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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月明
不久后便是中秋佳节。
天墉虽是修道门派,及至中秋,城中弟子却也不乏念家思乡之情。日沉入暮,三五弟子围聚房中,挑灯点烛,浅谈低语,以代团圆。
月辉照冷,秋风带寒,旷夜浸露,苍叶凝霜。红玉孤身在天墉城高处,眺望银盘轮空,硕大完满,心中涌起多般思绪,却理不出一个头来,只觉活在世上久了,便愈多挂念,愈是踌躇犹豫。
当初在安陆虞府,每岁中秋皆是一大家子围坐在庭院石桌边,桌上摆些糕饼果子,笑谈赏月,好不热闹。而在天墉,清静寂寥,长老弟子潜心修道,即便相比平日闹些,果真是还是冷清了。
又待了片刻,想是要弄些中秋之气,红玉去到伙房前,往里瞧去,乌漆一片,悄无人声。红玉化入房中,引火燃了灯,就着光翻将出几个果子,以水洗净了,取个盘子盛上,端着回到原处。
红玉将裙摆轻提,便席地坐下。空中月愈明,愈生凉意,红玉见此情此景,思及紫胤,随口轻念道:“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低沉浑厚的声音自背后传来,红玉转过头去,只见紫胤负手行来,月华映身,如若谪仙。
红玉道:“主人……您来了……”忽又觉未行礼,十分不妥,刚要跪下,紫胤却抬手止住她。
“不必。”紫胤淡道:“往后毋须再跪。”
“为何?”红玉抬首问道。
“你身为千古剑灵,本不该屈就,认我为主。这般礼数,舍去无妨。”紫胤话意温和,音中却无起伏,似同深潭。
闻此,红玉一惊,莫不是紫胤不愿再作自己主人?想及此心中竟疼痛难忍。半晌才道:“红玉……乃是自愿,并无勉强……并无勉强……”
红玉垂肩颔首,音中颤颤,紫胤见状,添道:“……往后见我,不必下跪。”
红玉闻言,待了片刻,见紫胤并无续说之意,顿觉心中开明,这才抬首望他,却不知自个儿面上喜色难掩,衬得雪肤带桃,目含秋水。
看她这般欢欣模样,紫胤沉思许久,方才转过眼去。婵娟半挂,氲华相缠,紫胤眸目深沉,不知其思。
红玉起身道:“自我上天墉,这些年来,中秋佳节多是你我同赏明月……主人可曾觉得无趣?”
过了好一会儿,紫胤才慢慢答道:“……不曾。”
红玉颔首浅笑,便也无话。
冰轮缓升,白润若玉,两人立着,遥遥望月,只听四下寂静中偶有风过松梢,唏沙作响。
夜色渐沉,空中明月愈发清亮。红玉将盛果的盘子端起,向紫胤道:“良辰美景最是难舍。然更深露重,夜迟风冷,主人还请去歇息罢。”
紫胤转过身来,点头道:“红玉亦是。”
红玉送紫胤离去后,回到伙房将果盘摆回原处,这才回去剑阁。刚到剑阁前,见古钧正在庭前赏月,便与他作一道儿。
古钧问道:“红玉是否忆起故乡?”
“时日长久,即便忆起,也是模糊许多……况故乡之变,于眼中只剩满目疮痍,遍地血红……唯此甚明……”红玉将乌发理捋至耳后,片刻又道:“中秋佳时,红玉怎地提起这般不好之事。然时日确是太长……消磨许多旧时欢愉记忆,徒添荒凉……”
古钧转向她,目中平静无澜,道:“红玉口中虽说荒凉,可心中所感人情得失却极重。”
红玉亦直望入他眼中,道:“红玉无法如……主人……和你一般无欲无求,超脱世俗,想是当年为仇祭剑之时便已注定。此般心性所致因缘际会、悲欢离合、枯时苦岁,即便是有重择之机,红玉,亦……不改变,不言悔。”
只道是:秋风萧瑟瑟,婵娟辉皎皎。识却人间景,情仇皆难抛。
往昔若梦
中秋过后,红玉竟有些乏了,又在剑中沉沉睡去,无动无识。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日,红玉朦朦胧胧之间似是听见有声音唤己:“……红……玉……红……玉,红玉,红玉!”那声音愈加清晰,红玉蓦地惊醒过来。
方从剑中化出,却还不甚清醒,红玉见古钧站在一旁,问道:“古钧叫我?何事?”
古钧答道:“剑阁外有人寻你。”
闻言红玉吃了一惊:“有人寻我?!”
