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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他们都以为江无夜逃不过这一劫,却未想江无夜醒了,俊逸的脸孔虽然虚弱却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笑容,他说,“总算……成了。”
五雷轰顶也不足以形容韩骏此时的心情。
他知道,江无夜是想把柳芊芊身上的毒全渡到自己身上。
人蛊即药人。
意即将十岁以下的幼童当成盅来饲养。
江无夜即是药人。
陈悦珂为了不让江无夜受百毒的侵扰,将他当成蛊来饲养。
日浸毒液药汁,月食毒蛊药草,历时十年而大成。
江无夜虽是人盅,可盅王之王是一种极特殊的毒,与人盅相生相克,互相残杀吞噬。
一日会发作两次。
每次发作时,血管暴张,犹如千百根细针同时戳刺,烙热得肺腑肝脏皆融。
纵使江无夜内力再深厚高深,能够将体内的盅王之王压制到几时却不清楚,这炼狱般的苦至今未有人捱得过九九八十一天,因着许多想成为强盅的人盅这么做时,通常到最后也宁可选择自尽。
韩骏站起身,握紧手中的剑,心一痛,一股不安的情绪在心底狠狠酝酿。
他紧绷着一张铁灰面容,直直地伫立着。
既然这是江无夜的决定,那他无论有千万个不甘愿都只能接受。
从跟随江无夜的第一天起,他和他之间的关系——
他们之间的关系……向来是他开口,他服从。
无条件地服从。
这次也不会例外。
只要他开口……
他就会服从。
☆☆
夜已深,月光如织。
御书房外等待君王觐见裁夺的各臣子来了又走了。
御书房内却依然许久都没有动静。
光洁的水磨青砖在月色的照耀下,发出亮光,晶莹清透。
终于,里面传来了声音,江无夜终于唤韩骏进室内。
韩骏轻轻地推开了内室的门,越过那白色绣有梅花的挡风屏障。
蜡烛映得满室通明。
韩骏看到了柳芊芊静静地躺在床上,脸上已有了些许红色,但仍显苍白。
她白缎面的衣裳喷溅了一大片新鲜血渍,触目惊心。
血迹晕染得越来越大。
那是江无夜的血。
“韩骏——”江无夜将床帷猛地掀开,可话还未说便接连喷出几口鲜血。
淋漓的血迹在地上洒出尺许,接着是剧烈的咳嗽声,一阵强过一阵的咳意淹没了他的话语。
江无夜忙抽过一旁的绢巾拭去唇畔的血迹。
“传御医来……”江无夜的咳嗽声渐渐平息下来,只是喘息得还是很剧烈,他哑着声音道,“还有多久就天明了?”
韩骏几乎呆住,完全没有想到竟是这样的场景。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仍无法调适心中那抹尖刺的痛。
他蓦然用带着杀意的眼看向闭目的柳芊芊。
“还有多久就天明了?”江无夜瞥了一眼窗外,淡淡地再问了一次,嘴里还在流着血。
回过神,韩骏的眼杀意顿消,他道,“还有一两个时辰。”
过了片刻,江无夜的声音低低传出来,“今日的朝觐就取消罢,你去把御医找来。”
韩骏沉默了一下,顿了顿,声音涩然,“是。”
☆☆
御医赶来,明明是冬夜,却汗流浃背。
江无夜已换去染血的一身衣裳,站立在床前,他看着那张绝美睡颜,一直看着,企图从她身上取得平静,好安抚他难得的焦躁。
御医一刻也不敢怠慢,拿起银针沿着柳芊芊的手臂一一扎下。
“主君——”御医收起银针,起身,“柳姑娘体内并无任何毒素,也并无任何中毒迹象,只需要一个月的调息时间,便可。”
江无夜心头的大石落地,舒出一口气,紧蹙的眉宇舒开,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如此,你退下罢。”
御医顿了顿,未即刻离去,冒死谏言,“不知主君可否跟臣出去一下,臣有事相询。”御医看了床上已经隐隐有了血色的柳芊芊一眼,继续道,“是关于柳姑娘的病情。”
江无夜未答话,未应是或否,而是直接往外走。
御医背起药箱,用衣袖擦擦额际的汗,乖乖跟在江无夜身后。
到了门外,扶杆而立,江无夜等御医的话,心情竟莫名有点复杂。
“柳姑娘曾中寒冰掌与盅王之王,能活下来已是奇迹——”御医在江无夜身旁站立不安,小心翼翼地道,“柳姑娘肚里的孩子此时不宜留下,应趁早——”
江无夜胸口一紧,猛地喉头一甜,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出来。
他不甚在意,神经线绷紧,转过身子,俊颜缓缓出现了一丝冷冽的笑意,唇上滴血,肃冷的嗓音冻结了空气,轻轻地道,“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御医浑身颤粟,他颤着嗓,颤着身子,把话说完全,“柳姑娘肚里的孩子生命力极具顽强,臣从未见过如此先例,但……微臣建议柳姑娘肚里的孩子此时不宜留下,应趁早流掉,柳姑娘体内的寒气与盅王之王虽已解,但仍可能影响到这个孩子,孩子出生以后极有可能会是智障,柳姑娘以后如果想要孩子的话还有很多机会,但此时真的不宜。”
她背叛他!
