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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定主意,待百里奚寒大婚之时,一定要给他备一份大礼。
从铜镜里看见慢慢走近的慕子衿,她忽然觉得上苍对她实在眷顾。她的父皇和皇叔十几年疼她如一日,她的驸马虽然羸弱,却体贴有加。她的人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慕子衿的手指温柔地理过她绾好的烟云般的青丝,铜镜里的妇人髻让他的眼睛也蒙上了一层烟雾,只是那鬓间斜插着的海棠玉簪颇为刺目。
他眨眼笑道:“唇不点而赤,眉不画而翠,可惜了这些胭脂水粉了。”
百里思青好心情地抬手覆上云鬓,忽然嘻嘻一笑,手指飞快地从梳妆台上的胭脂盒抹过,猝不及防地侧首划上他苍白的面颊,然后蓦然收回手,只对着铜镜冲他咧嘴乐道:“这样就不可惜了。”
慕子衿失笑,眼中波光轻涌。从她入京后到现在,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百里思青显出顽皮的本性。
用余光便可瞥见到铜镜里他滑稽的面容,绯色的胭脂,如同情人最温柔的吻痕落在他的颊边,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温情。
他伸手抚了抚那道脂红,镜内她的唇瓣红润如玉,化开的弧线丝毫不亚于鬓间海棠玉簪绽放的璀璨。
他的视线定定地盯着百里思青的唇瓣,兀地怀念起吻上它时的感受。
百里思青笑着笑着,骤然便觉得自己太过唐突,脸色“唰”地一下染上晕红。慕子衿目中渐上柔情,这般比较,那抹晕红,倒比他脸上的胭脂还要动人。
他想过夫妻嬉闹添闺乐,不曾想这样的情景会来得这么快。就好比做好了长期征战的准备,却在短短数日便攻破了敌人的腹中要地。
心中不禁升起雀跃,她能毫无防备地对他露出小女儿家的心性,是不是已经开始将他当作亲近的人看待了?
念想一起,他的目光变得更加柔和。冲淡了刚刚因为百里奚寒所生的不悦。
见他微笑着,百里思青反倒不好意思了,她起身从袖中掏出帕子,想要擦拭掉自己一时兴起的恶作剧。
慕子衿却拦住了她的手,笑道:“待会儿洗了便是,别弄脏你的帕子了。”
百里思青面带羞赧地望着那道胭脂痕,不期然地发现它居然抵消了慕子衿的苍白,和着他的平静温和的脸,生出了一种奇妙的俊美来。
若是将他的脸抹均匀,是不是也会扮出一个美男子来?她“扑哧”笑出了声。
可就在慕子衿困惑她这突如其来的笑时,她又猛地收回了笑容,方才还晕红的面容缓缓地褪去了光亮,那些欢乐仿佛一下子消沉不见,唯剩眸中破碎分离的光影。
慕子衿似乎意识到什么,唇畔的笑痕也瞬间凝固,手底略微用力,将面前人无意间飘散出去的魂魄拽了回来。
他表面依旧平静着,心头却泛起怒涛。他清楚她在刚才的一瞬想到了何人何事。生旦净末扮相,唯独他颊上的脂红将他涂作了丑。
他的理智告诫着他不能冲动,可他的骄傲同样在魔催着他,时至今日那个人依旧牢牢占据着她的心,牵引她的喜怒哀乐,而他这个驸马,于她和其他人而言,不过只是摆设罢了。
新婚之夜不加掩饰的无落红,便是对他最大的践踏。
燕北高陆上最尊贵的帝王,尊严被人踩得分毫不剩,偏生还发作不得,让他如何不气,如何不恨?
好不容易营造出的好气氛被打碎,百里思青默默地抽回了手掌,不由分说道:“时辰已经不早了,我们该进宫了。”
她看向岿然不动的银子和铜子,催促道:“你们还不快伺候驸马洗脸?”
