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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他趁着她去照看药材的时候,自发自地把她早就想搬开的柜子给搬了,该整理的抽屉都理了,等回到医馆后门的宅子时候,开始做出一副柔弱姿态。许敛宁更是头疼,之前搬那么沉的柜子的时候,怎么就不见柔弱?
这样过了半个多月,医馆里的伙计同他都混熟了,开始称兄道弟讲荤笑话,那些人既然都是避开了她说的,她也就当没听见。只是还不过十天,邻居家正值豆蔻年华的小姑娘蹭蹭蹭跑来义正言辞地斥责她为什么对大哥哥这么坏。
一个小孩子懂什么,张惟宜做的坏事多得都数不清楚了。她要是同他比,连个零头都及不上。
何况张惟宜就是有这个本事,她便是再怎么冷着脸,他也能谈笑自如,嘘寒问暖,弄得她有火气发不出,时间一长,也给磨得没脾气了。
如今,竟然给他登堂入室了。
许敛宁在账本上写下最后一笔,慢慢搁下了笔,转头就见张惟宜斜倚在床上,宽了外袍,身上那件里衣的前襟还没有拉上。她本来已经想好了的,但一见他这副模样,就想起他们曾有过的肌肤相亲的那一回,那晚于她来说,实在苦不堪言,光是想想就头皮发麻。
许敛宁瞥到一边的那张美人榻,正想着是不是该在这上面过一夜时,窗外陡然一亮,一道闪电划过苍茫夜色,看来今晚会有大雨。
她刚伸手把窗子合上了半扇,只听张惟宜在身后道了一句:“看这光景,等下可是雷雨。”
许敛宁一下子听出他话中意味,不冷不热地说:“我倒是不怕打雷。”
张惟宜轻声笑道:“可是我怕。”
他被人砍断右臂的时候,连眼都不眨一下。这种话不用想也知道不是真的。
他慢慢伸出手,沉着声音道:“敛宁,过来。”
许敛宁想了想,她其实也可以算是为人妻了。至于到底是怎么个为人妻法,她还是不会。从前她还小,父母自然都不会和她说这些,等到了她长大一点,对着的全是从来没为人妻,或者是家破人亡再也不想为人妻的女子,自然更不会有人指点。
她只在女戒里看到过,夫君动情时,妻该是柔弱地推拒,至于这推拒是欲拒还迎还是真的推拒,因为这书实在太过无聊,她就没看下去。
她慢慢走到床边,被轻轻拉到他身边。张惟宜望着她,眸中沉静如水:“在想什么?”
许敛宁坦然道:“我在想女戒这本书。”
张惟宜似乎失笑一下,慢慢搂住了她的腰:“这本书怎么?”
许敛宁抿着嘴角不说话。
“唔,我有些明白了……”他就势压了下去,低声道,“欲拒还迎我固然喜欢,若是你主动一些,我就更高兴。”
许敛宁忍不住笑:“我还以为你转了性子了,原来还是一般无耻。”
他低下头的时候,背后的发丝就滑落下来,落在她的颈上脸庞边上,微微一动,就有些痒:“敛宁,我现在终是只有你罢了。”她隐隐约约觉得这句话有些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加上他的声音又低得好听,就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抱住了他的背。
窗外大雨倾盆,半开的窗格被风吹开,窗纸哗啦哗啦地作响。
张惟宜的动作极是细致,额边微微起汗,只是平日那种淡淡的、要笑不笑的神情还是维持不住,像是一张面具,忽然碎成了一片片,眼神却越加炽热。
许敛宁听见窗外那一声突如其来的雷鸣声,下意识地抱住他,只听他在耳边轻轻笑了一声,似乎低喘着说了一句:“选个日子罢,你也该早点嫁我了……”
许敛宁昏昏沉沉地睡着,只觉得有一双手慢慢地抚摸着她的发丝。她本想睁开眼和他说几句话的,但实在太累,也就懒得动。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房外传来咔的一声轻响。她听是听见了,但还是似睡似醒,也没在意。
隔了片刻,只觉得张惟宜似乎将她的身子挪了挪,又拉过薄被盖上了,方才坐起身下地。这一会儿,许敛宁已经清醒得差不多了,睁开眼看见他将房门拉开一小半,闪身出去。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吹进来的风也沾着水汽,格外的凉爽。
许敛宁听见一个刻意压低了的声音道了声:“楼主。”张惟宜却没应声。
接着就是什么事物落地的声响,许敛宁翻了个身看着窗外,只见两道人影映在窗纸上,绰绰约约。
“他们是为了剑谱而来,已经在杭州府盘桓好几日。不知怎么处置才妥当?”
