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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自己定了那个无聊的武斗会困住唐漾人、留书让杜传略远走、再这般前来见秋红,本都是不该的。这些重要的“罪人”不该逃脱,而应落到唐漾人手里,由他在武林众人面前一一除去,一扬夜圣之名声……
不过知道书虫与眼前的女子的平安无事,梁十三还是很高兴。
“别哭了。尸神医给的‘修神决’虽能抑制我的状况,却总有失效的一日,到时候恐怕便再难挽救了,早一些停练,也未必是坏事。”
“帝君……”秋红抬头,一脸的楚楚可怜,突然又惊觉自己失态,连忙用手拭去了脸上的泪痕。
那染得蓝紫神秘的指尖,因此沾上水滴,折射下更显娇艳。
梁十三有意转移对方的注意力,便道:“好漂亮的纤指,你用的还是千湖坊的红蔻丹么?”
不想秋红却在一刹那停了动作。
“怎么?”梁十三问道。
“红蔻……丹?”秋红试探地问。
“嗯,不是吗?你一向爱用那花汁……”梁十三突然停了停,“真糟糕,月光下看东西似乎不太真切,你该是换了指甲的颜色。”
“帝君,你的眼睛……”秋红有些不敢置信。
“怎么了?”梁十三眨了眨眼,夜色中那双墨黑的眼睛一如往常的晶亮。“眼睛怎么?”
秋红扯起一抹跟哭差不多的笑,“帝君,今天我特地装扮了才来见你,你看我这身衣服好看不?我是很久前从纤茴那借来的,一直都想穿给你看看。”
梁十三没有答话,半晌了,他才叹息,“不用试我了,我知道你的衣服不是红色的。”
“那你的眼睛……真的……”
“看不真颜色罢了,没什么事。”梁十三心里苦笑,自己转的这个话题,实在差劲透顶,早知道该赞秋红妆艳明眸。“不谈这个,你该知道我找你来的用意……”
秋红的脸煞白得厉害,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没说出什么来,“知道,杜传略那小子狡兔几十个窝,即使是夜圣教全部人都去捉他,也未必能摸到他的衣角,但我……我便不同,所以帝君才专门用以前约好的法子保我到这里……”
梁十三点点头,“只要我用帝令着他们送一个人过来,再用点计令旁人看起来觉得夜圣教送的这个人与我这帝君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即使他们明知道那人是你,也不敢蠢动一分一毫——一但动了,那六年前的事便会牵扯到我身上来,也顺带他们那点心思便白费了。不过这法子只有在漾人不在场的时候有用,我已打点好一切,虽然是委屈了你,明天你便下南吧,越王看在我面子上,绝对会保你周全。”
秋红静静听着梁十三的话,末了,顺从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梁十三道:“难得你这么乖巧。”
秋红垂下眼,道:“帝君决定的事,向来是不容置疑的。我……我也没法子令你改变,只能接受一切而不拖你后腿了。”
梁十三不语,只安慰性地拍了拍秋红的头。
“不过,只有帝君在的时候我才会听话。若、若有一天,你被人害死了——我不管那些人有意或无意,我这后半生,便不再听帝君的话了,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定要那些人以千倍万倍的痛苦偿还帝君的性命。”
秋红说着话的时候,轻得仿如耳语。
“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你道我是软弱孩童么?依我之能,天下间还有谁能害了去?”梁十三像是没把秋红的话放在心上,笑道。
“帝君若使了全力,自是天下间无人能敌,可是……秋红跟着的这么多年,看到的却是帝君频频的退让。”
“秋红……”
“就像如今,帝君若真有心思为圣教作事,即使没了无匹的武功又如何,以帝君之能,假以时日,江湖上真想找出一个能相抗的门派也难,强如那个几成传说的日门月宫,不也被帝君耍得团团转了么?”秋红像在回忆什么,笑得一脸甜蜜,“帝君表面上为圣教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实际上却像是想以最短的时间完成什么人交代的任务一般,帝君是非凡人,想的什么我并不懂,但……”
梁十三打断道:“够了。”
“是。”秋红不再说话。
梁十三叹了口气,放开秋红,“也许你说得对,我不过是个敷衍取巧的人罢了。毕竟我所追求所守护的,也只是那么一点点不属于自己的幸福。既然那幸福不是我的,我可以用尽一切方法去守护,但底线却是不能把一生都陪了进去。”
“帝君?”像是听到些什么奇怪的宣言,秋红睁大眼睛。
“……即使那人告诉我失败了也不要紧,但一旦我失败了,依师傅的性子,还不是得重回中原?师傅的手段过于狠辣,恐怕到时候他与师傅又要斗个你死我活了。我虽然恨师傅,却也爱他,这等麻烦事,还是做弟子的代劳为好。”梁十三喃喃道。
“帝君……”秋红从未听平日稳重温和得如同深潭湖水一般的梁十三说过一声“爱”或“恨”,此时突然听得对方承认了如此激烈的情感,竟呆了。
“为此,我可以利用身边每一样人事物,无论是你我间的情谊、书虫对我的报恩之心、漾人和芷对我的爱恋、轸千锤和迟瞑与我的友谊……都让我当作一个个棋子放到棋盘上,逐渐建成一个令所有人都逃不了的网,我需要的,便是你们去巩固守护夜圣教,从而守护那个人的幸福。我既是一个如此卑鄙的人,你又何苦作出为我报仇这般……愚蠢的言论?”
