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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非常有名,在建康绝喝不到那么巧手调制的羊奶茶。”
纪千千秀眉轻蹙道:“明天你当然要陪人家。但今晚呢?已这么夜哩!你还要到那里去呢?”
燕飞油然道:“你当我们到边荒集来只是玩乐嬉戏吗?何况受人钱财,自然要替人消灾,我干的是甚么行业,千千应该清楚。”
纪千千“噗味”娇笑,横他一眼,垂首轻轻道:“你长得很好看,人家尤其爱看你信口开河、胡言乱语的傻瓜样子。”
燕飞为之气结,失声道:“我句句实话实说,何来信口开河的罪名?”
纪千千坐直娇躯,两手环抱曲起的双膝,顽皮的道:“你想撇下千千山外玩儿?那可不成哩!我要你陪人家。”
燕飞记起庞义的“共渡春宵”,心中一荡,当然只限在脑袋内打个转。叹道:“小姐你须好好地休息,否则明天将没有精神应付整个边荒集的人。边人出名狂野放纵,可不像建康高门大族的子弟那么乖的。”
纪千千思忖片刻,点头道:“今趟可以放你一马,下次可没那么易与。好吧!你先哄人家睡觉,千千睡着了,你才可以获释离开,不过明早醒来时,你要在人家身旁,否则我会和你没完没了的。”
“咕嘟!咕嘟!”的连喝数大口酒,燕飞踏出营地,就那么一手环抱酒坛,朝夜窝子的方向走去,心中仍填满看着纪千千酣然入睡的动人感觉。
现在怕已过二更,可是他比任何一刻更精神,雪涧香带来的些微醉意,令他更感到边荒集愈夜愈旺盛的血肉和活力。
自刺杀慕容文后,他一直漫无目的地活着,提不起劲去做任何事。然而眼前的形势,却彻底把他得过且过的心态天翻地覆地改变过来,答应谢家的事他当然须办妥,更重要的使命是让纪千千快乐地在边荒集享受她生命的片段。
现在最有可能找到边荒七公子的地方,肯定是夜窝子无疑,他们虽在边荒集横行惯了,却不可能不对他燕飞保存惧意,只有躲在夜窝子才安全。他已从高彦处得悉他们最爱留连的那几间青楼、食铺和酒馆,该可轻易找到他们,进行他的计划。
想到这里,在完全没有防范下,他的心湖又浮现出安玉晴那对神秘而美丽的大眼睛,心中又不由一颤。
自遇上纪千千后,一路乘船北上,他一直埋首于《参同契》,间时又给纪千千占据了心神;独特的美女安玉晴彷佛已到了天之涯海之角,离他远远的,似和他再没有半点关系。不知如何?偏在此刻会想起她来。
自己是否因为纪千千使早已死去的心再度活跃起来?如此究竟是灾劫还是福赐呢?对未来他再没有丝毫把握。
夜窝子辉煌灿烂的采光照耀长街,他从暗黑的街道步向光明,深深地感觉到生命的变化。
在逃离边荒集时,他从没有想过当再次踏足边荒集,自己会在剑术和心情上,均会变成另一个燕飞。
自己知自己事,他深心处一直压抑着的带点狂野的率性性格,已被纪千千点燃引发,放下所有拘束抑制,纵情而为,享受老天爷予他一切善意或恶意的安排。
刘裕坐在叠高的箱阵顶上,仰望夜空,双目一瞬不瞬,现出深深思考的专注神牵高彦跃上来坐到他身边去,笑道:“有你放哨,大家该可以安心睡觉。”
又道:“庞义和其他兄弟已去为燕飞立战书。唉!想不到燕飞会变成这个样子,以前的燕飞终日无所事事,最好是不去烦他。”
刘裕道:“人是会变的,又或须适应新的形势而变,像你高少便痛改前非,再不到青楼胡混,我可没有你般本事。”
高彦苦笑道。“说说倒可以,没有青楼之乐日子怎么过?只要瞒着千千便成。辛辛苦苦赚钱,赚得钱却没有地方花,我既不高兴姐儿们更不快乐,我怎可以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刘裕失声道:“原来你口是心非,让我去向千千告你一状。”
高彦笑道:“大家兄弟还来要我,你不觉得的吗?出生入死后再钻进妞儿馨香火热的被窝内,是人生最惬意的事。”
刘裕道:“另一个方法是娶得如花美春,不也可遂你这方面的心愿吗?”