慕子衿的火气倏忽被她的话尽数地冲刷进了肺里,目中柔情刹那间化作锋锐的凛光。无需装假,便已咳出了声,只差呕出血来气死自己。
可见百里思青担忧地伸出手来扶他时,他又敛下了眼底的锋芒。就因为这点小事而失了平常与自己怄气,也太不值当了。
他又不是一天两天知道她那点可怜的心思,他比上官玥和司空煜还年长一岁,从她尚育在司空皇后腹中,他便看着她长大,不管是否为人知,他若跟这样一个傻瓜计较,未免太有失风度。
消了心头的火,他抬起面带抱歉之色的脸,目色更加柔和地望着她。
百里思青安抚道:“如果你身体不适,我们就迟些进宫好了。”慢上一时半会儿,父皇也不会怪她。
慕子衿立直了身体,搭上铜子伸来的手臂,虚弱地摇头道:“不打紧,我将脸洗净就随你进宫。”
……
高阳公主的轿撵从慕王府出发开始便引起了大规模的骚动,回门的街道上观望的人群不亚于大婚之日的隆重。
人人都有八卦之心,尤其是高不可攀的皇家的八卦,两人的鹣鲽情深早已从府中飘到了民间,连同大婚之日越小王爷闹出的戏剧,为人津津乐道。
从出了府到入宫,百里思青就一直神情落落,沉默不语。慕子衿知她显然有些神思不属,凤眸渐凝渐沉。
许是良日,御花园内一苑的珍卉尽数盛放,衬得琼殿玉宇如在繁云中,一片灿烂祥和。
慕子衿驻足叹道:“真是好时好景。”
百里思青因他的叹息而神动,面对着清瘦的身影,脚步竟不敢再动分毫。
有宫人经过,慕子衿突然执起她的手,笑道:“上次进宫还是春光灿烂,数月一过,已到漫漫初夏。”
“公主、驸马。”那一列宫人已经跪下。
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击入心神,此时看着慕子衿,他只说了这一句话便不再开口,怜惜地观赏着眼前的盛景,淡淡的笑容映在百里思青的眼中,竟让她突然有种自愧弗如的感觉。
这样的慕子衿…凝视着男子平淡的面容,百里思青的目光渐渐变得迷离遥远。
“高阳皇姐!”
乍然一声脆唤,将百里思青的神智给惊醒。慕子衿与她一同看去,便见正领着宫婢姗姗而来的百里蕊。
百里思青想起了地上请安的宫人,立即挥退了他们。
百里蕊含笑地打量着百里思青,目中飞快地划过一丝嫉妒。余光环视了一圈周围,见没有楚离晔的身影,顿觉失望。
但失落的心很快便收起,目光一转,娇生生道:“高阳皇姐嫁入慕王府几日,母妃便念了几日。母妃知晓皇姐今日回宫,一早便让人做了准备,还嘱咐我前来迎接皇姐去蒹芳殿…”
百里思青漠然道:“端妃娘娘准备什么?难道还要等本宫给她行三跪九叩的大礼吗?”
公主回门头一项礼,便是去给正宫皇后请安,可她的母后已故,这项礼规便省掉了。只需等着筵席上,向靖安帝拜礼即可。
百里蕊的脸色一下子有些难看。泱国民风开放,却格外重视嫡庶之分。她的母妃自然受不起嫡公主的大礼,若追究起来,反倒要与百里思青行礼才是。在这个宫中,除了靖安帝之外,谁也无法与百里思青的地位相媲美,便是皇子也不能。哪怕她嫁了人,仍然是高高在上的嫡公主,她们都比不得。
可又见到百里思青这睥睨高傲的姿态,即使是再虚假的笑容也维持不住,更遑论向她低头,“高阳皇姐如此矜贵,母妃又怎么当得起皇姐的大礼呢?”
