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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司马岱没听清。
唐蕾无奈,只得略略提高声音,复说了一遍:“我把他双目弄瞎了。”
“……”
这是今夜白盈玉第三次哑然无语,可这次她却是真真正正被惊着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怎么也想不到,萧辰的双目竟然是被唐蕾毒瞎的!
司马岱同样地瞠目结舌,他没料到会是如此严重的事情。
“你、你为何要弄瞎他的双目?”白盈玉已经难以掩饰声音中的愤怒。
“意外,真的是意外!我又不是故意的!”
唐蕾加倍地委屈起来。
“我记得萧二哥说过,他的双目是在七岁那年被人毒瞎的,你……你怎得那么狠毒,他那时候还是个孩子……”原本对唐蕾的同情荡然无存,她只觉得萧辰对唐蕾还是相当客气。
司马岱在旁,疑惑问道:“萧大侠七岁的时候,唐姑娘,那时候你多大?”
“四岁。”唐蕾蔫蔫道。
“四岁!四岁你就懂得下毒害人了?”
“就是因为太小嘛……那时还没人教我怎么用毒,我怎么知道那毒粉洒上去眼睛会瞎,还以为洗洗就行了。”
“你……年纪小也不能胡闹!那可是眼睛,萧二哥这辈子都看不见了。”纵然知道她当时年纪尚幼,可白盈玉还是无法谅解。
唐蕾扁扁嘴,气恼道:“那你让我怎么办?就算我把眼睛挖出来,也没法让他看见啊。再说,我也向他陪过不是了,爹爹还罚我在家关了足足半年。”
“你……”白盈玉直摇头:“便是将你关上十年,那又有何用。”
“这事,还真是不好办。”
司马岱也直摇头,早知道他俩人之间结了这么大的梁子,他就不会贸贸然说劝合的话。
“什么不好办,你不是说祁小姐能帮我说合么?”唐蕾不放过他。
司马岱为难地一直在亭中踱步……
第三十七章 恩怨难解
白盈玉摇头,中肯道:“没用的,萧二哥双目失明,难道祁小姐就能让他复明么,这事根本没法说合。”
唐蕾沉默半晌,随即恼道:“我就知道,你们一个个都是嘴上说的好听,其实根本不是真心想帮我。”
“唐姑娘,这事急不来……你若真的希望萧大侠能原谅你,那就得慢慢来,时时对他好,日日对他好。我想这人心都是肉长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终究会有心软的时候。”司马岱诚恳道。
“你以为我没对他好过,他根本就不领情,只会冷嘲热讽地骂我。”
“那你也得受着,这才能显得你有诚意……”
唐蕾恶狠狠地瞪他:“横竖骂的不是你,你当然说的轻巧,站着说话不腰疼。”
司马岱好心被驴踢,只得不吭声。
唐蕾见他不说话,又急了:“你怎么不说话?”
“你弄瞎了他的眼睛,他便是骂你几句,又有何妨。”说话的是白盈玉,“你连这点都受不了,如何能让他消气。”
“都这么多年了,他也太小心眼了吧。”唐蕾不满。
白盈玉叹口气:“这么多年,想必你们见了面都是这般状况吧?”
唐蕾微楞,想了想才道:“差不多,不过有时候他比今日要凶多了。”
“这就难怪了。”
“难怪什么?”唐蕾没听懂。
“你们每次都这样针锋相对,他只会觉得你毫无悔过之意,对你的怒气只会越来越盛。你又怎么能怪他小心眼呢?”
“是他针对我!”
“我没记错的话,当着萧二哥的面,你反复说了好几次‘仗着自己是个瞎子’。他的双目是因你而瞎,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因为对萧辰的心疼,白盈玉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教唐蕾,还是在责备她。只是见着唐蕾似乎是一副不思悔过的模样,她就很难压抑住自己的恼意。
唐蕾一时语塞,片刻后才委屈地讪讪道:“是他老气我……他但凡能对我温和些,我也不会这么说。”
白盈玉皱眉盯着她看,眼神便如同在看朽木的一般:现下她觉得萧辰说的一点都没错,唐蕾确实有点没心没肺,估计也没有肝。
“……你是说我不该说这话?那我以后不说便是。”唐蕾只得道,“可我要怎样他才肯理会我呢?”
“你想他怎样对你?”
