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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寒月清辉,凄冷,冰冽。
马车碌碌而动,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后,停在了扬州城有着几分旷达的西郊外。
一身白衣的无花将放在一旁的东西收进袖中后,就下了车。
他转身给车夫递过去几枚银钱,笑道:“劳烦小哥,这等晚了还要送我出城。”
那年轻的车夫连忙道:“公子,您给的太多了,这可使不得!”
无花笑道:“无妨,小哥且收下吧。”
他顿了顿,接着道:“如今即使到了春季,晚上却还是有几分清寒的,小哥还应快回家才是。”
车夫笑道:“这样啊,那就多谢公子了。”
无花笑点了点头,看着那车夫远去后,才转身向外走去。
慢慢走了片刻,便是看见于这深黑幕色之下,远处一座低矮小丘上,已是被人打造出了一座小亭。
白纱随风流动而飘,并无一分毫灯火,却有丝丝清雅熏香透过沙幔所掩的内里而出。
轻柔的沙幔浮动如流水,幽暗月色下映照着里面端坐着的人,也是渺然清淡至不可寻得的神秘高雅,不辨真实梦境。
凝光悠悠寒露坠,此时立在最高山。
无花在几丈远外停下了脚步,看了看当下有些暗沉的夜色,笑了笑。
那人似是能知晓无花在笑一般,也开口笑道:“在下冒昧相邀,还请七绝公子莫要怪罪。”
对方的声音嘶哑暗沉,一听便知是刻意改变了发音。
无花负手而站,静静笑道:“吹破残烟入夜风。一轩明月上帘栊。如此银辉月色,在下还要多谢阁下相请,才有幸得之一见。”
那人闻言笑了起来,道:“七绝公子喜欢赏景?”
无花微笑道:“景能静心,旷然达悟,求得自在。”
那人亦微笑道:“公子师出名寺,自然别有一番悟性。”
无花轻叹一声,道:“只是阁下这景,却是需赏的谨慎,终是不得自在。”
那人道:“哦?”
无花道:“在下本是以为阁下使的是化敌之策,想将我等分而击之。”
那人笑道:“看来,至如今,公子似是发现了什么不妥。”
无花道:“在下在此处看见阁下便知自己想错了。
他顿了顿,接着道:“调虎离山。”
那人拊掌笑道:“不愧为七绝,好生聪慧。”
无花微合了眼,淡笑道:“只是不知,阁下究竟对在下有何兴趣?要将在下引来?”
那人微微一笑,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他话一说罢,却是轻叹了一声,道:“在下亦是为了寻得所求之物,才来此得罪公子的。”
无花闻言,也跟着轻轻叹了口气。
细思那人言及“利”字,便可猜到他果然就是原随云。
而且他是为了获得什么利益,才来找自己的。
这回麻烦可大了。
蒙暗月色刀气盈(修)
弯月清淡,不久后又被一缕幽暗云层所掩。
几分深静,几分沉黑,几分令人窒息的压抑。
即便此刻月光不明,夜深静谧,可是对于已经达至无花这等武功修为的高手来说,夜间视物本就不是难事。
而对于原随云来说,是不是黑夜,根本就没有区别。
他本来就是个瞎子。
无花看着坐在白幔纱帐后,那个不辨容颜的儒雅身影,心中情绪不可避免的就有了些悲喜莫名。
在许久以前的那个印象中,“无花”是与原随云一般的。
同样才的华横世,同样的淡雅儒和,同样的冷情孤傲,同样的野心勃勃。
也是同样的,遇到了楚留香,结局可悲。
但是如今,这本是应从不曾碰面的两个人,现下竟然有了相遇的机会。
而且还是在这样一个无花绝未料到的情形下。
不得不说,对于此时的无花,这感觉绝对是十分怪异的。
尤其是本应为敌的自己与楚留香,竟是还到了现下这种关系。
无花微微阖目侧首,淡笑道:“西郊城外,夜色已降,人际罕至,无处藏身,无处躲避。”
感受着自己四周从各处走出,已经渐渐合围的人群,无花虽未睁开眼睛,却还是微顿了下,继而笑道:“在下似是跑不掉了。”
原随云微微一笑,道:“使出这等手段邀七绝公子前来,在下亦是觉得失礼至极。”
无花闻言没有立即应话,而是过了片刻后,他才轻轻问道:“阁下可会抚琴?”
