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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惟宜解下太极剑,抽出一截冷气森森的剑锋。
许敛宁小心地撕开了他后背的衣衫,只见箭头入肉本不算深,只是被他折箭身时带得更深了些。她捏住太极剑的剑尖部分,狠一狠心便刺入他的伤口附近,只觉得对方突然一震,随即勉力放松。许敛宁割开他的伤口,手指探入捏住了箭头用力向外一拔,鲜血随着箭头的出来而喷涌而出。对方终是忍不住闷哼一声。她连忙点了穴道止血,敷上一层厚厚的金创药,再细致地包扎妥当。
张惟宜嘴角带着点点血迹,声音低哑:“等下拔箭的时候起码说一声,我好有个准备。”
许敛宁微微苦笑道:“你便是觉得痛就叫好了,何必死撑着?”她低下身去看他腿上的箭上,大约是因为有内力护着,背上的箭远没腿上扎的深。她低下头,将唇贴近伤口。张惟宜只觉得原来麻木的伤口掠过一阵麻麻痒痒的温热,不由避了避,脸上有些不自然:“你做什么?”
许敛宁微微抬头,白玉般的脸上浮过一丝红晕,气恼地开口:“这支箭上有毒,你以为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张惟宜似遗憾万千。
许敛宁深吸了一口气:“那么我要拔箭了,你要不要树枝什么的?”
他轻轻一笑:“我忍得住。”
她重新低下头,像刚才一样割开伤口,然后伸手进去,触手滑滑腻腻全是鲜血,她试了几次都没有办法捏紧箭头,只觉得额上全是冷汗。她没有办法,只好用剑再割得深些,可张惟宜竟然一声都没吭。
终于攥住了箭头,她运力向外一拔,只觉得自己立刻被拉进对方的怀抱,随即左肩上一阵剧痛。她定了定神,点穴止血后敷药包扎完毕方才没好气地开口:“我刚才问你要不要树枝什么的,是你说不要,现下却来害我。”
张惟宜抬起头看着她,嘴角的血迹已经凝固了,脸颊边粘着几缕发丝:“很痛么?当真对不住。”
许敛宁从未见他如此狼狈,心也软了:“也还好。”
张惟宜眼中是淡淡的重彩,却莫名的炙热。许敛宁心中一顿,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按倒在地,即使隔着衣衫,还是能感觉到覆上来的身体微微发烫。张惟宜低下头,微凉的唇触到她的,然后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亲吻得更为深入。许敛宁只觉得一股铁锈味儿在口中散开,抬手推抵着,只是顾着他的伤,也不敢太过用力推拒。
僵持片刻,他缓缓抬起身,抬手松开了她的下颔,轻轻舒了口气。
许敛宁自是知道他刚才想做什么,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双腕已经被他卡住,固定在地上。他微微一笑,重新倾下身子,在她耳边低声道:“我等不及五年十年的,你若怪我,就来纠缠我一辈子好了。”许敛宁感到对方的亲吻流连在额上、眉间,渐渐滑到唇边、下巴,耐心而执着。他的眼中情绪万千,像是处于冰火两端,有炽热也有冷漠,然后伸手去解她的衣带。她气恼至极,半晌挤出一句话:“我当真不知道王爷你还好野合。只可惜,我半点也不好这一口。”
话音刚落,张惟宜僵了一僵,微微闭上眼呼吸了两下,待睁开眼时已经恢复了清明。他让开了身子,挫败地一笑:“敛宁,你这张嘴,当真……会煞风景。”
许敛宁站起身道:“既然你还有这个心力,那么我们趁着现在多赶些路,免得被那些人赶上。”
张惟宜眼中有淡淡的重彩,微微失笑道:“再等一等,让我一个人静静。”
许敛宁走开几步,踱到河边将手上的血迹洗净了。她突然转过头:“我总觉得你有些怪怪的,就算……也不该挑这个时候吧?”