唐蕾幽幽地叹了口气:“我要求也不高,他若能好言好语同我说话,再带点笑,也就行了。”
白盈玉没吭声。
司马岱很老实:“唐姑娘,此事只怕不易。”
唐蕾白了他一眼;“就知道你们根本帮不上忙,还哄着我说了那么多,可不许向别人说起此事,否则我……”
“不说,自然不会说。”司马岱忙道。
不再多言,唐蕾丧气而无奈出了亭子,慢吞吞地踱走了。
亭中,仅剩白盈玉与司马岱两人。
司马岱想和白盈玉说话,却看见白盈玉怔怔地盯着水面,不知正在想着什么。
“阿猫姑娘……”
白盈玉回过神来:“嗯……哦,司马公子,你接着祭奠白小姐吧,我不打扰了。”说罢,也不待司马岱回话,她便迈步离去。
似乎心中有急事一般,她脚步匆匆,不一会就消失在夜色水光之中。
司马岱不无遗憾地叹口气,他素性喜热闹,现下人走的一个都不剩,顿时深感凄凉。独自蹲下来,取过纸钱,在火盆中烧着……正巧池面上刮来一阵风,吹得灯笼左右摇摆不定,纸钱灰烬亦飞得满天,再转头看见案台上香火燃尽,那碗水被风吹得起了阵阵涟漪,仿佛有了灵性一般……
瞳仁猛地缩了一下,司马岱抑制不住心慌,抬脚就想跑,却有一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面前,撞了个正着。司马岱一骇,抬头望去,顿时目瞪口呆!
“爹!你怎么来了?”
他战战兢兢地叫道。
白盈玉走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回到了所住的院中,她走到萧辰房间的门口,伸出手去想叩门,那瞬却又犹豫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想见他;见了他之后该说什么,她更是不知道。
原本因准备叩门而微屈的手指慢慢松开,轻轻抚在木门上,然后缓缓垂下,她仍在犹豫之中。
也许他已经睡下了。
她劝服自己离开,脚步迟疑地挪开,往台阶下走去。才走了两三步,便听见身后的门被人拉开,萧辰清冷且略带不耐的声音传到耳边:
“你在这里磨磨蹭蹭的,有事?”
她回头,看见萧辰已经换下了外袍,显然是已经准备歇下了,忙道:“没事,没什么事。”
“你进来,我这儿有事。”萧辰说罢就返身进去了。
“呃?”
不明究里,她只好疑惑地跟着进去。
萧辰径直走到床边,将被衾拉开,冷道:“你看!”
他房内是不点灯的,白盈玉压根看不清,只得问道:“是有虫子么?我看不见。”
萧辰无奈:“手伸过来。”
她依言伸过手去,他拉着她的手往床上探去,被衾深处,一团毛绒绒的小东西正幸福地打着小呼噜,身子暖洋洋地一起一伏。
“小玉?!它……怎么跑这来了?”白盈玉很内疚,忙把小虎斑猫拎了起来,后者不满地打着哈欠,因好梦被扰而恼怒地盯着她看。“萧二哥,我这就把它抱回去,保证没有下次。”
“等等。”
萧辰喊住她,毫不留情道:“你把灯点起来,看看床上有没有它的毛,得收拾干净。”
“哦……”她拎着小玉,不知道该把它往哪里放,“那我先带小玉回屋,待会再过来?”
“我替你先抱着它。”
“……”
白盈玉想说这样你身上也会沾上猫毛的,可萧辰倒像是想不到这回事一般,手伸过来,两指头一挟,便把小虎斑猫拎到自己怀中。
抱都抱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寻到火石,点起灯来,便开始替他整理床铺。
在灯火下一看,她暗叹口气:老实说,小玉还真是让人不省心,被衾上梅花脚印就不提了,估计除了拱来拱去,还打了几个滚,着实沾了不少毛在上面。
“很多?”萧辰问。
“嗯。”白盈玉怕耽误他睡觉,提议道:“萧二哥,小玉还踩了几个脚印,要不我把我的被衾拿过来与你换,如何?”
