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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灶台有饭,茶水衣物都在,人肯定没有走远,怎么办?”身后一人压低声音道,“可要埋伏?”领头大哥沉吟,“方平斋很可能也在,其人武功高强,我们不是对手,只要能确定柳眼就在这里就好,不要和他们硬碰硬。”
“那现在?”
“我们避到屋外潜伏,一看到柳眼就撤走,通知主子。”
“是。”
当下那几道人影犹如蝶花四散,悄然出屋上树。
【藤萍作品】狐魅天下·第五部·两处沉吟
凤凤从花架下探出头来,双手拍在地上,对屋外看了一眼,慢吞吞的爬出来。他沿着屋角慢慢的爬,屋外众人目光被窗户所挡,却看不到他。凤凤自厅堂慢慢爬入柳眼的药房,东张西望了一阵,药房里没有什么古怪的东西,只有硕大的药柜和桌椅。他扶着太师椅慢慢的站了起来,双手推了那椅子一把,“碰”的一声,那把太师椅倒了下来,压在暗道的入口。
密室里的四人骤然听到头顶“碰”的一声巨响,都是吃了一惊,阿谁脱口惊呼,“凤凤……”方平斋凝神静听,一把捂住她的嘴,“嘘,噤声!有人!”
有人闯进鸡合山庄,凤凤独自留在上面,非常危险,但又不能让人发现柳眼就在这里,方平斋和柳眼万万不能出现。阿谁和玉团儿即使出去也应付不了闯庄的敌手,如何是好?
上面一共有几人?要如何才能将这一群人一网打尽,不让一个人回去报信?方平斋想来想去,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半点办法,而玉团儿对着机关猛力扳动,那机关受楠木太师椅压住,竟然纹丝不动,他们四人被机关关在密室之中,除非发力打破地板,否则根本出不来。
四人一起看着上头,阿谁全身发抖,凤凤在上面,被人发现了么?他还在上面么?还活着么?或者是早已被人带走?
凤凤的确还在上面,屋外众人被突然发出的声响吓了一跳,婴孩的呼吸微弱轻浅,耳力未至绝高的人难以分辨,在树上面面相觑。未过多时,屋里又发出“碰”的一声声响,领头的紫衣人呸了一声,“他妈的,什么玩意儿!”他翻身落地,悄悄又窜了进去,猫着腰往药房走去。
鸡合山庄依然看起来空空荡荡,什么人也没有,紫衣人跟踪声音传来的方向,慢慢靠近药房的大门。
药房的门半开着,里面光线幽暗,他走到门前,很容易看到两把太师椅翻到在地上,一把压在另一把上边。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一个人也没有。
空空荡荡的桌子,空空荡荡的椅子,药柜上虽然摆了许多药瓶,但显然不可能有什么东西躲在药瓶里头。紫衣人满怀疑惑的走了进来,地上有一滩潮湿的水渍,似乎是翻倒的茶水,他踩过水渍,把其中一张太师椅提了起来,掂了掂,这的确是张寻常的椅子,没有丝毫机关在内,更不可能平白无故自己翻倒。
难道是屋外埋伏有绝顶高手,以掌力推倒了这两张椅子?紫衣人疑惑的看着窗户,药房的窗户关得很严实,如果有人以劈空掌力来动手脚,窗户必然也会破损,难道世上竟然有一门隔山打牛的功夫能够从数丈之外穿透窗户推倒两张椅子?
如果真有这等高手,花费如此大精力推倒这两张椅子,有何居心?若是柳眼一路,早可以在不知不觉之间就将他们六人一起做了,何必装神弄鬼?
“咿呀”一声,他推开了窗户,窗外就是树林,一抬头便见伏在树上的同伴。紫衣人怒目相视,挥手让他躲得远些,趴在窗外,方平斋又不是三脚猫,若是他回来了怎可能不发现?