梁十三的话直率而坦白,眼睛清澈得竟令秋红别过头去,不敢细看。
“你说师傅……你可是说上任帝君?”
梁十三道:“自然是他。”
秋红道:“我不明白……这一切与上任帝君……有何相干。”
梁十三踌躇了一下,他心中之事向来不欲与人分享,只是那三年假扮的感情也绝非全是虚构,他对这女子,总是有些牵动,而他也确信秋红即使知道了司徒放的事,也不会宣扬出去,于是道:“当年师傅领着教众一战,却终是败在以烈君鹤为首的白道人士手中。幸而当年隐月谷的所在未被后者发现,所以你们得以逃过大难。但伤重的师傅却是落到了那些正道人士的手中。”
秋红惊讶道:“……这,怎么可能?!”
“尽管后来师傅宣称自己逃了出来,但……”梁十三笑着,“这又不是那些无根据的江湖传说,而是现实。用脚趾头想一想也知,被几千人围攻,特别那几千人还是最后剩下来的精英,师傅纵然武功盖世,又怎可能敌得过这么多武林豪杰?”
“只恨那些伪君子卑鄙,表面上仁义道德,实质却是连我们前帝君也不敢力敌!”秋红恨恨道。
梁十三没对秋红的反应作表示,“他们自然有一套在危机面前‘灵活变通’的方法。师傅战至最后一分内力耗尽,终被烈君鹤擒下。然而虽然得了这么大的战果,那些白道却没敢把这消息传出去。”
秋红说出自入夜圣教便牢牢记着的教条:“教外者敢辱及帝君,杀!无赦!”
梁十三点点头,“没错,除了教内斗争,他人若欺了帝君一条毫毛,夜圣教人即使陪上千倍代价,也要将此仇百倍还与。当年白道人士既然没有清理干净我教之人,自然也不敢拿身家性命赌这教条实现的可能。于是他们捉了师傅后,只日夜折磨以求得到隐月谷的所在,却丝毫不敢把这消息传了出去。”
秋红不解,“那后来前帝君又是如何逃出生天?”
梁十三脑里又闪过那白衣人贵气的样貌,“当然是有人救了他出来。”
秋红揣度了一下与夜圣教交好之人,却左思右想找不出一个武功既高、义气又够的人选,于是问道:“谁?”
梁十三嘴一张,说出一个惊人的名字:
“烈、君、鹤。”
“啊?”果然不出所料,秋红听了这名字,仿佛傻了一样。
好像秋红的表情逗趣了梁十三一般,后者笑了起来,“很惊奇吧?当年我见到和知道那人的名字时,也是以为他是来与师傅拼命的,没想到两人一见面,却反常地如同好友一般聊起天来,甚至后来,烈君鹤也有意无意地教了我许多东西,我才知道,这两人大有问题。”
秋红吓跑的魂魄似乎还没游回来,只是下意识地问:“什么问题?”
