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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见她紧绷的脸色放松下来,大大的眼睛里溢满了欢喜,心情也跟着好转了些。
百里思青明显不打算将在这儿的遭遇透露给任何人知晓,他也对着那些碎衣装聋作哑。不过胸中的沉郁还未彻底散去,他已将这笔账牢牢记在了心底。
东西得而复失,百里思青欢喜之余,考虑自己着装不便就没有将它重新塞回怀里。她捋了捋额前的湿发,随手抓起后面的长发绾作一团。头发被打湿反而利于梳绾,不一会儿她就绾了个简单的髻,然后将簪子插了上去。
等确定簪子插稳了,她便打算回到城门口等司空煜。
临走时,她端视着男人想了又想,最后从一屋子的兵器里挑了把轻剑带上以备不需。
男人默不作声地望着她做这一切,耐心地等她挑好剑,准备跟着她走出了屋门。
他原是想一把火烧了这儿,考虑到泱军不久后也许会入驻,便打消了此念头。谁知百里思青当着他的面便提剑把床榻劈成了大段大段的碎木,单单劈完还不够,又将屋子毁了个彻底才罢休。
男人盯着百里思青发力的胳膊不由地砸砸舌,他的妻除了泄愤以外,也像是对他的一种警告——倘若他敢对她做出不好的举动,她会毫不留情地拿剑劈了他。
呵呵,怪吓人的。
他们冒着雨来,又冒着雨走,一直落在守在暗处的死士眼里。那人隐蔽在外面的假山内,等他们走了,才重新露出了脑袋,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城门口的方向,然后飞身朝相反的方向走了。
与此同时,司空煜与灰衣人正飞速奔向三万大军。
走了大半的路程,眼见不多时便可与大军会合。赵茗秋果真不怀好意地对他下了手。
迷药吸入鼻中,他很快便晕了过去,幸而后面跟随他们而来的灰衣人将他救醒。
可赵茗秋已先行逃脱,灰衣人救醒他又耽搁了一些时辰,为怕高山远受她蛊惑发出什么不好的指令,他只能加倍提高了速度。
然而,大汗淋漓地落地,还是迟了一步,两方相逢时,司空煜目中的三万军队已剩八千不到。
“司空少将军!”部下瞬间认出前方的人是他们多日不见的少将军,一个个欣喜若狂地围上了司空煜。
“高总兵呢?”司空煜顾不了与众人寒暄分享回归之喜,心惊肉跳地问道。
队伍中能称的上份量的是陆豪长,见司空煜急声询问,他忙不迭回道:“赵姑娘带了公主的口令,让我等兵分三路围攻白暮城。高总兵已经带了一万二千五百人马去了西城门,韩将军领了一万人马绕去了南城门,而末将与余下人马正赶往东城门与公主会合。”
他左右回头看顾,“咦?赵姑娘人呢?刚才还在这里呢!”
白暮城分东南西北四个城门,接纳人群往来,端木萧原正是领兵从北城门撤出,前往下一城池——涿水,其中内情自然不为泱军所掌握。陆豪长等人以为北城门兵力多集,百里思青作此安排是想让他们由弱逐个击破,再一举捣下白暮城。
他显然也不知发生了何事,找不到赵茗秋便只管高兴地望着司空煜道:“末将恭喜少将军归来!少——”
司空煜倒吸了口冷气,厉声打断他的兴奋,“调兵大事岂能儿戏!不见虎符,不见主将,单凭区区不相干的人所传的口令就敢分派兵马,你们的脑子都被驴踢了吗!你派人赶紧通知高总兵和韩副将回来!全军马上撤营二十里!”其中定然有诈。
陆豪长比司空煜年长,一直颇受他尊敬礼待,从来没见过他这般的戾色相喝,一时竟愣住了。
他呆呆一回想,高总兵方才似乎也觉得不妥,可韩副将说赵姑娘绝对可信。再听说高阳公主受了重伤,这才…
司空煜心头急火未绝,见他愣着不动就更加狂躁,狠憋着口气道:“还愣着干嘛!”
陆豪长连忙回过神吩咐身边的士兵追回另外两路人马。
司空煜不知道赵茗秋究竟意欲何为,沉着脸紧急一思索,立即放弃了领人一起前往白暮城的念头,“你们按我所令撤营二十里,见到赵茗秋后将她抓住严加看管起来!”