外边树上的人影悄然退去,紫衣人回过身来,皱眉看着屋里古怪的椅子,想了一阵不得要领,决意退出房间。刚刚转身,突听身后“咯”的一声轻响,似乎有什么东西翻倒滚开,他本能回头,只见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小的瓷瓶,瓷瓶突然倾倒,在地上滚了几下,瓶中无色的液体缓缓流了下来。
古怪!无风无人,瓷瓶又怎会自己翻倒?紫衣人惊疑之极,就在他疑惑不解的时候,自瓶中流出的水慢慢渗到地上那滩水渍里,转瞬之间,那渗入的清水变成了浓郁的血色,再过片刻,地上整滩水渍都变成了血。
紫衣人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地上那滩血仍然在,并不是他眼花或者做梦,他全身僵硬,一步一步的倒退出房门?#65310;驮谡馐焙颍叵峦蝗环⒊觥翱┛币涣囊煜欤鹑艚┦龇兀弦氯舜蠼幸簧硐蛲饪癖级ィ坝泄碛泄恚 ?br》
“大哥!”外边树上的几人纷纷追去,紫衣人狂呼大喊,“有鬼有鬼!有鬼啊——”
地下暗道门打开,方平斋几人终于扳开机关,冲了出来,“凤凤……”
药柜靠近书桌的小柜门打开,凤凤从里头爬了出来,笑得咯咯直响。阿谁把他抱了起来,一颗饱受惊吓的心终于落地,方平斋莫名其妙的看着紫衣人远去的方向,“怪了,我还没开始杀人,他怎么会说见鬼?”玉团儿指着地上那滩血红的水渍,“有血有血!”方平斋看见那滩“血迹”,吓了一跳,“哎哟!见鬼了见鬼了,哪里出来一滩血?难道本宅有冤鬼?难道师父你在密室中偷偷杀人,遭到报应?难道是死鬼也好色,看上了师姑你貌美如花青春年少,所以——”
“你闭嘴!”柳眼低沉的道,他扳开凤凤的手,看他手上并无药水,稍微放了心,“带孩子出去,给他洗个澡。”阿谁虽不知何故,却是匆匆出去。柳眼看着地上那滩“血迹”,他当然知道那并不是血,只是酚酞遇上强碱,变成了血红色,酚酞和碱都是他为了测试抑制剂配制的,但凤凤怎会知道将两种东西混合就会变成红色?他依稀记得,有次做实验的时候,玉团儿抱着凤凤曾经进来过,难道只是看见了一眼,他就记得了?
一岁多的孩子,就算他记得会变色的药水,却怎么能想出装鬼吓人的把戏,甚至将沉重的椅子推倒?柳眼看着地上变色的酚酞,也许凤凤比寻常婴孩聪慧许多,他并不觉得高兴,却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比寻常孩子聪慧很多的孩子,他看了很多年,他不知道唐俪辞一岁的时候会不会装鬼,但至少唐俪辞八岁的时候就已经会把纯钠装在淋浴喷头里放火,在街头和黑帮小混混打架,他将装乙醚的瓶子丢进黑道大哥的房间,差点把人迷昏后炸死。各种各样古怪的事情之所以会发生,都是因为他是个太聪明的孩子。
人要是太聪明,却没有足够稳定的心性控制自己,越是聪明,就越是可怕。他凝视着凤凤,这会是另一个唐俪辞吗?凤凤对着他拍手笑,脸颊上浅浅的酒窝纯稚可爱,不时“唔唔”对着他瞪眼睛。
他不自觉微微笑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阿俪小时候不会有这样的表情。
因为他从来都是孤独的,没有人给他撒娇。
所以是不是能说……凤凤不会变成阿俪那样,因为他并不孤独?
【藤萍作品】狐魅天下·第五部·两处沉吟
四十六章之五
就在猩鬼九心丸的解药有进一步进展的同时,钟春髻带领她的五十名护卫,从好云山出发,前往鄂椿。
鄂椿是个人烟稀少的小镇,镇上几家驿站,只是官道上供人来往休息的地,每月来到这里客人从未超过十人。
但它地处数条要道的之间,来去十分方便,四面平原,骑马一日便可奔出百里。这也是风流点选择在这里交换雪线子的原因之一,在鄂椿换人,它可以从任何一条路来,也可以从任何一条路走,没有人能从风流点的来路猜到它的老巢所在。
唐俪辞并没有和钟春髻同行,甚至一开始也没有派遣任何人陪伴她前往鄂椿,但等钟春髻一行到达鄂椿的时候,他已经在那里了。
他在鄂椿唯一一家茶馆里喝茶,那茶馆简陋得可笑,只有茅草的顶棚和两张长凳,他白衣如画,端着那杯劣茶的姿态都是如此的优雅怡然。看在钟春髻眼里,又怕又爱,这个人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诱人的魅力,但却是那么可怕,只要她一伸手就必定会被他伤得满手是血。
她心中也有另一种想法:如果能在风流点出现之前生擒唐俪辞,直接将他带回汴梁,那么唐俪辞就没有机会在江湖上揭穿她杀人灭口之事,她就能既得到人,又逃过与雪线子交换、被囚风流店的大劫。
然而这种想法也有弊端,如果她逃过换人这一关,江湖上必然要说她欺师灭祖,毫无人性;而唐俪辞神通广大,即使被她生擒,汴京的皇亲国戚与他关系密切,他要把她杀人灭口的消息传扬出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她眼望唐俪辞,策马慢慢走近,探手入怀握着一瓶冰凉的药水,心中沉吟。
如果雪线子再换人之前已经死了,那是最好不过,她就不必冒任何险,也不必犯欺师灭祖的大罪。而唐俪辞如果变得什么事都不记得,什么也不知道,在世上只认得她琅邪公主一人,那就更是绝妙了。
她手里握着一瓶药,针刺唐俪辞之前柳眼给她的毒药,据说能让一个人失去记忆,变得什么都不知道。从好云山出发的时候,她身后的护卫有五十人,现在只剩三十三人,有十七人不见了。
唐俪辞坐在鄂椿茶馆里喝茶有一段时间了,钟春髻率众策马而来,她神情的种种变化,以及身后护卫的微妙减少他都看在眼里,轻轻叹了口气。
也许他该替雪线子一巴掌将这小丫头打死。
大半年前,她还是个纯真善良的丫头,是什么让她变成这样?
