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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时分,月黑风高,万籁俱寂。。。林子里仅有一些微弱的月光透进来,黑漆漆的,几乎连路也看不清。
雾气翻腾滚动,仿佛悠悠飘来的鬼怪,小兽飞鸟的啼声又似狼嚎鬼哭,阴森可怖。
该死!采药竟然忘记了时间。我不敢回头看,只一个径儿地走。
绕过一棵巨树,前方蓦地冒出一个人,我悚然一惊,冷汗直冒,夜深荒林,怎么会有人?
不会是山魅吧,我常听老人们说山林里通常会有山魅出没,它们会变出许多金银财宝,人一旦拿了就走不动了,又或变成美女,勾引人的魂魄!
但那人不像是美女啊,倒像是个虎背熊腰的大汉。
大汉半跪在地上,单手撑地,凑近地面嗅了嗅,自语:“嗯,是蝠妖。”
“嘿,大叔,你,你干嘛呢。”我壮起胆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捉妖。”他凝神注视着四周,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看都不看我一眼。
原来不是山魅,我松了口气:“呵,你吓我啊,朗朗乾坤,哪来的妖……喂,你别跑啊”没等我说完他便跑开了,我连忙跟上去。
他在另一棵大树后停下,探出半个头去看情况。我跑得太急,被他的手生生截住,塞在他身后,痛得呻吟一声:“大叔,你好大的力气,就不能轻点儿吗!”
他盯着前方,说:“蝠妖就在前面,很危险,你最好别乱跑。”
“蝠妖?你还开这么低级的玩笑……”我满不在意。大叔风筝般掠出去,不远处赫然是一头硕大的怪兽,浑身长毛,精钢般的人形身体上长着一颗特大号的鼠头,背上生着一双威风凛凛的肉翅。
真的是妖怪,这些日子街坊邻居们一直传说的妖怪!从小到大第一次见到妖怪,我吓得气都不敢出。此时它正在吸食一个少女的鲜血,那少女脸唇灰白,大概已经死了。大叔像一阵掠过它身旁的轻风,停在它的前面。
“放开她。”他双手抱肩。
蝠妖放下少女,盯着他,粗声道:“他***!你是哪块旮旯地儿上的,管大爷的事儿?”
“你只需要知道”,大叔很酷地回头,“老子是来要你的命的人!”
“他奶奶,找死!”蝠妖嘴上骂着,锋利的爪子已带着劲风呼啸扑去,气势威猛。
大叔早有准备,略一侧身轻松躲过,不慌不忙地从背后抽出一柄……二胡?他拿二胡做什么?难道想给妖怪唱个小曲吗?
大敌当前,大叔自顾拉起二胡来,摇头晃脑,有模有样,仿佛他真的是在卖唱,而不是在跟一只恐怖的妖怪打架。弦乐丝丝入耳,动听婉转,想不到那一看就知道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大叔拉起二胡来倒是有一手,真是人不可貌相。更令人惊异的是,弦乐带着一种奇妙的节奏,我竟不由自主地随着节奏翩翩起舞!
“音乐之术?”那蝠妖一脸惊骇,硕大的身躯迎着音乐手舞足蹈,十分滑稽。
“小蝙蝠倒是有点见识。”大叔轻笑道。
“别嚣张!”蝠妖涨红了脸,似乎对“小蝙蝠”这个称乎非常反感。它手脚尚在舞动,嘴里却念念有词,本来已经很高大的身体倏地全身暴长,整个人,噢不,应该说是整只妖都大了一号,巨大的爪随手一抓就连根拔起一棵大树,宛如魔神降世。它对月嘶吼,双眼射出兴奋、妖异的红芒。
“暗翼之狂!”蝠妖狂笑,仿佛从无形的枷锁挣脱,摆脱玄妙的节奏,肉翅横扫,催枯拉朽。
“哦?暗翼族的?”大叔脸上闪过一丝讶色,横跨一步,缩地成寸,避开一击,二胡音陡然变调,凄凄然,黯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我立即被悲伤的情绪淹没,不禁想起小时候掉了一粒米饭,痛哭流涕,粒粒皆辛苦,我怎么这么混蛋,如此浪费粮食呢,那可是农民伯伯的汗水啊。
只见那蝠妖脸色由红转青,又转红,举起爪子,似欲向大叔抓去又忍不住收回。
“暗翼幽灵!”随着一声大喝,蝠妖忽然变得虚虚幻幻,飘飘渺渺,犹如看得见摸不着的幽灵。
二胡音再次变调,如泰山之沉稳,如大海之浩瀚,蝠妖又被迫现出原状。
“暗翼极速!”一时间黑影上窜下行,飞檐走壁,眼花缭乱。二胡节奏立即变得至慢至缓,如同老牛拉破车。蝠妖始终无法碰到大叔一下。
想不到大叔这么牛!光拉一下二胡这妖怪就没辙了。
蝠妖怒极,却又奈何不了大叔,双眼凶光猛我射向了我,我遍体生寒。它倏地摆脱大叔,转而朝我扑来,身形又重新变得快如闪电。
“畜生!”大叔大喝。
完了完了,它是卯准了我这个软柿子了!我吓得腿都迈不动了,大叔在蝠妖的后边,中间有一段距离,就算他的二胡拉得再牛,又怎么来得及救我?
