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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姜檀心站在她的面前之时,她的恨意并不凌然,有只是些无措,因为她还来不及隐蔽自己的软弱,伪装自己的骄傲,敌人来得太突然,她并没有做好好迎战的准备。
看着她苍白着面容,急匆匆打翻艳红的唇脂,颤抖着涂抹丹口,姜檀心秀美蹙起,咽下了口中说不出的怜悯苦涩。
侧身背对着她,马雀榕冷冷开口:“你来做什么?”
“送你回马府,皇上恩赏了马嵩府中自裁,你可以去送他最后一程”
一分咸一分淡,在姜檀心口里干涩无味的话,到了马雀榕的耳中,就是刺破耳膜的利针! 涂抹丹唇的手指一顿,偏了唇线,在白皙脸颊上画出一道刺目的红。她如鬼魅般缓缓扭过身,苍白无力的眸子紧盯着姜檀心,轻声启唇:
“是你做的?”
气音流转,不带一丝力道,可毁天灭地的恨紧随其后,狠狠撞上了囹圄上的木栏,马雀榕飞身一扑,不管不顾的扒手在外,她银牙紧咬,像疯了挥舞手臂,想去揪住姜檀心的头发、衣襟、裙摆,什么都好!只要让她抓住!
“姜檀心,我会杀了你的,你信不信?你信不信?!”
贼咬一口,入骨三分,被恨极的人在最脆弱的地方捅刀子,马雀榕已恨得心力交瘁,她想立刻冲出牢笼生啖其肉,活活咬死她!
“我信,但你做不到”
一天二地恨,三江四海仇,姜檀心站得不远,她并没有规避这迎头盖脸的恨意,她站在看似伸手可及之处,却怎么都差了一星半点的距离。
马雀榕的手指用力过猛,关节处泛出青白之色,她的手臂痉挛,弧度扭曲得弯在一边,喘着粗气她颓然的蹲下了身,喉头哽咽,眼角血红:
“为什么……为什么,我爹救过你一命啊,姜檀心,你究竟是不是人!活该你会嫁给戚无邪!你们都不是人,我会诅咒你们天伦俱丧,永世孤独!”
长久尖锐的恨意让马雀榕面目狰狞,颧骨高起,她似乎无时无刻不在钢牙紧咬,柳眉倒竖。这让姜檀心不禁想起了小时候娘亲对她说的话:
娘说女孩子心胸狭窄,动不动就生气,会习惯下颚用力,促使脸庞变得粗犷凶猛,五官狰狞,只有感怀息事宁人的心态,平和的性情,善良的心态,才会让脸变得圆滑美丽,下颚也是尖尖的巴掌美人。
曾经的马雀榕艳毒美丽,可现在蒙尘灰败,除了怨恨再无一点可人之处。
姜檀心转过了身,冷冷道:“如果他当时没有救我,今天我便不会赶尽杀绝,我倒宁愿死在豺豹腹内,也不愿背负着十年虚伪的欺骗!”
朝前走了几步,自有暗卫上前开了牢门,把马雀榕架了出来。
“走还是不走?晚了,就见不到最后一面了”
“……”
*
马府,挽幛高悬,连灯笼都糊成了白色
小厮丫鬟白衣上身,腰系麻绳,泪水连连。哀,哀给活人看;哭,哭给死人听。
再回马府,是来给一个活人送丧,这样情势突转也出乎了她的意料,姜檀心心里清楚,扳倒马嵩的是戚无邪,并不是自己,正如他当日所言的聘礼,怕也正是此物——马嵩的那颗项上人头。
她心思复杂,感动非常,方才她走出东厂,他又派夷则为她贴身守护,即便马府的每一个人,都张牙舞爪的想将她生吞活剥了,戚无邪也一样会让她来。
保护姜檀心,这一点他做都不到么?
这样一份纵宠,姜檀心口未言谢,却感怀在心。
无视门房小厮尴尬畏惧的目光,她无畏人言,大大方方的迈进府邸大门。熟门熟路的过仪堂,穿跨院,她来到了马嵩休寝的正堂。
门外庭院中多日不见的王夫人一身披麻丧服,白花缀鬓,容颜憔悴,她跪在庭院一侧,身后是隐隐啜泣的众多丫鬟……还是青桐第一眼看见了姜檀心,她惊诧的尖叫起来,素手一点,恨意盎然:“夫人,是姜檀心!”
