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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意志可夺,没有情感可摧。再寒冷的冬日,飘荡在它上空的云和夏日的云并无不同。
要让一朵云消失,除非让它化作雨,凝成雪。
除非你也变成寒冷潮湿的风,吹到它的身边,使它凝结。
我觉得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轻,好像飞了起来。
越飞越高,仿佛整个荒漠都在我的眼底。我知道一击之后,一切恩怨都将远去,直到千百年后被遗忘,被掩埋。就像魔鬼城外那些散落的丝绸、玉器、破碎的笙和马头琴。
而死亡是什么?在石生的画里,死亡是盛开的花,它们开在何处,彼岸吗?
突然,我的心一直一直地往下沉。
我觉得有什么不对。是的,一定有什么不对。
我用尽全力收回长箫。刹那间,剑气直把自己和身后的无酒逼出了几百米外。我听到无酒在耳边惊呼:“不是司马。”与此同时,我看见一把短剑从雪姨手中飞起,待到我和无酒瞬间飞回,短剑已直没入司马空谷的左胸。
淬了剧毒的短剑。直入心脏。
我悲伤地看着雪姨。
雪姨将面纱除下,对司马空谷说:“十八年来,我日日夜夜都在对自己说,一定要亲手杀了你。总算苍天有眼,若不是你全力和莲苦对决,我又怎么可能杀得了你。”
司马空谷十分迷茫地看着她,眼神涣散。
我说:“雪姨,他不认得你。因为不是他。”
雪姨几乎站立不稳:“你说什么?”
我转过去对司马空谷道:“不是你。为什么?”
他看着我,眼睛里满是恳求,半晌,用尽全身的力气,说:“是我……仇怨勾……”
他倒了下去。
少爷,人这一生终究难免错失,你以后注定还会杀错人。
我觉得这样荒凉。
这一番变故突起,全场更是凝固了一般。
我问无酒:“前辈为何说不是他?”
无酒道:“我看你二人出剑,大为叹服。然后我突然想起那夜月下饮酒,花谢说,但凡伤人,招式或者可以掩饰,但伤口上所显示的力道却假不了。程正云和夏伯卿当时已中毒,但凶手杀他们时仍用了全力。我想,司马如此功力,别说两人已中毒,就是两人未中毒,他杀他们也不用多花力气。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对,我们竟然疏忽了。”
无酒问:“你为何也突然发现不是司马?”
我捡起石生的画,它已被剑气吹到台下:“我与司马空谷对决时,想到多年以后,六剑与万荷山庄的恩怨,必定也像魔鬼城外那些埋在沙尘下的丝绸、玉石、破碎的笙和马头琴一样,终会被掩埋遗忘。
“我又想到死亡,想到在石生的画里,死亡就是盛开的花。我突然就觉得不对。两样事情都不对。
“朱雀门下,从来对自己所习之术敬若神道。司马空谷更是对乐痴狂,认为天下乐器都是有情之物,他怎么可能在魔鬼城杀人时将笙和马头琴随意践踏摔碎?
“而石生虽然画人,却从来不看人不理人。因此,我见过的他画中的人都是看不见脸的。不是被花叶遮盖代替,就是只有背影,但这幅画中的司马空谷,眉目却如此清晰。”
“你的意思是,这幅画不是石生画的?”
我对着远处悠然自得坐在软椅上看热闹的花开道:“有劳前辈。”
花开长笑一声,与花谢走上台来。
花开接过画,只扫了两眼,便叹道:“我听蔷薇姑娘说你们买了她一幅画,我正好奇。你们本来不该在我之前将它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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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谜语江湖(44)
无酒道:“为什么?”
花开道:“因为我若见了画,自然会告诉你们这画根本不是石生画的。”
无酒举起酒囊,却被自己连呛了几口。
花开道:“这幅画虽极力模仿石生涂鸦,但与石生的朴拙天趣相比,终是难脱成人的生硬。仔细看来,倒是线条遒劲,落笔简淡,颇有唐代吴道子之风,非多年习练不可得。石生怎么懂得去修习什么画术?他的画都是自然天成,根本无技法可言。”
无酒道:“如此说来,这画是有人故意放在石生的画中嫁祸司马的。”
花开话中带刺道:“这是他运气好,也要碰到不识货的才行啊。”
无酒无语。
只听得花谢满脸含悲道:“这画端得奇怪。”
花开问:“有何奇怪。”
花谢道:“说不出,让我再仔细看看。”
花谢拿着画坐到旁边一棵胡杨树下。
却听得岳泉石悠悠道:“泉石越发糊涂了。若不是盟主,他刚才为何一并承认,无一丝争辩?”
