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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战的大方向上,拓跋珪没有犯任何错误,先是退避敌锋,继而利用慕容宝性格上的弱点,诱慕容宝仓卒深入,完全控制了主动。到慕容宝中计退往中山,慕容宝败局已定。
拓跋珪以马贼起家的优越骑兵,在雄才大略的拓跋珪超卓的领导下,已成能与慕容垂抗衡的军事力量。纵然以慕容垂的强横,亦不敢造次,妄然出长城攻打拓跋珪。
当然拓跋珪不会只满足于眼前的成就,他将会越长城挑战从未吃过败仗的慕容垂,以决定中原谁属。
拓跋珪隔远便看到他,与众将士驰下小丘,迎接燕飞。
拓跋珪双目闪着前昕未见的光采,呵呵笑道:“我的好兄弟,我们赢哩!且是最彻底的胜利。”
说罢从马上跃起,凌空而至,一把将燕飞拥个结实。
众将士勒马停定,拓跋珪的爱骑奔到两人身旁,雀跃跳动,懂人性似的为主子高兴。
燕飞感觉着拓跋珪体内沸腾的热血。
自憧事以来,拓跋珪一直期待这一天的来临,现在妄想竟变成了事实,燕飞清楚体会到自己这位好兄弟的心情。此仗的成果得来并不容易,其中经过了多少无眠的晚夜?多少忧虑和恐惧?
拓跋珪放开他,改为抓着他双肩,喜形于色的看着他。
燕飞往众将士瞧去,出奇地发觉各人神情有点麻木似的,其中的崔宏更垂下头去,似乎不敢接触他的眼光。
燕飞心中一动,问道:“俘虏了多少人?”
拓跋珪哈哈笑道:“我说过不留俘虏就是不留俘虏,难道只是说来玩的吗?”
燕飞心中起了个疙瘩,记起大批跳进湖水的燕军,这些人肯定是束手就擒的命运,难道拓跋珪就这么把他们全体扑杀吗?
拓跋珪岔开道:“现在我们气势如虹,必须乘胜追击,直扑平城、雁门,你会否改变主意,陪我一道去呢?”
燕飞苦笑道:“你为何不问我是否干掉了慕容宝?”
拓跋珪欣然道:“慕容宝的生死在现时的情况下已无关重要,他是否逃脱了呢?”
燕飞点头示意,更肯定拓跋珪是故意支开他,好把燕军降兵全部处决。
如果自己在场,当然会阻止他干这么残忍不仁的事。为了复国,争乎称霸天下,拓跋珪是绝不会手软的。
事已至此,还有甚么话好说的。
拓跋珪笑道:“算那小子命大,将来便由我亲手宰掉他,对我来说会更痛快。好哩!兄弟你仍未答我的问题。”
燕飞的心情已忽然转差,颓然道:“我必须立即赶回边荒集,就和你在这里分手好了。记着和边荒集保持最紧密的联系,你随时会接到我传给你的急信。明白吗?”
拓跋珪点头道:“明白!”
接着凑到他耳边道:“我亦希望你明白,为了我们拓跋族的将来,我的杀弟血仇,你的纪美人被掳之恨,我们必须尽一切办法去击倒慕容垂,不容有任何错误,更不能留情,因为慕容垂是不会对我们有丝毫仁善之心。战争从来如此。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大乱时代,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为了最后的胜利,我们之间必须有一个人抛开一切,作那狠毒无情的主事者。这是唯一的胜利之路,踏上此路便不能有任何犹豫,只有坚持到最后的一口气。”
说罢放开他,喝道:“马来!”
燕飞阻止道:“我走路比较方便点。”
拓跋珪又抓起他双手,激动的道:“不论如何!我拓跋珪和燕飞永远是最好的兄弟!”
燕飞反握着他,低声道:“好好保重!”
说毕,朝南去了。
※※※
卓狂生睡至正午才醒过来,在说书馆磨蹭片刻,刚想到隔邻去查重信的“边荒灯王”看看他营业的情况,忽来访客,赫然是刘穆之。
卓狂生对他颇有好感,欣赏他过人的修养和才智,总觉得他目前虽是怀才不遇,但有一天终能得展抱负,非是池中之物。
笑道:“刘先生请坐,任择一椅。”
刘穆之在最前排正中的椅子坐下,欣然道:“卓馆主可否免费为我说一台书呢?因为我最后的一个子儿,已花在卓馆主的《一箭沉隐龙》上。”
卓狂生到他的说书台坐下,面对刘穆之,笑道:“原来刘先生这么穷困,不过不用担心,到边荒集来的大多是不名一文的穷光蛋,其中日后飞黄腾达的也大不乏人,边荒集正是个遍地赚钱机会的地方。刘先生如不嫌弃,可在这里卖故事赚钱,作暂时栖身之所。”
刘穆之笑道:“多谢卓馆主向小弟雪中送炭,令我颇觉不负此行。”
卓狂生拈须笑道:“我当然晓得刘先生志不在此,而刘先生感到不负此行,也不是因我卓狂生。哈!刘无生想听哪一台书呢?敝馆的四大书宝,刘先生已听其一,余下三宝是《边荒大战》、《淝水之战》和《小白雁之恋》,刘先生对哪台书较有兴趣?”
