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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哪?”年淩兮撞上胤禛深邃的双眸,心中微微一颤,但很快便掩了下去,福身道:“妾身为妾室,不得入座主桌,这是要去跟李姐姐同坐。”
“今儿也算是你大喜的日子,坐吧。”胤禛将年淩兮拉近些,年淩兮由于还是屈膝,差些摔倒。
“爷,这不合规矩……”嫡福晋在旁小声提醒道,眼神却是看着年淩兮,意思显然是希望年淩兮自己识趣,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年淩兮心中嘲讽一笑,乌拉那拉氏,你终究太在乎嫡庶和你的主位,殊不知,这将来也是你的弱点!
“无碍。岚婓身为皇阿玛亲封和硕公主,年儿的身份自然也高一些。朦贞,凡事不要太过于计较,古板。”胤禛这话对着嫡福晋说,眼神却也是看着年淩兮的,胤禛说罢,便将握着年淩兮手腕的手下移,轻轻执起年淩兮的手。
嫡福晋笑笑,也不再回话。
在格格位份的这一桌上,已然是属于靠后的位置了,张格格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看着主桌那边,微啐了一口道:“矫情成什么样子,生了个女儿便张狂的不得了了。”
宋格格瞥了张格格一眼,摇了摇头,武格格却从来不忌嘴,回道:“有本事你也生下个女儿,让皇上亲封个公主,你便也能坐主桌上去。不说侧福晋有这样的福气,就连家世,也是你我能堪比的?张妹妹,且醒醒吧。”
张瑾鸢却不福气,咬牙道:“我父亲在钦天监已被爷和皇上赏识,升官是迟早的事儿。生个女儿算什么?我才不要,我要生便是阿哥!也比那亲封的公主金贵!”
武格格淡淡一笑,道:“不说别的,怕是你生了阿哥也没法自己养呢,眼下是你自己的位份重要些,你父亲?呵,钦天监的官儿即便是当上正使,又能怎样呢?还不过是三品官员罢了。若说得爷赏识,怕是侧福晋的五兄年羹尧吧?你不记得前几年的时疫了?年家可是立了大功的,侧福晋的兄长,可是晋升好几品呢。”
张瑾鸢被武暮艳说的气极,也不当武暮艳是劝诫自己,回道:“正三品也比你父亲那上不了台面的品级强些,再者我还能怀上呢,总比某些怀不上的还占着格格位置的人强上几百倍,不如让给侍妾罢了,侍妾好歹年轻,啧啧,好生养呢。”
武暮艳脸色一僵,正待回嘴,宋格格却打断了两人,道:“好了!你们声音大的都能让邻桌听见了,这般讨论,不怕别人告发,到时候你们两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宋嫣然毕竟在府中最久,资历老些,虽然年华不再,但是武暮艳却是能听进去几句她的话,现下便抿抿嘴,不说话了。而张瑾鸢则是摸着肚子,懒懒地惬在椅背上,喃喃道:“我一定要争气,生个阿哥,也好做上侧福晋的位置。”
“哎呀呀,我瞧着岚婓公主生的极好,跟年侧福晋长的很是相像呢!啧啧,这是这眉眼的英气却跟四哥一样,挡也挡不住呢。”这时大家都看向主桌,年淩兮身边正站着一个穿着紫色小穗福惠羊茸群,皮肤白皙,头上的发髻绕着数不清的鎏金和银饰,一珍珠簪卷起的长长苏绣做成的流苏,直直地垂下来,搭在肩膀上。
这位,可不就是十阿哥敦郡王的嫡福晋博尔济吉特氏。
“十福晋谬赞了,福晋能这样说,便是岚婓的福气了。”年淩兮起身微福,现下胤禛已经到群臣的桌上敬酒了,不在主桌,这里自然属嫡福晋最大。
“哎,我是没这个好福气,到现在都没有一子半女的。若不是岚婓被皇上亲封了公主,我还真想抱回府养上几天呢,哎哟哟,你看看,岚婓对我笑了,可见与我有缘。”敦郡王福晋见岚婓笑着看她,连忙疼爱地将岚婓抱进怀中,笑道:“我也沾沾岚婓的喜气,不定,今日就能怀上了!”
年淩兮知道敦亲王福晋一向开放,有些话也敢明着说出来,就比如这话,却是让嫡福晋以帕捂嘴了。
“福晋若是喜欢岚婓,妾身自当让岚婓到敦亲王府上住上几日。只是……岚婓虽封和硕公主,却到底也是庶出,让福晋这般疼爱,怕是福气太大了些。”年淩兮说着话十分谦虚,虽然她知道待胤禛登基,敦亲王是不可不除的一个毒瘤,但是眼下,她必须对敦亲王福晋友好一些,毕竟九龙夺嫡伤的厉害,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敦亲王福晋这样的人精,必不会不知晓的。
作者有话要说:预计8W字左右胤禛登基!!!
