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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精品小说边荒传说-第2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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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片刻的短暂光阴里,王国宝使出了奋不顾身的百多剑,却剑剑被忘言剑封架,到了第一百另五剑,终于后劲不继,出剑慢了一线。
    司马道子的忘言剑觑隙而入,剑芒暴张,王国宝发出临死前的惨叫声,撒剑栽跌。
    司马道子来到他身旁,眼看他睁而不闭,充满怨毒的眼神,漫不经意地以他的衣服抹掉剑上的血渍,缓缓还剑入鞘。
    王国宝就躺在何谦的尸身旁,情景诡异至极点。
    足音响起。
    司马道子抬头望去,司马元显刚从后方侧门处走进来,瞪大眼睛,不能置信地看着厅内的情景。
    司马道子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般,好整以暇的道:“我儿明白了吗?”
    司马元显口唇颤震,好一会才深吸一口气,点头道:“孩儿明白了。”
    司马道子从容道:“天亮后,皇上会发出圣谕,公告天下,勾引弥勒教的罪魁祸首经已伏法,以安大臣重将之心,也教王恭等人出师无名,阵脚大乱。”
    司马元显仍未从震骇中回复过来,脸青唇白的道:“我们如何向中书监大人王公交代此事?”
    王国宝的爹,中书监王坦之,是当今朝廷最有影响力的元老大臣,继谢安之后,成为建康高门最德高望重的人,如他要追究此事,会成为天大的麻烦。
    司马道子微笑道:“王公太老哩!好应该退下去让年青一辈多点历练的机会。”
    司马元显喘息道:“爹!”
    司马道子微笑道:“王国宝图谋北府兵大统领之位,竟私下袭杀何谦,又斗胆把何谦的尸首送来向我示威,被我下令逮捕,竟违令反抗以下犯上,罪该万死,王坦之教子不力,有甚麽可以说的?我念在他人老糊涂,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不将他抄家灭族,他该感激我才对。哼!他还有颜面留在建康吗?”
    司马元显呆瞪着他的爹,说不出半句话来。
    司马尚之从正门走进来,立在司马道子后方,恭敬地报上道:“王国宝手下之徒全体就逮,等候王爷发落。”
    司马道子头也不回的道:“你把王国宝最得力的三、四个同谋,五花大绑的送到乌衣巷,让王坦之亲自问他们,好让王坦之清楚,他儿子干了什么好事。”
    司马尚之领命去了。
    司马道子悠然绕着两具死尸踱步,现出深思的神色。
    司马元显垂手立在一旁,大气都不敢透一口,怕扰乱司马道子的思路,心中激荡的情绪仍未平复。
    这就是爹的一石三乌之计。
    让王国宝杀何谦,去了北府兵一名有号召力的大将,削弱北府兵的势力。然后,让王国宝背起杀何谦的罪责,以此为藉口干掉王国宝,更令王恭等失去讨伐的对象。
    最后一鸟则是刘牢之。
    亦是此计最厉害的一着。
    司马道子的声音传入他的耳内道:“王国宝本身家底厚,近年来经营高利贷,又赚了大钱,抄了他的家当后,我们便用他的不义之财,来设立一支新兵,好在将来取代北府兵,如此,我们司马氏皇朝可稳坐江山。”
    司马元显忙道:“孩儿愿负此重责。”
    心忖,谢玄既能建立北府劲旅,我司马元显当然可以。
    司马道子沉声道:“谢玄深谋远虑,早在设立北府兵时,便虑及今天的情况。所以,尽量起用寒士为将领,在军内建立只论军功不论出身的风气,现在已是积习难返。我们当然要利用北府兵内反桓玄的风气,来对付桓玄,但却绝不能让北府兵因势坐大,最后成为心腹大患。”
    司马元显受教点头道:“孩儿明白。”
    司马道子道:“所以,我们只是利用刘牢之,许之以权位富贵,供之以粮草财资,他愈倚赖我们,对我们愈有利。只要他作出令心胸狭窄的桓玄切齿痛恨的事,他将永无再与桓玄合作的可能性,那时,他将任由我们摆布,变成一头有用的走狗。我们和刘牢之的关系,便止于如此,显儿明白吗?”
    司马元显见他爹把自己对刘、桓两人的关系重述一次,心中涌起信心,再点头道:“孩儿明白。”
    司马道子在他身前停下来,双目神光闪闪地瞧着他道:“那你懂得如何和刘牢之谈话了。
    ”
    司马元显全身热血沸腾,晓得司马道子终接纳他的提议,让他亲身去游说刘牢之,这当然是在目前的形势下,最重要的任命。
    忙道:“孩儿清楚!”
