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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瞬间回了神过来,既怕嘴里的酒气熏到他,又怕身上的脏衣服弄污他,想要松手,就听见身后“嘭”的一声巨响,接着此起彼伏的爆竹声炸响——严老爷为了哄独子开心,提前放起了烟火爆竹。
追命被吓了一跳,接着手臂上猛的一紧,又是飞快的被放松。却是无情有些慌张的抓住了他的手臂,那总是淡淡看人的双眼,却也有了一点点紧张,一点点惊恐;一抓之下,那一点点紧张和惊恐又马上变成倔犟犟、硬梆梆的冷漠,无情松开追命的手臂,强自挺直背脊坐在那里——再度波澜不兴,沉静安详——只是那爆竹炸响时,长睫会微不足道的轻抖,像是被风雪抚动了。
好多年前,那小孩掷筷退敌,气势慑人,却也惹人怜惜,让他心疼不已。
好多年后,这少年拈花而笑,傲然清冷,仍然惹人怜惜,让他心疼不已。
没有变过——
什么都没有变过。
那些刻意要忘记的事情怎么也忘不掉,是因为那其实是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突然就想通了。
实在忘不掉,就算了。
追命释怀的微笑,伸手盖在无情的双耳上,任身后烟火满天衬得天空一明一暗,五彩缤纷、繁华似锦;任周遭爆竹遍响震得地板都微微摇晃,震耳欲聋,都不枉顾,只是紧紧捂住无情的耳朵。
我,去,找,你。
追命一个字、一个字的做这口型给无情看。
无情伸手紧紧盖住追命的手,转眼,目不转睛的看着天际的五光十色,万紫千红。
于是,追命就在无情的眸中看到最美的烟火夜,霎时成永恒。
到后来,每次见有人放起烟火,追命就会笑逐颜开,过分的去跟人捣乱,夸张的大笑大叫,把酒洒了满地,还要大声吟诗。
几年后,某次回神捕府的路上,铁手终于忍无可忍,责备道,“师弟,你这就不对了,小孩子放个爆竹而已,你也要去踩熄了……”明着就是在欺负小孩子嘛。
追命却兴致勃勃的喝他的酒,“若非爆竹,我才不会来京城找你们呢。”他笑道,“就算现在,我仍是世叔麾下最不像样的子弟,嘿嘿,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我是诗人,多于捕快;我是酒徒,多于侠士。若不是大师兄……”他眼尖的看见家糕点铺子,“等等我,二师兄,大师兄喜欢这家的云片糕……”话没说完人已经进了铺子。
铁手心服这师弟天下无双的轻功,快步跟上了去。
等追命笑嘻嘻右手提着云片糕,左手抱着好酒走进神捕府的院子时,正看到世叔新收的四师弟抓住无情的轮椅:“大师兄,玉给你!”
“谁要你的,”无情没好气的一拨轮椅,退了开去,“说了不要。”
“要的!”
“不要!”
“就是要给你!”
“说了我不要!”
狼崽眼珠一转,极其熟练的伸手把无情搂进怀,飞快的把手里拿着的玉佩往无情的腰带上一系,系了个死结,然后在那飞刀飞来之前松手退开,“嘿嘿”的笑了。
“冷凌弃,你自找的!”无情大怒,扬手就是满天飞雨的银针,准头极好的擦着笑眯眯的冷血的身体飞出去,愣是没一根伤到狼崽。
追命翻了个白眼,把手上的东西往随后而来的铁手怀里一塞,纵身就是一飞腿,“你个死狼崽,目无师长,胆大包天!我看世叔最不像样的弟子是你才对!”
