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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是馊主意?因为下一刻他就万分确定,这是一个馊到不能再馊的主意了!
“一二三!酒爷快跑!”
她蹭得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抄起他的手,拽着就往外头跑,一路撞翻了不少桌椅,碟盘碎地,埋怨声顿起!
“跑了跑了,吃完了不给钱,掌柜的,有人吃霸王餐啦!是个叫酒爷的!”
跑堂的一瞅这架势,顿时拔高了奸细的嗓子,这一吼,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桃花妖连死的心都有了,她好歹还用纱绸蒙脸,可他什么都没有!
酒爷……酒爷,她丫的就是故意的吧!
门后奴仆闻声凶神恶煞的冲了进来,姜檀心丝毫不客气,她狡黠一下、笑,手腕一甩,牵着手把桃花妖抡了个大圈,撞上迎面而来的恶徒。
倒了七七八八,姜檀心重新将他拉了回来,伸腿就冲着他裆下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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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3 会馆落成,相逢红袍
桃花妖脸色煞白,往上拔高一跳,恰好这脚踹上了后头之人的肚子,将人踹飞一丈之外。
姜檀心抛了一记眼风给他,唇语喃喃:配合得不错
他让她抡了个头昏眼花,小心肝还没哆嗦完,又叫她大力一扯,拖着跑出了店面门外,只听咚咚两声,是她拳头砸在恶奴鼻梁上的声音。
看着人倒地,姜檀心甩了甩手,嘶了一声好疼,瞅见后头抄扫帚,拍砖头的张牙舞爪扑来,她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声:“快跑!”随后,径自甩开脚丫子一路狂奔。
穿过三条巷,跑过两条街,后头讨债的疯狗还是紧追不舍,姜檀心喘着粗气停在了一座河桥之上,她顺了顺胸口,看向同样上气不接下气的妖孽,取笑道:“你竟没有身手?”
“我……我……”
“哎呀别说了,甩不掉怎么办?不如咱两一人一边跑?”
“不用……跟、跟我来!”
妖孽抓上她的手,迂回穿了过巷,朝着一家票号奔去,姜檀心突然心如明镜,那张任凭索取的“情花主人”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錾金大匾上的字越来越清晰——崇云昌
两人跌撞进正堂大门,姜檀心将情花主人的无字凭据拍在柜台上,喘声道:“来五十两纹银”
打算盘的一看,险些栽倒下去,手指一伸,横眉怒目,往后嚷嚷起着:“来人啊,东厂缉拿之人找到了!快把她抓起来!”
开玩笑,淮州分号出了那一档子事儿,这骗子又跋涉千里跑来凉州去钱,当他们崇云昌票号是傻蛋么?
外头一帮人抄着扫把冲了进来,里头一帮人端着砍刀杀喊声一片,顿时将姜檀心围在了当中,这是这史上第一混乱之际,身后传来一身悠悠叹声:
“别闹了,戴铎,给银子”
有气无力,桃花妖孽这遭是真得被玩残了……
被唤戴铎之人吃了一惊, 他探首一看,这次是真得从柜台上跌了下去,蹿了出来道:
“少东家,怎么是你啊!”
轮到外面那帮人傻眼了,堂堂崇云昌票号少东家居然吃霸王餐,吃完了不赊账,直接跑路,窜过了整个凉州城,追打着跑了一路,只是为了回家拿银子?这……这难道就是鬼才的脑回路?
