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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别苦笑道:“若只是数十人,我们绝不会坐在这里待方总复原,戒严令依规矩到天明便该撤消,我们也难以再限制旅客的自由。没有几天工夫,休想能逐一仔细盘查。”
纪千千咋舌道:“竟住了这么多人吗?”目光再投往燕飞。
燕飞挨在门旁,另一边是慕容战,后者亦正瞧着燕飞。
费正昌道:“若随便问问便可以揭破花妖的身分,他早已被擒授首,所以若方总的鼻子今晚没法子恢复,我们只好认输。”
夏侯亭也在凝视燕飞,因为他神色不但比其他人安详平静还闭目养起神来,忍不住道:“燕飞你有别的想法吗?”
忽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燕飞吸引,发觉他不寻常的神态。
燕飞倏地张开虎目,灵光闪现,往姬别投去,微笑道:“是谁提议由东院开始搜查呢?”
姬别微一错愕,似乎有点不悦,因为燕飞睁眼后第一个看的是他,皱眉道:“当然由方总发号施令。”
方鸿生辛苦的道:“我是循气味从束院开始的。”
红子春讶道:“燕飞你不是怀疑放毒的事是自己人干的吧?包庇花妖对他有甚么好处?”
燕飞双手环胸抱着,从容道:“我在思索每一个可能性,假设花妖是东院其中一位旅客,我们可以把搜查的范围缩窄三分之一,若把对象再局限于单身男性,搜查的目标更会再大幅减少。”
纪千千欣然道:“对!”
呼雷方拍腿道:“对!这般简单的推理,因何我们却一时想不出来,让我去找巴理说话。”
巴理是驿店的老板。
慕容战忙道:“大家是同族人,由我去找他问清楚吧!”
说毕不理呼雷方是否同意,出门去了。
燕飞和纪千千暗赞他机警,慕容战的理由冠冕堂皇,两人却晓得他看穿燕飞在怀疑姬别是内鬼,而呼雷方与姬别关系密切,故尽力不让呼雷方有离开的机会。
夏侯亭沉声道:“假设燕飞你确怀疑我们中有人弄鬼,何不坦白点说出来,否则今晚恐怕劳而无功。”
燕飞目光缓缓扫视众人,淡淡道:“是否有内奸,现在也非处置的时候,真是自己人弄鬼,目的也不是要包庇花妖,只是希望边荒集继续处于人心惶惶的状况下。”
稍顿续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拿下花妖,为世除害。花妖今晚将恶贯满盈,难逃死劫。”
接着目光投往屋梁,双目神光电闪,油然道:“花妖刻下正在店内,只要我们以非常手段,逐一试探,花妖肯定会露出狐狸尾巴,他的末日已到哩!”
刘裕伏在草丛里,瞧着敌人与另一支约二百人的人马会合,登上藏在林内的战马,绝尘而去。
刘裕贴地听声,灵觉的耳朵分辨敌人离开的方向,察觉敌人直抵颖水西岸,忽然蹄声消失,顿悟颖水必有一支不少于五艘大船的船队,否则如何容纳四百多人马,暗呼好险,假如自己循原本的路线沿岸南下,肯定难逃敌人水陆两路的拦截。
究竟是甚么一回事呢?难道司马道子和屠奉三竟联成一气?虽说在权力斗争的合纵连横中,朋友可成死敌,敌人反为战友,没有甚么是不可能的。可是司马道子与桓玄,一个水火不容,绝对没有化解的可能,司马道子亦不会因要对付谢府而与桓玄修好。桓玄对皇位的野心是路人皆知,谢玄则秉承谢家支持朝廷的传统,司马道子只会利用此玄牵制彼玄,而不会蠢得自毁长城。既然如此,他更想不通因何屠奉三的手下忽然换成司马道子的人。
他该怎么办呢?以眼前的形势看,他能安然返抵广陵已是鸿福齐天,遑论制敌杀敌。对方将于他往广陵的路上布下天罗地网,待他投进去。
他是否该绕路往西,兜一个大圈子,到大江后再由南面绕往广陵去?边荒如此辽阔,他又熟悉路途,即使司马道子尽起建康兵马,也如大海捞针,没法把他截着。
“嘘”!刘裕猛然别头瞧去,立即倒抽一口凉气,心叫不妙。
燕飞负手而行,后面跟着纪千千、慕容战、赫连勃勃、车廷、姬别、红子春、卓狂生、夏侯廷、费正昌等除妖团的高手,沿东院的长廊而行,两旁房舍林立,一道接一道的门户在前方展现,高处均有己方战士弯弓搭箭的扼守着。
只有方鸿生仍留在食堂,由几个好手严密保护。
慕容战手捧驿店的住客名册,道:“丁卯房。”
燕飞油然在挂着“丁卯”编号的客房门前停下,毫不犹豫地举手敲门。
“笃笃笃!”
