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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我们现在还活着。”
对楚留香来说,能活着已经是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对白云生来说就不同了。
“我们虽然还活着,也只不过在等死而已,有什么好高兴的?”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这两个人都是绝不相同的人,其至可以说是完全相反。
奇怪的是,在这两个人之间,都仿佛有种非常奇怪的相同之处,也可以说是种奇怪的默契。
白云生一直都没有问楚留香:“你为什么不选绎你需要的粮食和水,反而救了我?”
因为这种事是不需要解释,也无法说明的。
楚留香也一直都没有问白云生:“你和豹姬都是史天王的人,她为什么会用这种方法对你?”
因为这种事虽然可以解释,但是解释的方法又太多了。
玉剑公主很可能就是其中最主要的关键。─个要保护她,一个要杀她;一个要成全她和史天王的婚事,一个死也不愿意。
豹姬要置白云生于死地,也当然是顺理成章的事。
不管怎么样,现在这两具极端不相同的人,已经在一种不可思议的安排下,被安排在一起了。
他死,另外一个人也得死。
他活,另外一个人也得活下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谁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明天日出时,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
这个世界上大概很少有人会把沙漠和海洋联想到一起。
海洋是生动的、壮阔的、美丽的,充满了生命的活力,令人心胸开朗,热血奔放。
有很多人热爱海洋就好像他们热爱生命一样。
沙漠呢?
没有人会喜欢沙漠,到过沙漠的人,没有人会想再去第二次。
可是一个人如果真正能同样了解海洋和沙漠,就会发现这两个看来截然不同的地方,其实有很多相似之处。
它们都同样无情;同样都能使人类感觉到生命的渺小和卑微,同样都充满了令人类完全无法忍受的变化,在这种变化中,人类的生命立刻就会变得像铁锤下的蛋壳那么脆弱。
在某一方面来说,海洋甚至比沙漠更暴厉更冷酷,而且还带着种对人类的无情讥笑。
──海水虽然碧绿可爱,可是在海上渴死的人很可能比沙漠上渴死的更多。一个人如果缺乏可以饮用的食水,无论是在沙漠里还是在海上,都同样只有一件事可以做。──等,等死。
这一次楚留香居然没有死,岂不是因为有奇迹出现了。
奇迹是很少会出现的。
这一次他没有死,只不过因为有一个人救了他。
一个谁都想不到的人。
几个月之后,在一个风和日暖的春天傍晚,在一个开满夹竹桃和杜鹃花的山坡上,胡铁花忽然想到这件事,所以就问楚留香“那一次你怎么没有死?”
“因为有个人救了我。”
“在那种时候,那种地方有谁会去救你?”、
“你永远想不到的。”楚留香笑得很神秘。“就连我自己都想不到。”
“那个人究竟是谁?”胡铁花有点着急了。“这次你绝不能再要我猜了,我已经猜了三个月还没有猜出来,难道你真要把我活活急死?”
“好,这次我告诉你。”楚留香说“那次救我的人,就是那个要搜身的麻子。”
胡铁花怔住。
“是她救了你?她怎么会救你?”胡铁花非但想不通,而且简直没有法子相信。
楚留香却轻描淡写的说“这件事其实也简单得狠。”他告诉胡铁花,“她救了我只不过因为我把她丢进了海里去。”
胡铁花越听越糊涂了,楚留香却越说越得意。
“她要搜我,我当然也要搜一搜她,只不过对她那种女人我实在没兴趣碰她,所以我就用了种很特别的法子。”
“什么法子?”
“我先提起她的那双尊脚,把她身上的东西全都抖了出来。”
“然后呢?”
“然后我只不过顺手摸鱼把其中几样比较特别的东西给摸了过来。其中有一样是个像袖箭般的圆铁筒子。”
“就是这个圆筒子救了你?”
“就是。”
“一个小小的圆筒子怎么能从大海中救人?”
“别的圆筒子不能,这个圆筒子能。”
“这个圆筒子究竟是什么鬼玩艺?”