他垂下眼,低声道:“我也觉得自己最近都很怪,明明……”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微微笑道:“你过来扶我一把,我们接着走罢。”
两人各自无言,沿着水边走了一段路。周围越是寂静,便觉得越是不安。许敛宁不知道那些人到底冲着谁来的,可是看这个势头,能不能全身而退还是未知。
她凝目向前看去,只见前方的树林中隐隐透出些火光,不由道:“前面怕是走不通了……”
张惟宜神色微变:“再折返回去。”
许敛宁正要转身,忽觉背后一麻,顿时没了力气。张惟宜伸手接住她倒下的身体,又点了对方的哑穴。许敛宁静静地看着他的眼,隐隐有些明白他想做什么。他横抱起她,将她轻轻放在草丛中,淡淡道:“本想一辈子不放开的,没想到还是打算得满了。”
许敛宁只是看着他。
张惟宜伸手抚过她的脸颊,轻轻一笑:“你也不必愧疚,就当是我将在武当欠你的那条命还给你。然后,我们就互不相欠。”她心中气苦,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忽觉唇上一热,只听张惟宜在耳边低声笑道:“虽然滋味也不错,却总觉得不及第一次。”
他站起身,斑驳的树影笼罩在他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过了今夜,你我就是陌路,也不必再挂念着了。”然后转身向火光处走去。
许敛宁侧过头,瞥见他的衣衫上正有殷红不断渲染开来,身形也不似平日一般沉稳。
“如果你我易地而处,我不会拿自己的命去换你的……”
昔日言语,犹在耳边。
“张惟宜在此,尔等便只有放暗箭的胆量么?”俊秀清朗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许敛宁不由闭上眼。这人……当真在找死。
她听着一片混乱声响,风的声音,兵器相碰的声音,惨叫的声音……突然咚的一声,一件事物落在藏身处十几步的地方,在明亮的火把照映下,她看见——
淡青的衣袖,袖边精致的苏绣,衣袖外的手指是如此自然地握住古朴的太极剑……她无数次看过那个人握剑的样子,内敛的意气纷发,好像将天下握在手中一般。耳边的一切声音突然静止了,只剩下无边的恐惧,源自早已深埋心中的惊惶失措。呼吸慢慢凝滞,喉中彷佛哽着什么,滚烫却无法宣泄。
她只是直直地看着,没有移开眼神。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远,她也没有注意到半分,亦没有注意到眼角突然滑落的泪,暗自咬牙,却始终不能动弹半分。
突然一点雨落在她的脸上,紧接着一点一点密集地打在身上,不久就演变成一场瓢泼大雨。
入秋后第一场雨。
东窗未白凝残月
远远近近的火光在一场秋雨都尽数熄灭了,一眼望去,就有如心底一片荒芜。许敛宁来来回回走了十几遍,也没寻着那人的尸首,便是连那断臂的肢体也没见着。昨夜的奔逃忍耐,连同现下目之所及,都似乎只是一场噩梦罢了。
她在雨中风里站得久了,隐隐有些昏沉沉的,可还是强忍着在附近寻了个遍。唯一寻到的,便是一支白玉发簪,触手生温,雕琢颇为细致。这也可能是他,仅仅留下的事物。
突然听见一声嘹亮的马嘶,浑身漆黑的乌骓马奔过来,围着她轻轻地蹭着。许敛宁回过神,轻声自语道:“我现下便带着你,等着你的主人来找你……只要不见尸首,总归还是值得找下去的。”
夜照似乎听懂了,哀哀地低鸣。
许敛宁牵过缰绳,辨明方向,便向城镇走去。她淋了一夜的雨,加上此前在天殇教的恶战,身心极是疲倦。一到客栈,甚至来不及梳洗一番,便倒在床上睡去了。也不知迷迷糊糊睡了多久,醒来时全身疲软,微微发冷,竟是起烧了。
她无奈至极,只好写了方子让店小二去抓药,对着桌上的清粥小菜,也完全没有胃口下咽。若是张惟宜在身边,总少不了调戏几句,然后陪在一旁体贴入微。可惜他不在了。
许敛宁在病榻缠绵三日,方才退了烧,便一路南行,打算北上出了巴蜀再到随州。那日萧先生自绝之前曾比过一个口形,似乎是“随州”二字。她不明所以,却还是打算先去随州再做打算。
原本骑马赶路,可以快很多,可是夜照自那日对她表现出几分友好后,就开始大摆架子,时不时用屁股对着她,甚至连碰一碰都不成,更别说是坐到它背上。偏生它对其它马都异常不屑,在踢伤、吓走三匹马后,许敛宁只好徒步。
更烦的是喂草料的时候,别的人都碰不得。可她站在一旁看着,夜照便食不下咽、痛苦万分。她真的错了,当初说什么马像主人,那主人绝对比它好伺候多了。
就这样拖拖拉拉,好几日才过了益昌县。
此刻已是入秋时节,天气渐渐凉爽。
许敛宁在驿站略作休息,便要继续赶路,忽听一个少女极为明丽的语声道:“少主,你瞧那匹马多漂亮,不如清音去把它抢过来可好?”
