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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朗疏已是强自支撑之时,他却忽然身形骤起,一招“鹰翔隼刺”,从上飞下,以猝不及防之势向秦朗疏刺下。
秦朗疏几乎无力抵挡,堪堪使出个“燕青十八翻”,连翻了几个跟头,险些便要退出院外。待他再次站定时,身前刚经过的地上,更是留下了一道暗色的血痕,──不知是因受了内伤而呕出的鲜血,还是莫子严的这一招又在他身上刺出了新的伤口!
但令秦朗疏再也无法平静下来的却不是身体的疼痛,而是他在这一瞬之间发现的事实:“天魔解体大法!”
他已见识过这个邪门功夫的对运功者本人会造成的严重反噬,因此他万万也想不到,莫子严为了杀死自己,或是为了阻止他们带走谢长生,竟会使出如此不计後果的武功!
但莫子严脸上的笑容却没有任何改变,依旧是那样冷冽而傲慢,话音中首次带上了点激赏之意:“好眼力!只可惜迟了一点。”
说完这句话,莫子严做了个侧耳倾听的姿势,不一会之後,他嘴边那个微笑便又明显了几分。这下,便连身受内伤的秦朗疏也听到了,那是刚刚才离开的,秦朗疏最为熟悉的脚步声。
只是那声音听起来比平日里沈重了不少,还有那随之而来的断续呼喊,亦是紧张焦急,全无了那令人听著就高兴的飞扬跳脱……
“秦大哥,他们……有埋伏!”
九十、
“秦大哥,他们……有埋伏!”
随著这个声音出现的,正是刚刚背著谢长生离开的梁慕宇。
只见他的样子,已与方才有著天壤之别,不仅脚步凌乱声音嘶哑,摇摇晃晃的身形更是浑身浴血,令人看了好不心惊。而他身上的谢长生已经不见踪影,却令秦朗疏一下想到了最坏的可能,不禁向著他大叫道:“小宇!长生他……”
“他已被我送到安全的所在……”
梁慕宇的话让秦朗疏的心放下了一半,但对方紧接著吐出的鲜血,却让秦朗疏几乎又失了方寸,险些再次被莫子严狠狠的刺中肋下。在梁慕宇的大声惊呼中,秦朗疏不得不收敛心神,继续抵挡著莫子严毫无间隙的攻势。而就在梁慕宇即将提剑加入战局之时,四周却再次传来凌乱嘈杂的脚步声,转眼之间将他们团团围住的人影,简直就像是凭空的出现一般。
秦朗疏疲於应付莫子严的进攻无法分神,梁慕宇见了此情此景却突然向地上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恨恨道:“杀之不尽!可恶至极!”说完,浑身真气暴提,手中“红莲劫焰”的剑气横扫八方,转眼便将冲在最前面的几人震倒在地。
但这样的招式只有在敌人猝不及防时最为奏效,因此几轮过後,虽然梁慕宇的身边已横七竖八的躺倒了几具尸体,却仍有许多敌人虽是受了些伤,但仍紧握著手中的武器,将他包围在中心伺机而动。而能挡下梁慕宇连续奋力一击的人武功本身便不弱,加上梁慕宇身负之伤已是不轻,招式又已用老,因此久战之下,他们取下梁慕宇的性命看上去便只是时间问题。
梁慕宇心知此点,只能再次提起真气,一鼓作气的向敌人发动疯狂的猛攻。但在重伤之下,连续运功的结果,却不仅无法再重创敌人,反而令他的血留得更多更快了!