古钧点头道是
红玉面上显些疑惑,道:“古钧识得那人否?”
“是主人大弟子。”古钧往外瞧一眼道。
“陵越?……寻我何事……”自语罢,红玉又向古钧问道:“我……这是睡了几多时日?”
古钧沉思片刻,道:“七十三日。”。
“那主人……”红玉刚启口,却未问下去。
古钧看着她,待她下文,却不见接续。
红玉垂首:“我去见陵越。”话毕便出了剑阁。
红玉走后,古钧不由叹息。红玉天生本是热烈率直,随性洒脱,偏是遇上主人,竟生生磨得这般隐忍沉静。爱恨嗔痴,果真扰人焉。
陵越在剑阁外候着,眉头聚拢,似乎有些不自在。
红玉走过去,叫他一声:“陵越。”
“红……红玉。”陵越仍说的结巴。对于红玉,他自是心存敬畏。千年古剑,师尊剑灵,这两个身份都让他难以越了礼法,便无法顺妥地直呼其名。
红玉又被他那窘样儿给逗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道:“陵越毋须拘泥礼法,虽在天墉,在你师尊眼中,重剑、护剑、尊剑、爱剑之训确不可违,然名字称呼惟身外之物而已,我让你这般叫我,也无人会阻拦指摘。而况我亦只是个剑灵,直呼我名也是未有违犯甚么礼法罢。”
陵越见红玉说得甚是道理,一时不知答甚么,只得点头。
“哎呀,这般闲话,却是忘了正事了。陵越寻我,所为何事?”红玉笑盈盈道。
“是想询问些……百里师弟之事。”陵越十分诚挚道。
红玉望着他,未答他话,却先问道:“紫胤真人……你师尊……现在何处?”
陵越道:“师尊前些日子,下山寻铸剑矿石去了。”
“噢?”又去了么?红玉垂目道:“……我们别处说话。”
二人来到无甚弟子活动的偏台,陵越方才开口道:“红玉是师尊所藏千年古剑红玉之剑灵罢?”
红玉道:“多年前……我因许多缘由际会,拜紫胤真人为主,成其剑灵。在未奉他之命离山跟随百里公子前,年岁长久,偶有醒时,其余时日几乎皆是在剑中沉眠……”话及此,红玉抿嘴顿下。
陵越竟见红玉眸如深泉,神色茫茫,似是沉耽旧时记忆,困于往昔之事。
不过一会儿,红玉又向陵越道:“……当初紫胤收你为徒,后又带回百里公子。直至百里公子与你比剑,被罚后私自下山,其中过程你是明了,我亦不必再述。紫胤知晓百里公子下山后,便唤我前去跟随照料公子,但不必点破身份。寻到公子后,我便找个理由与他同行,一路上自是遇上许多事……百里公子……族人被屠……他欲寻死而复生之法。体内煞气愈发霸道,想他是怕自个儿时日无多,方违令下山。”
“师弟他,可曾……寻到复生之法?”听红玉此说,陵越心中不由自责后悔,当初不明师弟为何违抗师命,妄自离开天墉,自个儿却不究其因,只知责怪训斥。
“不……不曾。反是惹上其他祸端。……那人灭他全族,又妄想逆天而行,百里公子将封印解后,便是要去对付他。……那人……少恭他,何尝又不是可怜之人。他死后不久,百里公子魂也散去……”红玉垂首颔目,神情十分悲切惋惜,遂不再言语。
陵越几次启口,却吐不出半个字儿,却想起许多与师弟的少年往事来。师弟初到天墉时寡言少语天赋异凛,自己心高气傲挑衅于他后败于他剑下,与芙蕖、陵端四人入幻境试炼之时……然现下斯人已去,承诺随风。
两人皆静立不语,忽来阵阵阴凉之风,不甚舒适,两人惊觉周遭气息生变,登时四下寻望。
镜里惘然
“妖魔之气!!!”红玉喝道,神色一凛,手中便化出双剑。
陵越也将长剑出鞘,厉声斥道:“何方妖孽,竟擅闯天墉!还不速速现身!!!”只见那柄长剑,锋寒满溢,辉华泠泠。
只觉魔气渐重,可知此物为魔,能破天墉结界而未引觉察,可说是修为甚高,来历定不简单。二人心中均有思量,便不由十分警觉。
“哼!小小道士,口气如此狂妄!”只听那是女子声音,虽甚为悦耳,而中却自带凌厉阴狠。话罢,一身影渐是显现。
只见那魔物容貌冶丽而有暇,白发飘然,碧棠衣衫,周身魔气已渐隐去。
红玉心中咯噔一下,能自隐气息,又孤身来犯,必是凶险。细看那面貌,竟似有所印象,却不十分记得了。
那魔物直勾勾盯着红玉,厉厉笑道:“剑灵姑娘……莫非是想起我来?”
