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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华国驸马的重要日子,怎么能如此心不在焉?
可自进此殿始,丰息的思绪便有几分恍惚,眉头时皱时展,似有难题,却不知如何解。
“丰公子,丰公子!”
耳边听得有人低声浅唤着,猛然回神,只见华纯然正立于他桌前,睁着一双美目疑惑的看着自己。
是了,酒宴已过半,公主要开始点驸马了,她那藏在袖中的手定是握住了一支金笔,她已至他桌前,那金笔即将点向他……但见她着一身粉红宫装,头梳飞鸿髻,一枝金凤钗端端正正的嵌在发中,衬得她高贵雍容,蛾眉淡扫樱唇轻点,那如雪似玉的脸颊在看向他时涌上一层淡淡的烟霞,说不尽的娇丽与明艳,实是世所难求的绝色美女……可心头却忽然清明了,她不是她!不是她!
丰息猛然站起身来,或许因为起身太快,桌子被他撞得“砰!”的一声响,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移过来了,有华王带一丝轻视的目光,有皇朝锐利如剑的目光,有玉无缘淡然无波的目光,有明月山他们疑惑的目光……
“丰公子!”华纯然见他猛然起身,只当他已知她即将金笔点他,因此十分激动,想到马上……袖中握笔的纤手不由一阵微抖,是他了……就是他了……眸光如水,轻柔的落在他身上,手臂微抬,罗袖轻滑,露出点点玉笋似的指尖,指尖中夹着一点金光,那是……
“大王,息忽然想起还有要事,先行告退了,请大王恕罪。”丰息向着殿上一施礼,也不等人回答,也不管身后众人的哗然,也不理会华纯然惊鄂的表情,大踏步走出金殿。必须快快离去,以免后悔!
大殿中不但华王震怒,便是皇朝也是极为不解,他不会错过刚才华公主的表情和动作,他明明驸马之位即将到手,可为何却匆匆离去?转头看向玉无缘,只有他依然是面色平静淡然,仿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只是眼中却闪过一丝叹息与失落!一剎那间,仿佛明白了一些什么。
“哈哈……既然丰息公子有事先离去,那他的那一份美酒,诸位可不能推辞,必要代他喝尽!来,我们干杯!”华王高举金杯笑道。
“谢大王!干!”众人齐举杯,各怀心事。
华纯然举起丰息桌上的玉杯,仰首饮尽的一瞬间,一丝苦涩与微咸一齐入喉。放下杯,一滴清泪滴入杯中,仿佛还能听得杯中发出的那细微、空旷的回音,咬住唇,止住那即将溢出的悲泣,握紧手中的金笔。千算万算,却独独漏算他或许会不愿!太自信了,太骄傲了!以为有着华国公主高贵的地位,以为有着这张倾国之容,便天下所有人都应为之倾倒!原来还有人是例外的,还有人能不为权势、富贵、美色所动!但是我是华国第一公主,岂能在此失态,岂能在此言败!
抬首的瞬间,她是美艳无双的、高贵雍容的、镇定优雅的华国纯然公主!一抹温柔的浅笑浮上那无瑕的玉容,轻移莲步,款款走向皇朝,那位尊贵傲然的皇国世子!握紧袖中的金笔,好似怕它忽然挣出手去!
“砰!”
正躺在院中晒着暖暖太阳昏昏欲睡的风夕忽然给惊醒了,不由睁眼坐起身来,只见丰息立在门口,眼睛紧紧盯着他,神情间似懊恼非常。
“咦?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华王已选你为婿了?不过以华美人对你的情意,此事当然是水到渠成,一帆风顺!”风夕又躺回长椅,懒洋洋的打趣着。
丰息也不答话,而是走进院子,立在椅前,不发一言的盯着她。
风夕不由奇怪,倚起上半身,疑惑的问道:“你在生气?难道求亲失败?”
“哼!我不会娶纯然公主了!”丰息冷冷一哼,然后手一伸,一把将风夕从椅上推了下去,风夕不防他这一手,一下给跌在地上了。
“咦?真的?”风夕却不恼,就坐在地上,抬首看着丰息,待从他脸上证实之后,嘴角不由勾起,一丝欢快的笑就要成形,忽儿转念一想,欢快的笑转成了嘲讽的大笑:“哈哈……黑狐狸,难不成华王还是不中意你这个江湖百姓当他女婿,还是中意那个有着强大国力、有着二十万雄师的皇国世子皇朝?所以你垂头丧气的回来了?哈哈……真是笑死我了!原来这世上也有你办不成的事呀!”
