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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老,我开门了。”秘书再没有多耽搁,直接拿出电子门卡,刷在感应区,“咔”,轻轻一声响,门,开了。
中年领导朝云溪笑笑,第一个走进房间。
冷偳和grantham尾随其后,云溪微微一顿,落在了最后一个。
门内,干净素雅,设施和装潢都极为简单,一切都和平常人起居该有的模样一样。只一点,没有窗户,整个房间任是面积再大,空间再广,却没有一个通光的地方,完全靠着室内的照明灯,若是没有计时工具,怕是压根不知道此刻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
有一人,坐在中央桌子后,白发苍苍,神色淡淡,目光随着他们进来而渐渐看过来。
出乎所有人意料,一直都极为威严的中年领导竟微微向他鞠了个躬:“老师,您受苦了。”
grantham和冷偳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刚刚,刚刚那人叫他爷爷什么?
冷桩髯望着自己年轻时曾经在军校里教授过的学生,神色平静,“公事公办,本就该这样。无所谓什么受苦。”
他被变相地请到这里,呆了整整三个月,可和一般人完全不同,他的面容虽已经透着一种显而易见的疲倦,但那脊背始终挺直,仿佛无论什么也压不倒一样。刚毅的脸上,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沧桑,他朝站在最后面的云溪,招了招手:“来,过来爷爷这边。”
云溪的眼神暗了暗,迅速走到他面前,慢慢地蹲下身,与他平视。
冷桩髯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他觉得,自家的这个孙女如今的眼神竟是越发的像年轻的自己,忍不住轻轻摸了摸她的耳畔,将那一缕乱发拨到耳后:“既然你们来了,事情应该都查清楚了吧。”
云溪点了点头。睫毛下一双眸子,清幽而冷冽,直直地看着他,“我们来接您,回家。”
回家!
冷桩髯放在她耳后的手指微微一僵,随后冰冷的指尖像是一点一点地开始回暖。
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慢慢地涌出一点堪称温柔的笑意:“恩,很好。”
被别人栽赃陷害并不可耻,可他呆在这间屋子的三个月里,心底到底遭受了怎么的困苦,却是一辈子都不会对外人道一个字。
赫赫开国将领,为了祖国,抛头颅断血肉从不曾有任何犹豫,却原来,到头来,自己曾经以为终是原谅他的战友,在他以为一辈子和和顺顺的时候,给了他最揪心的一刀!
那几十年前的恩怨,若摊开来说,于国于法,他并没有对不起老乔。死刑的指令是从最上头直接下达下来的,拖得时间越长,只会越夜长梦多。他并不曾期待老乔会真的将这个芥蒂当做从未发生,毕竟,从情理来说,他是断送他唯一香火的刽子手。可,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报复终于来了,却要拖累了他整个家族!
老一辈的事情,自然应该在他们手中了解。老乔恨他,他并不后悔,但,他的四个儿子,甚至眼前的孙女孙子都牵扯进来。难道,他就没曾想过,他们的未来要怎么办?
名声毁了可以再赢回来,清者自清,他有这个底气。
可,小一辈在心底所遭受的创伤要怎么办?
他怜爱地对冷偳也招了招手:“这段时间,难为你们了。”
冷偳低头笑笑,什么也没说,只是,眼睛却微微濡湿了。
“老师,”中年领导轻步走到云溪的身后,慢慢的伸出手,“真相大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向您保证。”
冷桩髯有些随意地朝他挥挥手:“你的心意我都知道,作为我教过的学生,你给我长脸了。忙你的去吧。别给有心人留下口舌。”
中年领导微微一笑,自是知道自家老师从来公私分明的态度,于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门卡:“这是对面的门卡。”
冷桩髯点了点头,接过门卡,仿若一棵青松,直直地站了起来。
“走,接你们父亲去。”拍了拍云溪和冷偳的头,就像小时候,他们还在他膝边玩耍时一样,挺拔而大气地领着他们,从没有任何犹豫。
正如他们原来猜测的一样,老爷子对面的这四间房间果然是云溪她父亲及伯父们所在的地方。
冷桩髯将门卡分给她们三人,四人同时将门卡刷过去,四声同样的门响,四间同样的屋子里,露出四副不同的容貌。
“爸?”
