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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飞有感而发的道:“—切都会过去。对王淡真你已尽了全力,无负于她。我也曾认为自己失去了爱人和被爱的能力,可是到雨枰台走了一转,一切便改变过来。不论我们是否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总是要活下去的。既然如此,快快乐乐的活着,怎都比痛苦失意的活下去有趣。”
刘裕惨然道:“我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町是不想她还可以,每当想起她,我便有心如刀割的伤痛。我从没想过自己在这方面是如此脆弱的。”
此时高彦兴冲冲的赶来。燕飞拍拍刘裕肩头,道:“相信我!世上还有无数美好的事物,如何看待全在我们心之所向。我回来时,将是我们反攻边荒集的大日子。”
说毕迎着高彦去也。
江文清来到刘裕身边,看着燕飞和高彦远去的背影,问道:“在这种时刻,他们究竟要到何处去呢?高彦来问我借船,一副远行的样子。问他到哪里去,却故作神秘,真气人。”
刘裕道:“不过你仍是答应了他。”
江文清在他对面的石头坐下,点头道:“我感到很难拒绝他,只看他说话时眼里热切期待的神色,便知道任何异议都会令他失望。只想不到燕飞都受不住他的纠缠,更想不到的是你竟然肯放人。如燕飞不能及时赶回来参与反攻边荒集之战,我们的实力会大打折扣。守钟楼不难,可是强攻入夜窝子,击破敌人重重防御,直杀到夜窝子的核心钟楼广场,却是每一步都需以血汗去换回来。可以想像敌人的精锐高手,将集中防守钟楼,没有燕飞的剑,只要有片刻工夫被敌人挡于钟楼外,我方的夺楼部队势被敌人辗成碎粉。”
刘裕笑道:“原来大小姐是想由我做歹人,负责制止高彦。”
江文清嗔道:“你这人啊!谁叫你是主帅。有时真不知你怎么想的。陪高彦疯了一次仍不够,还要陪他继续疯下去。”
刘裕哑然笑道:“你猜到高彦到哪里去哩!”
江文清鼓着气道:“猜不到的是笨蛋。”
刘裕感到心情转佳,江文清现在虽仍是一副边荒公子的外形打扮,可是刘裕再没法视她为男儿,反觉得她另有一股骨子透出来的妩媚和英气,那种男性外相和女儿身揉集起来的感觉,自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诱惑力。
燕飞说得对,自己对王淡真已尽了力,伤亦伤透了心,是否该寻找她之外的美丽事物呢?
唉!想可以这般想,实情仍是内心郁结难解,不愿另有他想。
江文清道:“你在想什么?”
刘裕胡诌道:“我在想幼时的自己,当想做一件事时,会不顾—切,就像我们高少现在的样子。”
江文清喜孜孜的问道:“还未有机会问你,你是哪里人呢?”
刘裕想不到惹来这种查询,只好老实答道:“论祖籍我是彭城人,高祖父时迁居京门。你知道吗?刘裕是后来改的,小时人人都唤我作寄奴。唉!是寄居的‘寄',奴隶的‘奴'。”
江文清秀眸露出同情的神色,轻轻道:“你小时生活定是很苦,否则怎会有这么—个小名呢?”
刘裕叹道:“我出生不久,娘亲便过世,爹没有能力抚养我,只好由叔母哺养。我从来没有机会读圣贤书,一切都是东鳞西爪的学回来的,粗识几个大字。”
江文清欣然道:“你很有上进心啊!”
刘裕心中涌起连自己部没法明白的情绪,自加入北府兵后,他绝口不提过去的事,因为说出来并不光采。
道:“我不知这是否叫上进心,不过我最喜欢去探索和发现周围的事物,一株草也不放过。记得有一次我到山上砍柴,砍伤了手,便全赖寻得一种药草敷好伤口,以后附近每逢有人受了刀伤,都学我用此草治好,从此村人便称此草为‘刘寄奴草'哩!”
江文清道:“原来你小时已这么本事。”
刘裕苦笑道:“这是我唯一能拿出来告诉别人的儿时伟事。其他还记得的便是砍柴和捕鱼,又试过织草履拿到市集去卖。说起赚钱的本事,我怎都比不上高少。”
江文清兴致勃勃的问道:“后来你是怎样加入北府兵的?”