一边笑着一边从地上站起身来,待看到丰息阴沉的脸色,不但不敛笑,反笑得更加猖狂,“哈哈……黑狐狸,你求亲不成,竟然如此生气,实在有失你武林贵公子的身份,啧啧,你那一身的雍容大方哪去了?”
而丰息看着她大笑不已,面上雍容的笑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睛盯着她,仿佛能冒出火来!
“哈哈……”风夕看着他那模样却笑得更加欢畅,凑近他,眼光瞄了瞄他怀中,故意压低着声音,“黑狐狸,其实只要你拿出某样东西,华王一定会马上招你为婿的!你为何不拿呢?白白错过机会,白白费了一翻工夫呀!”
丰息唇动了动,似要说话,最后却依旧不语,只是眼色越来越冷,最后竟是拂袖而去了。
风夕待他转身,依旧在长椅上躺下,口中依然喃喃而语,“难得呀,这黑狐狸竟如此生气!可生气也不应该对着我发啊,又不干我事!要知道我可是帮了他不少忙的!”
丰息走进东厢房,推开窗,看着正躺在椅上闭目养神、惬意非常的风夕,不由敲敲挂在窗台上的鸟笼,逗着笼中的碧鹦鹉,“真不值得,你说是不是?真是不值啊!”
“朴儿,你起床了没,姐姐今天带你去玩!”
第二天,风夕似乎心情十分的好,一大早就叫起了韩朴。
“真的?”韩朴马上蹦出房间。
“当然是真的!”风夕一把抱起他,竟马上就施展轻功飞了起来,“今天我们要把华都玩个够!颜大哥,你要是想玩,就自己跟来!”人已跑了,还不忘招呼才跨出门的颜九泰。
“你放我下来,让我自己走呀!”远远的还听得韩朴的叫嚷声。
“公子,您要……”钟离才推开门,丰息便走了出来。
“我们就上街挑一件好礼物,恭贺华公主的大婚庆典!”丰息淡淡的道。
“是。”
双胞胎伴着丰息出门,西厢一扇开启的小窗露出凤栖梧清冷的艳容,看着那前后走出的背影,微微一叹。
“不愧是最富的华国都府!”风夕看着繁荣的街市道,“六国我都走遍了,要论到最好玩的,还真是这个华国!”
“姐姐,我们在华国还要呆多久呢?什么时候离去?然后我们再去哪?”韩朴牵住风夕的手,一边看着两旁的店铺,一边问道。
而颜九泰则无声的跟在两人三步后。
风夕闻言不由转头看向他,神情一顿,但马上恢复笑容,“朴儿,今天不说这个,今天只管玩。”
“夕儿!”忽然一个声音盖过街上的喧闹传入三人耳际。
“久微!久微!”只见风夕一转头,然后马上飞身跑去,一把抱住那人,又是跳又是笑,那欢快的叫声刺人耳膜。
那人在抱住风夕的一剎那,只觉两道目光射来,抬首望去,只见街道两旁分别立着一黑一白两位公子,白衣的在他看去时温和的笑笑,黑衣的则微微点头致意,低头看向抱住他的风夕,不由轻轻一笑,真是有眼光啊!
“夕儿,你快把我脖子给勒断了!”那人扯着风夕抱住他颈脖的手道。
“久微,我好久好久没见到你了!你都到哪去了呀!”风夕闻言马上松开手,看着久微笑问道。
“我还不就是四处飘荡。”久微洒然一笑道。
韩朴与颜九泰呆呆的看着这个名叫久微的人,弄不明白他有何魅力,竟让风夕在大庭广众之下忘形的对他又抱又笑,风夕虽言行张狂,可却也从未对哪个男子如此亲热过,即算是相识十年的黑丰息,也只限打闹间的相接相触。
年约三十左右,高而瘦的身材,普通的五官,朴素的青布衣,一头长发在颈后以黑带缚住,一眼看去实在不是什么出色的人,可再看第二眼时,却觉得这人很特别,可特别在哪却不知道,或许在那一抬眉一勾唇之间,又或许在那双眼睛有意无意的顾盼之间,这人是那种你记不住他长什么样,但第二次见面时,你一定能在第一眼就认出他。
“十年重见,依旧秀色照清眸!”久微细细看一遍风夕,感叹道。
“姐姐!”韩朴走过去将风夕的手夺回抓在手中,眼角瞟一眼久微,其意不言而喻。
“朴儿,我告诉你哦,这个就是久微!就是祈云落日楼的主人久微!天下第……嗯……数一数二的厨师!他做的饭是非常非常好吃的!”风夕一边说着一边吞口水,“久微,这就是我弟弟韩朴,你看他漂亮吧!”