“云溪?”
“冷偳?”
同样惊讶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四人快步走出房门。
结果,看到站在走廊里的家人,神情顿时一松,走到老爷子身边,轻轻地搀扶着他的手背:“爸,都过去了。”
任是再铁血的将军,年老后都是更在意家庭的。他爱护他的儿子、孙子、孙女,他们又何尝不知,乔老的这一次报复,对老人家造成了怎么样的影响?
他们只肯流血不肯流泪的父亲,在心底又该是多么的苍凉悲戚。
“爸爸、伯父,我们回家。”一直低着头,不去看他们的云溪,轻轻地抬头,站在走廊,面容掠起一道轻轻的笑。
冷国翼脸色微微一变,有那么一刻,作为人父,他比谁都敏感的发现,三个月不见,自己的女儿身上发生了一种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此时,此刻,看着略显僵硬的父亲,看着满脸激动的兄弟,他只是将云溪轻轻地搂在怀里:“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回家!”
冷偳站在自己父亲面前,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插科打诨,像是故意要挑起气氛一样:“走走走,先去洗洗尘,我先定一个温泉,咱全家去好好去去晦气!”
“就你话多!”刚还满脸情不自禁的冷偳他爸,忍不住给了他一个毛栗子。“给我闭嘴!”
话说的很凶狠,眼底的笑意却是怎么也藏不住。
冷偳自然明白自己耍二成功,哪里还管什么,拉着grantham就往前推:“忘了介绍,这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云溪的合伙人,听说我们家出了事,千里迢迢从欧洲赶过来了。”
冷家几位长辈从头到尾都发现了这位长相极为俊美的异国男子,却像是听到冷偳介绍才发现了他的存在一般,若有所地地对grantham礼貌一笑:“谢谢你的帮忙。”
虽说,那笑容极为礼貌。眼神里藏着的意思,却是各有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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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五章 反击
grantham显然已经见惯了各式打量的眼光,如今看到冷家几位长辈投来的目光,竟也只是风轻云淡地点了点头,随即朝那位一直站在旁边的中年领导道:“既然事情都已经查清楚了,也没有我什么事情了。很高兴能与您结识,认识您这样正直而毫不因感情而左右的官员,我感到十分自豪。”
很多时候,云溪与冷偳常常忘了grantham在贵族的身份后面,更重要的是欧洲政要,在政治上面的敏感程度,常常让一般人望而却步。这人考虑事情极为全面,除了对他那位水牧莲妹妹有点几乎毫无原则的疼宠之外,简直让人觉得没有任何缺点。
“您客气了,您能作为一名证人,出现在这里,表明您本身的品质就极为高尚,认识您,也是我的荣幸。”对方官腔亦圆滑至极。虽然冷老爷子让他早点离开,以免被人口舌,但他似乎已经打定主意,一定要亲自送冷家上下一起回冷宅。
这不仅是对老师一家的尊重,更是一种立场。以他的身份,向所有观望并暗中打听消息的人宣布,冷家的这场风波,绝对是冤案。而他的立场,代表的不仅仅是他的个人,所有人都会掂量掂量在他背后的某部门如今的打算。
grantham的话说完后,自觉站在他们一家团圆的情景里有些不合宜,和大家打了个招呼,便潇洒自如地走了。
正如那一场朦胧月色下,他顺着梵蒂冈台伯河边走来,只为她在那里的娉婷回首。
grantham一走,这里除了那位中年领导外,就都是家里人。家人面前,表情不免放松下来,三个月的“协助调查”并不是真的毫无任何影响,此刻,疲惫已经将他们最后的一点体力消耗殆尽。
当冷偳与云溪拥着父亲和爷爷走出大厅,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最不应该发生的事情竟然在眼皮子底下发生了!
