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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淡啊。
他们之间的一切,总是这样,淡的乏味。
没有哭闹,没有挣扎,没有撕心裂肺。
山巅似是起了风,十八的身子颤了颤,嘴角却一直弯起,她的表情有些虔诚,好似拥有了珍贵的幸福。
宝儿捧着那钵碗,突然蹲下身去,恸哭失声。
这日不过正午,天气虽不热,但海岛上的的太阳却愈发刺眼起来。古小蘑大汗淋漓,瘫倒在海边,索性脱了鞋袜,任海水一拨一拨的挠着脚心,居然十分惬意。
天尧在不远处正研究一只寄居蟹,左一下右一下,将那蟹子弄得仰壳。终于寄居蟹无法忍受,在天尧好奇凑近的一瞬间,用自己的蟹铅对狐狸的鼻子进行了勇敢但不够理智的攻击,成功使后者惨叫一声,愤怒的把寄居蟹踢飞到了海里。
古小蘑黑线的望过去,天尧的耳朵耷拉下来,灰溜溜的跑到她身边,嗅起她的衣衫来。古小蘑不耐烦的将它推到一边,自从糖球断了货,天尧就好似失去了全部乐趣一般,做什么都无精打采。
古小蘑懒洋洋的坐起,海边被太阳烤的干热,海水却冰凉,她想了想,突然眼中一亮,笑道:“不如我们来捉鱼。”
她不待天尧回答,便几步扑进水中,一个猛子便扎进海里,因为身体特殊,所以从来就不用考虑会不会伤风寒,只是大海毕竟跟她摸鱼的湖水不同,十分咸涩,海边又没什么东西,忙了许久,只逮到两条鱼和一个大蚌。
古小蘑升起火,兴奋的烤起鱼来。天尧在旁边眼巴巴的瞅着,直到鱼肉冒出嗞嗞的响声,香气飘起,身后却突然有个声音道:“这位师姐,你果然在这里。”
她和天尧都是神色一紧,被发现了!
古小蘑讪笑着转过头去,笑道:“你什么也没看见,是不是?”
“我看见了啊,你在烤鱼嘛。”小玉很不给面子的道,顺便坐了下来。
……
“你那是什么表情,”小玉板起脸:“以为我会抢你吃的么?”
“不抢就不要一直看着我的鱼啊……”
“……我只是看它熟了没有。”
“呃……”
“不愿意让看么?哼,我这就去告诉莫掌门你没有闭门思过……”
小玉转身便走,古小蘑眼泪汪汪的抱住他的大腿,跑出来练剑倒是不怕师父知道,关键她怕师父发现她吃荤腥,这一惩戒,就又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
惊喜的是,小玉从小在海边长大,捉鱼的技术显然比她厉害多了。她一转身,小玉便“捡”了许多形态各色的新鲜死鱼,而她刚刚在这片海边转了半天都没有发现。
“啊……”古小蘑指着他手中那长长的物体:“这是……带……”
带鱼。
小玉笑笑:“师姐吃过么?”
古小蘑却发起呆来,她和他站在水中,海浪一拨又一拨的在身上拍打,小玉望着她,漆黑的眼愈发幽深。
她的头发黏在额角,正湿哒哒的滴着水。苍白的面孔衬得眼下两个黑眼圈愈发明显,嘴唇一抿,便使得本不圆润的双颊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来。
这样的神态,像是在思念。
他像是着了魔一般,突然伸出手去,抚上她乌黑的发。
古小蘑轻轻的“啊”了一声,猛然回神,一把揪住小玉的手,翻过一拧,右手便拍上他的背,嗔道:“你做什么——”
小擒拿手,动作很快。
“疼……你头发上……哎呦。”小玉哀嚎道:“头发上有海藻。”
古小蘑瞬间放手,挠起头来:“呃,这样啊……不好意思。”
她拍了拍头发,转身便去烤鱼了,只留小玉站在原地,望着她瘦弱的背影。似乎连他都忘记了,那一瞬间,他伸出的手,和她头上那并不存在的海藻。
“师姐要参加逐仙会的么?”
