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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妻,本座跪了-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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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口中呕出鲜血,像白袍中开出的一朵妖冶之花,张狂了他一身淡薄的白,浓烈的殷红从嘴角流下,他痛苦得皱起了长眉。

    护卫转身营救,一把踢开了行刺的刺客,一手托着轮椅往回后撤,一边大声喊道:“九王爷!九王爷!”

    拓跋烈火了,他蹭得从龙座上站起,袍袖一挥,手一指,口气隐着狂躁的暴怒道:“给寡人统统拿下,要活口!”

    “是!”

    侍卫们统统跳下了高台,步下疾风,朝着那群带着脸谱面具的刺客冲去,一时间刀光血影,血肉横飞。

    随后,万木辛僵着脸,也从凤位上缓缓站起,她眸色深深,不着痕迹地向戚保看去,目露疑问——但出乎她的意料,戚保竟铁青着脸色,摇了摇头,示意这批人并不是自己安排的。

    一声声惨叫声叠浪而起,越来越多的护卫从别处调派而来,他们已经把整个宴台围得好似铁桶一般,看着杀场局势,紧接着一波一波的冲下杀场,前仆后继,毫无胆怯之意。

    可渐渐的,他们发现了诡异之处,这些人刀砍不入体,拳打如击石,而且,这一帮人浑身透着冰凉的气息,比数九寒天的坚冰还要冻骨三分!

    侍卫们已是层层选拔上来的顶好身手,可到了这几个刺客身边,却显得十分无用,还未等近其身侧,就已叫人一刀划破了喉咙!

    此时,有个侍卫脚下生风,身手矫健,他借着死去的血肉为屏,近了刺客的身,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想要用一招顶膝过肩摔,让他过过看家本领的瘾……

    谁料想触手一阵冰凉湿黏,脉搏全无,让他犹如雷击,颤不能已,哆哆嗦嗦道:“死人!他们是死人啊!”

    言出,喉头一道猩热,暴突着眼珠子,倒在了地上。

    像是为了应景,这帮死士摘下了脸孔上的面具,铁青灰白的脸上,毫无一丝活人的血色,他们每个人的左脸上都受了黥刑,刺有歪歪扭扭的字,疤痕狰狞,可依稀可辨,那是一个“穆”字。

    这代表了什么?

    姜檀心四下望去,她见戚无邪皱起了眉头,见戚保瞪大了眼珠子,见万木辛薄唇翕动,见冯钏面露惊恐,不好的预感从心头升起,她记起了师傅曾经和他说的一件事。

    九州烽火次第燃,男丁为兵,妇女下田,只要有力气统统去战场,可逃兵难以抑制,除了斩杀为首之人,不可能杀光余众,于是便有了一招“面上刺字”的羞辱方式,行伍贱隶,在逃枉然。

    师傅说,当年押送和谈金的人选,便是启用了这么一批行伍贱隶,他们随着姜彻失金后便凭空消失了,比起冷冰冰的金块,活生生的人顿无影踪,尸首也无,怕是更令人胆颤测度。

    难道今日这批浑身透着死亡气息的阴兵,正是当日押送和谈金的士卒?

    子不语怪力乱神,她一向不信邪,可自打碰上了情花嗜血,操纵皮囊的塔布巫蛊之术后,也由不得她不信自己的亲眼所见。

    倏然,不知谁带翻了座下椅子,激动的高喊:“是姜彻!是姜彻!”

    姜檀心不可思议抬眸望去,她不信,一个字都不信!

    远处尸体横陈,四肢离体,像是从地狱腾起的迷烟白雾,一点一点勾勒出他们盔甲上的纹缕,他们前一刻还一身杂技粗布衣,此刻俨然是寒光铁衣的浴血士卒!

    从他们中间走来一个伟岸男子,背手在后,面色青灰,他悠悠抬起身,点着宴台上的戚保,吐字清晰:

    “戚将军,和谈金在你那还安好?”

    那声音空悠逼仄,像是让人掐着喉咙挤出来的靡靡死亡之音,它来自地狱,来自深渊,带着铺天盖地的杀意,卷成一把利刃,朝着戚保的心窝子上狠狠扎去!

    所有人都震惊了,他们眼睁睁看着地狱烟雾攀上脚踝,一丝一缕的游走周身,直至最后扼上了咽喉,感受窒息。

    此时,疾风一阵,瞬间风沙走石,那风吹得编钟自鸣, 叮当交响、清脆激越的响声,打破了死寂的亡魂之气,呼号一阵,吹得阴兵们开始颤抖……

    姜檀心颤不能自抑,父亲明明被斩杀与菜市口,尸体还悬在城楼上曝晒三日,如何死而复生?难道这一些真是阴魂还阳,世间当真有亡灵不成?