    司马道子踌躇志满地吁出一口气,道:“直到此刻,我才感到一切又重新在我掌握中。自皇兄被曼妙那妖女害死后,爹就像陷身一个没法醒过来的噩梦里,到现在,终于从噩梦脱身醒过来。”
    司马元显低声道:“如何可以令刘牢之无法回头呢?”
    司马道子淡淡道:“刘牢之想成为北府兵的大统领,必须以行动来向我们表白他的忠诚,着他杀一个人吧!”
    司马元显嗫嚅道:“杀谁?”
    司马道子微笑道:“近水楼台先得月,你道他该杀谁呢?”
    司马元显猛颤一下,失声道:“王恭!”
    司马道子凝神打量自己的宝贝儿子,点头道:“显儿终于长大了。在日落前,你以送何谦的遗体为名,携带皇上颁发的任命状,乘船往广陵去。那时,王国宝授首伏诛的消息将传遍南方。新帝登位当然有新的气象。爹在此坐镇建康,等待你的好消息。”
    司马元显大声答应,返回后院收拾行装去了。
    天色大白。
    燕飞随着趁市集的附近乡农,于城门开启时进城。
    入城后,闲荡了一会,街道开始热闹起来,人来车往,表面来看,确是繁华兴盛。
    燕飞有点难以想象边荒内的废墟,在以前亦曾有过眼前的日子,也很难想象眼前的热闹情景,会变成静如鬼域的荒城。
    一切是如此地不真实。
    他和孙恩的决战,与身处的地方是如此地格格不入,即使他本人,也难把两者连系在一起。
    人总是要生活的,正如刘裕没可能整天活在失去王淡真的创伤里,自己也不能无时无刻受到与孙恩决战一事缠绕。
    想到这里,燕飞哑然失笑,朝对街那所最具规模的客栈走过去。
    昨夜没有合过眼,又不知孙恩何时来找他,何不好好大睡一觉呢?
    刘裕在午后时分回到新娘河,众人终盼到他来,立即举行第二次的流亡议会。
    “燕飞呢?”
    刘裕第一句话问道。
    众皆愕然。
    屠奉三皱眉道:“他忽然离开,还留话说,你会知道他的去向。”
    刘裕呆了半晌,点头道:“这么说,他该是与孙恩决战去了。”
    卓狂生一头雾水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刘裕解释清楚后,听得人人心重如铅,担心不已。
    刘裕晓得,各人在担心燕飞不是孙恩的对手,正如他也肯定卢循和徐道覆,也在忧虑孙恩会步竺法庆的后尘,任何一方面都负担不起战败的后果。
    不过事已至此,只好等待老天爷在此事上的安排。微笑道:“我今次并非空手而回,而是带来天大喜讯,但我想先弄清楚我们现在的情况。”
    屠奉三道:“刘牢之限令我们三天内全体离开新娘河,不得留下半个人。”
    刘裕大感愕然,接着双目射出慑人的神光,狠狠道:“刘牢之你太不知自爱了,你以为可以赶绝我刘裕吗?哼!我会教你白费心机、枉作小人,还会等着看你的收常”他这番话和神态的反应,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屠奉三、慕容战、江文清、姬别等人人都瞪着他,似乎今天方认识刘裕此一面目。
    此刻的刘裕,不但霸气十足,豪迈过人,且透出强大的信心,像一切都在掌握中。
    议堂内鸦雀无声。
    刘裕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只是这种神态,已令人感到他是发号施令的最高统帅。事实上,在眼前如此接近水尽山穷的劣境里,荒人最需要的正是强而有力的领导。
    以前他们公推刘裕为主帅,只属权宜之计,是因为刘裕乃各方面均可以令人接受的人物,又以为选他只是负责一晚的战役。可是,发展到今天,刘裕因缘际会地演变为荒人反攻边荒集的领袖,实是任何人始料不及。
    刘裕沉声道:“让我告诉各位,我们边荒集仍是气数未尽,因为郝长亨和姚兴的密会,被我遇上,更听到他们全部的对话。”
    众皆哗然,气氛立即转热。
    卓狂生点头道:“只可用气数末尽四字方可作解释,如此推之,我们的小飞必可把孙恩的臭头斩下来。”
    屠奉三道:“听到什么样的天大喜讯呢?”
    刘裕好整以暇的道:“边荒集缺粮!”