她背叛了他!
心弦揪拧,江无夜震撼无语,全身血流冻凝,阵阵颤抖,耳边的每一个字都像狠狠地踏在他的心上,无情地踩得他血肉模糊。
手掌紧紧收缩,木质的扶手栏杆承受不住这股大力,被握成片片碎屑,四散飞溅。
“啊!”呼叫的是御医,他险些被木屑划伤了脸。
“几个月?”江无夜极力克制胸海翻涌的惊涛骇浪,那双透着孤清的眼眸,色泽黑如上好黑玉,此刻透着寒意盯着御医。
“什……什么?”御医手一抖,那肩上的药箱与地相碰,咯咯地响了一声,君王一旦发怒是何等的声势,御医吓得全身发软,跪倒在地。
喉头桎梏他的呼吸,江无夜冷冷地一字一句地掷落口中的问句,“她肚里的孩子有几个月了?”
过了好些时间御医才反应过来,战战战兢兢地道,“三……已经三个多月了……”
“三个多月……”江无夜恍惚地咀嚼着喉间放肆漫开的苦涩,胸口空空荡荡,仿佛遭人挖去一大块。
御医匆匆离去,江无夜嘴角闪过一丝寞寂的笑。
他笑了,可是那笑声中暗藏了太多苦涩。
风吹来,带来一阵阵的冷意。
曙光初绽,金鸡陡鸣。
太阳升起来了,柔柔淡淡却无比刺眼。
血再次顺着江无夜的嘴角流下,银色的阳光与青黑的血液形成鲜明的对比。
那青黑色的血液一滴滴落在青石板上,很快便干涸成擦不去的印迹。
「我一定是爱上你了,因为我很想和你在一起,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会觉得很好。我爱上你了,你呢?爱上我了吗?」
「你一定也会爱上我的,你是我这么多年来努力活着上天给我的唯一的奖赏,所以,你早一点爱上我,好不好?」
「除了我,你别无选择!我不会让你娶她的!这一生我都会和你纠缠至死!」
「我不是他们,只知道被动地接受。我认定了你,除非我想,否则你就别想甩开我!」
「没关系,我们还有好长的时间,你可以慢慢爱上我,这一辈子不行也没关系,我们还有下辈子的时间。」
所有的感情都只是虚假的幻想,只是海市蜃楼。
谎言。
江无夜被难以言喻的悲痛紧紧缠绕着,他的心宛若刀割。
其实是个谎言。
一个美丽无比却又残酷无比的谎言。
他太自负了。
自负的人容易被自信遮住眼,以为看到的真相其实只是错误的自以为是。
很痛……
甚至比以往濒临死亡的那刻所受的痛都要来得痛……
体内那股深蛰的力量开始活跃。
江无夜的手指猛掐着自己的手心,用尽全身的力气控制着体内那骚动不安的力量。
明明很痛,但是身体却对任何的疼痛都感觉麻木。
痛惯了,就不痛。
“主子——”韩骏来到江无夜身后。
江无夜用着自己最后的一点力气缓缓转身,跌进了一个熟悉的怀中。
“主子!”韩骏急唤道。
“韩骏……”他总是站在他的身后,一直站在他身后,江无夜精疲力竭地合上双眸,“韩骏……我好累……”
原来爱,这么痛。
原来爱,这么累。
☆☆
chapter 26?
chapter 26
在深冷幽暗的世界中,他的心一直是坚固的城墙,不容光线的侵入。
冰冷是他所能感受到的唯一光芒。
她敲门,无法进。
她一直敲,他一直不打开。
她无法破门而入却从不经意间打开的窗扉爬了进来,虽然那爬窗的姿势实在不雅。
原本坚固的城墙被撼动,冰冷的心开始有了温度。
清晨的阳光斜照着江无夜的侧面,让他的全身罩着一圈光芒。
极其缓慢地,极其缓慢地,他睁开了眼。
“主子,您醒了。”韩骏递过来一杯清茶。
江无夜没有接过,他偏头,初醒的嗓音透着魔魅的慵懒,“韩骏,我睡了几日?”
