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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眼拄着拐杖站在床边,沉默了好一会儿:“我……”
阿谁看着他,眼神真诚柔和,没有丝毫怨恨。
“我总是……害你受伤……”柳眼低声道,“总是对你不起。”
她缓缓摇了摇头。
“如果我没有把你从郝文侯那里掳来,也许……”他轻轻地道,“你会过得比现在好。”
她仍是摇了摇头,衍生仍很平静,过了一会,她问:唐公子呢?”
柳眼呆了一呆,她既没有怨恨他,也没有怨恨阿俪,彷佛阿俪将她当做肉盾掷过来换他一命这件事在她心中淡若无痕:“他……”
阿谁的眼神微微一动,那种变化很细微,但是那一种趋向于关切的神态,他本不想说,却不得不说:“他另有要事,已不再这里。”
阿谁一颤:“我睡了几日?”
“两日两夜。”
“他走了?”她静了一会儿,低声问,“他的伤如何了?
”他……”
说一句“他的伤不碍事”很容易,但在阿谁的目光之下,他竟然滞住了——一旦滞住,谎言就很难说出来,僵硬了很长一段时间,柳眼仍然没有回答,玉团儿忍不住道:“他伤得很重,但说走就走了,问他要去哪里也不说……”
“闭嘴!”柳眼低喝了一声,玉团儿才不理他,仍然说下去:〃天底下再没有比他更没有良心的啦!把你害成这样,他连一晚上都没有陪你,差不多马猴是哪个就走了,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问!你知道吗?你对他那么好,那么记挂他,他把你害成这样以后,连一句‘他怎么样了’都没有问,连一眼都没有看你!然后就走了!我……我……”她满脸涨得通红,“我真是恨不能把他掐死,把他捆起来绑在你面前用鞭子抽他,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
柳眼皱起眉头,缓缓吐出闷在胸口的一口气,转过头去,他不敢看阿谁。他一直以为唐俪辞是需要阿谁的,所以他劝她放下一切去爱她,结果是唐俪辞将她弃之如遗,记不在乎他的命,也不在乎她的情。
“他很忙。”阿谁的眼神仍很柔和,依然平淡,“沈大哥呢?”
玉团儿又呆了一呆,唐俪辞把她丢下自己就走了,她就只说了一句“他很忙”,随后就淡然了?“沈大哥也走了。”她眼圈一红,心里很是舍不得,“我很感激沈大哥。”
阿谁微微一笑:“是啊,沈大哥真不容易……”她微微垂下眼睫,重伤之后,声音乏了中气,显得分外温柔,“妹子、”
“嗯?”玉团儿走过来握住她的手,“怎么了?”
阿谁五指反握住她的手,闭上了眼睛:“被唐公子掷出去的时候,我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玉团儿是愕然的,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还有时间让她去想什么事么?
“我……心里……”阿谁轻轻地道,声音很平静,“真的很在、很喜欢唐公子。”
玉团儿紧紧抓住她的手,柳眼眼神惨然,两人一起听着她往下说,只听她继续道:“我真的不怪他,所以妹子你别说他绝情寡义,我听着很难过。”她又缓缓睁开眼睛,一双眼眸清澈乌亮,“唐公子从未许我任何事,这世上对他有意的女子何其多,他哪有必要非要对我好?是我不好,虽然你们人人都早已看出我对唐公子之心,我自己却始终不肯承认。”她轻轻叹了口气,“如果我在早些明白,早些承认,唐公子便不会觉得阿谁与众不同,或许彼此早已相忘江湖,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玉团儿睁大眼睛,有一半没有听懂,“就算他不喜欢你,他也不能把你丢过来……”
“傻丫头,”阿谁微笑了,“他把我丢过来,柳眼因此得救,但你们却恨他怪他,难道他就不会受伤后么?”
玉团儿迷茫极了:“他不是不顾你的安危吗?他心里又没有你,你干嘛替他说话?”
阿谁看了她好一会儿,苍白的脸颊微微泛起一层红晕:“我不怪他,即使我因此死了,我也能纵容他。”
玉团儿不可思议地看着阿谁,呆了半天:“这是你自己想的,还是唐公子希望你会这么想?”
阿谁同意看着玉团儿:“我不知道,”她轻声道,“但我真的就不怪他。〃
玉团儿咬住嘴唇:“他难道真的不爱你吗?”