“嗯。”
“……真厉害,”小玉羡慕的道:“你那日在这里使的什么剑法,竟然把大师姐都压制了去。”
“我明明被你大师姐追着打。”古小蘑咬下一口鱼肉,将鱼头丢给天尧。
“大师姐使诈啦。”小玉颇不以为然:“她用了御剑术,你都没用的。”
“其实我不会御剑……”古小蘑不好意思的挠头道:“……你一个记名弟子,还能看出这些招式,也很不错了。”
“我从小就对剑法有些研究。”小玉自负道。
古小蘑心中一动,反正小玉是这上清派的记名弟子,再怎样也不会参加逐仙会的。便奸笑道:“那个……既然你有研究,便来帮我研究下这个。”
她从怀中掏出油纸包,将那秘籍打开,指着她反复参详都不明白的地方,又不敢去问师父,只能在这里闷破头的想。
小玉接过来,眼中有光亮一闪而过。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太阳都下山了,海边一片昏暗。
古小蘑舞起剑来,终于突破了第二式“无风起浪”的瓶颈,小玉在旁边看的频频点头,笑道:“这剑法真是妙极。”
古小蘑赶紧趁机接道:“所以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她将第三式演练一遍,眼看时间不早,便走近小玉,笑道:“时候不早了,明儿个咱们再见吧,今天多谢你啦。”
小玉点点头,见天尧在旁边睡得毫无姿态,突然拉住古小蘑。
光线太暗,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来了东海,便只为参加逐仙会么?”
这声音有些低,不似小玉平时的声音,言语间也很奇怪。古小蘑一怔,只觉与小玉甚是投缘,告诉他也没什么打紧,便微微一笑道:“不,我是来找人的。”
他似是哑了,没有说话。
古小蘑便接着道:“若不是为了往生果,我才不参加这逐仙会。”
她突然有种感觉,郁琉似乎离她很近,却在某个角落望着她不肯现身。
才几日不见,心里就有些想得疼痛了么。
没有他在,做什么都只觉得不安。
可她不知道他在哪里。
他在惩罚她的懦弱,依赖,和不懂珍惜。
“若能找到他……”古小蘑本已走了两步,突然回过头来。
若能找到你,郁琉。
“就再也不让他离开。”
一瞬间,小玉的睫毛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
古小蘑也没有注意,便去叫了天尧,缓缓消失在沙滩尽头。
有灰尘扬起,渐渐笼住小玉全身,直到风卷过尽,青衫突现,墨绿的眼眸幽暗,一直望着她离去的方向。
差一点想叫住她呢,郁琉闭上眼,满心都是她嘴角的弧度。
你找到我了。
第四十四章
逐仙会的日子愈发临近了,各个大小门派也陆续到齐,客房周围充斥着年轻男女弟子,门派之间暗潮汹涌,根本没有一丝修仙之人的风骨。
其中,天衍派便成为了焦点中的焦点。
虽然原因不乏有上一届逐仙会的赢家,但更为重要的是,天衍派的几个弟子,莫轻远,云霄,索萦,无一不是外貌出众。但古小蘑受人关注的原因,不过因为她身后有个惹眼的红狐。这下她住的小屋就再难清净,天尧掉进了女人堆里,甚至有女弟子为了他往返海岛中间去为他买糖,其幸福简直难以言表。
古小蘑每日都到海边练剑,眨眼间,距逐仙会不过十日,《诛仙屠神式》的前十二式已经粗粗演练过,断然说不上熟练,即便如此,若不是古小蘑勤奋有加,加上小玉的提点,普通人再天资聪慧也无法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全部学完。
这一日,越洋与各大门派掌门相约,共游东海美景。
那艘船早在清晨便停在海边,古小蘑正在练剑,忽见远处黑压压的来了一群人,骇得瞬间躲入旁边的礁石后面,贼兮兮的探出头去。
一群中年以上的大叔和老头,乍一看无比仙风道骨,长衫飘飘,均是门派掌门。莫为当然也在其中,作为上一次逐仙会的赢家,他还是相当有面子的,脸上携着浅笑,淡定从容,古小蘑不由得大为心折,果然师父是这群老头里面最有气质的。
他们相继上了船,不知谁做了个法,凭空生出一股疾风,将船帆鼓起,渐渐离开了岸边。古小蘑黑线了,这些人真是,畅游东海,自个儿御剑不就好了?还偏偏学常人游船,真不嫌麻烦。
她见那船行远了,这才从礁石后面走出来,刚刚摆起架子,突然见远处鬼鬼祟祟的几个人影,登时心中一凛,转身想躲,却不想早被人家瞧见。
“喂——你还在这里练剑吗?”
是越溪。古小蘑挠头傻笑道:“你是谁?我们见过吗?”
