里头那几个,可老早就押上去了我说喜爷,您要是瞅着这几头玩意都还能过眼,那咱们赶紧镇上歇着去?”
很有些嫌恶地瞪了赛秦琼一眼,喜爷仔细地看着那几头刚刚从大架子车上引下来的犍牛,硬着嗓门朝赛秦琼叫道:“照顾这些牛的人准备好了么?”
像是刚想起来这事情一般,赛秦琼顿时傻了眼,吭哧着朝喜爷应道:“这事儿倒是这不是有这么多驼行把式么?让他们给照应一晚上,明儿咱们不就”
都没等赛秦琼把话说完,那蓄着络腮胡子的驼行把式已然冷着嗓门打断了赛秦琼的话头:“这位爷们,这可就真对不住了!驼行里头的规矩,托办的事儿交接明白了,那咱们驼行的把式可就不能沾手了,这也免得有个万一,那就是打不清楚的嘴头子官司!这几头犍牛,您还是自己伺候着吧!”
俩眼一瞪,刚要发邪火的赛秦琼却又刚巧瞅见从灶台后头站起了身子的朝天伙房管事,顿时便软了口气:“别呀我说这位爷们,咱们有事好商量不是?给钱给钱成么?”
冷着面孔,站在赛秦琼身边的路老把头却在此时接上了话头:“这可不是钱上面的事儿,驼行规矩不能坏了,这才是正理!能对上卯榫的铜钱都在您手里攥着,这就是交接清楚,这位爷们,我们驼行里的伙计天高水远的回了四九城左近,也老早就没了气力,您体恤,多包涵!”
也不搭理哭丧着脸孔看向自己的赛秦琼,路老把头扬声朝着那些正把其他牲口朝着备好的牲口圈里驱赶的驼行把式叫道:“伙计们手底下都加点紧,把牲口都弄圈里去了,咱们先在这儿对付一口,再踏实睡一觉!明儿晌午,酒肉管够,按例发饷!等把这趟贩回来的大牲口全都脱了手,例饷上头再加二成”
轰然而起的叫好声中,路老把头却是回身朝着相有豹一抱拳:“这位爷们,驼行里头规矩,有恩必报!眼面前我也拿不出什么好的来招待您几位,就这儿寻个背风的地方坐下,咱们有话慢慢说着?”
赶紧朝着路老把头拱手回了一礼,相有豹恭声朝着路老把头应道:“客随主便,全听您的!”
眼瞅着路老把头和他收下那些驼行把式全然不搭理自己,再瞧瞧站在那几头犍牛旁边的喜爷目露凶光的模样,赛秦琼狠狠一脚踹在了自己身边站着的一个青皮混混腰杆子上:“还他**站这儿发什么魔怔呢?麻溜儿上去挽了缰绳,伺候着喜爷朝镇子里去!”
哭丧着面孔,两个赛秦琼贴身带着的青皮混混异口同声地低叫起来:“可赛爷,我们也不会这个不是?”
再次飞起了一脚踹在另一个青皮混混的腰杆子上,赛秦琼恶狠狠地低声喝道:“这我他**管不着!但凡这三头犍牛出一点纰漏,你们俩小心脖子上那吃饭的玩意!”
支使完了自己身边那俩青皮混混,赛秦琼瞧着喜爷的时候,顿时便换上了一张谄笑的面孔:“喜爷您辛苦,咱们这就走着,先奔了镇上?给您接风的酒菜,估摸着这当口都得凉了吧”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李逵李鬼
也甭管路老把头怎么坚持着要把那沉重的钱褡裢塞到相有豹手中,相有豹却是始终不受。来往推让了几个回合之后,倒是那朝天伙房里的管事开口劝道:“我说二位爷们,都是场面上走着的,日后指定也有见面的那天。山不转水转,把这份人情记在心里头,不比在这儿推让来得实在?路老把头,您也是积年走场面的人物了,就没瞧出来您面前这几位爷们,可都是带着事儿才来我这朝天伙房里候着的?”
只一听那朝天伙房里管事的说的那几句话,路老把头仔细瞧了瞧相有豹等人那全然不似驼行把式或牲口贩子的穿着打扮,再低头瞧了瞧相有豹与谢门神塞到了桌子底下的那两个大包袱,顿时抬手朝着相有豹一拱手:“这位爷们,能赏个姓名么?”
也不避讳那在旁边竖着耳朵听动静的朝天伙房管事,相有豹客客气气地抬手回了一礼:“火正门里学徒,相有豹!”
很有些诧异地上下打量着相有豹,路老把头探手从扎得结结实实的衣襟里摸出来半个铜钱,朝着相有豹一晃,口中也是低声问道:“火正门是珠市口儿大街上那伺候玩意的火正门堂口?”
与谢门神等人对望了一眼,相有豹微微点了点头:“路老把头,您说的没错,我就是珠市口儿大街上那火正门堂口的学徒”
几乎是显而易见的,路老把头微微冷了脸色,把手里头那半个瞧着就是被砸开的铜钱朝着相有豹微微一递:“您几位倒真是也好,说话您几位订下的犍牛就能到眼前,全都是拿大架子车上支着的笼子运过来的,每天就走了一个时辰的平趟道儿,喂的也都是鸡蛋、精料!拿出来您手里那另外半个铜钱对上,咱们这就算是两清了!日后我姓路的老了,估摸着驼行这碗饭也吃不了几年,只求诸位爷们高高手,您饶过了我那独养儿子就成,甭再叫他做这拿命换钱的买卖了!”