刘穆之微笑道:“我想听的是未发生的故事,姑名之为《晋室之乱》如何?”
卓狂生长笑道:“刘先生看过天穴后,纵然猜不到晋室之乱的过程,也该可以把握到最后的结局。良禽择木而栖,刘先生还要犹豫吗?”
刘穆之从容道:“卓馆主勿要怪我疑心重,刘裕一箭沉隐龙应是实情,天穴亦确有其事,问题在两者是否同一时间发生,却是没有人可以肯定。所以我必须弄清楚刘裕是怎样的一个人,方可以决定该否留在这里做个快快乐乐的说书先生,还是去冒杀身之险,投效可能是真命天子的人。”
卓狂生道:“刘先生想了解哪方面的情况呢?”
刘穆之侃侃而言道:“现今南北乱局已成,北方姚苌雄霸关中,慕容垂称雄关外,暂成二分之局,可是两方面都未能尽控局面。而正因北方群雄自顾不暇,南方朝廷外的势力,在没有威胁下无不蠢蠢欲动,希望能乘势而起,夺取政权。在这样的情况下,小小一个刘裕,能有甚么作为呢?”
卓狂生仰天笑道:“这么一台说书,是我自当馆主以来最大的挑战,刘先生坐稳了,到我说毕这台书后,保证你立即上路,拿着我的推荐信去见小刘裕,从此走上造皇之路。”
今天不知是甚么佛节庆典,归善寺挤满来上香的善信。车好后院精舍是行人止步之地,前方佛殿虽是喧闹震天,后院和归善园一带仍是安详宁和。
刘裕回到宿处,屠奉三和宋悲风仍外出未返,令他满腹心事,却苦无倾诉的好对象。
唉!他必须设计杀死卢循或干归其中一人,始能向司马道子作出交代。对司马道子这种用人的作风,他是不敢恭维,却又别无他法。
卢循变得非常可怕,确有杀死自己的本领。司马道子是误会了,卢循先后去监视刘牢之和琅玡王府,目的不在刘牢之和司马道子,而是要杀他刘裕。
对卢循来说,留下刘牢之和司马道子,等于留下晋室分裂的祸源,对天师军是有利无害。可是自己却成了天师军的威胁,因为当《一箭沉隐龙》的事传遍天下,他刘裕已成了民众心目中的真命天子,对相信天师道的愚民也有一定的号召力。
这才是孙恩最惧怕的情况。
回到房中坐下,刘裕正思忖该否出外找寻屠、宋两人,外面传来弹甲之声。
刘裕整条脊骨登时寒渗渗起来,感觉到死神的接近。
他认出是任青媞的讯号。
更感后悔莫及,这妖女定是由琅琊王府直跟他到这里来,路上他一直因司马道子硬派下来的任务心神恍惚,致被人从后跟蹑仍丝毫不察。
如果随任青堤来的尚有干归和他的手下,今次他肯定难逃一死。
刘裕探手握着刀柄,深吸一口气道:“任后进来吧!”
黄易《边荒传说》卷二十九终
黄易《边荒传说》卷三十卷
第一章居心难测
“咿丫”一声,房门被轻轻推开,任青媞迷人的玉容和身段映入刘裕眼帘,她穿的虽是粗布麻衣而不是惯见的盛饰严装,脸上亦不施脂粉,却无损她的风韵,反多添了清秀的气质。
刘裕的手离开了刀把,不但因察觉她是孤身一人前来,且于她身上更感应不到杀意。
任青媞目光投在他身上,便像再移不开似的凝望着他,香唇吐出“刘裕”两字,挟着一阵充盈健康青春气息的香风,投往他怀抱里来。刘裕仍未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一回事,她已坐在他膝上,两手缠上他的脖子,献上香吻。
刘裕再不是以前的刘裕,只要她有任何异动,会先一步作出反击。横竖与她亲热并非第一趟,只好既来之则安之,也不由自主地享受她的销魂“阵势”。
唇分。
任青媞双眸闪闪发亮的注视着他,叹息道:“刘裕啊!你是怎样办到的?看着你从琅琊王府走出来,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温香软玉抱满怀,所处之地偏是不容轨外行为的佛门清静地,只是那种刺激的滋味已使刘裕感到难以把持,如果不是深悉她所具的危险性,会否出乱子确是未知之数。
刘裕勉强压下被她撩起的情欲之火,皱眉道:“你何时到建康来的,怎会这么巧在司马道子的府门外?”
