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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手画脚、咒天骂地,啥话难听就指着啥词儿开腔,那砸了小汽车的大户人家帮闲像是个闭嘴了二百年的积年话痨鬼,好容易逮着了个能痛快开口的机会,一嘴难听话犹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又有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直骂得天地变色风云起,燕雀无声星辰坠!
这要是当真论起来,能开相姑院这样买卖的主儿,自然是经多了场面、见惯了事由,嘴头子上阴损缺德的主儿倒真很有几个。只一见这大户人家帮闲模样的中年汉子开口骂街,好几个相姑院里嘴头子利索的主儿已然跳出来扯着嗓门与之对骂起来。相姑院门前一时间俚语翻飞、国骂荡漾,着实叫个热闹番茄!
估摸着也是因为双拳难敌四手,猛虎尤怕狼多,那大户人家帮闲模样的中年男人跟相姑院中几个嘴头子利索的主儿对骂了片刻的功夫,猛地一弯腰抓起了地上一些碎石烂瓦,劈头盖脑地便朝着那些个相姑院中的主儿打砸起来,口中兀自洪声叫道:“跟着老爷走南闯北二十年,今天才算是见识了什么叫恶邻难处!跟着你们这帮子兔子、屁精住了隔壁,当真是出门忘看天气,走道没瞧高低。。。。。。。”
嘴里骂得热闹番茄,手里扔得畅快异常,也都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那大户人家帮闲模样的中年汉子掷出的一块碎砖,无巧不巧地砸在了微月先生的嘴巴正中,登时便砸得微月先生像是叫踩了尾巴的老猫般尖叫一声,楞生生吐出来两颗带血的大门牙。
许是见着自个儿出手太重、伤人见血,那大户人家帮闲模样的中年汉子三两下挣脱了司机的拉扯,再一脚把个相姑院里护院的青皮踹了个跟头,扭头便朝着身后不远处的围墙跑去。估摸着那大户人家帮闲身上多少还都带着几分功夫,相姑院里诸人眼瞅着那大户人家帮闲一双脚在墙面上微微一蹬,一双手扒拉着墙头挣扎了几下,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越墙跳进了畅罄园中!
捂着叫打掉了两颗大门牙的嘴巴,身边还拢着三五个惊声尖叫、拿着喷香的手巾帕子胡乱擦拭自个儿胸前血迹的红相公,已然疼得皱眉眯眼的微月先生弯腰弓背地挣动了老半天,总算是尖着嗓门嚎叫起来:“这。。。。。。这还有了王法没有了?吾入彼之娘亲。。。。。。来人呐。。。。。。。给我抓住这。。。。。。。哎哟。。。。。。。”
眼瞅着叫砸掉了两颗门牙的微月先生这时候都还没忘了叫板耍横显威风,已然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胡乱转磨的司机顿时跳着脚吆喝起来:“这事儿可怎么得了?!车给砸了,人也跑了,明儿。。。。。。。微月先生,这要是明儿我这差使叫人给开销了,那我可真得指望着您给我做主了哇!”
半真不假地拿捏着一副心疼的模样,微月先生身边最可心的那红相公只一听司机这番软中带硬、横赖强讹的话茬,顿时扯开了嗓门嚷嚷起来:“跑不了他的!方才这人可是跳墙进了畅罄园,话里话外的也都说跟咱们是邻居,那可不就是畅罄园里那些个外来的南蛮子手底下的碎催?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微月先生,咱们这就寻他去?!”
连连挥舞着巴掌,满嘴是血的微月先生顿时含混不清地嚷嚷起来:“速去速去。。。。。。。。我还真不信一个初到了四九城中的南蛮子,能有多少道行,倒是敢学了那泼猴孙悟空,来踢我太上老君的炼丹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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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章 拔疮猛药 (上)
论起畅罄园,四九城里老人连眼皮子都不带眨的,全都能迎头撂一下一句话——畅罄园中富不久!
