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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自不量力,你想送死?”
“不,是送你死!”
“手无缚鸡之力,大言不惭!”
马渊献耐性渐无,他翻手一挥,见刀锋滑来,姜檀心眼皮不眨,只是仰头堪堪躲过,由着尖锐杀意擦着鼻尖而过!
当过杀招后,她前腿一勾,绕上了他的脚,朝着他的膝窝子用力一顶,下一刻,马渊献只觉得膝后泛麻,腰身一倾,向前踉跄几步,冲着情花堆积的桌子冲了过去。
在空中一个反身,后脚一刹,稳稳立在当下,尖锋抬起,他的杀意瞬间翻腾。
可姜檀心对匕首视而不见,她迅速逼身上前,渐渐扬起决意笑意……
马渊献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果然,只见她腰身一挺,毫不犹豫的将自己送上刀尖!
血肉撕裂之声闷闷传来,女子嗜血瞳孔一缩,唇齿紧咬,抬手环过他的脖子,牢牢贴在了他的身上,推着他一同坠入情花地狱!
咚得一声响声,桌案倾倒,情花从桌上滚落,砸开了瓷器花盆,人皮血肉带着花茎花叶滚作一团。
马渊献沙场取人首级,血染双眸,可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敌人。
玉石俱焚的决绝在情花妖媚渲染下,多了几分地狱冥烟的鬼魅柔情,生生将一块硬铁融成了一滩铁水。
姜檀心面色廖白似鬼,轻纱随着她的轻笑声波动纹理,她缓缓抬起手,握上了埋入腹腔的匕首,缓缓抽了出来,血水如涌,染红了湖绿色的衣衫。
情花丛中马渊献心里掀起一阵阵绞痛,他的四肢被情花茎叶牢牢缠了起来,越挣扎缠得越紧,他忍住喉头泛起的血腥,诧异的看向身上的女人——
她浑身浴血,周身的情花明明嗅其味向她飞扑而去,可在碰到她沾血的身体之后,又迅速躲开了,跟触上毒物一般,再也不敢沾上她,反而齐齐向他缠来。
怎么,怎么她竟有情花血?!但为何方才……不对,不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喉头被勒得紧紧的,花蕊中的金黄触手游走在他的皮肤上,像是在寻找一个入口,饱腹一顿,以慰路途的饥饿难耐。
眉头紧蹙,四肢被情花大扯大开,衣衫碎裂,从胸口处掉落一只瓷瓶来,瓶身黛色青山水墨图,并不起眼,可瓶身瓷釉光滑,是被指腹长时间摩挲后留下的光泽,显然主人十分看重这样东西。
姜檀心眸色一深,一手捂着腹部伤口,一手握上了那只小瓷瓶。
“不许碰它!”
马渊献瞪红着眼睛,低哑着声音怒吼一声,他不停挣扎着,手腕已经被勒出一道伤口,情花触手像疯了一般往伤口里扎去,在他的皮肤下供出一道道像蚯蚓一样的突起,爬满了他整只手臂!
如千蚁万虫啃咬,马渊献几乎疯魔,他怒不可遏,浑身爆出力量,啪得一声扯断了情花柔韧的根茎,眼瞅着他挣扎着奋身而起,姜檀心一掌劈在他的脖间,将他重新按在了地上。
见他挣扎,说时迟那时快,姜檀心立刻拾起匕首,举刀一滑,在他衣襟大敞的胸口,划下一道深深的伤口,冷魅一笑道:
“马渊献,是时候血债血偿了!”
“你!”
姜檀心大手一捞,将情花从一块头皮上连根拔起,就着马渊献的胸口猛然塞去!
一声犀利惨叫还没出口,姜檀心已捂上他的嘴,她魅惑一笑,冷冷道:“嘘,小声一点,别人的生活还得继续,你只需安安静静的死去。”
他的胸口被根茎填满,情花像海绵吸水,啃噬允吸着心肺器官,根须一时蹿便全身,将周身的五脏六腑缠在了一起,越挤越紧……
在此时,门突然被人重重撞了开,无射快步闯了进来,见屋中情景不由满脸惊色。
他迅速拿脚带起了门,向着面如寒霜的女人飞身掠去——
姜檀心手心扣着瓷瓶,背身后退了几步,她扭身看了看窗口,又忿恨扫了将死不死的马渊献一眼,银牙恨咬,翻身跳了下去!