许敛宁回过头,只见说话是一位嫩绿衫子的少女,梳了双髫,生得娇俏明丽。少女见她看着自己,本想瞪回去,突然吐了吐舌:“你耳朵真尖,这样都听得见。”当即有一道低润的男声轻斥道:“清音,你这一路实在太多话了。”
这声音是从后面的马车中传来的,可这位少主并不出来斯见,只是在车帘后说了句:“这位姑娘,清音年纪小,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许敛宁也不甚在意,微微笑道:“公子言重了。”
可是清音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夜照,脸上有些不甘,眼见着许敛宁要走了,脸上的神情转为失望:“姊姊,只让我摸一摸可以吗?”
许敛宁让开了身,却不敢松开缰绳:“你小心些,它认人的,脾气也坏。”清音足不沾地飞奔过来,脸上绽开欢喜的笑颜,连声道谢。许敛宁轻轻笑问:“你们是关外过来的么?”清音不知道对方在试探,随口道:“是啊,我家少主不是中原人,我们是第一次到这里来。”许敛宁看着她过来时用上了轻功,看来颇有些功底,还未开口说话,就被人打断了:“师兄,就是那个邪门的小丫头!”她循声看去,只见过来的两人着的是昆仑派的服色,身后一位道人脚步沉稳,正是在武当大会上颇为出彩的昆仑弟子十方。
十方走来过,看着许敛宁微微一怔,礼数周到地道了一句:“不知我师弟怎么得罪了许阁主?我派自然会重重惩戒。”
清音笑道:“小道士,你认错人了。教训你师弟的人是我,不是她。”
十方微微皱眉,看了过去:“其中详情,还请姑娘说个明白,我昆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若是错不在敝派,也请姑娘给个交代。”这一番说辞当真进退有礼。
清音想了一想,突然指着十方身后的那个昆仑弟子,娇笑道:“你瞧他这个模样,不是很好看嘛?我们便差不多点,算扯平了吧?”许敛宁闻言也向那人看了一眼,只见一张脸上被人抓了十七八道红痕,实在狼狈。十方不想对方无礼,只好耐下性子:“若是临清师弟有什么得罪之处,劳动姑娘出手教训,也将经过说个明白。”
清音跺脚道:“你想知道,我也不妨告诉你……”语音一顿,她瞬间逼近对方,转眼间已经出了六七掌,手法快如惊风,十方闭之不及,肩上中了一掌,心中也动了怒。他身为昆仑首席弟子,功底本较清音高出不知凡几,招招凝重有度,不多时便占了上风。
突然一阵劲风从后面的马车中袭出,一道白影从车帘后飘出,一掌便将十方逼退五步,然后又轻飘飘地退出马车之中。疏忽来去,竟没有人看清那人的长相来路。
十方知道对方厉害,也不退一步:“阁下武功高强,远胜于贫道,可是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该说清的事还是照旧。”
“你这个臭道士怎的那么罗里罗嗦?”清音只气得发抖。
“清音她还是小孩子心性,原本只是和那位临清道兄闹着玩的,谁知出手没了分寸,这错原本就在我们。”马车里的人开口道,“清音,还不向两位师兄道歉?”语声从平和转到严厉,原本低润的声音突然冷漠起来。
清音磨蹭了一阵子,还是不干不愿地低头道:“对不住嘛,我不是故意的,你们大人大量就不要和我计较了。”又压低声音道:“明明自己武功不济,还有脸找上门来……”
许敛宁眼中一笑,也不再深究他们的来历,牵着夜照向前走去。
待到傍晚夕阳西沉之时,许敛宁方才到了白马关,急急找客栈去投宿。一走进客栈,只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背对着她坐着,端着酒盏出神地不知在想什么。她走过去,轻轻道:“司空公子,真是巧了。”
司空羽抬头看见她,忙站起身道:“许姑娘,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他向后看了看,又问了句:“张兄呢,他没同你一道?”
许敛宁看着他,脸上的笑颜渐渐敛去了:“我们走散了。也许……他已经不在这世上也难说。”
司空羽露出惊讶的神色:“那日出了天殇教可发生了什么事吗?”
许敛宁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