    心颤不已,直到一双微凉的手阖上了她的眼眸。

    戚无邪凉薄的气息在她耳边炸开,他轻声道:“屏气,这些是幻觉,香炉有问题”

    心下明朗,姜檀心迅速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也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面上他的手心凉意,这让她无比安心。

    不过一会儿,周身诡异的气息消失了,编钟也不再鸣响,她握上戚无邪的指尖,拿下了他的手,重新睁开了眼睛。

    当下的血腥之气愈加浓重,地上仍是侍卫的尸体血迹,一滩滩水渍冲着血液汇成了血水,肆虐开来,可那些阴兵和“姜彻”却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她扭头看向周边的其他人,他们还置身在幻觉之中:拓跋烈气得肩膀颤动,他似乎听见了什么,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戚保;万木辛目色浑浊,好像中魇很深,她不断揪扯着手里的绢帕,狠绝之意张狂。

    扫了一周,似乎无一例……

    等一等!他?

    和拓跋湛视线对上的一瞬,姜檀心清楚得看见了他眼里得一抹惊诧,遂即便是墨色如潮的黑,他胸口的殷红还不断往外洇晕着,像有着红丝触手的血花,在白袍上恣意张狂。

    为何,他未中幻觉?

    正当姜檀心怀疑之际,突得一声响指声起,她立即寻声望去,只知声是从龙座边传来的

    声儿一起,众人皆是呼出了一口浊气,从隐隐阴鸷可怖的幻觉之中清醒过来,再看案上博山炉,也是恰好在此时燃尽了香料,断了缕缕升腾的烟。

    拓跋烈怒不可遏,他见四下鲜血一片,阴兵姜彻又消失不见,他很想大吼一句:彻查!把人给寡人抓来,和谈金到底在哪儿,可是戚保独吞了金子,将他蒙在鼓里是整整十年?!

    可活人好逮,魂灵怎求?

    只见他铁青着一张脸,气得发紫的嘴唇翕动两下,末了还是吐不出一个字来,他鼻下冷哼,狠狠甩了袖袍,径自离了场,留下了这呆若木鸡,心有余悸的文武臣工面面相觑。

    若说方才不知出了何事,可当魂灵“姜彻”说出和谈金之后,所有人都懂了,他们抬起马蹄袖,点了点额头上沁出的冷汗,抖了抖周身细密的寒颤,偷偷的将目光全投在戚保的身上……

    随后,龙王薛羽第一个站起来,他像是看了一场好戏,颇为惬怀得打了个哈欠,抖了抖宽大的袖袍,冷笑一声离了场子。

    接下来是鬼王屠维,他佝偻着背,浑浊的眼珠子一转动,枯槁的手交叠在一起,阴测测的望天一笑,遂即也走了,只剩下戚保一人全身紧绷,怒火中烧。

    谁在玩儿他?是谁!

    沙场浴血的武王,左眼骷髅,右眼繁花,他享尽人世尊爵,受尽战火磨砺,枪下之魂何止千万,如此把戏竟敢在他的眼前上演,诛心,嫁祸,猜忌,诘难,他从未拿过姜彻的黄金,这不是**裸的挑拨这是什么!

    他第一个想到的人是戚无邪,只有他如此诡异行事,自诩人间阎王,驭百鬼,开狱门,那这些“魂鬼”的把戏,岂不是他的最爱?

    可这兔崽子一向张狂叛逆,辱玷名声,至多也只是同自己背道而驰,这么些年,未做过什么真正损害他的事,毕竟在这小子的心里,他被天下唾骂也好,万人鄙视也罢,永远抹不掉的是父子人伦,是骨血一脉相承。

    ……或者,那日坤宁宫偷听之人,会是戚无邪?他已经知道了?!

    戚保心思万结,疑惑重重,他手骨紧攥,余光凌厉之风藏入冷风之中,一刀一刀剜向戚无邪,想将他那副冷魅寡情的骄傲嘴脸,尽数切下!

    才不管戚保怎么想,戚无邪我自妖娆的懒懒站了起身,他掸了掸殷红袖袍上那不知所谓的尘土,勾起唇角妖冶笑意,一步一步下了宴台,走到了横尸四下的血块小山中。

    翘着兰花指,有人装模作样的掩了掩鼻子,遂即,将修长的指骨挡在下颔,薄唇倾吐,悠悠盘旋:“咦,这刀怎么这么切,粘皮带筋太不干脆了,啧啧,泡了水都肿成了这样,杀得毫无美感……”

    言罢,他躬身,将手指探进了血水之中,待指尖染上一层血腥之气,方缓缓直起了身,抬起指尖鼻下轻嗅,似是不够,他舌尖轻吐,卷起那血水吞咽下肚,腥靡之气,令观者胆战心惊!