鬼才,说得便是这位崇云昌的少东家,其家姓霍,家族庞大,嫡系儿子便有五个,旁系十几个,分支更是数不胜数,但这就是这位少东家,在六岁时候跟着船队出海,九岁的时候再家族祭祀典上由家主亲口定下的接班人。
鬼才之说并非他的才气胜人,而是有着一双过目不忘的招子,和一个怎么都放不满的脑子。
传说他治下的票号都不需要年终汇账,每月他只需翻阅一遍,即可尽数记在脑海之中,随取随用;他能清楚地记得每一个人,名字、家世、说过的每一句话,这让他在生意场上游刃有余,洞悉每一个商机,寻出对手任何一处漏洞。
自然,这也让他流连风月场中,凭着绝美的容貌,和那双潋滟媚色的桃花眼,他记得她们的爱好、生辰、小秘密,这让心如飘絮的风尘女子感到了被珍视、被重视的感觉,所以她们心神荡漾,倾心亦是件容易的事。
可这位少东家并不以此为荣,甚是还擅改了自己姓,将“霍”改为“花”
姜檀心挪过眼,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她心知他非富即贵,怕也是有门有户的商贾大族,却没想到来人这么大,竟然是霍家人,崇云昌票号的少东家。
感受到她投来的视线,桃花妖长眉一勾,阖了阖疲乏的眸子,抬起手虚捧一记,浅笑道:
“长陵,花间酒”
京城,姜檀心
心中亦是捧手回应,可到了面上只有淡笑道:“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寓意不佳,但可聊表心境”
不可置否媚色一笑,花间酒抬手揉了揉眉心,打发戴铎付下欠下的饭钱,方道:
“身份已表,相信叶姑娘也知晓我的来意了,霍家并不涉及木材药材的贩卖,票号也独此一家,但我还是来了,为了一些不大想说的理由,总之呢,叶姑娘的凉州会馆落成之际,请一定要邀请我,这会是我们美好的开始。”
“理由?哝……让我猜一猜,想必是陶老丈人搬了未来的千金女婿做救兵?”
“鲜有人知,我很意外”
“呵呵,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所以,我们是敌非友咯?”
花间酒抬起风情万种的眼眸,他从位上站起,媚惑十分走到了她的跟前,扶上她的面纱,凑在她的耳廓边儿压低着嗓音,使其极致勾魂:
“敌人……多美妙的词,相互了解,彼此猜度,相知,相惜,相残,了解我如同了解你自己,直到摧枯拉朽的那一天,攀着最隐秘的软肋,然后,狠狠捅下去”
这一番话,透着显而易见的血腥之气,但姜檀心意外地嗅到了一丝隐蔽其中的兴奋之感。
轻轻扣起她耳边的碎发,这样的温柔他并不陌生,且也不是第一做,他如愿察觉到她浑身僵硬的身子,笑意点点蔓上嘴角,泪痣妩媚,一丝一缕化开暧昧的气氛。
姜檀心狼狈的阖起了眼睛,她已不止一次在他身上窥见戚无邪的影子,他们根本不像,甚至没有一点共同的地方,可她就是会想起他,疯狂的想着他。
冷冷抬手,挡开了他的手,姜檀心后退一步,扬起凉薄笑意:
“多谢酒爷今日盛情款待,小女子终生不忘,会馆落成时必拜帖呈上,届时务必赏光”
“这个自然”
“那便不打搅了,告辞”
“戴铎,送一送贵客”
“不必,酒爷歇歇自己的腿吧,泥丸大补,想必一会儿就好了”
“……”
青丝张扬,水色洇晕,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花间酒半阖桃花眸。
从来皆是举杯独醉,饮罢飞雪,茫然又年岁,他不受家族制约,又何谈老丈人这荒诞无稽的商贾姻亲?他本不打算帮陶夭夭,可现在……他似乎改主意了。
*
凉州四月芳菲尽,土司桃花始盛开。
这几月甭管是商贾走贩,官僚政客,还是文人墨客,平头百姓,大伙讨论的最多的就是一夜崛起的土司衙门,还有那个不得真颜的叶家小姐。
御下手腕,经商头脑,她以资源类的生意打头,斥下巨资,带动花坊、勾栏、赌坊这些暴利产业的发展,然后渐渐整顿资源,吸引别处商贾入凉州谋财,分出一大部分力气来倒卖他们的资源,以钱生钱。
不过个把月,就勾勒出了一条自行运转的产业链,土司衙门保留了珍贵的资源,而用这跟链条捆绑了所有生意点,像聚宝盆一般源源不断的吸金纳银,还十分稳定,并不受自然天气,收成好坏的影响。
有些妒忌之人想捣鬼,只得借助徐丙川的手,可奇了怪了的事就是这个,明明这只饕餮多少银子也喂不饱,实在不知收了那叶姑娘什么好处,挺直要腰板要为土司衙门立桩,雷打不动,风吹不倒!