打从同治年间畅罄园初建开始,花了血本在四九城中造了畅罄园的那位山西大商贾倒是着实在四九城里场面上风光过几年,畅罄园中往来交际的也都是些达官显贵、皇室贵胄,风头可谓一时无两。
可也才过了几年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好日子,也都不知道这位山西大商贾脑子里头转悠的什么主意,居然就跟一位王爷府里的家生子奴才争上了一位徽班里的角儿。
人都说穷不与天斗、富不与官争。虽说这位山西大商贾腰子里当真是有几个的主儿,可架不住那位王爷府里的家生子奴才见天儿的在王爷跟前给这山西大商贾下绊子、上眼药。都还没等那位得了手的山西大商贾搂着那位徽班的角儿睡上半年,一场莫名官司便是无端端的找上门来。折腾了小两年的功夫,那位山西大商贾楞就是叫这场莫名官司折腾得家财散尽、只能发卖了畅罄园回乡求活,捎带着那位徽班角儿也叫王府中的家生子奴才抢到了自己家中。
而第二位接手了畅罄园的人物也没落着点儿好,搁在畅罄园中才住了小半年的功夫,不知道怎么的就染上了大烟瘾。虽说着实有些家底子、一时半刻倒还真抽不穷、耗不尽,可架不住这人命从来就有一条,哪儿就经得起这日抽夜烧的折腾?也不过小两年的光景。那还没把畅罄园中地皮子踩热乎的主儿也就因此一命呜呼!
再朝着后头数算,也都不知道是这畅罄园中风水不好、又或是宅邸主人命里福薄。但凡是买下、租下了畅罄园居住的主儿,不出五七年,全都是个家道败落、重病缠身的下场。
搁在私底下,畅罄园差不离就跟凶宅险地扯上了勾连,四九城里知根知底的人物,哪怕是白给银子,怕也是难得在畅罄园中住上一回,也就只是叫牙行中人欺哄了那些外路来京、不明就里的暴发户闷头花钱朝着死里边嘬!
有道是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槌,这畅罄园既然在四九城中恶名卓著,平日里能在这畅罄园中住着的也差不离都是在四九城里没根没底的外路人物,想在四九城里嘬事都难。也都不知道是打哪年开的头儿,第一座相姑院悄没声的就在畅罄园旁边戳住了门户,三层的小楼里边住着的全都是些红相公,整日价丝弦袅袅、燕语声声。强把须眉贴花黄,专门的招揽着那些个拧了心思的玩主流连消遣。日久天长之下,这畅罄园周遭左近倒是真戳起来七八座相姑院,借着畅罄园里隔墙的景致做起了那些个说不出口的买卖。
蹲在了一处胡同口的石牌楼上边,换上了一身浅黑紧身衣裳的严旭盯着畅罄园旁还亮着灯火的两座小楼,很有些懊丧地朝蹲在自己身边的相有豹说道:“今儿算是倒霉。怕是有那嘬死的主儿包了这两处相姑院消遣,不闹到天光日白是走不了了!”
看着那两座小楼上的灯火把小半个畅罄园照得透亮,穿着一身深蓝紧身衣裳的相有豹一边打量着畅罄园中已然熄灭了灯火的几处屋子,一边低声朝着严旭应道:“严爷,我瞅着那几处住人的屋子里全都灭了灯火。外边两处小楼上的光亮也都照不过去,要不咱们试试朝里面趟?”
伸头看了看相有豹所说的那几处屋子。严旭却是微微摇了摇头:“估摸着没这么简便。能打南边来四九城里做买卖的大商贾,身边指定都带着些明白江湖路数的主儿,说不得就能有镖行里的达官爷跟着。甭瞅着住人的那几处屋子都灭了灯,可指不定暗地里就有伏着的哨桩。咱们要是这么冒冒失失的趟进去,倒不是怕了那些个哨桩能留下咱们,怕的反倒是打草惊蛇。到时候一旦把动静闹大了,怕是咱们就得朝着有光亮的地方跑。叫人从暗处打亮处,咱们可就成了活靶子了。。。。。。。”
皱着眉头,相有豹凝神琢磨了片刻,方才朝着蹲在石牌楼上的严旭低叫道:“严爷,那就算是全然没了灯火,咱们进去趟道的时候,怕也躲不过那些暗地里的哨桩?”
伸手从家什囊里摸出来几枚摩挲得锃亮的青钱,严旭轻轻掂弄着那几枚青钱说道:“我打的不就是个闹出来点儿动静、调虎离山的主意么?可现在小半个畅罄园都叫照得透亮,我倒是也没法把人朝着远处引呐?”
来回打量着那些已然熄灭了灯火的屋子和两座灯火通明的小楼,相有豹皱眉思忖片刻,试探着朝严旭说道:“严爷,照着您说的,这些个相姑院能戳在畅罄园旁边,见天儿都闹得丝竹喧嚷、灯火通明,就是因为畅罄园里住着的差不离全都是外路来四九城里的人物,就算是当真要计较起来,也会因为在四九城里没根没底、得不着太大的好处?”