颜怒说:“是啊,难道盟主甘愿被冤枉?”
台下也有人叫道:“对呀,他还说自己该连那个傻孩子都杀了的。”
更有人说:“他也还说自己的安排天衣无缝。”
无酒缓缓道:“理由只有一个,他要保护凶手。为了保护他,宁愿放弃自己的生命。”
台下更是炸开了锅。有人说:“连这样的凶手他都要护着,那又与帮凶有什么区别?”
也有人道:“我看只要入朱雀门的人,都有点疯疯癫癫,他怕是糊涂了。”
纷乱嘈杂,像掉进声音的旋涡,让人无法思索。我不禁捂住自己的耳朵,闭眼沉息。
周围突然变得这样安静。
我仿佛回到恨梅谷,听见雪的飘落,梅的颤动。听见采花鼠在树洞里打呼噜,雪狼在远处踱步。我还听见人们身体里的脉搏,它们像一条暗藏的河流,充满倾诉。
不知过了多久。我慢慢慢慢地转过身去。
我说:“原来是这样,我终于明白了,可惜我明白得太迟。”
我对张泰然说。
他因为太过虚弱,靠着那棵胡杨勉力支撑,一直都没有说话。
现在张远墨正扶着他。
他问:“公子明白了什么?”
我说:“你才是那个盗去剑谱的人。”
台上台下突然只剩下风声。
张泰然苦笑道:“公子莫非在说笑?”
张远墨扶着张泰然,更是苍白着脸颤抖着对我说:“我爹昨夜差点失了性命,你怎么可以这样平白无故血口喷人?!”
颜怒拔剑道:“你杀错了盟主,现在又想诬陷张师兄。六大剑派岂能容你如此凶残,今天,我势必要讨回这个公道。”岳泉石也长剑在手站了起来。
无酒道:“且慢。且先听他将缘由道来。”
我说:“我刚才说,今天为张泰然诊脉后我一直心有不安,后来虽然明白是为他说过的话不安。但不知为何,不安的感觉并未完全消失,只是那时候正好看见了石生的画,所以就忘了。刚才这番变故,不安的感觉重新回来,我突然想明白我还为张泰然的脉象不安。
“张泰然两年前就曾身中残荷听雨,身上一直寒毒未消。但是我为他诊脉,他脉象中的寒意似源远流长,从极远的冰山上来。也就是说,蛰伏在他体内的寒毒不像是只有两年,竟像是有十几年之久。
“残荷听雨是天下的至寒之剑,夺人意志,习练者也不能幸免。若习练不当,还会被自己的剑寒所伤,更何况被盗的剑谱有假。所以,司马空谷的萧索落寞天性,才会被我们误认为是残荷听雨的缘故。但是司马空谷并未中寒毒,我们想,那自是因他创了云卷云舒剑法。天上的云随意来去,任意东西,没有什么能够将它阻碍。在这样的剑法下寒毒自然无法滞留,日日随剑消散。但我实在是大错特错!”
我沉默片刻,心中悲寒,一时无法言语。
无酒道:“万荷山庄十八年寻访,若张泰然身中寒毒十几年,为何却没有发现丝毫迹象,直到两年前他中剑后才有寒毒明显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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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谜语江湖(45)
“因为泰山湛庐剑法。”
张远墨下意识地握住湛庐剑。
“湛庐剑是大师欧冶子以身投炉,融正气与热血同铸。因此,泰山的湛庐剑法实为天下至阳之剑。它可以压制残荷听雨的寒意,使得张泰然体内的寒毒多年来一直未曾发作。但是,随着张泰然越来越痴迷于残荷听雨,湛庐剑法的影响在他体内越来越少,再加上他中的那一剑,寒毒终于在两年前爆发。
“而他的性情之所以也没有受到多大影响,除了湛庐剑法之外,更大的原因却是他功力远远不够。
“那天,我为了石生的病去采骆驼刺,看见张远墨在练剑。照莲苦看来,湛庐剑法中的无穷奥义,实在并不输于残荷听雨。若能练至化境,完全可以与残荷听雨对峙。莫非世人大都如此,对自己拥有的东西熟视无睹不知珍惜,偏偏还要去盗别人的剑谱,可悲可叹。”
我问张远墨:“那天,你爹在这台上和你说了许多话,你是否记得?”