陵越见她神情狠毒,便上前将红玉挡在身后,剑梢直指那魔物。
“哟,这小道士倒是懂得怜香惜玉!与那时那臭道士一样哩!”魔物神色嘲讽道。
红玉听那魔物语气,便猛然记得来:“你是……镜罔!”
闻言,镜罔将袖一甩,挖苦道:“想来你是记不清楚,可我……当年被你和那臭道士重伤,却是十分难忘呢!”
“这般说来,你是寻仇而来?”红玉心里权衡两下,弄清底细才是紧要,便平静问道。
镜罔面色不屑,道:“寻仇?呵呵……只是见这天墉灵气汇集,你和那臭道士又在此,顺势而为罢了。剑灵却莫要小瞧我,以为我专为寻仇而来。”
“大胆魔物,岂容你放肆!”陵越长剑一挥,便摆出架势。
红玉忆起当时在安陆,镜罔虽不甚厉害,却能控制人心,此番前来,魔气近身方才有察觉,入天墉竟连长老都不知晓。陵越修为不低,经验却是不足,若是硬斗,怕要吃大亏。百里公子已去,紫胤只剩陵越一个徒儿,必要保他。如此想来,红玉不由更为担忧。而今紫胤不在天墉,想来必是要请出掌门与诸位长老同战方有十分胜算。想及此,红玉便轻声向陵越道:“陵越,切莫急躁。这魔物来头不小,怕是你我都无法敌她。我将她拦住,你速去请出掌门与诸位长老,不可延误!”
听此陵越一惊,刚想回绝,红玉又与他说道:“莫要多言,速去速回!”话罢便将陵越往后推去。
岂料镜罔碧袖翻卷,只见青光一闪,陵越便僵住了。
“想让小道士去通风报信?!做梦!!!”镜罔又是尖利笑道:“当年,你与那臭道士合力斗我一人,如今,让我与小道士斗你一人,你说可好?!”
红玉见陵越眼中神色不专,想是受控于镜罔,心下一狠,硬生生在陵越左臂上刺了一剑。“陵越!!!心中莫有杂念!!!”
陵越吃痛,又听红玉厉声呵斥,方脱出镜罔法术,如此来更是不敢有所耽搁,速结印离去。
红玉为防镜罔有所阻拦,便持着双剑向她攻去。
镜罔挡开红玉剑势,向后稍退:“剑灵之气当真清冽,定助我修为大增!”
红玉旋身反手,一势“乱红飞暮”,攻镜罔下盘。镜罔使出“风露清愁”,两招相抵,辉霞迸溅。一时间剑招法术不断,空中劲风凌厉。红裙碧衫,白发黑丝交织错纷,叫人花了眼。
“凭你这般力气,孤身一人,乃是天助我也!想来今日我不能夺你全部精气,却也能夺个一半!”镜罔无心恋战,亦是怕不敌天墉长老,便寻了时机,全力一击,正中红玉胸口,霎时红玉便直直跌落下去。
镜罔来到红玉身旁,见她侧躺于地,面色惨白,眉聚霜雪,十分痛苦,便替她将凌乱的发捋齐,又抚她面庞,大笑道:“如此看来,你必定是要命丧于此!那臭道士不在,当真便于我下手。”说着将手放在红玉心口,直取她精气:“几百年过去,不想你竟自愿作他剑灵,倒当真令我惊讶……”
红玉愈觉精气流走,神智涣散。岂料镜罔忽的停住,怨声道:“这便来了。我竟以为能将你精气全数取走……也罢,足矣。”话罢便摇身离去。
话说古钧在剑阁中,忽见古剑红玉剑辉大盛,虽有觉有异,却不明何故,片刻之后辉始闪烁,未过多久竟是渐黯淡下,不久便不见光彩。古钧心中深感不祥,方出剑阁寻红玉。
天墉掌门与长老们急急赶到,不见那魔物,只见红玉一人躺卧地上,心中不由一声“糟糕!”陵越上前将红玉半扶起,见她气虚神弱,想是遭镜罔打伤,十分焦急。
掌门与诸长老见红玉此状,知她是伤后又遭人取了精气,忙结阵助她疗伤。古钧寻到红玉后,见众人为红玉疗伤,便未上前打扰,只在一旁等候。
两个时辰后,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