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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伯安的形容,令在场之人不禁神往。
“龙大夫人的到来,让一场生死决战在瞬间烟消云散。现在想来,那幕情景就象电闪雷鸣,突然发生,突然结束,在我们所有人心里刻下无法磨灭的印记,更不要说永庆了。可以这样说,龙大夫人是永庆的初恋,他深深爱慕龙大夫人达十几年之久,直到遇上雪梨。”
蔡伯安端起茶喝几口润润嗓子。
清见月急性子,“后来呢?”
“后来?”蔡伯安苦笑道:“再后来,就要从三年前讲起了。三年前,永庆奉夫人之命往山东办事,到了曹州,正巧碰上龙大堡主夫妇往风月山庄看女儿女婿,顺便观赏曹州甲天下的牡丹花,凑巧就宿在永庆的一位好友家中,永庆有幸拜见了龙大夫人。想不到十七年后再见,龙大夫人不但未见衰老,比出嫁前,还要高贵明艳,充满风情。”
雷永翔冷肃的表情变了,目光也惊疑不定。
“千不该,万不该,永庆见到龙大夫人之后,又旧情复燃。可是,人家根本连他这号人物是谁都不知道。心高气傲的永庆,决定向龙大夫人表白倾慕之意,即使明知对方会拒绝,也无所谓。”
清见月不禁瞪眼,怎么会有这样无聊之人?
“人若生出歪念,便如邪鬼附身。当天晚上,他趁着龙大堡主在前厅宴客,便悄悄潜入龙大夫人的卧室。”讲到此,蔡伯安羞愧难当地大骂,“这个混账!”
“难道说,难道说,大哥,他,他对龙大夫人?”雷永翔骇然变色。
蔡伯安苦笑,“我在前面提到,龙大堡主夫妇借宿的那家人,刚巧是永庆的好友。他那位好友,姓安,叫安子玉。安子玉是个经商的商人,平日喜好舞刀弄棒,特别爱结交朋友,为人豪情仗义。他与康博英有生意上的往来,关系非常密切。因此,龙大堡主夫妇到了曹州后,安子玉盛情相邀,龙大堡主夫妇因此住进了安家。安子玉有个妹妹,叫安美玉。此女恋慕康博英有三年之久,几次表白纠缠,都被康博英严辞拒绝。
那天,安美玉在见到龙大夫人后,黯然失色。其母如此美艳,其女可想而知了。她灰心丧气之余,心生怨恨。由于永庆见到龙大夫人时,表现失态,惹的龙大堡主很不高兴。安子玉害怕了,就劝永庆离开。当时,他们的话全被安美玉听到。之后,安美玉就找到永庆合谋,表示愿意助他一臂之力。
可恨的是,永庆鬼迷心窍,居然接受了她的主意。他们商定好,那晚,先由安美玉帮忙支走围护在外的侍从,永庆再进去向龙大夫人表明心意。可是,一进房,一进房……”
蔡伯安满脸羞惭,在场众人的呼吸都急促了。
“一进房,他惊骇地发现龙大夫人竟然衣衫不整、半裸着身子躺在床上,看那样子,是被下了春药。永庆吓呆了,就在这时,龙大堡主携康博英回房,当场撞上。永庆百口莫辩,又因为吓坏了,就跳窗而逃。”
在场众人瞠目结舌,久久说不出话。
蔡伯安低沉地道:“那年,佟老夫人六十岁寿辰到了。我和内人陪着家母到白石山庄拜寿。由于家母非常喜爱雪梨,视如已出,也一同带了去。永庆自知逃不过康博英的追杀,便想最后见妻子一面。那晚,他逃到白石山庄,向我们和盘托出,万分悔恨,并祈求雪梨原谅他。当时雪梨气恨交加,说下狠话,至死不会原谅他。那晚他回来不到一个时辰,康博英便带人将白石山庄团团围住,其势如雷霆万钧,不可抵御。雷师弟出来束手就缚,向康博英解释后,然后横剑自刎。雪梨从里面出来,看到那一幕,悲伤欲绝,深悔为何当时没有原谅他。从那以后,就变得精神恍惚。”
厅内死一般寂静。
蔡伯安眼中充满哀伤,“永庆虽罪不该死,但若不是他心生邪念,又怎会遭此下场。由于这个事,传出去于双方都不光彩。因此,两家就商定好,从此不再提起此事。当时的情形太复杂了,是说也说不清,道也道不明,加上刘建华又排挤永翔,我怕永翔脾气暴躁,惹来杀身之祸,就请求夫人将他遣到天一牧场管理牧场。一来可以磨练他的性子,将来才堪大用;二来也是有点私心;三来为了堡主,无论如何都要保存些实力。”
雷永翔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大哥,你好胡涂啊!好胡涂啊!”