借着下头草丛的铺垫,姜檀心就地一滚,虽无大碍,却因为腹中一刀所以崴了脚,捂着腹部一瘸一拐的向桃林深处逃去。
无射冲至窗前,手指只触到了她的衣袂一角,眼瞅着女人就这么决绝翻出了窗。
眉头锁成一个川字,耳边是马渊献闷哼声,无射选择先救他。
捡起地上匕首,他麻利手起刀落,割断了情花茎叶,挑出已钻入他体内的肥大花茎。
“别……别全弄死了,情花果被那个丫头抢走了,我们得留后路……”
“我本就反对带着情花上路,情花如何结果只有戚无邪知道,你又怎么研究的出来?情花噬主,并非虚言,那丫头不知此药为何,想必不会乱来,我先救你,再去捉她”
“不用管我,你快去找她,她有情花血……她是姜檀心!”
无射诧异抬眸,不可置信道:“她……我方才试过,她触花呕血,且容貌尽毁,怎么可能?”
摇了摇头,马渊献夺过无射手里的匕首,对自己一点不客气剖开了肚皮……随后,探手进腹,忍着喉头一声怒吼,拔出了血红的根茎来,甩到一边,血水流出,他额头沁出冷汗,胸口喘着大气,几乎痛至昏厥。
“我认得她……这种恨,剥了皮我也认得,快去找她……有了姜檀心,还怕没有源源不断的情花果么?”
无射半阖眼眸,藏起翻涌的情绪,欣喜、庆幸、复疑,他有太多的疑问需要亲自求证,如果她真是“死而复生”的姜檀心,那就是此番北祁山之行的意外之喜了!
帮他清理伤口,无射留下一粒回血丹,点了点头道:“我去追她,你自己当心”
言罢,轻松从窗台翻身而下,寻着草地上的血迹,一路追进了桃林之中。
*
桃色妖娆,落英缤纷,姜檀心面色苍白,她捂着渗着血的伤口,靠在一方桃花树干上,平息着胸口翻涌的气息。
掠影疾风,桃花瓣不沾一片,无射已追上了她的脚步,站在了一尺外,目色清然,欲言又止。
“檀心姑娘……?”
姜檀心指尖一颤,并未抬眸应他,她扶着身后的树干渐渐直起了身,轻笑一声:“吴公子再喊谁?”
无射咽下口中苦涩,上前塌了一步,只一步便像是踏在心上一般:“你明明在情花池里尸骨无存,当着所有人的面,当着……主上的面,檀心姑娘,属下从没有见过主上流泪,这种永远不属于他的东西……血泪,他以为你死了”
“……”
“情花在那一天结果,主上也入了魔,他变得嗜更加血杀戮,行事更加乖张刺戾,人命、百姓、朝廷,哪里不是一片腥风血雨,主上为你伤了心,所以干脆抛弃了自己的心,再不见一丝人性”
“够了”
“檀心姑娘,你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回去?”
“我说够了!”
心碎成了齑粉,在他的描述中,她似乎看见了那一袭入魔的殷红,无情寡义的魅惑笑意,张扬诡异的阴鸷笑声,杀伐血色,再无牵挂。
姜檀心死了……戚无邪何尝又还活着?
身子摇摇欲坠,每落一点,心就裂开一寸,她原以为暂时离开他,她也可以靠着记忆中的爱情的浓度,惨淡度日,靠着手心曾经掌纹相缠的温度,苟延残喘。
可有人带来了他的消息,她知道他会痛会恨甚至重回绝望地狱,在不踏入人间一步,可为什么……为什么明明知道,却还是这样心痛?
胡马南来,依旧依恋北风,越鸟北飞,依然筑巢于南枝头,鸟兽尚且眷恋故土,何况是她?一段相思,一生眷恋,成了萦绕心头的一股心念,但她并不知道,究竟眷恋何时,方能重新见面,再不离散?
她忍受生离的悠长延绵苦,他扛过死别的痛彻心扉疼,究竟谁比谁苦?谁比谁疼?
……
无射有些失措,她虽白纱蒙面,可漆黑的眼眸里是沉痛悲色,衬着她衣裳上的血渍越发殷红。
又向前迈了一步,试图去扶她,却被姜檀心冷冷喝在了原地:“别过来!”