许敛宁刚才就觉得这人说话声音熟稔,这才想起,原来是莫允之。看来画影楼在京城那一场混战中覆灭这个传闻,实在不怎么准。
只听张惟宜轻描淡写地道了一句:“先放了,让他们出杭州府。”
许敛宁想起张惟宜在龙腾驿别庄里刺杀柳君如的剑法,的确是有那么些邪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绝对不是武当剑法。有人起了贪念也不足为奇。而依张惟宜狠绝的性子,也断不可能就这样放过别人,只消他放走一个,他在杭州府的消息就会传得越快。他现下先是放了人,等那人出了杭州府再下手,也不会有人想到他在这里了。
“对了,这几日有个知府衙内来生事,官府的人不好碰,阉了罢。”
莫允之轻声应是。
许敛宁想着这几日的确有个知府衙内瞧她是孤身女子,时常来生事,张惟宜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当真要让他吃足苦头了。
她想着想着,又觉得开始困倦,便安安稳稳地睡去了。正朦胧之间,感觉到身边被褥微微一沉,腰上又被抱住了。
现在已经是入秋时节,很快便会到冬日。
而江南的冬日总是湿冷,孤灯被冷的,若是多一个人,多少会暖一些罢?
…
作者有话要说:
依照原来说好的放上番外半章
本来想早就想写这个系列的正篇,就是想不好怎么写……默,还是番外好……1
番外 从今往后(中)
紧接着几日竟闷热不输三伏天,大概就是老人所说的秋老虎。
在这样的大热天中,药杵和研钵碰撞的清脆声音更是在闷热中增添一分烦闷。许敛宁正强自按捺着烦躁查看医馆里剩下的各种草药,此刻听着这一下下咚咚响声,忍不住回过头说:“今日的够用就行,不用磨明日的份了。”
张惟宜慢悠悠地揉了揉手腕,笑笑说:“没事,反正我也不累。”
许敛宁动了动嘴角,最后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因为实在忍受不了这个动静,只得走到角落的书架上抽出一本医书看着,以平心静气。
其实这也难怪,凌轩宫本来就不重修身养性,哪比得上武当派时常光是打坐就能坐个大半日,两者修为可见高下。
她正将书页翻面,只听身后有人悉悉索索地说话:“小哥,许大夫虽然模样不差,可就是这个性子……委实有点不好亲近,你这样巴着可有苦头吃……”
许敛宁捏着书,书页上顿时出现一道折痕。
下月时,她一定要辞退几个伙计。她请的是帮工,可不是说长道短、游手好闲的人。
只听张惟宜低声道:“我也不想这般,可是偏偏不成。”
“看小哥这话说的,其实这世间的情也就是这样,你看透了我也看透了,最后一起安安稳稳地过日子,青菜萝卜各有所爱,就算不好亲近,也会有贴心的时候……”一句话说完,紧接着一声颇为沧桑的长叹。
许敛宁捧着医书转身走了两步,正闲聊的几个立刻手上不停,个忙个的去了。
张惟宜见她走过来,微微笑着说了句:“我瞧着你的模样,倒像是一点都不热。”他抬起袖子擦了擦侧颜的薄汗,又道了一句:“我帮你去倒一杯凉茶过来。”
许敛宁摇摇头:“你去天井里擦把脸吧,都是汗了……”
张惟宜有点意外地看着她,慢慢缓颜笑了:“那我去歇一会儿,若还有什么事就叫我。”许敛宁目送他走进里屋不久,就见一个家丁模样的走进医馆,愁眉苦脸地说:“大夫,你这儿有什么好用的金疮药?要那种对止血收伤口最有用的药,价钱不是问题。”
许敛宁仔细地看了看这个人,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你家老爷是知府里的衙内大人罢?莫不是出公务受伤了?”