大家都看着他,心里溢满了同情。好一会儿,等到雷永翔的情绪稍稍稳定了一些,清见月叫道:“雷永翔。”
雷永翔抬起头,感到非常惊讶,清见月的脸显得严肃而冷静,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清见月会有这样的表情。他不由自主地站起身子,与此同时,蔡伯安、蔡仲和、周总管父子都不禁起身离座。
“你都听见了。你大哥,不管多么英雄了得,也是个普通人,与你毫无两样。无论他的过去有多么辉煌,或者有多么得意,也不论他犯过什么样的错误,或者失败,那些,都是他的,与你没有关系。”
雷永翔怔住。
“雷永翔,没有人能够抹杀你的存在,但是如果你硬要把自己捆起来,然后丢弃掉,硬要自卑自怜地活在你大哥的阴影里,也没有人救的了你。”
雷永翔动容道:“清见月?”
“每个人生存在这个世间,都是独立的个体,任何人都无法取代。你就是你,无论是谁,即使是你大哥,也代替不了你。雷永翔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在这个世上,无论过去,还是将来,都不会再有第二个雷永翔。大执法推荐你,不是因为你是雷永庆的弟弟,而是因为你是雷永翔;堡主请你出来,更不是让你代替雷永庆,是因为雷永翔你这个人,在他的心目中是个有勇有谋的英雄,是个可以信赖的男人,将来,必然也会成为一个令他最骄傲的下属和朋友。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今天会齐聚在这里的原因。”
清见月的双眸熠熠生辉,光彩夺目。雷永翔的脸庞象被火焰染红了般,心中久久激荡,震撼不已。
大厅里那样安静,只有清见月的声音还象敲响的金钟般回旋在他们的心头。小白狐则悠闲地后腿前递,搔起了痒痒。
正文 第九章 冲破迷雾
破晓时分,辗转反侧了一夜的杨雪梨轻轻起身。女婢睡得很沉,奶妈还没有起床,趁着这会儿,赶快梳洗打扮吧。梳洗后,换上雷永翔近日请人为她做的新衣,雪白的衣裙,是用最精美的料子裁剪而成的,穿到身上柔软飘逸,衬得腰身婀娜多姿,美不可言。
是时候了,快些离去吧,趁着女婢和奶妈还在酣梦中没有清醒。
推开雕花门,清晨微寒的轻风迎面拂来,透体冰寒。移下台阶,又不禁伫足回望。初升的太阳染亮了天边的云霞,时候不早了,还在犹疑什么?
她毫不留恋地走进桂花林,从头上拔下凤钗,晶莹的珠泪划破如花般的娇靥,美目中含满了凄苦和绝望。
翔哥,莫要怪我,让一切都结束吧!
杨雪梨攥紧凤钗,对准胸口。只要这样刺下去就可以了,只要刺下去,就一切都了结了。但是,当雷永翔仓皇的身影,气急败坏地闪映入她破碎的珠泪中时,她几乎痛哭失声。
为什么?
让一切都结束了,难道不好吗?
秋风起,金沙银沙满天狂舞;秋风过后,泪眼与泪眼相对。一个是爱得伤痕累累,却终生不悔;一个是心乱如麻,痛断肝肠。
一道银色电流倏地闪至,白狐摇着尾巴,欢悦地鸣叫。
晨光里清见月、蔡伯安、蔡仲和快步寻来,杨雪梨心中一惊,凤钗滑落尘埃。清见月踩着满地的金沙银沙走向她,俯身拾起凤钗,送入她如云般秀美的丝发里,微笑道:“凤钗还是插在这里最美。可是,如果是插进胸口里,似乎就不那么美了,只能说是人生大悲剧了。你说是不是呢,雪梨?”
杨雪梨娇躯微晃,颤声道:“见月公子。”
“哈,这回总算叫对了。”清见月笑道:“有奖!不过,雪梨,你就这么不愿意嫁给我吗?居然一大早跑到这里寻死。哎呀,雪梨,你伤了我的心呢。”
话虽这么说,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未减。
杨雪梨满眼凄哀,“见月公子,我不能嫁你。”
“嗯,还有呢?”清见月欢悦的声调忽然变得严厉,“雪梨,既然你有寻死的勇气,为何就没有向雷永翔坦白的勇气?”