“弟弟?”久微看一眼韩朴,不会错过他一脸的戒备神情,“我记得你没有兄弟姐妹的,这该不会是你的私生子吧?我看看,长得还真有几分像呢!”
“咳咳……”风夕差点给口水呛死,一拳击向久微,将他击得倒退三步,“几年不见,你还是改不了这‘一鸣惊人’的习惯呀!”
“哎哟!”久微抚着胸口,皱着眉头,“我就算说中了,你也不要心虚得这么用力啊,要知道我可不懂武功的,经不起你白风夕一击的!”
“嘻嘻……谁叫你老是乱说话!”风夕幸灾乐祸的看着他,“现在罚你马上做一顿可口的饭菜给我吃!”
“我知道!我就知道!”久微抚着额头叹息道,“你见到我的第一件事就是吃饭!我走遍六国,再也没见过比你还要好吃的女人了!”
“那就快走吧!”风夕一手挽住他,一手牵着韩朴,毫不理会街上那些落在她身上的异样眼光,“我知道你这家伙住的地方肯定是最舒服的,所以咱们去你那里!”
“颜大哥,你快跟上呀!朴儿,今天我们又可以大餐一顿了!”
整条街都能听到她兴奋的欢呼声,所有的人莫不以为此女子是否脑袋有毛病,不但不忌礼法当街跟一个男人又楼又抱,而且嗓音大得仿佛要将这吃饭的小事广播天下!竟是个疯子,真是可惜了一付好样貌!有人摇头叹息。
久微离去前回头一顾,那一黑一白两位公子已早无踪迹了。那黑衣的定就是夕儿口中常提起的黑狐狸黑丰息了。那白衣的是谁呢?那般出尘的风姿决非常人所有,立于人潮涌挤的街上,却安定静然若立在佛堂的佛,整个人皎然洁凈如玉,难道是那天下第一的玉公子玉无缘?
正文 十七 归去来兮
初夏的午后,天气不凉也不太热,十分适合用来午睡,贪睡的风夕此时当然是躺在房中竹塌上酣然大睡。韩朴坐在一旁,无聊的扳着指头,想叫醒风夕,但知道叫醒她的后果是脑门会给她敲破,所以不敢,可要是睡觉嘛,却又睡不着,因此只好枯坐。
一只蚊子绕着风夕的脸飞来飞去,似在确定哪儿是最好下口之处,韩朴瞅个准,双手一拍,那只下口不够狠、动作也不够快的蚊子便呜呼于他掌下,但这一声脆脆的响声在这安静的房中显得分外的响亮,韩朴小心翼翼的看一眼风夕,确定没有吵醒她后,才松了一口气。
“韩朴,你坐在这干么?为何不去睡?”窗口忽传来问话声,抬首一看,不正是招待他们留在此处的久微吗,正立在窗前笑看着他。
“嘘……”韩朴竖起食指,然后指了指睡着的风夕,示意他声音不要那么大。
“放心吧,除非她自己想醒来,否则是雷打她也不会动的。”久微瞄一眼风夕道,“既然你不睡觉,不如到我房中和我来聊天。”
“既然她不会醒,那你就进来聊天嘛。”韩朴瞟一眼风夕,然后招招手道。
“也行。”久微转至门前推门而进。
“久微哥哥,你认识姐姐很久了吗?”韩朴将座下的长椅分一半给久微。
“嗯,是有很久了,不比那个黑丰息短吧。”久微略侧首回忆道,“我记得认识她时,是她要抢我手中做了一半的烤全鸡。”
“唉,果然!又是与吃的有关!”韩朴大人模样的叹一口气,然后再问道,“那是多久以前?那时她是什么样子?”
“有多久啊……记不大清了呢,也许也快有十年了吧。”久微微微眯眼道,仿佛又看到当日那个敢大白天施展轻功飞进落日楼抢他手中烤鸡的风夕,“至于样子嘛,她好象一直是这个样子啊,没什么变化,哦,可能长高长大了一点。”
“哦,”韩朴眼睛发亮的看着久微,“那后来呢?”
“后来呀,她一直在落日楼白吃白住了四个月才肯离去,离去的原因是听说南国有一家如梦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