刘裕露出个苦涩的表情,道:“到现在我仍不知投身北府兵是好事还是坏事,也不知是否因祸得福。起初我并没有从军的念头,因为一旦投军,便难以退伍,除非是当逃兵。”
江文清明白的道:“在这时代,的确没有多少人当兵有好下常然则你又怎会投军的呢?我本以为你是因立下大志向,所以参军。”
刘裕压低声音道:“我投军的原因,连燕飞都不知道,他也以为我是有大志向的人。唉!说来惭愧,你可不要告诉其他人。”
江文清欢喜的鼓励道:“说吧!文清会为你保守秘密,不会说出另—套与你所说相反的话来,影响刘帅的威望。”
刘裕道:“我是被逼的。唉!当时生活苦闷,闲来我唯—的嗜好就是赌两手,岂知一时失手,输了给大地上刁家的三公子,无力还债下被他遣恶仆绑起来鞭打,限期还债,在走投无路下,我只好去当兵。心想当了兵,刁家还敢向我讨债吗?哈!”
江文清听得呆了起来。
刘裕道:“你说这种丑事,我敢说出来让燕飞知道吗?”
第三章 人面全非
江陵,又称荆州或南郡,位于长江中游北岸、荆江西岸。附近并无高山,尽为陵阜,故名江陵。
自古以来,江陵均为军政要地,战国时秦将白起拔郢,便于此设江陵县。三国时期,为荆州治所。其地北据漠沔,濒临南海,东连吴、会,西通巴一蜀,是用武必争之地。
晋室南渡,江陵在桓家打理下,成为长江中游第一城,其威势直逼建康,故有言谓“江左大镇,莫过荆扬”,由此可知其重要性。
江陵“舟车辐奏,繁盛甲宇内”,乃古代楚文化的发源地,早在春秋战国时期,便为楚国官船码头和楚王行宫所在之地,由砖城墙和土城墙互相依托而成,东西长二里,南北宽里余。三国的吴太守朱然、蜀将关羽都曾对江陵进行修茸,挖壕立栅。到桓温任荆州刺史,为进一步加强防御,以条石与糯米浆筑成坚固的墙脚,大大增强城墙的坚固度,又可防止地陷。
对江陵城的认识,屠奉三敢夸口比桓玄更清楚。这正是他的性格,凡事小心谨慎,深思熟虑,而一旦下决定,只会在手段上作出调整,目标却永不改变。说出来也许没几个人肯相信,屠奉三曾亲自点算过江陵城有多少个城垛,城下有多少条下水道,连位置流向均—清二楚,绝不含糊。
江陵有六座城门,最著名的是通往大江的大南门,门外就是码头。为减轻大南门的交通挤塞,故又于近荆江处开有小南门。
自成为振荆会的龙头,屠奉三有多个秘密身分,以方便来往荆湖一带的城镇,又不虞令人注目。这方面的事桓玄并不清楚。所以在进城前,屠奉三藏起兵器和所有可以识破他是屠奉三的物品,扮作道地的商人,黏上胡子,经检查后轻易过关,从小北门孤身一人混进城去。
贯通南北门的街叫大荆街,连接小南门的街道是小荆街,虽比大荆街窄上一半,却带点江南水乡的特色,与河道平行,接河处以条石驳岸,整齐美观。一边是瓦屋深巷,人车往来;一边是垂柳石桥,流水轻舟。夹河成街,相映成景。
屠奉三重回故地,满怀感慨。城况依然,人事已非。河、市、街、宅、桥、埠、树交织而成的浓郁风情,尤使他感受深刻。原本是他安身立命之所的地方,已变成险地。当想到有一天他甚或要攻打此城,即使以他的冷狠性格,仍有种难以渲泄的无奈感觉。
他今次到江陵来,是要找一个叫万光的人,此人是他一着厉害的棋子,连阴奇也不晓得他们的关系,更遑论桓玄一方。他还蓄意制造出假象,令人人以为他和万光不和,而事实上万光却是他手下的人,现在这只棋子终能发挥妙用。
找到万光,他可以立即掌握江陵的情况。他不得不亲来一趟,因为只有他才可以确定万光是不是仍对他忠心不罚他之所以回江陵,不是等着让人收拾,而是要部署对付桓玄,更要证实族人的生死。自知晓桓玄派出部队攻打新娘湖,他便知道桓玄针对的是他屠奉三而非荒人,更清楚桓玄会斩草除根,杀尽屠姓的人。他不存任何侥幸之心,只想知道有多少族人逃脱。
他机警地穿街过巷,避过巡兵和江湖人物、特别是万光的手下。
万光是江陵的著名布商,亦是本地帮会荆江帮的龙头大哥,擅长拳脚功夫,他的三十六路推手在南方颇为有名,非是一般帮会人物。屠奉三对他有救命大恩,更在暗中资助他,令他挣得今时今日的权势地位。