原随云听罢似是微一怔,随即又笑道:“尚通一二。”
无花笑了。
本就被形容与“无花”的琴技相差不多,甚至能让“无花”死后时隔几年的楚留香,一听之下就重新想起“无花”的抚琴之人,却只是尚通一二?
这是他的谦虚?还是他不想暴露身份?
原随云这时开口道:“在下知晓公子琴技已是仙音,未曾得听,实为憾事。”
他微顿了顿,随即又轻叹一声,道:“若非为了此间俗事,扰了公子闲适,在下亦想同公子抚琴相交,共谈乐理。”
无花点头笑道:“确是憾事,若是只谈琴音,你我必为挚友。”
原随云听闻此话后却是没有说话。
他无疑也是有些奇怪的。
只是简简单单的对谈几句,甚至从未深入试探,无花为何会认为他们能成为朋友?
而此时的无花,似是也无意解释他的话语。
只见他缓缓睁开了眼睛,淡漠的看向原随云,慢慢道:“可是现下,倒也不是与阁下交朋友的好时机。还请阁下尽快将在下的朋友带来,否则,在下却也不知会做出何事了。”
原随云闻言微笑道:“七绝公子难道还认为自己可以闯去?”
无花淡淡道:“在下不管阁下到底想要做些什么,若你的目标只是为了在下,既然在下已经来了,在下的朋友自然也是应放的。”
原随云颔首道:“如此正是。”
他的话音刚落后,一直站在白幔近旁的青年便是轻轻的拍了拍掌。
这个青年袍袖飘飘,不但神情很潇洒,人也长得很英俊,脸上更永远都带着笑容。
他收回动作后,亦是向无花微微笑了笑。
这时,便见有两个人闻声从旁边的林中走了出来。
那两个身形魁梧的大汉一走进原随云所在的小丘,就将他二人中间架着的人扔在了地上。
无花见了他们出来,就是面色微变,待等到那人被狠狠的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哼后,无花更难得的寒了脸色。
他看着已经微顿在地上,身染血迹,明显是经过了一番煎熬苦楚的南宫谨,开口关切问道:“南宫兄,你没事吧?”
他刚刚想要上前,却是被合围着他的那二十几个黑衣人微移脚步挡住了。
无花看着自己周围这群或拿刀剑,或拿勾网的人,微蹙起了眉。
南宫谨听见无花的声音后费力的抬起了头,看到无花身处的情形后,愣了愣,随即又气着冷笑道:“好啊,真好。”
无花闻言笑了起来,道:“何处为好?”
南宫谨道:“一向聪明绝顶的无花竟然像个笨蛋一样让另一群笨蛋围着,这千年难得一见的场景我都能看见,又怎会不好?”
无花听罢又笑了,既然对方还有心情开玩笑,这就说明南宫谨想告之自己,他并未有什么事。
所以,只见无花笑着点头道:“这景却是让人觉得新奇,其实我也很奇怪,怎么自己就落到了这等境地。”
南宫谨冷冷道:“你既然也觉得奇怪,就应知此间必有疑点,实在不应该来。”
无花抿唇笑了笑,看着南宫谨道:“南宫,自我生于此世,一向都是没有什么朋友的。”
他顿了顿,秀目中笑意盎然,道:“而你,却一直都是我的好友。”
南宫谨闻言,看着无花俊美无俦含笑的容颜,蓦然怔愣了神色,许久都未能言语。
待了片刻后,才又听他微低首,喃喃笑骂道:“你个白痴,早晚有你后悔的时候。”
无花轻叹一声,道:“至少,现下不悔就是了。”
他话语说罢,便衣袖一抖,向着离自己最近的人攻去。
握拳成势,惊雷霹雳,落拳化实,好似汛腾奔涌如江,又如惊涛拍岸,能动苍海老龙之吟。
如此十八式以后,已是重伤了三人。
无花本是以拈花指和破衲功成名于江湖,但这两项武功无疑都是以绵和柔力,克敌制胜。
而此刻,无花却是使出招式凶猛的实路拳法,自然是因着他早已看出了,这二十几人并非一般杀手,已是能位列江湖中的一流水准。
便是如此,仍旧冲不破合围的无花突然变拳为掌,刹那间但见掌影飘飞,如狂风中漫天飞舞。