“别装了,喂,你知道他们要去哪里么?”越溪走到她身前道,后面还跟了一个俊逸的男子,正是陈惊蛰,他礼貌的向古小蘑点点头,转而对越溪道:“长辈们的事情,你也想偷看。”
“正常游东海,爹爹凭什么不让我跟去?”越溪不爽道:“咱们便跟去看看,又不会怎样。”
陈惊蛰无奈,只得拔出佩剑:“莫让别派掌门发现给师父丢丑便好。”
“一起来啊。”越溪忽然转向古小蘑。
“啊?”古小蘑受宠若惊,摆手道:“我不会御剑,呃……”
这下连陈惊蛰也诧异的看向她,越溪眼中就多了几分鄙夷,毕竟修仙弟子,连基本的御剑都不会,那简直是个笑话。
“没关系,我带你便是了。”
古小蘑一怔,还未反应过来,便被高出她一头的越溪一把扯上剑去。
“等等!……我没答应要跟去啊啊啊啊啊——”
他们躲在云朵里,下面可是各派掌门,稍有不慎便会被发现。
古小蘑不敢向下看,鼻间满是越溪身上的女儿幽香,只觉得愈发晕眩。陈惊蛰看了半晌,突然疑惑道:“这船行得极慢,海上不过辽阔了些,又有什么好看?”
越溪也看了许久,突然道:“这方向……啊,莫非他们要去那个岛?”
“哪个岛?”古小蘑晕乎乎的问道。
“那座荒废了许久的岛,爹爹从来不让我派弟子去的,怎地今日……”她的声音突然兴奋起来:“一定要跟去看看!”
陈惊蛰与古小蘑都无奈的叹了口气。
那船果真停在一个岛上,老头们进去了许久,三人才缓缓潜了下去,确定四处无人的时候,便鬼鬼祟祟的上了岛,沿着众人的脚印向前走去。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岛。
与上清派随处可见的茅屋不同,这岛上天然的树林更多些,山呈一个圆形,中间却凹了进去,呈现出一个巨大的活海口。古小蘑几步爬上山的最高点,向下看去,却不由得一怔。
下面是一座宫殿般的府邸,四周满是大大小小的庄园,那宫殿有一半浸在活海口里,显得愈发梦幻,许是时间久了,所有一切都仿佛静止在灰败的一瞬间,繁华与肃穆突然交融在一起,直教人愈发渺小卑微。
三人怔了良久,陈惊蛰突然皱眉道:“这是……蛟族的故居?”
古小蘑心中一动,突然觉得背后有种不可抑制的冷意。
那个千年前就灭族的蛟族,郁琉的生身之地。
可这里,不过是一个巨大而又华丽的坟墓。
越洋一直领着路,笑道:“这里便是蛟族的故居了,如今也荒废千年了,用来做第三赛场,却也正好。”
众掌门纷纷点头,称赞此计甚妙。
蛟族乃是龙与蛇杂交出的种族,虽每千年都有一蛟可化龙,但说起来,除了那条龙,也不过就是妖罢了。蛟族一向以神秘与貌美闻名,如此堂而皇之的站在蛟族故居,却不是总能碰见的。众掌门都对那座宫殿极有兴趣,越洋便微微一笑:“请随越某来。”
斑驳,残缺,完全掩饰不住它当年的风采。古小蘑三人远远的跟了进去,见众人四散开来,便躲在一处隐秘的地方。入了这宫殿才发现,地上横七竖八的兵器,墙上晦涩的污渍,与角落烧得焦黑的伤痕,无一不重现那场惨烈的浩劫。她心中想起水七烟的话,早被这震撼的景象骇得呆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墙上还有些残破的画卷,依稀可以看出蛟族男女倾城风姿。莫为与越洋站在一起,一张接一张的欣赏,他们颔首良久,突然有人奇道:“越掌门。”
越洋转过头:“陆掌门,何事?”
“蛟族不是灭族千年了么?……你看这剑,却不像有些时日的。”
越洋走过去,定睛一看,突然面色大变。
那柄匕首一直插在宫殿的皇座上,自他记事以来,六十年,从未变过。可如今这柄稍稍有些弯的匕首却正插在正中央的一幅画上,画是卷着的,那匕首便将它钉在了墙上。
莫为见状,手中一动,那捆着画的线便断了开来,丝绢倾泻而下。
不过是一幅竹林青翠,鸟语花香的山水。
西北角突然有东西动了动,越洋本就脸色不善,这一下便疑窦顿起,厉声道:“谁!”
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