她将视线转移到慕子衿身上,见他苍白着脸默不作声地站在百里思青的身旁,便眨着好奇的光芒,脆声笑道:“这就是皇姐夫了吗?本宫光顾着和高阳皇姐说话,差点忘了皇姐夫也在这儿。皇姐夫的身子可是好些了?本宫听说皇姐夫一向不出门,日后可要经常与高阳皇姐来宫里走动才是。”
她又倩笑道:“今日茜皇姐和茜姐夫也进了宫,见到皇姐夫一定很高兴。”
慕子衿温凉的手掌执着百里思青的手,余线从百里蕊的身上草草而过,华衣褶褶,面容虽是稚嫩却清灵柔美,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他唇角微不经意地漫上嘲意,再三自称本宫,想是从他这儿寻一份安慰了?方才开始,他便与她的妻站在同一处。想来,这蕊公主的眼光可真够斜的。
呵,她那一闪而逝的失望没有逃过他的眼睛,迎接是假,心存期待才是真。只可惜,楚离晔和夜枭在新婚第一日的早膳后便离开了王府。
他不动声色地拉着百里思青的手,平静相询道:“我们去蒹芳殿吧,不能让父皇久等。”
百里思青点头,与他相携着往前。二人一同将百里蕊抛在了原地。
被忽视了个彻底,百里蕊忍着怒咬住嘴唇,区区一个病秧子,竟然都不正眼瞧她,无非是仗着自己成了嫡驸马。她狠狠地将这笔账记在了百里思青头上。
慕子衿惬惬然地迈着步伐,宫里的女人就是这点好,无论再如何生气也不会在外面丢了脸面,任它烈火焚心也作百毒不侵。
不过,也有例外的。
比如,他的妻。
还比如,那个被关藏着的郡主。
细数来,也已经过了好些日子。不过最琢磨不定的就是夜枭按兵不动的态度,回了泱京竟连人也未寻,也不知回去与漠皇作了何交代。
不过,若是想与他周旋,他有足够的时间。
蒹芳殿内,百里明等人早就等在了筵上,见百里思青与慕子衿相携着不紧不慢地进了殿,眸子稍亮,而后鼻头却发出了轻微的哼声。
“高阳,你来了。”端妃连忙从席位上起身,笑脸相迎道。
被冷落了数日的万昭仪也不甘示弱地温柔笑道:“公主新婚大喜。”
百里思青不看她们,俯身跪地对上首的靖安帝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慕子衿不敢怠后,再一次陪她软了膝盖,“给父皇请安,父皇万岁。”
从两年前开始,每一回父女见面莫不是剑拔弩张,连上一次的家宴,也是闹得不可收拾。眼下二人却似冰释前嫌了一般,再无以往的隔阂。
这一幕让百里明等人出乎意料,原本看好戏的心理也跟着消浅了不少。但见慕子衿孱瘦的样子,不免偷偷讥笑。
“快起来吧。”靖安帝眉梢带喜,立即让二人起来。
起身时慕子衿的膝盖有些不稳,百里思青立即攥扶住了他,两人的身体紧紧靠着,连影子也重叠在了一块,很是亲密无间。
万昭仪立即掩住了嘴唇,避缺就优道:“臣妾瞧着公主和驸马真是天作之合。”
靖安帝好心情地赏了她一记还算和蔼的目光。
万昭仪心下一喜,眼泪差点夺眶而出。那日百里恪低烧不止后,靖安帝就下旨言她照顾皇子不当,将百里恪抱进了崇政殿亲自看照,却不给她任何探望的机会。她原也哭闹过,可在无果之后,便听从了嬷嬷的话安分乖巧地待在清芷宫。
虽然还未能见到恪儿,但是今日能得准许来蒹芳殿,于她而言已算是极大的恩德了,而现在陛下能正视她,更是令她喜极而泣。
她打定主意要好好表现,让陛下早日将恪儿还给她。
“可不是嘛!”端妃也笑,不忘吩咐道:“赶紧伺候公主和驸马入席。”
筵席摆开,百里思青与慕子衿的席位正巧和百里奚寒相对,而百里茜与上官顼二人和他相邻,方才进殿向靖安帝行礼,百里思青这才注意到他们。
百里茜对着她浅浅一笑,“恭贺高阳皇妹大喜。”
百里奚寒的眼睛自然而然地落在了百里思青的髻边的海棠玉簪,脸上带出了一抹极致清冽温煦的笑意。融入宽阔的长殿,如寒玉盛绽,卷走了初夏的燥气,“小青,几日不见,你过得可好?”
百里思青轻轻点头,抿唇笑道:“劳十三皇叔惦念,我很好。”
慕子衿几不可察地挑了挑眉,却听上官顼在道了声喜后,主动与他开口道:“世子,可还记得在下?”
慕子衿循声望去,凤眸平静道:“上官兄。”
百里茜软声责备道:“驸马,如今皇妹夫与高阳皇妹成了亲,一家人怎还如此称呼?”
“确实是我不对,我自罚一杯。”上官顼儒雅一笑,一手举起桌边的酒杯道:“不过数年不曾与皇妹夫相交谈,恍生感慨。”
慕子衿锁视于他,上官顼说得倒是事实。他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