略一点头,严旭沉吟着朝相有豹应道:“这事儿倒是也真不敢说打包票,只是光我知道的,畅罄园里好几位主人都跟那些相姑院的主儿有过掰扯争执,可到头儿也只能是偃旗息鼓、不了了之。一来是因为这相姑院里头的主儿已然操持的下九流都不收的营生,闹将起来全是一副拿脸擦腚的做派,谁也都经不住他们那路恶心法子。二来。。。。。。。四九城里可有不少有权有势的主儿,是这相姑院里的常客。。。。。。。”
把话说了个半截子,严旭侧着脑袋、瞪圆了眼睛看着一处小楼门前停着的一辆小汽车看了半晌,这才指点着那小汽车朝相有豹说道:“瞧见那辆车没有?见天儿坐着那车来相姑院的,就是四九城里出了名的玩主儿、北平市政府里一位大官儿贴身的文胆,重金礼聘的前清秀才,听说还去过小日本的地界留洋,回了四九城里就敢当人吹乎自个儿学贯中西!家里头养着四五个兔儿爷还不算,从来好的就是去这相姑院里消遣!就这号人物,瞧着手里头没啥权柄,可仗着手里一支笔写出来的文章、办出来的文案,咬人从来都口口见血。给人上眼药子、使绊子更是手拿把掐,坏得都跟经了霜雪的西瓜似的——皮儿翠绿,可肚里都快烂得没了瓤了!”
很是好奇地看着满脸不屑神色的严旭,相有豹禁不住开口问道:“严爷,瞅着您对这人物这么知根知底,莫不是。。。。。。。”
大大咧咧地朝着相有豹一摆手,严旭颇带着几分自得地低声笑道:“就这样一位天生忘八(注1)的主儿,我要不下手拾掇拾掇,倒也对不住我这泼法金刚的名头了!也就是早些年功夫,这老王八靠着文案上的花样讹了旁人一件张道陵的《老子想尔注》明初抄本,生生把那物件的本主气得吐血,我也就赏了他个卷包儿会的场面。那本《老子想尔注》当时就还了本主儿,可搁在那本《老子想尔注》旁边的物件么。。。。。。。”
朝着面露得意神色的严旭比划了个大拇指,相有豹低声朝着严旭赞道:“严爷,我这可真得朝着您说个‘服’字!就您这手艺咱们还能单说,就您这份救人急难、千金一掷的气魄,四九城里潜行人物当众,您可得算这个!”
老脸微微泛红,严旭耳听着相有豹由衷夸赞,反倒是有些讪讪地应道:“年轻时候做下的事儿,那时候可也真没想那么多!这陈年往事的咱们往后再掰扯,有豹,你横是琢磨出来啥法子没有?要实在不行,咱们明儿再来?”
抬手朝着小楼前停着的汽车一指,相有豹低声朝着严旭说道:“严爷,这眼前不就有个现成的物件能使唤得上么?”
“你是说。。。。。。咱们想辙撺掇着那老王八跟畅罄园里的人物闹腾起来?”
“能在这当口从关外贩老参、貂皮的主儿,指定就是跟日本人有勾连的人物,左右也不能是啥好人。咱们撺掇着这俩拨混账玩意掐一把,说不准隔着老远就能琢磨出来这畅罄园里的人物是啥来路。只要动静闹得够大,那打了小的,自然就能引出来身后老的!”
“倒还真是这么个理儿!那咱们这就动手?”
“严爷,咱们穿着这两身衣裳可办不成事儿,先得想法子淘换两身合适的衣裳来才行。再有。。。。。。严爷您懂南边人说北平腔儿的做派么?那老王八怕是在外边经过些场面的,一个不仔细,说不准就能叫那老王八给瞧出来?!”
“这事儿你放心!潜行里头藏身八法,头一样就是到哪山唱哪歌,口音上头保管错不了!说来可巧,这左近就有一处成衣铺子,咱们麻利着!”
压根都没朝着石牌坊下跳,严旭脚底下略一较劲,已然如同一只在夜幕中滑翔飘飞的大鸟般,轻飘飘地落到了石牌坊旁的一处屋顶上,领着随后而至的相有豹踩着屋脊奔了畅罄园左近的成衣铺子。不过是眨巴眼的功夫过后,浑身上下都换上了一身簇新长衫、瞧着就像是个大户人家帮闲的严旭,已然顺着胡同大摇大摆地朝停着那辆小汽车的相姑院走去。。。。。。
ps:注1:忘八,指忘却礼、义、廉、耻、孝、悌、忠、义八字。后为人口口相传,也作‘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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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九十九章 事有蹊跷 (下)
无独有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