    台上文武之众,虽早闻戚大督公嗜血变态,但始终百闻不如一见!

    在那样的尸堆血水之中,他一番动作,荒诞至极,荒唐至甚,没有一个心态良好,活在人世的凡人可以理解他,认同他,将自己同他归于一类。

    这已不是正邪不两立,这是人魔之分!

    倏地,一声鹰唳拔地而起,穿破云霄而来,阿海振翅盘旋上空,它的翅膀打下了太极殿歇山顶端的兽吻,随着一声石坠砸地之声,它停在了戚无邪的手臂之上。

    阿海极通人性,戚无邪只手臂一抬,它便飞至尸块之上,一口吊起了半截手臂来,半吞半吐啄烂了臂上血肉,撕扯肌理,一点一点吞噬下肚。

    戚无邪极为宠溺的看了它一眼,而后抚掌三声,霎时从殿宇之后翻身出八个暗卫来,他们身形鬼魅,如一阵疾风便掠来,跪在了他的面前。

    戚无邪狭长的凤眸半阖,懒懒一抬,轻悠悠的抛掷:“跟着它走,本座猜人在地下冰窖”

    暗卫们纷纷低首应下:“是,属下遵命!”

    不用拓跋烈开口,此案已自动归于东厂辖下,刑部巴不得扔了这个烫手山芋,查鬼?如何去差?戚无邪肯自揽包袱,还有比这个更激动人心的消息么?

    至此,圣上的万寿节便如此在一片腥风血雨,鬼怪横生的畏惧胆颤中结束了。

    谣言四起,一张嘴便能说尽今日状况,又何况这几百张几千张嘴?

    一时间姜彻亡灵、阴兵复仇之说,在京畿之中传得沸沸扬扬,将矛头直指戚保!他当日藏金嫁祸,而后又叛国倒戈,本已是臭名昭著的大奸佞,这么不痛不痒的顶上另一个黑锅,想来那位将军也是不介意的。

    文有姜彻,武有戚保,大街上各种版本的“当年故事”脍炙人口,流传甚广,甚是孩童开始编起了童谣——姜彻从失金叛国的奸臣,转眼获得了许多人的同情,背负十载的冤屈,一朝洗尽,虽没有帝王为其正名,可老百姓的心里,已然重新审视。

    从此,叛国罪极的魔头,只有一人矣。

    *

    九王府,落梅堂

    拓跋湛喜梅,白梅尤甚,他庭院有梅林,屋室多以梅花为名,且摆设瓷身也以梅为案,十足清霜风骨,百花寂杀。

    轮椅的骨碌声由远及近,他双手撑住木轮子,缓缓行至窗口,春雨淅淅沥沥,叮咚打在屋檐之上,漏下水珠玉帘,百花开败。

    连日不知春去,一雨方知夏深,他换下了一身血污锦袍,重新换上一件雪色白袍,好像夏天的一场荒唐的大雪,将曾经的污垢血泥掩埋素白冤屈之下,不见端倪。

    入夏,梅花光枝,毫无生气,这并不是它的张扬傲骨的季节,只有为它细细修剪突兀的枝桠,方能等来隆冬的沁人梅香。

    不等拓跋湛借景抒情,吟诵一首咏梅得诗句,身后便有人开了口。

    那人佝偻着背,干哑着声音,咯咯一笑:“九王爷真肯对自己下狠手,这一刀若是偏了一寸,您可就一命呜呼了啊,还谈什么蛰伏隐忍,一搏夺嫡?”

    屠维盘腿坐在罗汉床上,两手拢着搁在膝头,老僧坐定,气定神闲。

    拓跋湛闻言扭过头来,他面如冠玉,清秀隽永,清风道骨萦绕眸间,这样的人,似乎永远都只该当闲散宗亲,风流词臣,在他的梅林之中九曲流觞,与他的门客写诗论画,煮酒赏梅。

    可惜他如今轻悠悠的抛掷,话中已是三分狠绝,七分坚定,恶狠狠永远不是武器,风轻云淡才是剜肉刻骨的利器。

    “我本不急着动手,是有人比我心急了……”他转上拇指上的玉扳指,触手的凉意。

    “你爹不是吃素得,这么一点障眼法,能骗过他么?”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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