王夫人眸色一深,依旧不为所动,她自顾自的烧着冥纸,为她未亡故的丈夫打点地府之路,这等心痛孰人可知?
“来者即是客,青桐,倒茶”
“夫人不必招呼,我今日只是送一个人过来”
姜檀心话音方落,身后的暗卫便把马雀榕架了出来,在见到娘亲的那一刹那,隐忍良久的泪水破堤而出,酣畅痛苦,她挣脱开暗卫的钳制,扑向了王夫人的怀抱,那样卸下防备的嚎啕,刻骨头悲凉。
颤抖手,抚摸上马雀榕的发顶,王夫人泪不能持,滑下一颗淬满怨毒的泪水,她吸了吸酸涩的鼻子,柔声道:“乖,别哭了,去同你的父亲拜别,他已服药了,半个时辰后便要去了……”
言至最后,喉头卡声,沙哑着音色难辨,手指一抹眼睑,她别开脸只是拍了拍马雀榕的肩头,示意她去里头的屋子做最后的拜别。
……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马雀榕肿着核桃一样的眼睛出来了,她怨毒万分的盯着姜檀心,从银牙里咬出来的字:
“姜檀心,我爹要见你”
------题外话------
姜檀心:呜呜呜呜,他已经两次嫌弃伦家嘴巴臭臭了,哪个妹子要穿越的,记得捎一瓶益达来!
戚无邪:有胆子定出那样的契约书,本座不抽飞你,只是略嫌弃了一把,够仁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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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7 马府夺金,对偶泥人
“姜檀心,我爹要见你”
眸色一凛,姜檀心抬眸看了马雀榕一眼,她由着性子,向前迈了一步。
夷则一直跟在她的身后,见她有意进去,不由好言相劝道:“此时相见已无甚意义,小心为上”
思忖片刻后她点了点头,清冷无情,却坚定万分:“我知道,你在门外等我就是,我正好有话要问问他”
迈了步子走到马嵩房门前,她素手轻抬,推了开厚重的錾金木格大门,只听吱呀一声,那声儿恰似奄奄一息的老迈呻吟,更有阴冷凉意从门缝中渗来,一寸一寸攀上了她的手臂。
一盏风烛残灯,一把老槐太师椅,马嵩穿着一身簇新的一品官袍,顶戴朝珠,连朝靴也是新制的,不染一丝尘泥。他瘫坐在椅子上,头无力的仰靠在椅背上,面色如鬼廖白,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气若游丝,已是半死之人了。
他的脚下是一本发黄的账册,一卷明黄的圣旨,还有一瓶小小的红泥瓷瓶。
一生诡谲心计,半生问鼎权舆,末了,也不过一只小小瓷瓶,马嵩,你可餍足?
“……厄……呼……厄”
马嵩已经说不出话来,他半阖着浑浊的眼眸,抬起颤颤巍巍的手指,似想和姜檀心说些什么,越说不清,他心里就越急,喉头像卡了一块浓痰,他大口大口的呼着空气,几乎要将心肺都喘出来。
“你说不出来么?我可以替你说,你想问我和谈金在哪儿对不对?”
鼻下浅叹一声,姜檀心上前一步,她说的很缓很慢,像一记诱惑的鸩毒,摆在了他的面前。
和谈金,马嵩一生的心病,他为它背叛旧廷,为它泯灭良知。
君臣道义,世俗人心,他统统的舍弃了,起先或许是因为垂涎这一笔财富,可后来的权舆之巅,他已然不缺金银财资,但那和谈金却变成了心头的刺,使他曾经叛国的伤疤久久不能愈合。
一想起他舍家弃业,背负叛国降臣的恶名,费尽心机的谋划却还是得不到它,这样的心痒发恨,久久牵挂会渐渐变成一种执念,变成一块不能触碰的心病,日以继夜的折磨着他。
每每在夜凉如水的深夜,有些东西会携着刻骨凉意潜入他的梦境,它在嗤笑,在讥讽,在蔑视……
“你快死了,我不会骗你,我不知道和谈金藏在哪里,也不知道是不是父亲藏了起来,我只知道万幸它没有落入你们的手里,因为我根本不相信这一批黄金会换来多少大周朝的太平日子,我帮不了你,或许你死了之后可以在地府问问被你们害死的姜彻,哦,顺便替我向父亲问好”
姜檀心轻笑一声,眸色清冷:
“不过你大概见不到他了,他已经修满功德,投生来世去了,而你却要受油煎火烧,剔骨剜肉之刑,为你阳世所在的一切付出应有的代价!”