越想越是担忧百里思青的处境,容不得停歇,他迅速点了一千精兵与灰衣人一同原路返回。
此刻的白暮城内,天地越来越暗,待到最后,乌云与暴雨连成一团砸向地面,毁天灭地的恐怖黑暗卷向人间。
“——轰——”一道巨大的惊雷炸在空地上,刹那间照亮了半边天地。
雷声惊遽而落,直炸得人耳膜轰轰作响。
百里思青踩在雨中的脚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恰好撞到了后头男人的身上。
男人伸出手扶住她,微微眯着眼,脸上露出不能觉察的温和笑意,却在抬眼向前望去的一瞬间完全凝固在嘴角。
昏暗的夜幕下,汹涌的洪水正疯狂朝他们席卷而来。后方整座整座的屋子在巨大的洪流冲撞下尽悉崩塌,随着滚滚惊浪淹没殆尽。
百里思青从没见过如此惊人巨洪,不禁怔在了男人怀里,身后一直面无情绪的灰衣人也闪过丝丝慌乱。
狂怒咆哮的水流快得惊人,眨眼就已卷到了他们的脚下,男人率先回神,拉住百里思青喝叫了一声,“快跑!”
灰衣人紧跟上往高处掠去,却不妨一个巨浪打来,将其中一名灰衣人卷入了水内。旁边的灰衣人下意识想要救他,却被一其拉入了水内。
后面的惊呼声入耳,百里思青心猛地漏掉了一拍,却见男人阴沉的凤眸内是罕见的严峻与无情,似乎对他们的生死置若罔闻,只管拉着她头也不回地往前。
可等男人带着她逃到前方,另一股洪流迎面冲来,与后方的水流交汇在一起,彻底将他们卷入了其中。
护城河与暮陵江地下暗河相连通,能有此巨洪定然是被人蓄意破坏,水流正以四方之势不断相冲汇聚又分涌,欲将城中一切毁灭。
男人被卷入水中也紧紧拉着百里思青不放放手,生怕一不小心就与她分散。百里思青也不敢放松,左手握着轻剑,右手一直死死地抓着他的胳膊。就连头发被冲散,刚寻回的木簪又得而复失也顾不得了。
男人顶住逆流的水势,顶着暴雨大声与她道:“往北面游!”
据他所知白暮城历来患水,乌贼人在北城门与陆路相通处,人工修建了一个环岛,以此为支撑建成两段吊桥,帮助城内外联系,环岛内既可以屯兵,又可以成为城内防御的前线。一旦有灾发生,城内百姓通常都会聚集在那儿避难。若他们能攀上吊桥,定能保住性命。
百里思青听见了他的声音,可长发披拂下来,凌乱地搭在前额,遮住了她探询的视线,让她几乎分不清方向。男人不得不仰起戴着面具的脸,拉着她摸索着朝北面游去。
城中暴雨遮天,仿佛末世降临,四周到处都是骇人的漩涡。两人奋力逆流而游,中途碰到了不少漂零的物件。所幸百里思青带着轻剑,边游边将那些东西拨挡开。
不知何时,眼前忽然出现大片衣裳,百里思青方想拨开它们,定眼一看,却是数具尸体漂来。
为怕妨碍他们游动,男人左手握着她,右手不断将尸体拨到漩涡里,却见百里思青抓住其中一具尸体,停止了游动。
此时停止游动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男人顾不得去拨尸体,喘着呼吸拽住她道:“别停下!”
百里思青顺势扣住他的手腕,震惊道:“是泱国的士兵!我认出了他们的衣裳。”
男人手脚不停,余光望了眼尸体漂来的方向,“是从西城门那边过来的。”
说着,他催促道:“不管是不是泱国的士兵,先保住命再说!”