心忖只要她有一句谎话,便设法下手制着她,虽清楚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总好过纠缠不清。
任青媞把下颔枕在他的宽肩上,舒适的叹了一口气,轻柔的道:“告诉你也不相信,我是奉桓玄之命到建康来见刘牢之,今早收到琅琊王府大门外发生刺杀事件的消息,便到琅琊王府看看,竟见到你这冤家从后门溜出来,青媞欢喜得差点发狂哩!刘裕啊!青媞是真心对你的。我们又在一起了。”
刘裕对她的老实和坦白胡涂起来,一时哪弄得清楚她的用心,故作惊讶道:“你怎会和桓玄搭上的?”
任青媞嗔道:“什么搭上哩?说这么难听的话,青媞是在为你办事嘛!其中的过程说来话长,我们到床上说好吗?青媞想你想得很苦哩!”
刘裕差点弃甲曳兵的夺门而出,任青娓不但没有半句谎言,且一副心儿全向着他的模样,配合她的迷魂手段,他的自制力已徘徊于崩溃的边缘。
这美女究竟在耍什么戏法呢?他再不敢肯定。
任青媞从他肩上仰起螓首,呵出的芳香气息轻柔地吹往他脸上,笑脸如花的道:“人家是尽心尽力为你刘爷奔走办事啊!你怎可不好好奖赏我,好好的疼我呢?看你啊!只懂搂着人家发呆,男子汉大丈夫不是该敢作敢为的吗?”
刘裕差点喊救命,任青娓是绝对碰不得的有刺毒花,偏是媚力逼人,令他联想到下了毒的醇酒佳酿,强行集中心神,道:“不要诱惑我,你知道刺客是谁吗?”
任青媞轻吻他一口,微笑道:“不诱惑你又诱惑谁呢?青媞正是要迷死你。说罢!谁人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在光天化日下在琅琊王府外公然行刺司马元显?”
刘裕凑到她小耳旁道:“是我们的老朋友卢循。”
任青媞娇躯遽震,花容变色,直瞪着刘裕,躯体转硬,美目填满杀机。
从这些不能隐瞒的变化,刘裕肯定任青媞没有亲眼目睹卢循下手的情况,亦没有想过刺客是卢循,更探测到任青娓对天师道仇恨之深。
见任青堤仍呆瞧着自己,刘裕感到重新控制了主动,轻松起来,拍拍她的香臀道:“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任青媞吁出一口气,回复过来,皱眉道:“人家不是已向你投诚效忠吗?为何还要和青媞作交易呢?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下来好了,不过你定要为我杀死卢循,便当是向孙恩先讨一点债吧!”
刘裕大感头痛,因弄不清楚任青媞是真情还是假意,只好希望她露出破绽。
漫不经意的道:“我要杀干归。”
任青媞娇躯一颤,皱眉道:“你可知我昨夜到过干归的船上去?”
刘裕心中大讶,暗忖难道自己真的看错了她,此女确有效忠自己的决心,否则怎会透露与干归的情况?也不知该喜出望外还是苦恼,更不知自己是希望她成为战友还是敌人。
任青媞僵硬了的玉体又柔软起来,探手抚着他右颊道:“杀干归并不容易,此人太精明厉害了,我们杀他的计划必须精心布置,使人不怀疑到我的身上,否则我将永远不能回到桓玄身边,聂天还也不会再信任我。”
接着脸蛋贴往他左颊,昵声道:“青媞为了你愿做任何事,你要好好对待青媞啊!”
对这善变难测,随时可从款款情深变作毒如蛇蝎的美女,刘裕再分不清真假,又感自己重处下风。赫然发觉自己正爱抚着她的玉背。
蓦地足音传来,把刘裕从春梦里惊醒过来。
任青媞凑到他耳边道:“今晚丑寅之交,青媞在大江旁燕子矶的亭子等你,千万不要失约。”
说毕狠狠咬了一下他的耳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