“这你自己猜,我不便说破。也就是因为两人间的关系那么好,后来烈君鹤才立誓不在理江湖之事,远走大漠,而我这么努力,也就不过是为了不让那两个人再回到中原来。”梁十三笑得很满足,仿佛一个为了赞赏而努力着的纯粹的孩子。
秋红听了梁十三的话,眼睛滑溜了一下,不知是想到什么,脸突然红了起来。只是这种轶事,梁十三说来便算了,她再给予什么评论却是对上任夜帝的大不敬,于是连忙换了话题。“但那人怎么会由着你回夜圣教而不阻止呢?他不是武林盟主么?”
“师傅与他相互制约着,只要师傅在,他不可能回来。而且依如今的夜圣教的性质,你想他还有什么立场回来阻挠我们发展?”
这也是梁十三决定让夜圣教跻身白道的原因,烈君鹤是个比想象中意外豁达的人,只要夜圣教不如十多年前般大肆杀戮,危害苍生,他是不会再站出来作对抗的。虽然如今夜圣教的行为,难听点说是又要立牌坊又要做婊子,但试问江湖上有几人不是如此过活?只要得了个正名、不闹出大事,内里做什么谁管得了?比起那种摆明反动的态度,还是虚伪一点更容易令夜圣教发展。
“那么……前帝君所想的,是令夜圣教再度兴起,所以让你回来……但现在……”
“我说过了,即使他是我师傅,但既然那幸福不是我的,我不可能把一生都奉献出来。因此我才舍弃了那么多更好的方法,而选择了这条时间最短、成效最快的道路。如今夜圣既已起来了,下一步自然是令它巩固维持,但这个任务需时长久,与我的希望相迥,所以我需要一点手段,把另外一些人网进来。”梁十三说得毫无愧疚,仿佛所做之事都是天经地义的。
秋红的表情又沉淀了下去,良久,才问了一个问题:“……那他呢?他又算什么?”
梁十三反问:“谁?”
秋红浅笑,提起夏古月时竟少了许多怨怼,道:“你刚才可没提到那个重要的人的名字啊。”
梁十三伸手摸了摸下巴,“他嘛……原本的你也知道,只是我需要利用的人。但是,不知什么时候,却变成了一个阻碍我行动的因素了——因为他对我的影响越来越大,有时候我甚至有不忍下手的感觉。幸好我是个一但决定便坚持不渝的人,所以当初我还是继续了那个计划。虽然做了决定,但这六年来,一想到那人,不知怎地却又有些心痛。然后他终于跑出来了,我又需要个理由离开隐月谷,很自然便与他一起了。这次我倒真没想过算计他,不过如今连我自己也觉得当初拐他走一趟苗疆,是有点支开他好让漾人有下手机会的嫌疑,或许这是我潜意识下的坏习惯吧。”
“听起来因为这件事那人不愉快了?我还没抱怨呢,他不满什么?这事对他一点害处也没有啊?”秋红语气又开始不好了。
“他那人正直嘛,可不像我们这样只要结果好便好。”梁十三开玩笑道。
秋红道:“可现在……结果怎样也很难好了啊。”话中直指梁十三的身体状况。
梁十三道:“也许吧,不过我也未必无路可走。没了‘修神决’维持现状,我还能继续修炼,若有幸在我经脉胀裂之前完全消化了体内那超过的功力,便万事大吉了。”
“帝君……但你的眼睛……”
“没事的,难道连你也不信我?我吃过的苦……差不了这一项,我的眼睛如今只是差了一点,辨不了颜色,无大碍的。”梁十三说着真假只有自己知的结论。
“我只是怕,还有些时间便是十五了……唐漾人也是知道的。你身边却一个人也没有,要不……把他找来吧?”明白对方的固执,秋红不再坚持,只担心得抓皱了衣服。
可惜梁十三拒绝:“不,我绝对不要他见到我那样子。”
“难道你打算……”秋红一脸惊诧地直视对方,“永远不让他知道?”
“夏古月那人太婆妈了,要知道的话恐怕会自责一世呢。”梁十三一副受不了的表情。“而且,最糟糕也不过我让漾人带了去,他不会对我怎样的。”
秋红却抓住对方袖角,“不能!我不同意!你若如此打算,我……”
梁十三挑一挑眉,有种难得的说不出的顽皮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