恐怖的黑影越来越近,仿佛黑暗中的魔鬼。我渐渐心死,在这生死一刻,我的脑海中闪过许多人的影像,未曾谋面的母亲、像亲生兄弟的师兄、慈祥的邻居爷爷、幼时一起玩闹的伙伴。
还有,那种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的眼神。
一座巍峨高山耸入云端,如擎天巨柱,一方清澈湖水平静无波,如心中明镜。
医圣山下,仲景湖畔。一座巨大的陵墓伫立在我面前,虽然已经破败不堪,但依然香火鼎盛,前来祭拜的人络绎不绝。
“阿再,你知道这是谁的陵宫吗?”父亲一反往常的和蔼,变得如参拜天神一般的肃穆。
“知道,医圣庄仲景!”我兴奋地答道。从小我就比较愚笨,学什么都比别的孩子差,每当父亲看我时,眼神是尽是失落和无奈。所以我总想在父亲面前表现自己。医圣庄仲景,那是闻名九州的大医家,传说他能生死人,肉白骨,是医中之圣祖,别说我们世代行医,就算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也是知道的。
“你知道么?你爹我,是仲景祖先的第二百二十七代直系子孙。”父亲望着医圣山,黯然低叹。
我身躯巨震,这惊天的隐秘犹如晴天霹雳,打得我措手不及,那一点点可怜的骄傲被击得粉碎。
父亲背对着我。那背影忽然变得无尽沧桑,一股失落的情绪蔓延过来,这种心情,我一次感受得如此真切,银针刺骨一般的真切。
原来如此,父亲,我终于明白了你。
我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却又不敢哭,我怕父亲看见了会更加失落。我不想骂那个贼老天,因为我早已知道骂它也没有用,它不会怜悯我,让我变聪明。
我只有默默忍受,然后在没人的竭力斯底地大喊出来。
父亲也是名医,但也只在商阳城周围而已。而我这个惟一的儿子,又是资质平平,学医数年,还学不到父亲的一成本事。
身为医圣的后代,竟如此不堪。不知道父亲在说那句话的时候,需要多坚强的心?
远处传来一声冷哼,在我面前一方土墙轰然拔起,接着“砰”的一声,一个磨盘大的长满长毛的拳头穿了过来,在我面前一寸堪堪止住。土墙轰塌,蝠妖狰狞的鼠脸出现在我面前,一柄利器从背部穿过它的身体,刀尖上一滴鲜红滴落。
“菜,菜,菜刀!?”蝠妖瞪圆了双眼,一脸的难以置信。
大叔干笑一声:“呃,最近缺点酒钱,就把兵器……嘿嘿,嘿嘿。”
“他,奶,***!”蝠妖吐出最后一个字,不甘地倒下了。
“定力不错呀,小兄弟。”大叔抽回刀,擦试干净,拍了拍我的肩膀道。
我兀自呆立,还在回想父亲那沧桑的面容和眼神。那就像是一块压在我身上的巨石,压得我爬不起来。
“小兄弟?”
“呃?哦。”
“……”
“生死关头,你竟还浑不在意,倒是有几分大家气势。”大叔轻笑道。
“大叔过奖了。”我脸微微一红,不是我不在意,只是一时忘记,嘿嘿。将所有情绪抛在脑后,我轻松了许多,父亲曾说过,日子总是难过的,但也总会过去的,所以不必想太多。
“大叔?”大叔脸上露上奇怪的表情,苦笑道,“这三更半夜了,小兄弟为何孤身一人在这荒山野林?”