翻手从身边同样冷下了面孔的驼行把式手里重新抓过了那钱褡裢,路老把头重重地把那钱褡裢砸在了相有豹面前的桌子上:“您堂口里那位跟着驼队走的爷们,这会儿只怕也快要跟着回来了!这一路上我们伺候祖宗似的伺候着那几条犍牛,有啥不放心的,您跟您堂口里那位爷们问问就知道了!这点钱您且拿着,就当是我姓路的白替您堂口里走这一趟,也就算是谢过了您对我儿子的救命之恩!”
眼瞅着路老把头在转眼间就变了脸色,话茬里头也全都是满满的怨愤,相有豹很有些讶异地朝着路老把头一抱拳:“路老把头,您横是弄错了?我火正门堂口里,啥时候请您办过事儿?”
就像是叫人点着了的万响鞭炮一般,路老把头身边那驼行把式顿时一迭声地低声叫道:“爷们,您这可就不敞亮了!珠市口儿大街上的火正门堂口,掌门人大号叫韩良品,找着了我来从口外运犍牛的是四九城里的南沐恩南爷!还有一位齐爷派过来的爷们,跟着咱们驼队走了一路,那嘴里头、手上面可都没闲着!怎么着,这时候不认,晚点了吧?!”
都没等路老把头把话说完,相有豹已然回过神来,却是带着笑脸等路老把头身边那驼行把式把话说完,这才朝着路老把头再一抱拳:“路老把头,这您可真是错怪了我们了!请您做这趟买卖的,估摸着就是这两天才在珠市口儿大街戳旗号的那家火正门不是?我学徒的那家火正门堂口,掌门人姓纳,这二位是我门里的长辈,这孩子是我师弟,今儿可都还是头一回来昌平地面上!”
将信将疑地看着满脸诚挚神色的相有豹,路老把头慢慢缩回了抓在手里的那半个铜钱:“那怎么有俩火正门堂口?我可早听说过四九城里火正门戳旗号的事儿还有个新开张的火正门?”
接着路老把头的话头,相有豹伸手把路老把头砸在了自己面前的那钱褡裢轻轻一推:“还真就是有俩火正门堂口!就为了争这招牌字号上的一口气,两家都还约了斗牛的场面。当着您的面儿,我也不藏着掖着——我跟我师弟、还有门里两位长辈,就是来这儿寻合适的犍牛!”
盯着相有豹的眼睛,路老把头慢慢缩回了拿着半个铜钱的巴掌:“这细一瞧倒还真不像!”
伸手摸了摸自己脸庞,相有豹很有些纳闷地低声叫道:“啥不像?”
都没等路老把头说话,旁边站着的两个驼行把式已然抢先说道:“身上那味儿不像!就那跟着咱们驼队走的主儿,拿眼睛瞧人的时候都只露个眼白,说话都打鼻子眼里头朝外挤,哪有您这敞亮做派?”
“谁说不是呢?!还有那南沐恩南爷,找着我们路老把头定这活儿的时候,那身架做派说不上个味儿,怎么瞧着都觉着别扭!要说那位南沐恩南爷有您这样的朋友,我可说死了都不信!”
话音才落,从朝天伙房外的道旁,已然传来了个吊着嗓门的吆喝声:“南沐恩南爷的朋友,又该是个什么样儿?说出来叫爷听听?”
微一抬头,相有豹赫然瞧见穿着件翻毛卷领大袄的赛秦琼站在了朝天伙房外边,身边还跟着两个贴身的青皮混混,正吊着眼睛瞪向了方才说话的两个驼行把式。
估摸着也是刚瞧见相有豹与谢门神等人坐在朝天伙房里,赛秦琼手里头耍弄着个用红丝线拴着的半拉铜钱,一步一摇晃地走到了相有豹等人占着的座儿旁,抬手把那半拉铜钱朝着桌子上一扔,这才皮笑肉不笑地朝着相有豹一抱拳:“相爷,您说咱们这算不算是冤家路窄?四九城里咱们就老打照面、唱对台,这我都跑昌平地界来了怎么哪儿都能撞见您?”
不卑不亢地抬起胳膊,相有豹朝着赛秦琼一拱手:“赛爷,这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您四处发财,我们这穷门小户的,不也得到处踅摸个饭辙不是?”
抬手朝着低头坐在相有豹身边的严旭肩膀上一推,赛秦琼顺势坐到了严旭忙不迭点头哈腰让出来的凳子上:“相爷,您这话倒是没错,只不过这饭就一碗,有能耐吃得着的才能混个肚儿圆,没能耐的怕是吃屎都赶不上热的!我说这驼队里头的把子是谁?我这儿可是过来对信物验货的,麻溜儿的给吱个声!”
只是一瞅赛秦琼扔在了桌子上的那半个铜钱,路老把头立马站起了身子,把自己捏在手里的半个铜钱轻轻凑到了赛秦琼扔在了桌子上的半个铜钱旁边。
瞧着铜钱上砸开的豁口严丝合缝地对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