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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字启蒙教育以三字经、千字文为主,考试必考的四书五经则不在他的教授范围内。
主要目的,是让他们多长些知识,知晓读书的好处。
“少寨主,小的知道您书比我们多念了一牛车,但可别要求我们像您一样,这可是会要了我们的命的。”
“格老子的,老子不干!”
“少寨主,我们全是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您别在我们身上花心思了。”
“他奶奶的熊,老子不读!”
“就是、就是,再说少夫人都已经入山寨了,您多费些心思在少夫人身上比较“对对,操你奶奶的!俺也不干!”顿时,连绵不绝的粗声秽语再一次在耳边响起。
卫韶枫早料到他这个举动会造成如斯局面,面对眼前这一大班草莽汉子,他沉定地扬声道:“安静,安静!”
他的声音虽温和却极具威迫力,众人即便不服,但碍于他的身分及气势,竟同时噤了声。
顿时,当整个大堂静得仿佛落针可闻之际,一声朗笑突然由众人背后响起,打破了那份宁静。
只见一名身形彪悍高大的汉子,神态自若地走进大堂。他尚不及反应,那汉子已抢先一步开口。
“哈哈哈!有劳卫兄如此大费周章来教化我们这个恶贼窝了。”
语落的瞬间,汉子那猎鹰般的凌厉视线,向四周横视了一圈。
卫韶枫一怔,不解汉子为何会知晓他的身分。
同时,堂中弟兄见来者如入无人之境的张狂态度,众人无不拔刀警戒着。
“大胆!你是谁,是如何闯进卧罗煞的!”
侧头凝视了眼前剑拔弩张的气氛,汉子咧嘴笑着,还不忘拍拍沾在衣上、肩上的枯草层和泥尘。“我从后山寨墙那个小狗洞钻进来的。”
不过他俨然失算了,忘了自己早已长大,他壮硕的身躯差点卡在小狗洞钻不出来,所幸他的心肝儿赏了他一脚,要不,现下或许得等人来救他。
听他提及小狗洞,陆本魁及山寨一班年纪较长的弟兄,愕然地做出了相同的反应。
“你、你你……”
不待紧张的气氛平息,风旷淮走向前,拍了拍卫韶枫的肩。“卫兄,这些日子有劳你暂代本少寨主之位,大恩否言谢。”
为免卫韶枫被眼前这班恶煞误会他假冒少寨主的身分,他说出与心肝儿共同商议的一套说词。
虽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但卫韶枫打量着眼前豪气粗狂的汉子,不假思索便脱口道:“风旷淮!”
卫韶枫的话音一落,霎时间,整个大堂显得乱烘烘。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哪?”
“两个、两个少寨主?”
在众人一头雾水之际,云少蓉因为眼底突然映入的身影,心头一跳,脑子瞬间一片空白。为什么宋于柔会和这个据闻是少寨主的男人一同出现在这里?
云少蓉还来不及思考,只听风旷淮以他低沉浑厚的嗓音问道:“咦?我家老头呢?去唤他,告诉他我带着宋家媳妇儿回来了。”
他话一出口,众人的视线同时落在卫韶枫与云少蓉身上。
杵在一旁的宋于柔闻言,忍不住掐了掐他腰间的硬肉思忖着,这男人会不会太理所当然了?
久别归寨的气氛,与卫韶枫的身分已昭然若揭的状况,俨然被风旷淮搞得过分轻松了。
而另一方面,卫韶枫因为风旷淮的话,猛地一震——
他身旁的姑娘……并不是少寨主的未婚妻子?那么,她到底是谁?