正文 第19章 疮症(上)
“哟,年福晋这话却是让本福晋不好意思了。”敦郡王福晋将岚婓递还给年淩兮,扶了扶鬓上的鎏金雏云步摇,笑了笑,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岚婓我是真喜欢,以后还会来叨扰的。”
年淩兮福了福,送走了敦郡王福晋。回头,却见嫡福晋的脸色不甚大好,年淩兮笑了笑,却是不言半句。
这次酒宴持续的时间也并不长,只是一个半时辰而已,当晚,微醺的胤禛自是留在荫啼院。
张瑾鸢的口疮之症是在四月初七彻底爆发的,当时,张瑾鸢的胎已经五个月大,但是遍布满嘴的口疮却让她进不去任何食物,即便是流食,也艰难几分。年淩兮跟随李斓矜去张格格所住的院时,宋嫣然已经在那里了,她看见李斓矜和年淩兮,却是一脸怜悯地摇摇头道:“真是恐怖,我怕她再这样下去,对胎儿亦是无益。
“我们进去看看。“李斓矜脸上携了几分疑惑,年淩兮虽然不欲去看,只是不好驳了李斓矜的面子。
待进到主屋中,,寝榻上时不时传出几声痛苦的呻。吟,年淩兮和李斓矜相视一眼,却是快步走上前,只见张瑾鸢躺在榻上,鼻子以下蒙了一张薄纱,遮挡住了她的口疮,眼睛睁着却是没有什么精神,人也消瘦了一圈。
李斓矜看见脸上不禁泛上几分同情之意,对着旁边伺候张瑾鸢的倩心问道:“你家格格到底怎样了,太医怎么说呢?”
倩心见李氏关心,眼中不禁蒙上几层薄雾,小声道:“格格口疮几乎生满了整张嘴唇,太医说这是怀了孩子该有的症状,只是格格厉害了些罢了。”
“真是可怜见的,嫡福晋可来过了?”倩心见李斓矜和年淩兮犹自站着,机灵地搬了两个木墩给她们坐,李斓矜坐下后,看着倩心脸色也不大好,关切道。
“回李福晋的话,嫡福晋巳时来过,虽然赏了好多良药补品,但是格格的口疮却是吃不下这些东西的。”倩心说罢,却是流下几滴清泪来。
年淩兮微微蹙眉,她并不觉得张格格这样是正常的显现,毕竟她生岚婓,李斓矜生弘时的时候,虽也起过口疮,但却远远不及张氏这般厉害。
张瑾鸢躺在床上,嘴被遮着,虽然李斓矜想看一看,但终究不敢直接掀起来,再者,宋嫣然描述的情况并不适宜见人,李斓矜思索片刻,叹了口气,也不再想看了。
“一会我让灵子来送些我小厨房熬的流食,待到戌时,你便喂了你家格格吧。”李斓矜起身,年淩兮亦起身。
“奴婢替格格多些李福晋、年福晋关怀。”倩心深深一福,李斓矜虚扶了一把,抬眼看了一眼张瑾鸢,摇摇头走了。
出了院子,李斓矜犹自叹道:“可怜天下做父母的,张格格这般,怕是日后好了,嘴上也会留下不好的疤痕。”
年淩兮冷笑一声,道:“各自都有各自的命数,不过张格格如此,李姐姐真觉得实属正常?”
李斓矜眼里并没有惊讶之色,听见年淩兮这样问,也是略疑惑道:“妹妹也察觉到了不正常?我看张格格的口疮发的这样厉害,的确是意料之外,当初我怀弘时的时候,也发过口疮,但不过两三日便好了,张格格是四月初七发的吧?如今都四月十三了,却是越来越厉害,真是令人费解。”
“我怕是张格格这口疮,不是自己发的呢。”年淩兮声音低了些,李斓矜微微蹙眉,也是低声道:“你是说,有人要害张格格?”
“康熙四十三年,姐姐生下弘时,五十年,钮祜禄氏生下弘历,五十一年,耿氏生下弘昼,五十四年,我生下岚婓。姐姐这样看,是谁心急了呢?”
李斓矜微微一思索,不禁惊讶呻道:“嫡福晋!”