高彦叹道。“这只是个梦想。我是干哪一行的,注定我没法安份守己,更不可以有家室的牵累。你又如何呢?难道你敢娶妻生子吗?你可否向她保证你明晚可以活着回家?”
刘裕不欲谈这方面的事,岔开话题道:“那甚么娘的边荒七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明知你和燕飞一道回来,仍够胆上门寻你晦气?”
高彦不屑道:“甚么七公子?不过是七个自以为有点本领的恶棍,想在帮派外别树一帜。
他们本来怕燕飞怕得要命,数次和我争妞儿都不敢便来。现在只是以为有便宜可占,错估形势,方敢如此嚣张。”
刘裕道:“事情或非如你想像般简单,不过无论如何,遇上变得积极主动的燕飞,算他们倒运。”
高彦怨道:“若燕小子早点变成现在的样子,我早发达哩!”
刘裕笑道:“你还年轻,很多好日子等着你啊!”
高彦道:“今晚我是睡不着了,你在这里看紧一些,我要到夜窝子打个转。”
刘裕皱眉道:“竟是一晚都等不了?”
高彦受屈的道:“去你的娘!我是要去见见我的儿郎们,然后再到押店看看有没有北方来的新货式,买入一批来变卖图利。确是没钱便浑身不自在,不过为的是正事。”
说罢去了。
第十二章大地飞鹰
第一楼是边荒集最佳食肆,正东居便是夜窝子会家的第一胜地,北方诸胡开设的会铺虽各有特色,但比起南人的巧手厨艺、多姿多采,始终要逊一筹。
晋室南渡,大批名厨或随高门大旅南迁,又或混在难民潮逃往南方,于各大城镇自立门户。正东居的老板范承恩原是洛阳的有名巧手厨师,逃入边荒时看中边荒集,认为边荒集大有可为,送于此落地生根,于夜窝子开设正东居,由于他确是厨艺超群,人又八面玲珑,深悉侍候权贵之道,把同一套手段用于边荒集,仍是如鱼得水,故能在夜窝子占上席位。
二更后的夜窝子街上行人减半,古钟场再没有先前的盛况,却轮到酒馆、食肆、青楼和赌场等兴旺起来。
正东居更是座无虚席,这座两层高木石建成的建筑物规模宏大,楼下大堂摆开近三十张大圆桌,上层分中间隔,向古钟场的一边是八间厢房,没点头面者休想可以在厢房内欣赏古钟场的夜色,另一半摆开十多桌雅座,只招呼熟客,若边荒集有阶级之分,正东居便是最不含糊的例证。
正东居另一特色,下层的伙计是全男班,上层的侍者则全是绮年玉貌的漂亮少女,她们没有工资,全赖贵客的打赏,可是她们在边荒集同侪中每月酬金却是最优厚的,于此可见边人是如何阔绰和肯花费,她们的服务当然也是冠绝天下。
边荒集的成就是有创意的人共同努力的成果,一切不守成规。像卓狂生、范承恩、庞义、高彦等这些人,到边荒集外任何地方都会被视为离经叛道而饱受排挤,只有在边荒集这独一无二的地方,他们的创新精神方能开花结果,绽放异采。
不论你是胡人汉族,不论你是逃犯或杀人如麻的大盗,一日投进这充满感染力的奇异处所,早晚会被同化,问题只在时间的长短。
燕飞踏入正东居,看到他的人首先静下来,不片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本是闹哄哄的大堂立即变得鸦雀无声。
燕飞晓得自己已成边荒集万众瞩目的人物,一举一动均会成为话题,尤其他正与祝老大对着干,先前又败走黄金窝,大家对他的动向生出好奇心,是可以理解的。
幸好朝他瞧来的目光大多是友善的,形势使然下,他完成了刘裕计划的第一步,成为边荒集自由的象征和中流砥柱。
燕飞环抱酒罐,从容朝各人打个招呼,微笑道:“我们的七公子是否在楼上呢?”
有人点头,有人手指上层,都是乐意帮忙,显示燕飞的荣辱已与他们的利益挂钩,不过由于燕飞与汉帮胜负未分,帮忙亦止于此。
燕飞举坛拔塞大喝一口,把酒坛封妥后,举步登楼。
负责把守楼阶的两名大汉那敢阻拦,恭敬让路。
燕飞施施然然拾级而上,心中感慨丛生,以前他足不踏入夜窝子半步,今晚却是二度来访,怎会变得这么厉害的?