“也不是什么鬼玩艺只不过是一筒旗花火箭而已。”
“白云生看见我把那个圆筒子拿出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简直比你看到一千两百坛陈年好酒还要高兴。”
他说“一个人如果能看到自己的朋友脸上露出那种表情来,一辈子只要看见一次也就够了。”胡铁花一直在叹气:“我知道你这个人运气一向都很不错,却还是没有想到你的运气会有这么好。”
“这不是运气。”
“这不是运气,难道你早就知道那个圆筒子是史天王属下遇难时用来呼救的讯号?”
“我不知道。”
“那么这不是运气是什么?”
“这只不过是一点点智慧,一点点谨慎,一点点处处留意的习惯,再加上一点点手法和技巧而已。”
楚留香摸着鼻子,眨着眼笑道:“除此之外,还有样东西当然也少不了的。”
“什么东西?”
“运气,当然是运气。”楚留香又扳起脸来一本正经的说:“除了运气之外,难道还能有什么别的东西?”
就在胡铁花差一点气得把刚喝下去的一口酒从鼻子里喷出来的时候,楚留香又开始继续说出了那一次他的奇遇。
“我们把那一筒讯号放出不久,就有一批渔船来把我们救到一个孤岛上去,岛上只有一个渔村,居民都是渔夫,看起来和别的渔夫村完全没有什么两样。”
楚留香脸上又露出那种神秘的表情:“可是我却在那个渔村里遇到几个奇怪的人,我永远都想不到会在那种地方遇到他们。”
“他们是谁?”
“胡开树、司徒平、金震甲和李盾。”
胡跌花也吓了一跳“这些大英雄大侠客们到那个小渔村里去干什么?”
这一次胡铁花好像忽然变得聪明起来了:“难道那个渔村就是史天王在海上的根据地之一,难道那些大侠们都是为了史天王而去的?”
楚留香叹了口气:“像你这样的聪明人,为什么偏偏会有人硬要说你笨?”
胡铁花也叹了口气“我一直有点看不起那位胡大侠,想不到他居然真是个角色,居然也有胆子去找史天王。”
“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耍去找史天王?”
“难道他不是去找史天王拼命的?”
“拼是拼命,只可惜拼的不是他自己的命。”楚留香苦笑:“他去找史天王,只不过要求史天王为他去拼掉几个人的命而已。”
“他是不是还带去一份重礼?”
“那当然是绝不能少的。”
“我一点都不奇怪,我真的一点都不奇怪,像这样的大侠我早就见得多了。”胡铁花笑:“我想他看到你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一定也很有意思。”
楚留香叹了口气“老实说,那样的表情我也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最重要的一个问题是那一次史天王究竟有没有到那个渔村里去?”
“他当然去了。”
“你有没有见他?”
“我又不瞎,怎么会看不见?”
“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楚留香想了很久后才能回答。
“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只能告诉你,我真正看清他的那一瞬间,我才明白别人为什么说他是杀不死的。”
“为什么?”
“因为他根本不是一个人。”
楚留香第一眼看见史天王的时候,是一个天气非常好的早上。
史天王当然是坐船来的,却不是楚留香想象中那种战船巨舰,而是一条很普通的渔船;甚至已经显得有点破旧。
那一天早上天气晴朗,楚留香远远就可以看到这条渔船破浪而来。
渔船的本身看来连一点特别的样子都没有,可是速度却比任何人看到过的任何一条渔船都快得多。
船上有七个人。
这七个人都穿着普通的渔民衣裳,敞着衣襟,赤着足,身材都很高大健壮。
渔船一靠岸,他们就跳下船,赤着胸走上沙滩,每个人因行动都矫健,而且显得虎虎有生气。
那时楚留香还想不到这七个人之中有一个就是威镇七海的史天王。
在他的心目中,史天王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在他的心目中,史天王应该戴金冠、着金甲,护从如云,威仪堂堂。
但是白云生却告诉他“大帅来了。”
“大帅?”楚留香还不明白,“哪位大帅?”