瞥见他奇怪的神色我暗骂自己愚蠢,人家可是大仙,万一生气了估计一挥手我就六道轮回去了。念及此处,不觉有些不自在。
“不碍事,习惯了人们叫我们大仙,叫大叔也挺新鲜的。”大叔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大笑道。
听得此言,我松了口气,指了指背后的药筐子道:“采药。”
“这么晚了还采药?”大叔不解。
我又道:“前些日子商阳城里突然出现了温疫,几日之内,城里已经有数百人患了病,铺子里药用光了,附近山里的草药也被采了个遍,我这才只好到十里外的少冲山去采了。我在少冲山那发现了一个很多草药的山谷,一时得意,不想忘了时辰。”
大叔神色疑重:“我正是为温疫之事而来。商阳城附近污戾之气大盛,故而引起温疫。”
污戾之气?什么东西?
我正待细细询问,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仿佛被撕心裂肺般的痛楚,惊得人毛骨悚然,几只夜猫子四散飞起。
“妖!”大叔脸色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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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黑衣人】………
大叔拔腿欲飞,我望了望四周,漆黑一片,万一又冲出来一两只什么蟑螂壁虎妖我不是死定了?
果断地抱住了大叔的腰,我大哭道:“大叔你不要走啊,你走了我怎么办啊,我要和你在一起!”
“放开!老子没有那种爱好!”大叔涨憋红了脸。WENxueMI。cOm
我大窘,慌忙解释:“没爱好,没爱好,我也没爱好。”
一想,这样说有点问题,正要再解释身体陡然被提了起来,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大地越来越远,直至陷入漆黑。
耳边风声呼啸,大叔只用一只手提着我,手脚没着处,我只觉得随时要掉下去了,却又偏偏掉不了,端的刺激过瘾。
“大叔你飞得好快啊。”我兴奋得直想大呼小叫。
“别吵。”大叔不耐烦地道,眼睛一直盯着前方某点,我想起来妖怪还在前面呢,这次不知道是什么妖,看大叔脸上的凝重,似乎不好对付啊,我有点害怕起来,不禁虔诚祈祷,妖怪啊妖怪,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可别找上我呀。
一眨眼,**一疼,我们已经降落了。我摸着摔疼的**站起来,发现大叔早已在十丈开外,身旁是一具女尸,血肉模糊,一只手臂不知道去哪里了,惨不忍睹。在大叔对面,两只红光闪闪的珠子凌空瞪立。
那是妖怪的眼睛!
不对啊,那不像是妖怪,倒像是个人,身材瘦小,全身裹着在黑袍里的人。只有一双眼睛露出来,所以黑暗中就好像只有一双红光闪闪的眼珠凌空瞪。
“这少年人与我无关,你不要害他。”大叔道。
我一凛,大叔的意思,这黑衣人很强,连他也不包赢了?大叔啊,你的二胡也拉得很牛嘛,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现在我们可是绑在一条船上的蚂蚱了。
“呵!昆仑二十七山主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婆婆妈妈了?”黑衣人冷笑道。
大叔是昆仑山的?怪不得这么牛。九州大地,昆仑山之名谁人不知道谁人不晓?那可是天下第一大派,传说天上的神仙都要给昆仑面子。那黑衣人能让大叔如此看得起,看来也不是一般的角色。
大叔眼神微范着迷茫:“你不懂,若懂,也就不会是妖魔了。”
“你懂?!”黑衣人忽然怒道,一柄宝剑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上,他大叱一声,紫光大盛,只一瞬便穿过数丈的距离,比眨眼皮还快,大叔避让不及,手臂上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汩汩,“你懂又为何眼睁睁地看着晴师妹死掉?”
大叔沉默不语,浑不在意手上的伤口。
靠,偷袭不英雄啊,我暗骂道。这妖怪也够牛的,一剑就伤了那么牛的大叔。不过瞧他们的模样,似乎是认识的?既然是熟人,那还打什么啊,大家相亲相爱,齐乐融融不是很好吗?打架斗殴伤及无辜非大人物所为呀。
黑衣人身形一动,剑影漫天,神出鬼没,就像是隐秘在丛木里的狼,草丛中的毒蛇,当人不戒备时就会突然窜出,咬上人的喉咙。大叔再次施展缩地成寸的功夫,脚踩奇异的步伐,身影随着剑的节奏游走,剑进我退,我随剑动,每剑往往只差毫厘,却总也刺不到大叔,连我也为他捏了一把汗,真是有惊无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