“你才是!醉鬼!神棍!”狼崽反唇相讥,平日大师兄怎么骂三师兄的,他学得可快。抽出腰中薄剑只一闪便进招抢位,转守为攻。
铁手却是在一边不紧不慢的放了酒坛,拆了包装,把云片糕递给了无情:“师兄爱吃这个是吧?”他笑得憨厚而温和,见无情眉头舒展,更是心情愉快的在燕窝边抱臂而立。
五月春光乍泻,少了乍暖还寒的萧瑟,又比盛夏的阳光多了几分亲近,照着无情腰上那块被冷血强系上去的玉佩一闪一闪,泛着青绿色的光芒。
'END'
第十三章
诸葛小花与舒无戏正在帐中说着话,听帐外有人朗声说道:“世叔,舒大人,我来了。”接着,走进来后拱手行礼的人却是铁手。诸葛与舒无戏皆一愣,舒无戏先声说道:“小夏,怎么是你?你四师弟呢?”若没记错的话,昨日诸葛神侯明明是安排着冷血同去穆王府的。
诸葛也看着铁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上下看看,见铁手也已经换上外出的正装,“你遇上冷血了?”
这个——铁手不知道要怎么说,自己回来的路上,在驿站换马时,正巧见着两个师弟快马加鞭的往穆王府别院赶,好不容易拦住跑得慢点的,结果那狼崽说了句“你回去换衣服陪世叔赴宴”就继续去追酒鬼,也不知道他们两个着什么急——心下思忖了几回,最后硬着头皮答到:“三师弟不羁,四师弟冲动,还是我陪世叔去赴宴妥当。”
诸葛意味深长的看了铁手一眼,“说得也是,不让他们两个吃点亏,真以为穆王府是咱自家院子,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
铁手有点想笑,强忍住上前对诸葛说道:“世叔,大师兄让我带回来书信一封。”无情既知诸葛来到,那铁手深信,世叔必定也已经知晓近日发生之事,所以不再多说,直接递上书信。
诸葛看那信封草草写就,便当面拆开,里面却只有一块青色的圆形玉佩,将玉佩拿起仔细看了看,诸葛也不解:“呃,这玉佩……”
“是大师兄贴身挂着的。”铁手倒是认得,憨厚的说道,“大师兄平日不着华服时,玉就一直挂在贴身小衫的腰带上。”见诸葛与舒无戏一起看他,他忽然红了脸,“呃,我偶而看到过……”
“既然是余儿的,你就先替他收着。”诸葛呵呵一笑,把玉佩交给铁手,“走吧,再不去,这宴可要迟了。”
诸葛先行向外走,铁手一边把玉收入怀中一边问:“世叔,今天赴的是谁家的宴?”
“冷血没告诉你吗?”舒无戏笑说,回身坐下,今夜诸葛赴宴,他便看营,“穆王府容总管设宴,专门为你世叔接风洗尘啊。”
最近老天真的不关照我啊……铁手心中叫苦,快步地跟了上去。
三同州采盐开矿,富甲天下,而三同的财富却由穆王府独享之,金翠珠玉,奇珍异宝,天下财富,尽聚于此——道是满眼步摇晃罗纱,满楼珠翠数繁华。因知海上神仙窟,只似人间穆王家。
铁手也曾陪诸葛神侯赴过当今圣上的九龙五凤宴,只记得当时宫灯明丽,帷帐锦绣,排场之大令人记忆犹新。谁知这穆王府竟不掌灯,廊下悬挂百来颗直径数寸的夜明珠,也照得挂着薄羽屏风的大厅通明透亮。
摆菜布酒的侍女彩纱裙裾软软蜿蜒在身后,逶迤如浮云,容隐却是便服儒衫出来,先拜过诸葛神侯:“区区容隐,乃穆王府家臣,王爷近日偶感风寒,不宜见客,还请神侯见谅。”他语气谦恭,温文尔雅,只令人徒生好感,赞他的礼数周全。
“哪里、哪里。”诸葛客气道,“九州之下,久闻容总管仁爱慈和,名扬天下,今日得见,令人大慰。”
客主寒喧落座后,容隐一本正经的夸奖铁手:“这位便是足下高徒铁游夏吧?好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人!想必头脑身手,都一般壮健灵活!”