上有官府保驾护航,下有土司衙门家大业大,除了妒红眼睛,看着白花花的银子一箩筐一箩筐往叶家搬,大商贾被打压低了头,小商人更是夹缝中求生存,商场一边倒,怎么是一个惨字了得。
不过也有一家例外,那边是凉州陶家。
外行人只知陶家是凉州首富,家财万贯,锱铢如山累积,可内行人已知陶家已是空架壳子撑门面了——凉州山林药材资源就那么一些,做了几十年的吃老本买卖,到了儿孙手里已不剩什么,要不然陶三金也不会南下另谋出处。
可就是这么个泥足巨人,迎来了一尊财神爷,霍家的千金万两注入陶家令其重聚血肉,没有人知道这霍家少东家是怎么想的,总之就是土豪的手笔,宁可着自己不挣银子,也要将几万两黄金兑成孔方铜板,一个一个砸不死你。
百花争艳成了两家对抗,一个要杀进凉州,一个铜墙铁壁捍守领土,从城楼上砸下来的不是礌石滚刺,而是金铸银冶的大元宝,不砸死也得晃花眼!
叶陶两家便那般对峙着,毫厘不让。
但这样对峙的局面总会有破冰的时候,这个时机彼此心照不宣,正是叶家在凉州会馆落成后的开馆仪式。
那日暖阳当空,春风拂面,桃花极尽妍色,桃夭粉红染遍一路风光。
姜檀心和叶空一人一骑马,从土司衙门拂晓出发,直奔凉州会馆而来。
高耸门楼,威严的石狮子,朱门绿瓦,青砖红墙,在桃花丛的簇拥下,威仪中带着不一样的艳色风情,红簇簇的渲染,恰如叶空当日所言,是一个极好的寓意。
滚鞍而下,两人蹬蹬登,榻上门楼前的台阶。
叶空一身深蓝锦袍,狐肷褶子大氅,蟒靴玉带,浑身上下一番簇新;姜檀心湖色绡翠纹裙,白纱蒙面,衣袂飘决,两人看着威仪的凉州会馆,不由相视一笑,相互捧了个手谦虚一番:
“不错不错”
“那是当然”
叶空由衷勾起唇角,他的笑意真诚坦荡,不加掩饰,他不会推脱自谦,说一些“哪里哪里”的废话,他的喜悦自豪之情跃在眉梢,洇在眸中。这是他设计的图纸,他看中的地方,也是他日夜督公建设出来的成果。
和图纸上描绘的一样,只不过精心装饰后,比想象中的更加气魄。
东西两边二层牌楼相对,南北二十四间房屋宽敞明亮。仪门巍峨,青砖铺地,花草繁盛,中间大厅前后想通,古色古香的家具,珍玩古董摆设,帷幔悬挂,处处透着富贵气。
姜檀心随着叶空的脚步走进,抱着半臂,四处打量,笑颜:
“果真是土司衙门的风格,处处土豪气,真是大方,要走的三万两银子花得一分不剩,叶公子好大的手笔”
叶空得意洋洋道:“既然要建,我就要建最好的,你看上头房间那么多,平日里闲暇的时候,咱们这儿还能当客栈租用,由着土司威望,比那些二流的小客栈安全也气派的多,不出半年就回本了”
竖起大拇哥,姜檀心抿唇笑道:“不错嘛,有点经商的头脑,这阵子跟我一块儿扎到钱眼子里头去了?”
摸了摸鼻子:“赚钱这种事,沾染上就跟和黑膏子差不多,哈哈,对了,今个儿我就接到了一票生意,是陇西贩马的走商要借住咱们会馆,几十匹马儿子都还没骟呢,别处也没地方放,害怕伤了人,就只得住咱们会馆,他们下了五千两订金,只住三天便走”
姜檀心诧异抬眸:“陇西走商?什么时候来?”
叶空见她神情,更是沾沾自喜,摇了摇脑袋一副不要太崇拜爷的样子:
“就今天,我说会馆开馆仪式也请他们来参加,尽一尽地主之谊嘛,而且我想过了,结识他们咱们就多了一条路子,你说会打仗,打仗怎么少得了战马?”
姜檀心暗垂眼帘,心里升腾起一阵忐忑,她说不好这是怎么样的感觉,总是心慌慌的,并不是什么好得兆头。
见她面色苍白,笑意全无,叶空抬手探上她的额头问道:“不舒服?脸色这么差?”
秀眉颦蹙,摇了摇头:“没事,楼上哪间房间是留给我的?我上去歇一歇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