张远墨道:“爹的教诲我自然铭记,只是我却没想到有人在旁偷听。”
我笑了笑,说:“其实,那天听你们父子对话我就心有不安,但思来想去,实在没有不安的道理。此刻我也终于明白。
“那天我出暖香楼的时候,听见你爹问曹青出可看见你,曹青出说好长时间不见他正担心要去找,你爹说‘你不用去,我去找吧。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允许,你都要和师叔师兄们一起,一步也不许出暖香楼。你若再有不测,我如何对得起你死去的父亲。’关切焦虑之情,溢于言表。
“可是等到你爹在几里外的剑枯台找到你时,看你在无人之处练剑,却是十分欣慰,说自己很满意,对你的安危好像没有半点担忧。直到你们离开,你爹对你从头到尾也没有一句嘱咐,像嘱咐曹青出一样,让你多加小心。这实在有悖常理。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他知道你根本不会受到伤害,因为杀人的就是他自己。
“后来,你说大敌当前,要将湛庐剑还给你爹,你爹说不必。湛庐剑是泰山的镇山之宝,为历代掌门所有,但你爹当了掌门不到一年,就将剑传给你,我想不仅我觉得奇怪,恐怕泰山派上上下下都觉得奇怪。因为你爹向来行事循规蹈矩,又并非宠溺孩儿之人。
“现在我才知道,那是因为你爹练残荷听雨,湛庐剑与之相抗的缘故。我在暖香楼曾打落过你的剑,当我将它捡起来的时候,觉得手中有无限怒意传来,其实就是湛庐剑在和残荷听雨相抗。你爹要练残荷听雨,用湛庐剑那是半招也使不出来,若是弃剑不用更让人怀疑,只好将剑传给你。
“湛庐剑在泰山派远祖张长风手中的时候,曾有‘天下第一剑’之称。但几代下来,湛庐剑法却日益衰微,你可知道为何?”
张远墨摇头。
“因为湛庐剑是天地间最光明磊落的剑,只有光明磊落的人才能将它练到最高境界。”
只听得几声击掌,花开和无酒。
花开赞道:“萧公子,就凭你今天这一席话,花某已经知道我们兄弟俩的剑法实在大不如你,看来这一架我们必输无疑。当然,打还是要打的。”
张泰然看着我,脸上又惑又悲,道:“没想到泰然作为泰山掌门,于本派剑法的见识还不如一个外人,实在惭愧。公子剑法上的造诣自是让我万分佩服,但就凭你所说的脉象和你的这几句猜测就断定泰然是凶手,恐怕难以让人心服吧?你刚才推断盟主是凶手时,听起来何尝不是句句在理,以至于我们都信以为真,任由盟主含冤而死。”
我黯然道:“其实一直到最后一刻,我内心深处都还希望凶手不是他。如果不是他自己句句承认……”
张泰然又道:“就算我是凶手,我想问公子,我两次身中残荷听雨该如何解释,难道是我自己刺自己?”
我说:“正是。”
张泰然道:“好,就算是我自己刺自己,昨夜只有我一人在房中,可以说得通。但两年前程师兄被害的时候,我和颜师弟正在一起,我们一同赶到程师兄房中,颜师弟又亲眼看见我被刺,这又如何解释?曹师弟被杀,我和岳师兄同睡一房内。魔鬼城的屠杀,我们三人整夜面对面疗伤,我若是凶手,难道会分身术不成?还有,无酒前辈说盟主之所以甘愿蒙冤,是因为他要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