百里思青心中的惊骇已无法言喻,可男人说得对,她只能抿唇继续前行。
越朝北越不能顺行,水不断冲着身体往后,男人意识到北城门怕是被人封闭住了,所以水不断卷过他们往其他方向涌去。
再强大的人面对水的力气也不可能无穷无尽,因为不断用力,二人的力气渐渐不足,不得已地随着洪水浮浮沉沉。
为怕没有力气撑到最后,男人当机立断开始地找寻可以活命的媒介。
又游了些距离,前方赫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漩流,将人与碎木不断往下吸去。
男人连忙拉着她往旁边一退再退,百里思青脚上不知碰到了什么,一下子被缠住了。
男人见她不能动弹,立即问道:“怎么了?”
百里思青喘息着摇头,“我不知道。”
洪水冲塌树木房屋,到处可能漂浮着能伤人的东西,而他们被激流包围,前方又有漩涡不住地在吸纳东西,处境可谓非常地危险。
男人闻言立即潜入了水中,方才见到缠住她的是一捆长绳。
他猛然使劲一拽,长绳应力而断,便松了口气浮了上来。
熟料长绳那头本绑着数根尖铁木,或是乌贼士兵平时用来设防的东西,而此时长绳一经男人拽断,那些尖铁木便笔直地顺着急流朝二人刺来。
水的力量一旦被利用便是无比强大,眼见那些东西即将狠狠地刺上身体,二人大骇之下却无可躲避。
千钧一发之际,男人想也不想地侧身,瞬间将百里思青整个人挡在了身后。
尖锐的铁木顷刻便刺破了男人胸前的衣衫,男人闷哼一声,百里思青一惊,立刻托住了男人的腰。
男人回首去看她,见她没事便安了心,然后咬着牙将胸前的铁木给拔了下来。
殷红的血浸染在黑衣上看不出来,只有身下流水慢慢被鲜血染红,缓缓淌成一滩,又便被新涌的水浪覆盖卷走。
“绕过去!”他吐了口鲜血,望着扔下的铁木被漩涡卷走,对百里思青说道。
百里思青扔掉软剑,左手紧紧替他捂住胸口,有鲜血自指缝间淋漓而出,血腥味混着河水的腥味一齐涌入鼻翼。
她抬头看着男人若无其事的眼睛,雨水滑落脸庞,让视线变得更加模糊,“你我素不相识,为什么要接二连三地救我?”
男人喘了口气,小心翼翼地避开其他东西,轻轻笑道:“大概是我前世欠你太多,须得今生来偿还。”
他的语气带着轻松的玩笑,百里思青心情却变得异常沉甸。
“我没事,区区铁木还伤不了我。”男人怕她多想,又安抚性地说道。
男人的脸上遮着面具,百里思青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当他真的不要紧,专心致志地往前游。
期间又有数不清的浮木顺着流水砸了过,皆被二人躲过。
两人数次闭气下冲,被激流卷回后又冲过去,反反复复数次,终于好不容易绕过了漩涡。
待脱了那吞人的漩涡,二人又奋力游了好些距离,远远果见北城门紧紧闭着。
百里思青仰头望着高高的城门,茫茫洪水吞没了四周所有的建筑,周围除了一杵断树的枝桠以外,没有任何辅助物,而她的手脚已经变得无比僵硬,想要攀上去无疑难如登天。
风雨毫无停歇的架势,她无力地看了眼男人,尽管他不说,可在水里泡了这么久,伤口得不到包扎,血一点一点地流逝,任是铁打的人也抗不住。
原路返回已不可能,百里思青不由心急如焚。
不止是她,男人的手脚麻痹了,粗气越喘越重。但他知道绝不能在他的妻面前泄了气,便安慰道:“城门处也许都设有机关,只要找到机关枢纽,我们便能从城门出去。”
百里思青眼睛一亮,与男人一同下潜找寻,然而一无所获,水下的一股股激流反倒猛地将他们向后推去。
几乎耗费了所有心力却是徒劳,百里思青呛咳着冒出水面,胸肺里充斥了脏水,令她极致难受,身体开始不受控制。
“莫非我们要死在这里了?”她已分不清心中是何感觉。
“不要灰心!一定有办法!”男人脑袋晕了晕,他努力平衡住波涛的冲击,目光在四周流连了很久,最后停留在那根露水一尺的断枝桠上。
他暗自吐了口血水,艰难地说道:“我观察过那根枝桠,水既然冲不走它,说明它的根部稳扎在水下,只要攀上去,等水退了就一定能获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