“应该是……”阿谁道,“不爱吧。”
“那他会受什么伤害?阿谁姐姐你根本是在替他说话,还在胡说!”玉团儿蹙眉,“他不爱你的话,你死了他也不会难过啦!”
阿谁缓缓摇头:“高高在上的唐公子,出手救人尚要以命换命这种事……他不会接受得了的。”她轻咳一声,“就算明知我不会怪他,这件事他一样会记在心里,日日夜夜刺伤他自己。”
玉团儿摇了摇头:“我听不懂啦!”顿了一顿,她又道,“我只知道你对他很好很好,他对你很坏很坏。”
“他没有对我坏,唐公子一直对我很好。”阿谁笑了笑,“只是你不明白。”
”我是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明白?“玉团儿瞪眼,随即笑了起来,跳到柳眼身后,”只要你想得通你明白就好了,你饿不饿?想吃什么?“
他对阿谁一直很好。
虽然他对别人的”好”,只是想博取别人的爱,既非出于善良,也非基于温柔,更像是一种陷阱。
她本来很恐惧这种“好”,尝试用尽她所有的方式去抵抗,只盼能独善其身,安然离去。
柳眼黯然,但也许在阿俪将她掷出来的那一瞬间,她想到的不只是逃开,而更想要安抚那个遗弃了她的 男人。
或者说……她是急于安抚那个遗弃了她的男人。
他一直知道阿谁逃不开唐俪辞,但从不知道她陷得如此深,深得早已没了定,噬魂跗骨,里里外外都是唐俪辞的烙印。
第五十四章 孑然一身
春过夏至,江南莲荷盛放,而由南往北,前往嵩山少林寺路途却是越走越冷,越行越是凄寒。
奎镇,距离嵩山尚有数百里之遥,奎镇是个热闹的地方,方圆五十里赶集的卖唱的耍把式的偷鸡摸狗的统统都在这地方聚集,地虽不大,却是个龙蛇混杂的所在。
镇上有处客栈卖白酒和阳春面,本说应卖些肉食,但烧肉的厨子和黑虎寨起了冲突,悄无声息地就被人做了,至今下落不明,所以客栈里有名的酱牛肉自此绝了种。
但客栈的生意依然兴旺,每日来这里喝酒吃阳春面的人很多,大门对面就是个耍把式的戏台,奎镇的人都惯了坐在这里看不花钱飞把式。
不过今日,坐在客栈里看把式的人恐怕有一大半心不在焉,目光不住地往客栈的角落瞟去。
〃咳……咳咳……”
角落里的客人不住地咳嗽,声音虽然不大,却听得人心惊肉跳,每一声都有点带血的味道。他穿着一身白衣,但衣袖和背后都微微渗出血迹,身上显然带着伤,脸色白皙,脸颊染有醉酒的酡红,看起来更似病态,一个人坐在客栈角落最里头的位置,斯斯文文地吃一碗阳春面,只是吃一口咳几声,彷佛那碗热汤总能呛着他。
客栈里很安静,只有他低咳的声音,过了一会儿,领桌的老丈终于忍不住转头道:“年轻人,莫不是路上遇了歹徒?看你这一身伤,要不要看看大夫?”
白衣人微微一笑:“承蒙关照,不碍事的。”看外表他是有些狼狈,但神态温雅从容,倒也沉得住气。他将那碗面吃了大半,放下筷子,付了面钱,便要起身离开。
“年轻人,过了奎镇可就是百来里山路,你身上有伤,不等伤好了再上路吗?我家里尚有空屋两间,如果不嫌弃,可以在我家里住。”那老丈人见了白衣人斯文的样子,心里欢喜,突然便热心起来。
“我另有要事,对不住老丈了。”白衣人淡淡地笑,那浅笑的样子有点幻,看在人眼里都觉不太真实,眼前活生生站着一个人,却似见的是狐怪妖精一般。
“唉!”那老丈坐回位子,身旁的人好笑,“老覃医术不凡,难得热心,这读书人却是有眼不识泰山。”老覃喝了口面汤:“我看着读书人生的一团秀气,带着伤要过黑虎山,只怕是有去无回,唉,年轻人不懂事,不听劝。”
“黑虎山那些煞星,谁也惹不了,我看这读书人也未必什么好来头,看这一身伤就像是给人砍的,你还是少多事,多喝酒。”
“哦?黑虎山上的煞星,去了有去无回?你可不要忘了你那回春堂的生意兴隆,是托了谁的福?没有我黑虎寨替你招揽生意,你能开得起医馆,买得起那间破瓦房?覃老丈啊覃老丈,听说你年轻时是读书人,怎么对恩人没有半点感激之情?”门外人影一闪,一人挡在门口,手持长柄关刀驻地,冷笑着看着覃老丈。