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屠奉三首先要弄清楚万光是否仍效忠于他,穿过一条窄巷,万光的华宅后院墙出现在前方。此时太阳西下,天色渐黯。
屠奉三迅速闪往院墙暗黑处,觑准附近无人,下一刻已翻过院墙,接着毫不犹豫的急磕,投往—株院内大树的横仟上,接着再腾身而起,横空而过,落在最接近的房舍的瓦背上,俯伏不动。
以前他每次密会万光,都由这里进宅,到万光的退思楼与他碰面,可说驾轻就熟。
一切依旧,万宅并没有加强防街,这令他安心了点。屠奉三又从瓦背另一边回到地上,在宅院中鬼魅般移动,避过来往的婢仆,不一会已穿窗进入位于中园的退思楼下层。
退思楼是二层的楼阁建筑,四边有半廊环绕,与穿园过院的游廊连接,位处中园中心处,环境清幽,是秘密会面的好地方。
黑夜降临,宅内其他地方亮起灯火,退思楼像没入了黑暗中。屠奉三登上二楼,来到一扇窗旁,居高临下向前院主堂的方向探视。心中生出不安的感觉。
他曾长期与两湖帮较量决战,也不知经历过多少趟由聂天还亲自设计的明袭暗杀,培养出步步为营、小心翼翼的作风习惯。目前的情况全无异状,他却感到不妥当。
照道理,在入黑前该有婢仆来点亮楼内的灯火。即使晓得万光今晚不会到退思楼来,亦该点明楼外的风灯。怎会宅内房舍全部灯火明亮,独漏掉退思楼?
湖荆联军被荒人大破于淮水的消息,该已传回江陵。别人或许猜不着,但桓玄该猜到他会潜返江陵,以确定族人的情况。桓玄该已离开江陵,率军东下,但他定会交代手下,张开罗网等他回来。
可是城关却出奇地轻松,不是指检查不够严密,又或人手不足,而是缺乏熟悉屠奉二的将领在把关。原本屠奉三并不把这情况放在心上,可是因此时生出疑惑,不由把两方面联想在一起。
桓玄不惜劳师动众派人去杀他,绝不会在另一方面却如此疏忽大意,只有一个解释,就是万光已出卖了他。
屠奉三杀机大盛,心忖是否该干掉万光,足音传入耳内,健硕魁梧的万光出现在他视线里,独自沿游廊朝退思楼走来。
屠奉三最后一丝怀疑消去,完全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万光是要来看他有否来了。
屠奉三移离窗台,来到另一边放于墙角,高过他人体的红木大柜前,拉开柜门,内里空空如也,足可让他舒服的藏在其内。此柜是专为他而设的,遇有手下来见万光,屠奉三会躲进柜内。
屠奉三苦笑一下,给空柜勾起心事。唉!如果没有边荒集,失去荒人兄弟,他将变成一个众叛亲离的可怜虫。
听到开门声。
屠奉三沉声道:“我在楼上,上来吧!”
万光惊呼道:“果然是大哥回来哩!”
登楼木梯响起脚步声,万光登上二楼,现出激动神色,扑上来一把抓着他双肩,大喜道:“大哥真是打不死的好汉,桓玄也奈何不了你。”
屠奉三一边留意对方体内真气运行的情况,如稍觉异样,便立即先发制人。冷静的道:“桓玄将我姓屠的亲人如何处置了?”
万光松手惨然摇头道:“桓玄自知道边荒集失陷,便开始大举搜捕大哥的族人,到最近已全体处决。我很惭愧,眼睁睁看着却没法做任何事。”
屠奉三听得心中滴血,纵然明知道必是如此,可是亲耳听到,仍感难以消受。
桓玄!终有一天我会亲手取你狗命。
万光退到窗旁,取出火种,道:“我须照常点灯,否则会让下人生疑。”
屠奉三木然点头。
万光转身背着他把置于窗台的灯点着。
屠奉三淡淡道:“这盏灯的位置不是有点古怪吗?”
万光雄躯愕然一震时,屠奉三已逼近他身后。
万光双脚大字分开,腰胯松沉,蹲身旋转,反应之迅疾自如,完全显示出他是处于高度的戒备状态下。随着如枢纽般腰胯的带动,双掌轻灵缓和,肩胛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