    众人都有点摸不着头脑,边荒集缺粮是当然的事,不过,粮食虽然紧张,只要北方水路无阻,粮食仍可源源不绝从北面运来。
    江文清美目一亮道:“是否姚兴向郝长亨借粮?”
    刘裕淡淡道:“不是借粮,而是买粮。”
    闹哄哄的议堂倏地静至落针可闻。
    红子春喘着气道:“不是这么便宜我们吧?”
    刘裕道:“正是这么便宜我们。姚兴将以三千头上等战马,换取二十船粮货和药物。”
    屠奉三精神大振,道:“难怪刘帅说不是空手而回了。”
    高彦抢着道:“两个坏小子还说了些什么呢?”
    刘裕微笑道:“其它的稍后再说。你现在只须晓得,他们会在离颖口二十多里处,颖水上游、汝阴荒城旁的渡头作交易便足够,这场仗,等于反攻边荒集的前哨战,只要我们成为赢家,我们将要粮有粮,要马有马。”
    程苍古道:“姚兴是否接纳了桓玄和聂天还,让他们分亨边荒集呢?”
    刘裕欣然道:“就要看这次交易哩!”
    姚猛第一个忍不住尖声怪叫,其它人纷纷效尤,连一向沉着冷静的屠奉三,也鼓掌附和。只有江文清脸染红霞,感激的眼神不眨的凝望着刘裕。
    刘裕创造了一个奇迹,带来荒人的希望。
    燕飞从床上坐起来,忍不住的露出一个笑容。
    他成功了,成功避过孙恩的感应搜寻。凭的便是他独门看家本领——胎息大法。
    他截断了口鼻呼吸,纯以胎息方法,从早上直睡至华灯初上的入黑时分,进入了最深沉、近乎胎儿在母体内的安眠,此时精神十足,整个人焕然一新。
    喧闹声从大街的方向传来,令他颇有重返人世的奇异感受。
    他取起放在枕旁的蝶恋花,随意的用手提着,站起来,推门外出。
    肚子有空空如也的感觉,他却不感肚子饿,只想找一美酒来治治酒虫。
    孙恩接近的感觉也来了,似是如非的,令人无法捉摸。
    燕飞哑然一笑,丝毫不把被孙恩找到自己的事放在心上。
    要来的终于会来,避也避不了,怕他娘的什么呢?来到客栈颇具规模的饭堂,二十多张桌子,一半坐有客人,猜拳斗酒,好不热闹,看外表该是路经的商贩、旅客占大多数。
    好的位置都给人占了,他只好到中间的一张桌子坐下,循例点了个小菜,叫了一壸烧刀子。
    想想也觉好笑,如自己在新娘河的兄弟,晓得自己竟是到这处来喝酒,会怎么想呢?
    酒先来了,燕飞掐开一塞,倒满一杯酒后,忽然发觉,邻桌多了个人出来。
    燕飞举杯向那人微笑道:“原来是天师大驾光临,让燕飞敬你一杯。”
    原本热闹喧哗的大堂蓦然静下来,人人呆若木鸡。
    那人此时方缓缓坐下,面向燕飞,欣然道:“我孙恩从不爱杯中物,以茶代酒如何?伙计,给我拿一壸茶来。”
    “当啷!”
    不知谁因手颤拿不稳杯子,竟掉往地上,摔个粉碎。
    黄易作品《边荒传说》十九卷终
    
            

    黄易《边荒传说》卷二十
    黄易《边荒传说》卷二十
    刘裕与屠奉三从淮水返回新娘河基地,已是日落西山的时分。一切准备就绪,只待一声令下。
    两人在码头处下马,由士气昂扬的战士接过马匹。
    整个基地乌黑一片,只燃亮数支火炬,零星地散布基地内,於方圆两里之内,扼要的高地均布有哨岗,好令敌方探子难越雷池半步,只能於远处监视。
    刘裕拍拍屠奉三肩头,道:「还有两个时辰,我们该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屠奉三陪他往宿处举步,道:「我还要找阴奇说几句话。」
    又道:「我有个感觉,刘帅你有点变了。」
    刘裕讶道:「是变好还是变坏呢?」
    屠奉三道:「是变得更坚定不移,只看你在议会上说话的神态,便知你已全情投入,并踏出迈向目标最重要的—步,就是把荒人团结在你的旗下。」
    刘裕道:「只有在目前的情况下,荒人才会听我们的指挥。边荒集始终是汉胡杂处之地,各有各的利益,亦各有各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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