“这里只有一个大帅。”
楚留香这才吃惊了:“你说的这位大帅就是史天王?”
“是的。”
但是直到那一刻,楚留香还是看不出这七个人中哪一个是史天王。
因为这七个人的装束打扮几乎是完全一样的,远远看过去,几乎完全没有分别。
他们大步走上沙滩,每个人手里拖着的渔网中都装满了他们从海洋中打来的丰收。
看起来他们都是熟练的渔人,也只不过是些熟练的渔人而已,最多只不过比别的渔人更强壮更魁伟一点而已。
可是岛上的渔民一看见他们就已经在欢呼,他们微笑挥手,在欢呼中走入一栋用木板搭成的大屋,在沙滩上留下一串脚印。
楚留香立刻又发现一件奇怪的事。
这七个人留卜的脚印看起来竟好像是一个人留下来的脚印。
七个人一连串走过每一个人一脚踩下时,都恰好踏在前面一个人留下的脚印里,每一个脚印之间的距离都是完全一样的。
在那一刻,楚留香已经知道他的这个对手是个多么可怕的对手了。
可是让楚留香觉得真正震惊的,还是在他被情人那间大屋面对史天王的时候。
从来没有人能让楚留香如此震惊过。
他曾经面对天下无敌的剑客薛衣人的利器,他曾经面对幽灵鬼魂般诡秘难测的石观音。
他也曾经和天下武林中人视为神圣的水母阴姬决战于神水宫中。
他这一生中,身经无数次的生死决于一瞬间的恶战,可是他从未如此震惊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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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无法捉摸的人
木屋高大宽敞,光线充足明亮,窗子经常是开着的,一抬眼就可以看到阳光照耀下的海洋。
海风温暖而潮湿,几个打着赤膊的孩子正在沙滩上玩贝壳,身上的皮肤也和他们的父亲一样,被晒成了古铜色。
海滨有两个年轻人在整理渔船,几个小媳妇老太太聚在一起,一面聊家常、一面补渔网。
小小的渔村中到处都充满了安乐祥和之意,谁也想不到,就在这一天,就在这个木屋里,所发生的每一件事都足以震动武林。
楚留香踏着柔软的沙粒,从阳光下走进这间木屋时,也许就是他这一生中最震惊也最失望的时候。
他从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力无法做到的事,也不相信世上有永远无法击倒的人。
现在他相信了。
因为史天王根本不是一个人。
史天王是七个人,
刚才从渔船走上沙滩的那七个人,不但装束打扮完全一样,连神情容貌身材都是完全一样的。
这七个人中每一个都可能是史天王,但是谁也分不出哪一个是真的。
就像是秦始里的龙冢一样,史天王也为自己淮备了六个身外的化身。
如果你根本分不出谁是真的史天王,你怎么能在一瞬间杀他?
如果你不能把握住这一瞬间的机会,那么你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比楚留香先到这渔村的四位武林名人此刻也都在这木屋里。
史天王第一个接见的,是个宽肩厚胸、面色赤红,看来非常壮健的中年人。身上显然帮着金钟罩铁衫一类的横练功夫,而且练得很不错。整个人看来就像是个铁打的盾牌一样。
“你就是李盾?”
“是的,我就是。”
他的态度在沉稳中充满自信,他的外门功夫和外家掌力在关中一带几乎从未遇到过敌手,所以此刻虽然面对着威镇天下的史天王,却还是保持着他的尊严。
“我保的一趟镖在史将军的辖境中被劫了。”李盾说:“我这次来,只求史将军给我一个公道。”
“你要我给你公道?”这位史天王斜倚着墙,淡淡的问,“你能给我什么?”
“我李盾一向身无长物,只有一个人一条命。”
他带着刀。一柄用不着拔出来就可以看出是名家铸造的快刀。
史天王愿意见的人,不但可以带刀,什么样的武器都可以带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