是因为他吗?
“唐公子。”钟春髻策马走近,翻身下马,四处看了一眼,咬住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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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还没有来?”
唐俪辞放下茶杯,递给茶馆主人一粒明珠,“没有。”
“他们会不会不来了?”她低声问,手里紧紧握着马缰。
唐俪辞看了她攥紧的手掌一眼,浅浅一笑,“不会。”
她再度咬住唇,脸色苍白,不知是紧张或是担忧,又或者是很失望。
“什么事都不会发生,该来的总会来。”唐俪辞柔声道,“你坐。”
钟春髻在他身旁的长凳上坐了下来,仍是紧紧攥着马缰,紧紧蹙着眉儿,他就在身前,而她怕得一动也不敢动。
【藤萍作品】狐魅天下·第五部·两处沉吟
四十七章之一
四十七 为谁辛苦
日过三竿。
鄂椿道路的尽头徐徐行来一行马队,人数不多,共约十人。马队缓缓行进,还未走得多近,唐俪辞和钟春髻已嗅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马队一步一步的走近,坐在门外的茶馆老板突然大叫一声,连滚带爬的躲到屋后去了。那些马匹上都一滴一滴溅落着什么,落地殷红,依稀是血。钟春髻全身不可控制的发起抖来,每一匹……每一匹马上都挂着人头,有的挂着一个,有的挂着两个,正是她派遣出去刺杀雪线子的下属。
马匹上带头的一人形容可怖,身材高大,却是余泣凤。他身后的马匹上坐着红蝉娘子和清虚子,三人之后乃是一辆白色马车,不消说那就是风流店一贯的喜好,马车里装着铁笼子,铁笼子关着人。白色马车上一位白衣人策马,却不知是谁,马车后另有六人白衣蒙面,静静等候。
钟春髻心里说不出的绝望,她明知道派人去杀雪线子十有八九不会成功,但绝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风流店用以看守雪线子的人马必定精强,但她没有想到强到这种程度,这些人足以扫平江湖上任何一个不大不小的帮派。
唐俪辞的神色丝毫不变,对于风流店杀人而来,对于那些悬挂在马匹身侧的人头,他似乎并不惊讶。眼见余泣凤翻身下马,他也站了起来,浓郁的血腥味令他微微蹙眉,“余剑王别来无恙。”
“嘿嘿!”余泣凤冷笑一声,“换人的人呢?”
唐俪辞目光一掠身旁的钟春髻,“这位钟姑娘,深为皇亲国戚,又是雪线子的高徒,用以交换雪线子,应当是足够份量。”钟春髻闻言,全身更是瑟瑟发抖,脸色惨白,她身边的随从一直不知这位公主奔波来去究竟是在做些什么,突然听到“换人”,个人面面相觑,芳娟立刻大声喝道,“且慢!你要把公主拿去换什么人?我大宋堂堂琅邪公主,岂容你如此放肆?”
余泣凤马鞭一卷,将马匹上两个人头摔在地上,那两个人头便如西瓜般滚动,“琅邪公主?你这位大宋公主派遣宫廷侍卫刺杀自己师父,果真是好个金枝玉叶,好个皇亲国戚!我一生踏行善恶两道,却也自忖不如你这位公主心肠恶毒。”他冷笑,“你以为杀了雪线子,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