“你……不是宋于柔?”卫韶枫脸色一沉,转头看向云少蓉,温文的脸庞陡然褪白。
心猛地一促,云少蓉提不起勇气看向卫韶枫,仅是不发一语地垂首敛眉。
宋于柔见云少蓉和卫韶枫间的气氛陡僵,于是连忙支使着身边的男人,撤去大堂里的人,好让他们有谈话的空间。
第十章
一阵不寻常的寂静,笼罩着彼此。无心注意身旁的人几时离开,卫韶枫此刻的心思全落在眼前深爱的女子身上。真不敢相信,她居然会骗他。在他毫不隐瞒对她坦然以对时,她竟无动于衷地继续隐瞒自己的身分。他不懂她的目的是什么、也猜不透她的想法,更可笑的是,他连她真正的名儿都不知道。
卫韶枫看着她心虚的表现,冷着嗓命令道:“抬起头看着我,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就算他极力压抑,也不难听出他那冷然的语调有着怒气,以及满腔的失望。
心猛地一窒,云少蓉被动地抬起头,脑中一片空白地瞅着他,无言以对。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今日就算宋于柔会出现,也应该是随着官府的人出现,而不是与“卧罗煞”少寨主以着未婚夫妻的名义出现。
她乱了,却不知该怎么向卫韶枫解释这一切。
迟疑了好一会儿,她才正视卫韶枫紧蹙着眉的痛苦俊颜,缓缓说道:“我是柔柔的好朋友叫云少蓉,为了执行剿灭卧罗煞的计划,而代替柔柔来到这里。”
拧眉,卫韶枫不可置信地瞅着她。“你为什么要剿灭卧罗煞?”
知道事情再也无法隐瞒,云少蓉一鼓作气把她与宋于柔当初的计划,一五一十全盘托出。
听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卫韶枫胸中一股怒气陡生。“这就是你希望我相你一起离开的真正原因?”
云少蓉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你只是一个私塾夫子,我不希望你与卧罗煞有任何关系,更不希望在官府领兵来剿寨时,让你受到牵连。所以若我想执行剿寨计划,就得先确保你的安全。”
他深吸了口气,在极短的时间内控制住情绪,以冷静、稳定的声音问:“这些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
这些日子以来,他误会她的身分,夜夜苦思着,将来的某天,待“卧罗煞”少寨主归寨后,他如何光明正大把她由“卧罗煞”的少寨主手中要来。
而她竟然无视他的心,任他处在这煎熬当中……
再者,是他在阴错阳差下被错认为少寨主,他与她才有机会相遇、相知,继而倾心。
今日若他没被错认为少寨主,那与她相遇、相知继而倾心的人不会是他,思及此,五味杂陈的心头充斥着难丛言喻的浓浓酸意。
“我知道,依你的个性绝不会允诺我执行计划,所以唯一的方法,就是说服你离开后再告诉你真相。”她闷闷地开口,眸底透着淡淡的倔强。
“难道你没想过自己的安全吗?若出了事谁保护你?”光想到这一点,他就惊得冷汗直冒。
“卧罗煞”里龙蛇混杂,她怎么能如此确定自己能全身而退?
他不敢相信她怎么会有恃无恐到如斯地步,居然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
让他这么一反问,云少蓉窒了窒,没有答话。
难道当初她的想法真的太过天真?今日走到这一步,她无话可说呐!
见她无言以对,卫韶枫几近自嘲地开口。“姑且撇开这些不谈,在你处心积虑的计划这一切时,我不得不怀疑,你真的爱我吗?”
蓦地,一股委屈渗入云少蓉心头,她踉跄地退了一步,大受打击地瞅着他。“为什么要怀疑我不爱你?”
他可以质疑一切,但就是不能否定她对他的感情。
若不是太在乎,她何必时时顾全他的感受?
他轻抿着唇,一瞬也不瞬地瞅着她,素来柔和的脸庞竟透着深深的无力感。“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服自己马上去接受这些……”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心闷闷的,仿佛被人给用力揪紧似的,让她几乎不能呼吸。
“既然正牌的少寨主回来了,我明天就走。”他语重心长地说道。
“那你对我的承诺呢?”她还记得,当时他用好深情、好坚定的语气同她说,不管多困难,为了她,他会争取到底。
“我想我们……彼此沉静的好好想一想——”思绪有些混乱,他得花此一时间消化、深思这一切。
云少蓉闻言一怔,她不懂,事情为何会演变到这种地步。
他先前的顾虑不见了,但他却因为她做错了一件事,不要她了……
心里的恼怒就像火般烧着,云少蓉咬了咬嫩唇,二话不说就上前甩了卫韶枫一掌。“我恨你!”
当巴掌声响起的同时,豆大的泪滴似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两颗地滚落她蜜色的脸颊,片刻后,她已经哭得陈个泪人儿……
“你……”抚着火辣辣的脸,卫韶枫讶然地看着她的眼泪,心漫过一阵阵揪紧
的痛。
哀怨地瞥了他一眼,云少蓉毅然决然转头就走。
他们之间曾有的甜蜜,在那一瞬间成了难以收覆的水,再也找不回……
宋于柔一进屋子里,眼底立刻落入云少蓉哭得像泪人儿似的伤心模样。
她们从小一块儿长大,云少蓉的个性大而化之,率性得像个男孩子,她从不曾见她掉过眼泪。
这一会见她的泪越掉越凶,宋于柔急忙趋向前,忙着替她擦泪。“你不是同卫公子谈心底话吗?怎么会搞成这样呢?”