“这已经是第四日。”韩骏的声音沙哑。
死亡,那是一个人吞掉他自己的影子。
这四日,韩骏每时每刻都过得战栗,生怕江无夜这一睡便永不再醒。
幸好……
“主子——”韩骏道,“柳芊芊负了您,我可以杀她吗?”
他不再唤她柳姑娘,而直道柳芊芊。
柳姑娘的称谓表示尊重。
她,不值得他尊重。
问过御医,他才知晓柳芊芊已怀有身孕之事。
怀有身孕不奇怪,他以为那是江无夜的孩子。
可他又觉得不对劲,直到御医说孩子已经有三个多月之时,他整整五个时辰没有动哪怕一下。
这四日,他想了无数个杀死柳芊芊的方法。
可是,他不能。
他知道没有江无夜的应允,他不能。
再恨,也不能。
窗外鸟儿鸣唱之声极为动听悦耳。
江无夜机械似地看着床梁,冷汗顺着他的眉梢滑入鬓发,徐徐道,“我是不是成了天下最可笑之人?”
“当然不是!”韩骏回答得极肯定也极迅速。
江无夜凄凉地微笑了下。
他这微笑抽痛了韩骏的神经。
“她醒了吗?”江无夜披衣下床,眉宇间的隐约孤傲之气更浓。
惠兰静静地帮江无夜着衣。
“还未。”韩骏如实道。
衣着整齐,江无夜转向惠兰,神色淡然地道,“把早膳移到这儿来吧。”
宫女们一进一出。
桌上很快摆满菜肴。
江无夜长长的手指夹了一块糕点送入口中,他习惯慢条斯理地咀嚼食物。
韩骏站立在一旁,看着。
很多年,他一直都看着这样一幅风景却从来没有感到一丝厌倦。
风景没变。
依然如风,如画。
只是,眼前的江无夜不对劲。
虽然,韩骏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但,他就是知道,江无夜不太对劲。
明明江无夜的外表一如往常却使他更加不安。
他只能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端详着江无夜,试图找出些许端倪来。
一阵沉寂后,江无夜拿筷子的手霎时僵住,他抬起眸来,突然说出完全不相干的话语,声音带着疏离,“柳芊芊将会是我的王后,也会是你未来的女主人。”
韩骏身子一震,他困惑地蹙眉,呆呆地看着江无夜。
那双湛黑的眸挟带着足以刺穿人心的锐利与果决深深凝视着韩骏施以无形的压力,“以后,她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她会是你的女主人,听清楚了吗?”
总是这样。
想说的话,总是要淹没在胸腔。
韩骏默然点头,“是。”
他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择。
江无夜是在间接地告诉他——
他不仅不能杀柳芊芊,而且还必须如保护他一般保护她。
随后,沉默一直延续。
沉默是他们之间说得最多的话语。
有异声,是狐啼。
韩骏看向立在数尺外却迟迟不敢越雷池一步的小银狐。
直到江无夜低声说了句,“进来。”
小银狐这才窜到江无夜身边。
江无夜将桌上的膳食分了些给它。
小银狐不确定地瞄了眼前面无表情的人好几眼,见江无夜眉也不曾抬一下,不像有什么阴谋,它才安心吃了一口又一口。
“她醒了,对吧?”江无夜问小银狐,他的目光转为犀锐。
小银狐满嘴食渣,吃得不亦乐乎,听到江无夜说话,这才抬头,叫了两声。
江无夜将筷子放下,轻轻地取过小银狐颈上的夜玉佩,细细抚触,他说,“你说如果我杀了你,她会怎么样?”
小银狐嘴里正在咀嚼的食物掉了大半,眼骨碌碌看着江无夜,极其无辜,跳了开来,跑出去。
江无夜也不吃了,他站起来,昂然而立,宽松的衣袍被晨风拉扯。
他闭了闭眼,眼色黯了些许,含着一丝漠然。
☆☆
痛!
柳芊芊醒来后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个字。
会痛!
她猛然意识到——
她没死!
她又赢了死亡一次。
她的眼毫无预警地对上一双寒眸,一双幽邃的眼。
“江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