慕容战等往四外散开,进入戒备状态,以他们联合起来的实力,假若真的同心合力,即使对手高明如慕容垂或孙恩,亦难以脱身。
纪千千移到慕容战身旁,众人中以她的江湖经验最浅,不由有些儿紧张。
慕容战环目扫视,见不少人探头探脑的透窗窥看,喝道:“我们在查案,识相的就不要偷看,否则一概当作是贼人的同党。”
看热闹者登时缩回房内去。
“咿唉!”
一个儒生打扮的中年人把房门拉开,脸青唇白地抖颤着,本似要说两句客气话,忽然发觉七、八道凌厉的眼神全落在他身上,吓得抖颤地道:“大爷!不是我!”
慕容战、红子春、卓狂生等齐声哄笑,为他的窝囊发噱。
只有燕飞仍是温文有礼,微笑道:“打扰哩!确不是你!”就那么继续前行。
卓狂生追在他身旁不解道:“飞少你看一眼便成吗?怎都该盘问两句吧!”
红子春道:“我还以为你老哥会出手试探呢?”
燕飞倏地立定,待众人全停在他身后,沉声道:“我们的行动愈快捷,对花妖造成的压力愈大,令他感到我们是胸有成竹,一派直冲着他而来的样子。放心吧!别的我或者不行,可是看人不会看错。”
夏侯亭叹一口气道:“不信任你也不行。寅时已至,若在东院找不着花妖,还有其他两院百多间客房。”
费正昌苦笑道:“如若花妖出乎我们意料之外的不是单身一人,我们更要重新开始。”
慕容战捧著名册宣读道:“丁卯便到庚午房,也是单身男性,这个还欠了两天房租。”
“砰”!房门立即张开,一个本该是凶神恶煞、挺眉突目的壮汉,此刻却变成差点缩成一团、满脸慌惶的可怜虫,求饶的道:“各位大当家大老板饶命,我立即付上房租。”
今次连纪千千也忍俊不住,其他人更是放声大笑,冲淡不少紧张的气氛。
慕容战上下打量他,哑然笑道:“是我不好,多加一句。”
燕飞仍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微笑道:“兄台请回,房租待明天缴交吧!”
剩下那人呆站门后,众人随燕飞继续行程。
燕飞忽然加快脚步,朝长廊东端的房舍走去。
慕容战不解叫道:“燕兄!你漏了辛未、甲戌、乙亥、丁丑。唉!还有戊寅、己卯……”燕飞蓦然立定,止步挂上“壬午”号牌的客房前,双目神光闪闪,似要把房门看穿,透视内中的情况。
众人神色各异,当然人人提高戒备,严阵以待。
慕容战把目光从名册移开,投往燕飞,现出惊讶的神色,却像想到甚么似的,没有说话。
赫连勃勃凝视燕飞,眼神闪烁,显然正在思忖燕飞异乎寻常的举止,想瞧通他因何似是可以能人所不能,像纯凭感觉便可以缉捕花妖。
纪千千在众人中最明白燕飞的能耐,知他正发挥其通玄的本领,令花妖无所遁形。
不用他们吩咐,于房舍瓦顶放哨把守的战士全进入最高戒备状态,打醒十二个精神静待事情的发展。
若房内人真的是花妖,可不是闹着玩的,谁都知道花妖肆虐作恶多年,北方无人能制,肯定浑身法宝,精擅突围、隐藏、逃遁之术。
风声响起,慕容战随手抛掉名册,一个翻腾,跃上屋顶,令本已沉聚至压得人透不过气来的气氛更是拉紧,像一根随时中分而断的弓弦。
在众人期待下,燕飞举手叩门,再往外退开两步。
“谁啊!”
众人大感错愕,只有燕飞和慕容战例外,因为传出来的声音娇滴滴的,分明是女人的声线语调。
纪千千正为燕飞难过,因为假如燕飞如此煞有介事般却偏找错人,将令所有人对他失去信心。
不过当她朝其他人瞧去,却发觉这班老江湖没有人露出半丝嘲笑的神色,聪明伶俐的她立即恍然而悟,正因花妖懂得化身千万,包括易容扮作女子,始能屡屡避过搜捕。
“咿?呀!”