抽抽噎噎地吸着鼻头,云少蓉可怜兮兮地收拾着包袱。“他生气,气我隐瞒自个儿的身分,怀疑我不是真的爱他……”
“你没同他说你的难处吗?”
“他听了更生气,他气我不顾自身的安全、气我骗他……”她轻噎着,夹带着哽咽的嗓音,听起来可怜极了。
“这么说来,他是因为在乎你、爱你才生气。”宋于柔思索了会,安慰地道。
“那个腐朽书生根本不在乎我!”她慌乱的伸手抹去泪水,却怎么也遏止不了泪水从眼眶中不断冒出。
止不住眼泪,她索性任泪水流个够。
瞧云少蓉这模样,宋于柔说道:“我去同他说!这件事我也需要负点责任。”
扯住宋于柔的手,她咽声道:“你别去!他爱生气就让他气个够,我再也不要他了!”
重新坐回她身边,宋于柔轻叹了声。
“何必说气话呢?”
“不是气话。”她泪眼汪汪,继续问道:“那你和少寨主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在一块儿了?”
“我们的事以后再说,我不明白的是,小卤蛋没把信带给你吗?你不知道剿寨的计划取消了吗?”
她摇了摇头。“为什么取消?”
“因为旷哥和我爹谈了合作计划,并允诺归寨后,要命卧罗煞弟兄不再作恶,你爹允了,而镖局、官府及卧罗煞三方已经准备下个月面圣禀明此事,并请求撤去剿寨的命令。”
乍闻此事,云少蓉蓦地止住泪。“小卤蛋根本没回来!”
“糟了……小卤蛋不会出事了吧!”宋于柔担心的低吟着。
这一刻,云少蓉根本无心细思小卤蛋为何没达成任务,思绪所牵挂的都是那个惹她伤心的男子。
若早知道这件事,她与卫韶枫也不会走到这个地步,搞得两方如此伤心。
云少蓉愈想愈觉得沮丧……难道,她舆卫韶枫真的有缘无分?
三个月后
离开“卧罗煞”后,卫韶枫在霞华镇落脚,除了应聘教些官家子弟外,他在自己的住处另辟了一处供穷困孩子读书、习字的义学堂。
除了平时固定授课外,他每日会拨空到义学堂,教那群有志向学的孩子们,背三字经、习字。
有时,义学堂孩子们的爹娘为了回报他的善举,会拎着自家养的鸡、鸭,以及自己种的蔬果上门拜访。
他谦和、温文儒雅,所以来到霞华镇三个月余,便成为镇民敬重的夫子。
只是在至圣孔贤、经史子集的陪伴下,表面上他的日子过得简单充实,三餐亦无忧,但心口那个缺憾,却始终存在着。
每每思及与那俏姑娘曾共享的时光,他的心总不自觉隐隐作痛。
或许当时他气极了云少蓉隐瞒自己的身分,但时间久了,那曾经不可原谅的怨慰,竟被心底那一股强烈的思念给冲淡了。
每每回想起那一日,他们在“卧罗煞”大堂的激动对话,他的心就抑不住微微发涩。
奇怪的是,这一刻他脑中想的不是云少蓉那让他备感受伤的所作所为,此时浮现在眼前的,竟是她的泪……
那一瞬间,心底对她的思念与爱恋,如滴落水面的墨渍,已不受控制,缓缓、缓缓由他的心口沁开来,染了满身心伤。
唇角不禁浮现出一抹嘲笑,他发现自己格外怀念初见云少蓉时,她脸上的娇媚与俏皮的率真模样。
他想见她,却不知从何着手。
曾经,他也兴起过找云少蓉的念头,但当日实在走得仓促、走得负气,在对她了解甚少,与生活极需安定的情况下,他唯有抑下心头的想望,重新面对他的新生活。
良久,他低头一叹,或许该拨空回“卧罗煞”,找那一对夫妻俩好好谈谈。
思绪一定,他这才发觉暮色渐浓,落日斜晖撒落,把屋前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