雷永翔闻言一怔。杨雪梨却花容失色,红唇微颤,眼中充满惶乱。
“你不但爱着雷永庆,你还爱着雷永翔,对不对?”
清见月这句话,又让雷永翔浑身大震,同时也让杨雪梨几乎疯狂,张皇失措地尖叫:“不,我没有,我没有。奶妈,奶妈。”
奶妈冲了出来,拼命地抱着杨雪梨维护,“见月公子,求求你,不要这样,你答应过要帮我们姑娘的。”
“奶妈,你若是这样保护她,早晚她不用那根钗子扎一下,也得找根绳子吊脖子。你不信,问你们姑娘今早跑这儿干什么来了?赏花?雪梨,不要装疯卖傻,那是蠢人才会做的。”
“不,求求你,求你。”
杨雪梨抓救命稻草似的,死活不肯放开奶妈。清见月扯开奶妈,抬手一掌煽到她脸上。奶奶尖叫,雷永翔怒吼,早有防备的蔡氏兄弟一把架住他。
“放开我。”雷永翔吼骂,“清见月,她是女人,你居然敢打她。”
杨雪梨捂住脸,吓呆了。
清见月哼一声,“雷永翔,她被你宠坏了,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雷永翔怒道:“我宠不宠她,关你屁事。”
蔡仲和说道:“永翔兄,良药苦口易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你冷静一些,听见月把话说完。”
清见月瞪着杨雪梨,冷冷说道:“我最讨厌你这种女人了。整天无病呻吟,好像只有你是最不幸的。周姑娘比你还苦,也没有象你一样整天装疯卖傻,寻求别人的怜悯。你满脑子想的就是你苦啊、愁啊、悲啊,想的只有你受到伤害了,有没有想过别人也被你伤害?”
杨雪梨掩面大哭。
清见月厉声喝道:“不准哭。”
杨雪梨浑身一抖,硬是把哭声咽回了肚子里。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我打你,是因为我恨你的自私自利,只想到自己解脱,却不管别人会不会受到伤害?我更恨你懦弱无能,幸福是靠自己争取的,不是老天爷、更不是别人能给的。还有,我不计较你咬我,但是你用钗子去扎周姑娘就不对。万一真扎伤了怎么办?”
三个男人听到这里,终于恍然大悟。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那样做的。对不起。”杨雪梨又惊又怕的向后瑟缩,哭道:“我不是有意的。我整个人都昏了,控制不住,脑子里也乱七八糟,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是有意要咬你的。蔡大奶奶说,要把周姑娘嫁给翔哥,我就晕了,不知如何是好,胡胡涂涂地跑出去却碰到你。”
“你把我错认成雷,其实也是故意气雷永翔的,对不对?”清见月问。
杨雪梨难为情地点点头,泪水珠子串串不停往下掉。
“我、我也不是故意要扎周姑娘的,可是我一听到她叫翔哥,就好象整颗心被掏走了似的,我又变得乱七八糟。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
“你是有苦说不出,才会变成那样。”清见月笑了,“后来,我让奶妈向雷永翔撒谎,请蔡大执法逼着雷永翔把你嫁给我,你怕了,想来想去,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所以,就跑到这儿死掉算了。”
杨雪梨满面羞愧地点头承认。
“你知不知道,其实雷永翔也很爱你?”清见月说。
杨雪梨惊慌地看着他,又忍不住偷偷瞧向雷永翔,但与雷永翔目光一对,又忙乱地转开脸。
“雪梨,你未免太自私了吧?雷永翔为你牺牲那么多,到头来连你一句真心话都听不见,岂不是太悲惨了。”清见月质问。
众目睽睽下,杨雪梨紧张羞惭得瑟瑟发抖。
雷永翔心中不忍,低声道:“够了,清见月。我明白你的心意,我很感谢你。求你,别再逼她,这跟她没有关系,何况于礼也不合。我答应你们,出任三领主之职就是了。”
清见月淡淡地道:“雷永翔,你错了,我不是为了逼你出任三领主才这样做的。出任不出任,是你自己的事。”
雷永翔对他的话感到莫明其妙。
杨雪梨经过几番剧烈的挣扎后,忽然说道:“是,我爱着他,我爱着他,我爱着他。”
她连说了三遍,一遍比一遍情深,一遍比一遍苦痛,一遍比一遍绝望。同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