楼上十二桌雅座,全告客满,边荒七公子全体在座,据着可俯视古钟场临窗的大桌子,正惊疑不定地打量他。
燕飞向停下来的宾客笑道:“大家继续喝酒,勿要因我而扰了雅兴。”接着像见到好朋友般,向边荒七公子笑道:“原来你们在这里。”举步往他们走过去。
三位漂亮的女侍忙赶过来,争着侍候燕飞,即使到此时仍未晓得他是燕飞者,亦知道燕飞不但是重要人物,更广受欢迎。
边荒七公子的头头是匈奴族的左丘亮,论武功在七公子间他是稳居首席,不过才智却及不上汉族的蒋狐,后者打手势阻止其他人说话,向正大模大样地朝着他们一桌来的燕飞沉声道:“我们是被人利用了,致冒犯了你燕飞,一切依江湖规矩解决,我们可作出金钱上的赔偿。”他把声音尽量压低,免给别人听到这么不光采的话。
左丘亮冷然道:“若你想要我的命,我左丘亮亦乐于奉陪。”
燕飞坐定,把酒坛放到桌上,哑然失笑道:“勿要慌张,我今次专诚来找你们,希望大家开心见诚的闲聊几句,倘若你们肯当我是朋友,便可以和气收常”他感到对方人人均似松了一口气似的,首次感受到自己在边荒集的份量,根本没有人敢和他正面冲突。蒋狐和左丘亮的一软一硬,只是耍江湖说话的伎俩,不致那么失面子,事实上已屈服在他燕飞的脚下。
蒋孤苦笑道:“我们真不晓得纪千千在帐内。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忽然有位姑娘来找我们,说是荒月楼小丽姐的贴身小婢,说高彦不知如何从建康赚了一大笔,竟要借你燕飞的威势,迫荒月楼的傃娘答应让他为小丽赎身,左丘大哥一时红了眼,立即去向高彦兴问罪之师。到后来我们晓得纪千千是与高彦一道回来,深觉可疑,方知道小丽姐根本没有这么一位小婢,我们是给人利用了。”
燕飞心中唤娘,那岂非所有线索,均一刀切断,还如何去完成取回另一半金子的壮举,自己这个边荒第一高手还用当下去吗?
左丘亮见燕飞默默不语,生出惧意,低声下气道:“是我太鲁莽,错怪了高彦。
以前我们和高彦也算有讲有笑的朋友,有烦燕大哥为我们说几句好话。”
其他没说话的,人人噤若寒蝉。
燕飞皱眉道:“你们也不是第一天到江湖上来混,因何竟会相信陌生人的话?”
蒋狐叹道:“因为那位小姑娘七情上脸,不单令人感到事情的急切性,还无从生出疑心。”
燕飞道:“她长得漂亮吗?”
左丘亮道:“似乎比小丽姐更多三分风情,皮肤很白,说话时两眼泪花翻滚,令人无法不生出怜意。”
燕飞微笑道:“她定是聂天还的得意弟子“白雁”尹清雅。”
左丘亮等无不色变,不但因骗他们的人是尹清雅,更因两湖帮的魔爪已探入边荒集来,且已深悉边荒集的情况,否则怎能如此轻易煽动他们去做傻事呢。
蒋狐立知此事非同小可,燕飞一方肯定吃了亏,否则燕飞不会乘夜来寻他们晦气,忙补救这。“今趟确是我们不对,我们可否帮上点忙呢?”
燕飞温和的态度,也令他们大生好感。
此时有人来到燕飞身后恭敬地道:“我们老大请燕老大到房内一采,有要事奉禀。”
“老大”、“老板”、“英雄”这些称呼在边荒集颇为流行,只要有身分的便可叫老大,不一定须是一帮之主;老板亦不用开店铺,有银两便成。至于英雄,则概指武功高强的好手。
燕飞皱眉瞧去,见是个穿匈奴武士便服的汉人,瞧他长相,该有点匈奴血统,年纪二十余岁,只属一般好手。
那人知机的道:“小人蔡精,老大是大漠帮的车廷。”
大漠帮便是边荒集的匈奴帮,以前的老大叫查正多行,现在当是换了领袖,由这个车廷作老大。
燕飞摇头道:“告诉车老大我今晚很忙,明天再找他喝酒。”
那人凑近少许低声道:“是与“白雁”尹清雅有关。”
包括燕飞在内,八个人均心中一震,尹清雅是刚推论出来的嫌疑人物,如此只有一个可能性,对方应是刚听到他们的对话。
要知厢房离他们的桌子有十多步之遥,既隔开邻桌高谈阔论的客人,厢房又关上房门,他们更没有提高声音,对方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