马嵩喘了几口浊气,眼珠子一动不动,似是下一刻便要厥死过去,他颤抖着手指垂在身侧,费了全身的力气抬起臂腕向座椅之下摸去。
几声指甲与木料摩擦的尖锐声后,只听“咚”的一声,一只点锡金的漆红木匣子掉在了地上,匣子里头连带着一声闷响,似是有一块狭长的重物。
姜檀心狐疑暗忖: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虽然现在不能说话,但总不至于再行加害之事,这个木匣子诡异地藏在座椅之下,如此隐蔽之处想必其中机要,不足外人道。
可若是他的家私珍宝需要特别交代,为何方才马雀榕进去的时候他不拿出来?反倒要交予一个有着杀身仇怨的外人?
挪了挪脚,姜檀心蹲下身,拾起了地上的小木匣,她发现木匣并没有上锁。
抬眸看了一眼马嵩,捧得稍稍远了一些,她扭开木匣上扣锁环,缓缓打开匣口,入眼是一块黄澄澄的黄金!
她心中咯噔一声,惊异万分,这块莫不是……
不及她回神,突得身后一阵疾风过耳,堪堪擦着她的面颊而过,一只大手带着千钧力道推打在她的肩凹处,一道寒光紧接着便划落了她鬓角的一缕青丝!
姜檀心踉跄倒地,肩头火辣辣的钝痛,口重弥漫着血腥之气,她的发丝悠然落地,手中的木匣也早在方才被那人夺了走!
她迅速抬眼,只见一个身形挺拔,窄腰长腿的劲装男子立在当下,他黑布蒙脸,腋下夹着那只从姜檀心手里抢来的木匣子,眼神冰冷,带着凉薄的杀意。
情势急转而下,变化得太快,姜檀心扭身看向马嵩,见他睁着泛白的眼睛,不住的摇着头,嘴唇翕动喉头发出的声音像锯口划拉,刺耳难听,勉强只有几个“呜……丝……呃”的发音。
黑衣男子见马嵩似乎快要暴露了他的身份,不由眉头一锁,从眼里划过一道寒光,狠绝之气大盛。只见他手腕一翻,匕首横握,将刀锋对准了马嵩的喉头!
他飞身扑去,臂腕戾气挥就,一道血丝凌空而过,在雪白的墙面溅起了一串血滴子。
“马嵩!”
姜檀心高声叫起!
她话音方落,便有人破窗滚身而入,一抹暗色宝蓝立即闯入战局,与那黑衣男人缠斗在了一起!
夷则的身手很好,没有多余繁复的招数套路,他出手非常利落干脆,且招招冲着别人的命门死穴而去。
那黑衣人起先还能招架一二,后来便渐渐落了下乘,一来确实是不敌他,二来手里还抱着个匣子,等于单手对敌,叫他如何不败?
“夷则,留活口,我要那个匣子!”
姜檀心捂着肩口,后脊抵着墙壁,一点一点吃力的挪起身,她吐掉嘴里的血腥渣子,心里头那股倔劲儿又冒了出来,不让瞧那匣子我偏要看,不想让我知道你是谁,我更要活捉你!
黑衣男渐渐被逼到了角落,他眼中狡诈一闪,遂即抛起手里的盒子,一矮身,从夷则臂下滚身而过,朝着姜檀心直面扑去!
夷则心中一慌,抄手接过被其抛至空中的匣子,见姜檀心命在旦夕,危在眼前,他手臂不落,单凭着手腕发力,力道万钧的将手里的木匣子投掷出去!
木匣恰如嚆矢离弦,朝着姜檀心的方向飞去,与正欲下刺的匕首在空中一撞,咚一声,双双卸了力——匣子砸在地上裂成了两半,黑衣男也被震得虎口发麻,后退了一步。
他匆匆一眼杀气不在,扭脖盯了夷则一眼,冷笑一声,迅速在空中翻了跟头,扑身飞出窗外,一个跃起便消失在暗沉沉的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