铁手脸一红,想到冰窖那日,硬着头皮拱手谢过,便跟在诸葛先生身后坐下,打算尽量不出声算了。
诸葛小花却是眉开眼笑:“过奖、过奖。”稍一停顿便说,“我门下弟子盛崖余得蒙容总管垂爱,留在穆王府治病,倒是给府上添了不少烦扰。”
容隐一阵大笑,“盛公子天人一般,就是没事摆在府中看看也觉赏心悦目,况且自打盛公子来我府中,我还经常能看看我府内守卫可有错漏之处,有何乐而不为?”
“容总管乃为世称响的天下大儒,如此看得起我的小徒,实在是不敢当。”诸葛淡淡的笑道,“先生当年以弱冠之年入仕,深得先帝赏识,太后的集英殿宴会上,五步成赋,三论国策,仍让人记忆犹新,现在回想起来,二十年也不过弹指间的事情。”
“集英殿前宴么……”容隐微微眯眼,招手侍女奉酒,“呵呵,容某的五步成赋输给小小侍女的镂金桃花,不值一提,不过是为哄太后开心的酒间笑料罢了。”
“那可不是什么小小侍女啊,”诸葛端起酒盏,道,“一口细针能绣出皇宫御园里也培植不出的花朵,并穿金线引双纹边,呈上镂金桃花的绣图,犹在容先生的诗赋写就之前——若我没记错,太后亲口称赞那位秀衣姑娘神技难得,天下无双。”
与容隐相视而笑,一敬一让,共饮了杯中酒,诸葛接着说,“若我没记错,那位秀衣姑娘正是当年穆王妃身边的绣女?”
“呵呵,诸葛先生真会装糊涂,”容隐爽朗的笑道,“您收养了玉女穿梭甄秀衣的遗孤为门下大弟子,这会儿倒来考我的记性了。”
铁手本来就不爱喝酒,为应付场面拿着酒杯有一口没一口的浅斟,一听这话,半口酒还在口里,已经惊讶的抬起头,脑中转过千万个念头。
容隐倒是爽快得令人吃惊,“我一见盛公子,便惊觉他像煞了故人。又听说了多年前盛家上下均被蒙面人灭门,单剩下崖余得诸葛先生相救,收入门下悉心教导,先生如此侠义心肠,倒让容某好生佩服。”他说得海深见底,真心实意。
诸葛微笑,“当年容总管与秀衣姑娘斗技,是认了输的。”他顿一顿,叹道,“崖余离开双亲时还是不懂事的稚童,自入我门下后,这些旧事,我也没跟提起过,所以先生与他家的嫌隙旧事,他倒是不知的。”
“哪有什么嫌隙,”容隐连连摇头,“诸葛先生言重了!”眉眼一抬,他了然的说,“难道诸葛先生会担心我,为着二十年前的小事而对盛公子不利?”
“怎会、怎会?”诸葛抢先大笑出声,敬言道,“容隐先生官及宰执,当世大儒,当年辅翼太子,选任大臣,振举纲纪,爱养民力,岂会是跟小孩子过不去的小器之人。”
铁手低头喝酒,世叔说的话,他其实是不太赞成的——既然这个容隐与无情算是有点渊源,行事说话为什么都透着股奇怪,没有嫌隙?他就不信。
“我与盛公子一见如故,他谈吐出众,见识广博,他日定非常人,”容隐道,“我也有意待医治完他身上弱疾后,留他在穆王府,传我理家儒学,不知诸葛先生意下如何?”
“我大师兄志在抓尽天下奸人,要他陪容总管格物穷理,怕是不成的。”铁手忍不住出声道,招来容隐和他世叔各一记眼刀,诸葛笑呵呵的说,“小徒不懂事,让容总管见笑了。”
“无妨、无妨。”容隐好涵养的笑。
两个人从见面起就在老友似的笑谈,倒笑得铁手心里发毛,直埋怨冷血,又抱怨追命,更怀念无情。
“圣上登基之后,当年的宰执之一却弃官从商,商葩翼翼,四方之极,这次穆王爷的生辰,更是集天下之……财富来贺寿,容先生所为实在是令人费解啊。”诸葛呵呵的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