见了他赌命一般的打法,秦朗疏虽自顾不暇,却仍是忍不住的心痛,更甚於他的身体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的疼痛。而对战之时,秦朗疏的一举一动,心思起伏,却皆逃不过莫子严的眼睛。此刻见他如此,莫子严立刻冷笑一声,向後一跳,再次摆出了蓄势待发的姿势,似是欲以最後一招,结束两人之间的战斗。
见莫子严此番真气的提升,比之之前更上层楼,秦朗疏心知自己已难抵挡,虽然面上仍是强自镇定,但心中不由而起之恐慌难舍,却是不足以言表。
但这突如其来的猛烈感情并非因著他畏死,而是他心中担心若是自己战死,那梁慕宇那孩子怕是也难逃一死了。思及此,秦朗疏突然心机一沈,脑中灵光一闪,宛如下定了决心一般,面上亦是变为真正的坚定沈著……
紧接著,只见莫子严还未动,秦朗疏已先行一步,长剑向前疾吐,──他竟是使出了一招两败俱伤的“玉带围腰”,剑身向莫子严的中路紧逼著横绕上去。他此招是怀著与对方同归於尽的气势,因此虽身上带伤,其劲气却不输於平日,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因此莫子严亦不敢托大,只能暂且撤回了手中的攻势,向後急退,意在寻找之後的机会。
却不成想,那莫子严方向後退出一步,立刻赶到腰际一凉,──竟是另一柄剑的剑尖,在他向後退出第二步的刹那,已然划过他的後腰侧,在他腰际划出了一道不深却极长的血痕。
原来是那梁慕宇!他虽然其人身陷重重包围之中,但见秦朗疏逐渐难以抗衡莫子严,竟是拼著性命突围来援,此刻正好来到了莫子严的身後。
但螳螂捕蝉,黄雀在後。梁慕宇虽击中了莫子严,与此同时,却又有一人已追及他身後,欲趁他後心空门大开之际予他致命一击。却好在秦朗疏将这一切看得清楚,赶紧收了招,不再追击那莫子严,而是将手中的长剑向前狠狠掷出……
就在梁慕宇命悬一线,千钧一发之际,那掷出的宝剑竟是从梁慕宇肩头上方直刺过去,狠狠的贯穿了梁慕宇身後那偷袭者的眉心!而这一来二去下来,秦、梁二人在战场的中心终於会合,虽然均是浑身挂彩,气力将尽,但当二人背脊相贴的那一刻,却顿时觉得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仿佛带著无穷的力量,流遍了四肢百骸。
只可惜,这股精神力量只能暂时的改变战局,随著时间的流逝,尽管身边的敌人的确是在逐渐减少,但是他们身上的伤口却也越来越多,身上的力气更是流逝得越来越快。终於,失了宝剑的秦朗疏掌风的气劲渐弱,就连梁慕宇手中的“红莲劫焰”都不再焕发出异彩,而是好似蒙上了一层层厚厚而肮脏的血污。只见莫子严和另外五个手下各据一方而立,似要发起最後的攻击,秦朗疏大笑道:“小宇,我们今日葬身於此,是否可算是生同眠,死同穴?”
梁慕宇点头高声道:“岂非不是!哈!这样想来倒也快哉!”
说完,两人竟是同时转身对住了莫子严,摆出了奋力一搏的架势……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随风传来了一阵带著咳嗽的轻笑之声,却令二人之精神又是一振!
只听那略有些中气不足的声音笑道:“秦兄,梁小子,真是抱歉,今日你们想要死同穴,只怕是不能了!”
九十一、
“秦兄,梁小子,真是抱歉,只是今日你们想要死同穴,却怕是不能了!”
若说方才梁慕宇的那个声音尽在莫子严的预料之中,那麽现在这个声音的出现,可说是大大的出乎了在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可就在众人惊讶不已的当口,两道身影,一道秀丽,一道清臒,已迅速的从天而降,有如鬼魅般突然闯入了战局,随即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倒了围攻秦朗疏和梁慕宇的两名敌人。
“燕兄!闻人前辈!”
“燕大哥!师父!”
秦朗疏和梁慕宇异口同声,皆是发自肺腑的喜不自胜。但待他们看清之後,那声音却转为又惊又忧,──只因他们发现,那两个来人身上,亦是皆带著大大小小的伤痕,而方才那雷霆一击,显然已是倾尽了他们的全力!
而莫子严同样也注意到了这一切,已有瞬间露出些骇然的脸,很快的又变为了冷冰冰的讥诮神情,向著燕九仙二人暗讽道:“岂是不能?只是那墓穴之中,怕是要多躺进去两人了!”
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秦朗疏只是急急追问道:“你们二人怎会来此?”
燕九仙道:“我们在接应的地方等你们不见,不多时却来了个相貌猥琐的老头儿,带著一群我们在松禺镇对付过的僵尸,一言未发就向我们打过来!我们便猜想著是否敌人早有埋伏,於是便快快的将那老头和他的手下打发了,进来寻你们……”
只听他说得轻描淡写,甚至轻松有趣,但从他二人此刻的情况看来,却知之前的那场比斗他们虽胜,过程也定然是凶险异常。听到他们将那老头杀掉时,莫子严已是尽量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待他说完後,又冷笑道:“真是蠢材!既侥幸赢了那‘傀儡老怪’,却还不知死活的闯进来,是嫌方才没死成麽?”