“不用这么麻烦,你把猫毛打扫干净就行了。”
“哦。”白盈玉没好意思说出相较之下,打扫猫毛才是更麻烦的事。
烛火下,萧辰抱着小猫,懒懒地歪在太师椅上,小玉已经在他怀中寻到一处舒适的位置,窝了下来,接着打起小呼噜。
修长的手指慢慢撩过细软的毛,听着烛火细微作响,还有从床那边传来的悉悉索索的响声,他的心里竟有着说不出的安逸放松……
白盈玉弯着腰,仔仔细细地把被衾上的猫毛都捡了起来,过了一盏茶功夫,她直起腰来,再次检查一遍,未再见到小黄毛,松了口气。
“好了。”她替他抖抖被子,像昨夜那般替他铺好。
“这么快。”他顿了一下又道:“可弄干净了。”
白盈玉也迟疑了下:“那我把被子拿到外间再抖一抖吧。”
“……算了,你一个人也拿不动。”
想想也对,自己一人确实抖不动,白盈玉只得作罢,拍了几下被衾上肉眼看不见的浮灰,才转过身来。
萧辰仍坐在椅子上没动,似乎也没有要把猫交给她的意思。看小玉在他怀中睡得香甜,白盈玉也不忍把它乍然拎起来,犹豫了下,遂在旁边坐下。
“今日吃饭的时候,该给你叫碗面的。”萧辰毫无头绪地冒出一句话来。
她楞了一下,还是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嗯?”
“今日是你的生辰,若是司马公子没记错的话。”
原来是这事,她现下脑中都是他目盲之事,早把自己的生辰抛诸脑后。听他这么说,她微微笑了笑,顺着话尾道:“是啊,他没记错,倒是我自己不记得了。”
“明年今日你记得说一声。”
“呃?”
“你既唤我一声二哥,我给你做碗面也应该。”
闻言,白盈玉的笑容忍也忍不住地在脸上荡漾开来:“原来,你还会做面条?”
“小七的厨艺还是我教她的。”他淡淡道。
白盈玉吃过莫研煮的鱼粥,美味非常,却怎么也想不到她的厨艺竟然是萧辰所教:“你既看不见,煮起饭岂不是很不方便么?”因心中欢喜,她未多想便冲口而问,刚说完便后悔了。
“确是有些不便,所以教会小七之后,我就很少下厨。”萧辰淡淡道,橘黄的灯火下,面上倒不见恼意。
怔怔看了他一瞬,她迟疑片刻,终还是说出口来:“方才在亭中,唐姑娘说了些以前的事情。她说,是她把你的双目毒瞎。”
“想必她很得意。”
“没有,”白盈玉忙道,“我瞧她后悔得很,你走了之后,她一直在哭。”
萧辰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萧二哥,你恨她么?”她轻声问。
“怎么,她掉了几滴眼泪,你就想替她说情,当说客来了?”萧辰有些不悦。
她忙道:“我不是……我不是想为她说情。我是觉得,你若恨着她,她固然不好受,可最不好受的人还是你自己。”
“你怎么知道我不好受?”
“每次遇见唐姑娘,你都很不快活,任谁都看得出来。”
第三十八章 司马副将
萧辰语气不善:“难不成你还要我对她笑脸相迎……我且问你,那位司马公子在你家危难时刻退婚,弃你于不管不顾,你恨不恨他?”
“我……我原先是有点恨的。”白盈玉如实道,不禁回想起当初的情形,“从定亲后我就开始一心一意地绣嫁妆,鸳鸯戏水的帕子、百花嫁裙、百鸟朝凤的床幔……绣了几个月,足足能放满一箱子。可爹爹遇害的消息传来没多久,他家就上门来退定礼,来的人还故意站在大门前唱礼单,围了几层的路人在门口看热闹。我想那天,全姑苏城的人都知道了白家大小姐被洛阳司马家退婚的事。”
萧辰一直沉默着,静静听着她讲述……
她微垂下头,叹口气才接着道,“我那几个姨娘在家中对我冷嘲热讽,丫鬟们也在背后议论。那时,若不是还要上京扶棺,我真的想随爹爹去……一直到前夜见到司马公子,听他说此事原本就非他本心。我想,便是他家不嫌弃,我真的嫁了过去,也未必就比得上现在。”
“嫁过去,在司马家当一个少夫人不好么?”萧辰问道。
“好虽好,可就遇不到你们,我也不会是现在这样,那便是不好。”说这话时,她一直注视着他,却又要庆幸他看不见,否则她绝不敢这样盯着他看。
他微叹口气道:“说起来,以前我对你也有些刻薄。”
白盈玉微微一笑:“还好……”
“那时候你什么都不会,我看着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