这人拦在门口,就挡住了白衣人的去路。客栈里众人眼见此人来到,哗然一声望风而逃,翻窗的翻窗,闯后门的闯后门,顷刻间逃的干干净净,只剩覃老丈一桌两人,还有被堵在门口的年轻人。
“覃老丈,把洛玟那死丫头交出来,人交出来,我饶你一跳老命,不计较你从我手上就走的那些人命,这笔生意你可赚大了。”挡在门口的人身穿豹皮长衣,天气转热,他便把两截衣袖撕去,赤裸手臂。看起来宛如野人一般,但头发虽乱,看得出年纪不大,不过三十左右。
洛玟早已走了,你就算把我逼死,我也交不出洛玟。”覃老丈变了脸色,与他同桌的邻居吴贵更是早已瑟瑟发抖,却仍然陪着覃老丈坐着,惊恐地看着那豹衣人。
“我在奎镇方圆十八条道路布下黑虎寨三百多人手,你说当真会看不住那样娇滴滴的尤物?哈哈哈——把人给我交出来,否则——”豹衣人狞笑未毕,突然眼前有人道:〃让开。“
覃老丈骇然看着那白衣人对豹衣人语气温和地说出那句“让开”,这年轻人一定不知道眼前这位“黑山九头豹”鲍豹的厉害。这个人一手创立黑虎寨,网罗了方圆百里之内专擅打架斗殴的流氓混混,集结在山头,看准了来往奎镇的富商,一旦有合适目标就下山杀人劫货。
这是个杀人如麻的凶神恶煞,不是对他客气,他就会让步的善人,看来这位相貌秀雅的白衣书生也将遭难了。
鲍豹入耳那句“让开”,也是一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上上下下看了这位白衣人几眼,“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让我挺清楚。”
“让开。”白衣人语气平和,当真说得和方才一摸一样,甚至比刚才更平淡。
“你是新来的外地人吧?”鲍豹关刀一挥,“真是不知死活!”
“年轻人快走!”覃老丈见鲍豹就要动手杀人,突地扑上来抱住他手中长长地关刀,“快逃命去吧!这不是你惹得起的煞星……”他身边的吴贵大吃一惊:“老覃,你疯了吗?”
鲍豹见覃老丈舍身要救人,也是颇为意外,飞起一脚将他踢落:“想死?偏偏不让你死!”挥起关刀就往他双脚斩落,吴贵闭上眼睛大叫一声,不敢再看,却听一声喝落之后,既无兵刃砍腿之声,也无覃老丈惨叫之声,甚至连代表鲍豹突然改变主意的什么语言都没有,一切就突然静了。
过了片刻,吴贵悄悄睁开眼睛,只见鲍豹那柄关刀就悬在覃老丈双腿上,仅差一线,覃老丈脸色惨白,僵在地上,鲍豹脸上一片青紫,用尽气力往下砍落,偏偏那柄刀就是纹丝不动。
只是有人一伸手抓住了那柄刀,随着那人手腕一翻,青钢关刀竟而从他手握之处开始弯起,随即被他随手一扭,折成了两段。
鲍豹脸上的青紫瞬间变成了惨白,覃老丈脸上的惨白一瞬间涨成了通红,吴贵迟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白衣人顺手将扭断的半截断刀还他,就这么走了出去。
他并不看地上的覃老丈,覃老丈却一下爬了起来,失声道:“这位……英雄请留步!这位英雄请留步!”
白衣人足下微微一顿,突然间门里门外奔出了不少人,也不知谁带的头,一下对他全跪了下去:“英雄!救命啊!鲍豹作恶多端,我们深受其害,他杀害了不知多少往来的客商,谁家有漂亮姑娘他就下手掳走,我们等了这么多年,才见到你这样一个能治他的英雄少年!请你为奎镇上千百姓出头,杀了鲍豹,赶走黑虎寨吧!”
“救命啊!”
“杀了鲍豹!”
“为我女儿报仇!”
“求求你!求你了!”
“大恩大德,奎镇上下做牛做马也当回报……”
鲍豹的脸色很僵硬,撩起豹皮衣,从衣内摸出一支五爪钢钩,阴森森地看着那白衣人,
“咳……咳咳……”白衣人举袖掩口,咳过之后,衣袖上染有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