燕九仙却看著他笑道:“难怪你这个人看上去没朋友,我的挚交我师叔的爱徒都在里面,我们不进来救人难道自己跑路麽!再告诉你一件事罢,不仅是我们,铁剑门的那些小朋友亦将你派去的刺客击退了,嚷嚷著要进来救他们大师兄,他们现在还未到,只怕该不会是在这灵枢阁里……迷路了罢……”
燕九仙的话真真假假,他但话犹未完,闻人笑手中一柄软剑剑尖已突然向前一个突刺,惊得莫子严急忙横剑去挡,犹是被他震得连退了两步。
原来燕九仙此番说话除了向秦朗疏他们解释来意之外,更兼有吸引住莫子严的注意,令目盲的闻人笑寻找最适当的攻击时机之意。但他们本以为以莫子严之老奸巨猾,此计未必能顺利得手。却不成想,莫子严听了他们的话,竟真的有一瞬间的失神,──想来他们话语中的这种感情,的确是他从未经历过的,因此才会令他觉得既难以理解,又隐隐有些淡淡的苦闷罢……
而那闻人笑虽曾有一段时间弃剑用鞭,但如今重拾软剑,竟似从未有过那一段空白期一般,仍使得是行云流水,威力惊人。只可惜他方才突围时身上已负了伤,外加消耗了不少内力,更有之前使用天魔解体大法,虽平日里看似已完全恢复,但毕竟久未如此长时间的动武,因此这一击的威力已略不如前。更有加之使出天魔解体大法的莫子严精力仿佛无穷无尽一般,危急关头仍能迅疾的摆出守势,竟是给他险象环生的躲过了这一招。这一个回合下来,看得另外三人心中大呼可惜,而闻人笑却是不慌不忙,手腕一抖,再次向前进招,一时竟也将莫子严逼得只有招架之功。
而另外三人见他缠上了莫子严,亦立刻转身分而对上了莫子严剩下的三名手下。经过方才的紧急调息,秦朗疏他们的功力已稍有恢复,因此尽管那三人在灵枢阁中武功已属上乘,但在秦朗疏三人一阵令人毫无喘息的猛攻之下,竟是渐渐的皆落了下风。眼见秦朗疏和燕九仙几乎在同时解决了眼前的敌人,而梁慕宇亦在他们收剑的一瞬间将他面前的强敌放倒在地,三人默契相视一笑,便飞身去支援已有些勉力支撑的闻人笑去了。
可是,在天魔解体大法的助力下的莫子严好生厉害,──即便是应付他们四人的轮番进攻,仍能战得风生水起,斗志昂扬。不知何时,东边的天际已露出微微的晨曦,原来在不知不觉之间,他们竟是已从夜半战至了清晨。而随著天际那抹光亮的出现,闻人笑率先发动了更加猛烈的进攻,因为他知道,天魔解体大法的时限已近了,因此迫不及待的想要加速那最後期限的来临!
另外三人马上便知晓了他的心意,随即更加无间的配合著他的进攻,其中两人发起猛攻时,另外两人就在一旁伺机而动,兼之以养精蓄锐。战场上激起的阵阵尘埃将晨光都掩去,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个时候出现在战场外围的一个瘦小的身影……
这时,只听闻人笑一声低喝,长剑向前连击,将剑术中的“刺字诀”发挥得淋漓尽致。最後一招,莫子严终於被他逼至了绝境,突然,有如一支离弦的箭般向後倒退著飞出。可就在闻人笑的剑招去势将尽,莫子严仅需向一边侧开身体便能避开要害之时,却听秦朗疏和梁慕宇两个惊慌失措的声音响起,大叫道:“长生!”
那个瘦小的身影不知何时已身处战圈之内,而莫子严若是避开,他便将会成为闻人笑剑下的牺牲品。
可是听到秦朗疏他们叫出的名字,莫子严欲侧身闪避的动作停滞了,──准确的说,他原本几乎已避开了,却再次勉强将身子一扭,竟又返身挡在了闻人笑的进攻路线之上。
只见闻人笑手中的剑以一个完全称不上快的速度穿过了他的身体,而谢长生在看见他躲开的同时,竟是使出了令人瞠目的绝顶轻功,连退了几步,此刻已安然的站在一个闻人笑绝对鞭长莫及的所在了……
九十二、
变故突生,在场众人除了闻人笑之外,皆是一副身心巨震的骇然神色。闻人笑将长剑从莫子严身上抽出之後,莫子严的身体就那样缓缓的软倒下去,但他面上的神色却并非对死亡的恐惧,而是一种更加复杂的,忧心忡忡的关切神情。
可是他关切的对象看著他的样子,目光之中却并没有多少同情,甚至在极短的一个瞬间之内,谢长生脸上闪过的,竟是只能称之为嫌恶的情绪,──虽然就在刚才那一连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