冷清的门庭内,竟不知何时停着一辆黑色高级轿车。
从里面走出的一人,神色极为刚毅,冷冷的眼神向他们这边望过来,没有丝毫表情。
不用说是冷家的几人,便是那位中年领导都愣在当场。
刚刚才见过的人,竟然隔了半个小时又出现在眼前,即便是身份特殊,可望着乔老那冷厉的脸庞,向来崇尚修生养性的中年领导表情也忍不住一冷。
他刚想上前拦住乔老,却没想到至始自终,表现最为冷静的云溪的父亲竟然亲自挡住了他。
中年领导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却听乔老冰冷刺骨的声音已经在耳边响起:“好手段,好谋划,没想到,冷桩髯你竟然能养出来这样一个孙女!”
不知何时,乔老已经走到了面前。
两位年过六旬的老人争锋相对,明明都已经头发花白,可这一刻,气势碰撞,那气场强悍的,竟无人可以靠近。仿佛,在他们中间形成一种难以搀和的深渊,便是冷家的这几位,也压根没有办法插手。
“当年的事情,于情来说,我的确对不住你。你既然恨,便恨我一个人。何必把我冷家全都牵扯进来!”冷桩髯自认自己这一辈子只有在老乔的面前才会低头,是愧疚,是无奈,还是其他的什么,早已经被岁月蹉跎得越发难以分辨,可,老乔从国外回来的时候,亲自上门找他。那是乔老第一次见到他的孙女,却没想到,因为一个詹温蓝,竟凑成这样一个阴谋!
老乔手一挥,却像是看都懒得看他一眼,转而盯着一直站在他后面的冷云溪。
“你竟然能把詹温蓝的底都给掀出来。我是该夸你一声‘后生可畏’呢,还是说你一句年纪轻轻就手段老辣,城府深厚?”这句话,他几乎是贴在她脸上说的。
杀伐之气扑面而来,那种从战场上爬出死人堆的气魄,远不是一般在和平年代里成长的孩子能够承受得起。
云溪默默地看着他,一言不发。宛若春江的双眸又黑又长,除了平日的空灵之气,今天这么近的距离之下,乔老竟第一次发现,冷家的这个女娃眼神里有一种深不可测的冰寒。看不出任何情绪,就好像听着他说着一段故事,她于这段故事不过是个路人,置身事外,仅此而已。
“这次别人举报的事情你能把平反了,但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冷云溪,我很期待,下一次,再在这所大门前,看到你的身影。不过,到那个时候,估计,你们冷家就再也没有这样的好运,可以合家团圆了!”瞥了一眼坏了他所有计划的冷云溪,他愤恨地转身,司机早已打开车门,低头请他上车。千般算计,最后竟然在一个小姑娘手里功亏一篑!
他忍了那么久,结果却等来这样的结局!
理智告诉自己,他不应该这么冲动,跑到这里来和他们摊牌,但脑子里的那根弦在听到冷家上下被释放的那一刻就已经完全断裂了。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
事情就是他做的又怎么样?谁能拿得出证据!
冷桩髯握紧拳头,望着乔老离去的身影,脸色越发阴沉。
冷家的其他人表情也极为难看。
但这个地方,并不是外面的大庭广众,亦不是可以随便说话的地方,乔老和冷家有恩怨,他们虽然心底清楚这事是乔家和詹家联手摆弄出来的一出局,却不能当着这机关大院所有工作人员的面撕破脸。
这事,就在所有人脸上越发阴暗,黑得几乎黑云压城的当下,一截白得宛若冬雪的手腕,轻轻地搁在了某人的后颈。
这是一处重要穴道所在。
那人出手极快,仿佛不过是站在乔老身边,轻轻一碰,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同时一惊。
所有人的表情,就如同看到冬日里春花烂漫,夏日里鹅毛大雪,碧波大海上突然出现了群山,每一种景象都不及眼下,看到冷云溪竟然手中扼住乔老穴道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