客房门洞开。
一位高度差点及得上燕飞,颇有姿色,身长玉立作鲜卑族打扮的年青姑娘现身众人眼前,有点睡眼惺忪似的,一手在整理刚披上的外长袍,另一手用一种漫不经心似在卖弄风情的姿态整理秀发和衣领,蹙着眉头打量燕飞,又巡视各人,目光落到纪千千身上时,亮了起来,显然纵是身为女子,亦为纪千千艳光所摄。
由纪千千到每一个人,均大感错愕,此女由秀发至赤着的双脚,每一寸都毫无疑问是女人,颈喉处更是光光滑滑,没有男性特征的喉结,且因她内穿单薄的襦服,玲珑浮凸的身材隐约可见,不单不觉藏有任何武器,还是一副慵懒无力的样儿,绝没有半分须眉之态,更不像懂得武技。
这样到边荒集来赚钱的单身女子并不罕见,多是到夜窝子的青楼出卖肉体,好狠赚一笔。
连唯一早从名册晓得内居者是单身女性的慕容战也大感失望,想不到似是心有成算的燕飞会碰这么一个大钉子。
人人呆瞧着她,说不出半句盘问的话来。
女子目光回到燕飞处,一面茫然道:“这么夜哩!弄醒奴家干甚么呢?”
纪千千心中暗叹,对燕飞通玄灵觉的信心首次动摇,更不知他如何收拾残局。
出乎所有人料外,燕飞从容道:“我们弄错哩!姑娘请关门继续睡觉,请恕我们打扰之罪。”
女人白燕飞一眼,略一犹豫,始缓缓把门关上。
就在房门刚闭上的一刻,更令人料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燕飞一声不响的拔剑出鞘,蝶恋花快如电闪,破入门内。
强大的劲气,令木门像被摧枯拉朽的寸寸碎裂。
纪千千惊呼一声,已来不及阻止。
其他人无不生出惨不忍睹的惊骇,想不到一向温文和平的燕飞,会对此位令人没法生疑的姑娘全力出手,狠心辣手摧花。
第十三章因果循环
刘裕从草丛里弹起来,从容不迫地扫掉身上的草屑,面向盈盈俏立丈许外,貌美如花却心毒似蛇蝎的美女笑道:“这么巧!任大姐不是也要到广陵去吧!我也是要到那裹去,大家结个伴如何?”
“逍遥帝后”任青媞笑脸如花的上下打量他,“噗哧”娇笑道:“好瞻色,难怪谢玄看中你,只可惜他没看出你是短命鬼,更没有看出你不知自量,你以为今晚可以逃过死劫吗?”
又笑嘻嘻道:“告诉奴家,你是怎样晓得有埋伏的呢?”
此女之狡猾厉害,他和燕飞知之甚详,更弄不清楚她说的话是真是假,或只是随口胡绉,志在拖延时间,待任遥赶来联手收拾他。她或许是自边荒集外便缀着他,不单看到他被柔然族女刺客伏击,还以某种手法通知司马道子的人围攻他,总而言之,碰着她一件最简单的事也会变得扑朔迷离,真假难辨。
心念电转间,他耳鼓内响起一声冷哼,立即认得是任遥的声音,最古怪是冷哼声全没有方向的感觉,就像在耳鼓内发生,令他无从晓得任遥藏身的位置,如此以内功传音入耳,他尚是首次遇上,可知燕飞对他的顾忌,绝非过虑。
他忍着要向四处观看的冲动,知道任遥若有意躲藏,怎么看也是徒然。
任青媞娇嗔道:“说话啊!为甚么忽然变成哑巴呢?”
说话时,忽然纤手从袍袖探出来,往下垂直,先伸出玉指指往西北方,手掌再急拨三下,似在指示他遁此方向逃跑,且须立即逃走。
刘裕糊涂起来,当然不会信任她,怎知她不是故意点一条死路让他走,又或他若反方向突围,偏落入敌人陷阱裹,更或许只是想分他心神,另有诡计。
缓缓探手往后,从背囊旁摘下索钩,好整以暇的道:“任后一方有多少人,不如全请现身出来,甚么事也可以一次过解决,大家省点时间。”
长笑声从后方高处传来,正是任遥的声音,只听他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死到临头仍敢大言不惭,收拾你需多少人呢?哈!可笑可笑!我任遥可以保证你不会哪么容易断气,没一、两天绝死不去。”
刘裕没有掉头去看,而不用看也晓得任遥立在后方三丈许外高处的一株树上,哑然失笑道:“谁在大言不惭?要见过真章方可分明,不过任兄至少有一点看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