“……”
“为何背主?”
无射抬眸,沉默不言,良久之后方道:“是我对不起主上……”
姜檀心闻言讥讽一笑,柔荑轻抬,晃了晃手心里小瓷瓶:“为了这个?”
眉头一皱,无射正色道:“是,为了它……檀心姑娘你受了伤,我不会再伤害你,但这情花果我也是要定了,它对你没有用,对于我却重比性命”
玩味笑意噙在嘴角,姜檀心低喘一声,淡淡勾起笑意,手心摊开,瓷瓶静静的躺在手心上:“情花果?又不是回血大补丹,对我确实没什么用,你拿去吧”
点了点头,无射松了一口气,卸下防备朝她走去。
谁料脚下一空,软草皮下竟然是一个深深的大洞!
无射空中翻身,双手一托,凭着自己的身手硬是顶住了下滑的趋势,可触手之下是光滑的瓷壁,这让他实在奔溃,脚下根本没有借力点,再怎么挣扎,也只能无可奈何的顺着瓷壁摔了下去。
咚一声,掀起一阵土味……
姜檀心撑着树干,像洞里头探了一眼,轻笑道:
“这个洞我曾经掉下去过,有着一段很不好的记忆,我素来有仇必报,所有有请人挖深了两丈,哦,还还贴了瓷墙,不过你应该庆幸,我本还想在洞底装些刀尖的,只不过工匠还没来罢了”
无射又气又恼,他确实背主了,可还有一个戴罪立功的任务,本以为碰上她是一件幸运的事,却没想到其实是倒了惨霉了!一不惹戚无邪,二不惹姜檀心,在某种意义上,这两个人是可以混为一谈的。
“檀心姑娘你听我说,其实我……”
不等他说完,姜檀心好心的捧起草皮,像拉帘子一般将洞口盖了个严实,挡住了斜斜投下的阳光。
拍了拍手中的土渣子,她重新靠上了树干。
审视着手心里的瓷瓶,不由猜测纷纷:情花一向是戚无邪的禁脔之物,她本以为他养它们是为了喜好,或是为了一种张扬魅惑的格调,却不想原来是有因由的。
只是不知为何戚保、马渊献也陷入其中,还扮作马队带着情花,也不知准备去往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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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6 重回容颜,相聚有期
只是不知为何戚保、马渊献也陷入其中,还扮作马队带着情花,也不知准备去往何处。
拔开瓷瓶上的塞子,迎着手心倒出一粒血色嫣红的药丸,小小一粒,形同石榴果实。
细细审视一番,她心中暗自思忖:
情花果……有何用?
难道真像传说中的那样,千年花开结果,食后亦可大梦千年?
呵,真能大梦千年?看看千年后人间沧海桑田,一切恩怨仇恨灰飞烟灭,这种永世的孤独谁人敢试?
捏着情花丹把玩在指间,姜檀心淡笑一叹,心思繁乱也猜不透一个真字。
倏然,嫣红的情花果被一片阴影遮住,不等姜檀心抬眸,手腕已被人狠狠攥住,力道很大,甚至连手骨都被硬生生捏断!
姜檀心闷声一哼,下一刻连喉咙也被人掐了住!
她指下一松,竟由着情花果从空中直直落进喉头里,不待她尝过其滋味,已经坠下胃腹之中。
姜檀心下意识就想抬手指伸进嘴里,压着舌头然后把情花果吐出来,可那该死的厮又攥上了她另一只手,两只手都压制的死死的,不给她一点回救的机会。
花间酒一路奔跑而来,终于在这一颗桃树之下寻到了这个该死的女人!
他想都不想蹿步而上,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发泄着心头溢出的恼火之气,可她还不知错,敢给他甩脸色,气涌上脑门,他鼻息厚重。
“你……好啊”
本来憋着满腹话要说,可真亲手扼着她纤弱的脖颈之时,只憋得出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质问话语,可就是这么一句,也成了他满腔怒火的临终绝唱。
见女人不断咳了起来,甚至血也咳了出来,他有些慌神,明明没有下死手,怎么会咳血?花间酒松了松指腹的力道,怒火立即泄下三分,迟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