那人支支吾吾几声,脸皱得越发忧愁。
许敛宁包了一包金创药粉,递了过去:“这种药粉用起来最好,就是头一回敷,难免会有些疼。”
那家丁付了银钱就忙不迭地走了,一个正在收拾药柜的伙计凑过来,饶有介事地说:“那位衙内大人欺男霸女,坏事做尽,如今老天有眼,也合该让他断子绝孙。”另一边正打扫地面的伙计也挨过来,压低声音:“我也是听说的,今早的时候不知怎么有人闯进那位衙内大人的府上,也没抢钱财,直接把人给阉了,那动作利索的,啧啧……”
许敛宁不动声色:“传闻罢了,当不得真。”
“这个绝对是真的,比十足真金还真!一早就叫了好几个大夫上门去了,若不是许姑娘你是女儿家,也定会叫你去的。”
许敛宁笑了一笑:“可惜不早叫我去,本来说不定还有法子呢。”
她端过张惟宜磨了大半的药粉,磨了几下,忽然想着,若有那么一两人说她不好亲近,那她也完全不用当回事,而有这么多人说她不好亲近,那就是风有声树有影。
晚间的时候,远远不若白日那样闷热。
许敛宁拎着一卷东西出来,在桌上铺开,上面插着一排排银针,有细如牛毛的,也有和簪子粗细的。她拍了拍身边的美人榻,轻声道:“惟宜,你躺在这里。”
张惟宜脸色微变,迟疑道:“这、现在未免晚了,我们不如早些睡下。”
许敛宁心里念着要亲切,朝着他柔柔地微笑:“哪里晚了?我记得你身上旧伤一大堆,偶然扎几次针总有好处,我认穴道很准的,绝不会扎错地方。”
张惟宜回想起她前几日练针时扎到漏水的木头药人,还是咬牙在榻上慢慢伏下身。他一向命硬,几经生死也活下来了,区区针灸算什么。许敛宁拈起一根银针,对着烛火烧了一阵子,突然扑哧一笑:“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是说笑的,我也怕万一把你扎坏了,该去哪里再寻个如意郎君?”
张惟宜伏在美人榻上,闻言微微失笑:“这样说,你存着心寻我开心来了?”
许敛宁伸手放在他肩上,笑着道:“也没有,我帮你揉揉肩,以后那些重活也别去做了,你的手臂还要好好将养。”
“就算右手不似从前一样有力,也还是可以用的,更何况我的左臂好好的,你也看到过了,我的剑法还是一分都没有废。”
许敛宁抬手在他肩上推拿,忽然掉转了话头:“先不说你的手臂这回事,你还记不记那个来这里寻过事的衙内大人,他今早被人在府里给去势了。”
张惟宜偏转头,看着她,笑得微微恶劣:“哦?原来还有这回事。”他顿了顿,又意犹未尽地补上一句:“反正他是不是男人,也没人会在意不是么?”
许敛宁手上一顿,继续拿捏着力道揉捏:“我只是突然想,若是早上的时候杭州府别的大夫都医不好他,这重任岂不是要轮到我头上了?”
张惟宜愣了愣,突然坐起身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敛宁,我们若是这样在一起了,我也想给你一个名分,我现在已经不是王爷,明媒正娶也不是难事。”
“明媒正娶,嗯,媒人是不难找,可是这媒该向谁说去?难不成你想找我亲弟弟说媒吗?”
张惟宜又是一愣,露出几分苦笑:“我也是糊涂了,我们两家的高堂要么是不在了,要么是不管了,还真的没处去说。”
许敛宁往前挨了挨,将下巴搁在他肩头:“所以就这样罢,以后我就对外面说,你是我的夫君,这样可好?”她话音刚落,突然觉得身子一轻,竟然就这么被他悬空抱了起来。许敛宁忙抱住他的肩,急道:“你的手臂!真是的……”
张惟宜很受用,走到床边将人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