无花此时的掌力已非以力见长,而是以巧取胜,掌势诡异飘忽,云谲变幻,竟是虚多于实。
原随云阖目静静听着掌风雷动,赞叹道:“少林武功,果然名不虚传。”
一直站在白幔外的那个青年闻言,躬身微笑道:“确是如此,若非亲眼所见,只怕谁也难以相信这文雅温柔的无花,竟能发得出如此刚猛的招式,只是……”
原随云微笑道:“他有几处动作时,并不协调。”
丁枫笑道:“是,在他挪身急掠时,总是给人些许怪异的感觉,但看他出拳已早是将功夫融汇贯通到随心所欲,这倒是让人疑惑不解了。”
原随云淡淡笑着,并未接言,却是在下一刻,又将头转向了无花,微微侧耳。
还剩下的十四仍旧能够站着的人依然合围着无花,但双方却好像突然有了默契一般,开始对峙。
原随云向着无花微笑道:“从未想过,在下竟会在七绝公子身上,体味到这等感受。”
他顿了顿,接着轻叹道:“在下听闻,公子是从未杀过人的。”
原随云察觉到的,是杀气。
虽然内敛化臻,但却也是毋庸置疑的杀气。
无花的杀气并未来自他的自身,却是来自他手中握着的刀。
刀长不及两尺,却是狭长如剑,弯曲如月,形状十分怪异。
无花一手握刀鞘,一手握住刀柄,缓缓抽刀而出。
冷锐寒风破鞘而出,带着犹如实质的森寒冷冽,凌风峭雪,在昏暗的月光下反着慑人心魄的光芒。
他左手反握刀鞘,右手正持短刀,左手垂在腰下,右手举刀齐眉,刀锋向外,好似随时都可能将外人一刀斩下。
但他身子却石像般动也不动,清冷的目光凝注四周,刀光与目光,已将周围那十四人笼罩。
刀,虽仍未动,但连几丈远外的原随云都已觉得自刀锋逼出的杀气,越来越重,令人呼吸为之一顿。
而那十四人站在那里,竟连移动半寸的力量都已失去。
无花将刀鞘抛至一边,双手握刀,微笑道:“佛家功夫终究处处尽显慈悲之心,在下又怎可让佛门清净之处沾染杀气?”
他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刀锋上,淡淡道:“此刀我已许久未用,阁下的人手不凡,说不得要动用一二了。”
无花话音一落,如雪白衣微晃,却是只余下一道清淡白影。
击、打、刺、避、挡间招式利落干净,片刻功夫后,就只闻一阵血腥惨叫声不绝于耳,甚至在这空荡荡的四周,都萦绕着一种冷寒凄厉之意。
那十四人或砍或刺到肩膀,腹部,手腕,跌顿于地哀号不止。
而此时的无花却是早已静静的站立于朦胧月色中,清风鼓动,衣诀翻飞,墨发扬动。
在四周浓稠血迹中,他竟然还是白衣无华,一尘不染如九天之仙垂云而下。
清而冷,孤而傲,绝世风华。
原随云缓缓站起,掀开白幔走了出来,竟是有着些许好奇,问道:“公子使的,可是东瀛的那种神秘剑道?”
无花看了一眼身形优雅,慢慢走过来的原随云戴在脸上的深黑面具后,又低首看着自己手中的小太刀,轻轻笑了起来,道:“是,是那倭国的功夫。”
原随云闻言略微有了些疑惑,据他所知,无花一向是个淡雅平和的人,温润如玉,谦和有礼,从不曾与人结怨,也从不曾口出污言。
为何他竟是会对那个远在海外的边远小国,用那种一般人很少会用的,近乎侮辱的名字称呼它?
无花似是知晓原随云的疑惑,他淡笑道:“倭国的武功本是唐时由我邦传入,只不过稍加变化更改而已,那些倭国宗派大多讲究以静制动后发制人,岂非正与我邦内家心法相似?至于他们剑法之辛辣、简洁,也正与我邦唐时所盛行的刀法同出一源,大同小异。”
他顿了顿,随即又带着微讽的冷笑道:“此等武功怎可与我中原泱泱之地尽出之功夫可比?更可笑的是那群跳梁小丑学会了我邦之物,不但据为已有,而且竟还将之渲染得几近神话。”
他看着原随云,微笑道:“在下劝慰阁下,还是切莫对其太过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