年淩兮冷笑道:“妾室的孩子一个一个出来,她怕是张格格的父亲受到爷的重用,张格格再诞下子嗣,万一还是个阿哥,日后母凭子贵,可说不准。”
李斓矜微微一哂,叹气道:“哪家的嫡福晋不都怕这样的事儿发生呢?咱们福晋曾经也是有嫡子的,可惜都薨的早。如今她有意将弘时当成养子,虽然外人看起来是荣幸,但是我这个做亲额娘的,哪里能不知道这其中的苦。”
年淩兮扭头,看李斓矜一脸凄凄,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不会的,姐姐时时诵读经文,佛祖自会保佑,不会让姐姐的孩子,难以承欢膝下的。”
李斓矜笑了笑,但是笑容中却如同四月飞雪,掩盖不住的惊颤与凄凉,道:“我倒是无妨,我只怕,张格格这一胎,却是要保不住了。”
四月二十,张瑾鸢的口疮越发厉害了,因着天气热了起来,虽然府中医官医术精湛,却也抵挡不住这些口疮逐渐溃烂,以前张瑾鸢还可以进一些流食,现下,连张一下嘴都难了,这样的病症惊动了胤禛,胤禛怜悯,倒是去了张瑾鸢院中几次,只是看张瑾鸢哆哆嗦嗦不敢见人,逐渐也便不去了,只是下令,要好好保住张瑾鸢这一胎。
只是,母亲不进任何食物,孩子怎么会健康呢?
那日,年淩兮和李斓矜、宋嫣然在院中下棋,却是听宋嫣然的侍女饮湫说到,张瑾鸢强撑着进些食物,但是这一刚刚张嘴,那嘴上口疮便开始流血,最终,喝下的脓血还没有进的食物多。
李斓矜连忙念了几句“阿弥陀佛”,宋嫣然也是一脸不忍,直拿了帕子捂嘴,片刻道:“她竟然伤成这样。”
“这医官怎么也治不好呢?得抓紧才好,不然等到天儿越来越热,这口疮便更不好治了。饮湫……”
“奴婢在。”
“你去做些绿豆粥来,再去冰窑里取些冰块搁进去,待粥凉了再给张格格送去。”宋嫣然终是不忍心,饮湫领了命下去,宋嫣然才道:“我始终是心疼她肚子里的孩子,才五个月大,却要跟母亲一样遭这样的罪。”
“姐姐心慈,可是妹妹却……将这把棋赢了。”年淩兮落子,笑了笑,看向宋嫣然,宋嫣然一愣,哎呀了一声道:“瞧我,光顾着关心张氏了,自己输了个彻彻底底却浑然不知呢。”宋嫣然再看了看,见棋局已定,再无换回的可能,方可惜道:“罢了,罢了。原是我棋艺不精,输给年妹妹却也是正常。”
宋嫣然见年淩兮笑了笑,开始收拾棋子,便开口又问道:“听说岚婓前些日子会叫阿玛了?”
年淩兮收着棋子的手一愣,心底升出无限柔意,道:“是阿,我也是惊喜,那日胤禛来逗弄岚婓,不知怎的,就开口叫了一声,虽然还模糊,却是实实在在的一声阿玛呢。”
“爷怕是要激动坏了。”李斓矜跟着宋嫣然一起笑道。
年淩兮笑容淡了些,她想起上一世的岚婓,连名字都没有,话都还不会说,这撒手走了,幸而,这一世,她不会让这样的悲剧再度发生。
正说着,胤禛身边伺候的小苏子来了,对着三位打了个千儿,道:“李福晋、年福晋万安,宋格格吉祥。”
年淩兮见苏培盛还未有苍老之态,她知道这个忠奴伺候胤禛一辈子,是胤禛最为信任的人之一,待胤禛登基之后,他会给小苏子赐名,为苏培盛。
“小苏子来了?起吧,爷唤你来可是有什么事儿?”李斓矜笑吟吟地,看着小苏子脸上也带着几分喜气,不禁问道。
“爷刚在朝上被皇上褒奖了呢,现下回府到荫啼院,却不见年福晋,让奴才一打听,便寻到这来了。年福晋,爷在荫啼院呢,您快回去吧。”小苏子喜气洋洋的,年淩兮和李斓矜、宋嫣然看了也是心情好了一些,之前张格格的事儿一直让府里阴沉沉的,现下好了,有这么一道喜讯,总是能开解一点。
“那妹妹就先告辞了,等来日再来看姐姐。”年淩兮微微一福,给李斓矜和宋嫣然告了辞。
“妹妹快去吧,别让爷等急了。”
年淩兮扶着芙兰的手,几乎是一路小跑回去的,只怪小苏子跑得快,催的紧,年淩兮暗自道,不见得胤禛多高兴呢,这小太监却是要兴奋坏了。
刚进到屋里,就听岚婓含糊不清地叫着:“额嚒(阿玛)……额嚒……”伴随着胤禛淡淡地笑意,年淩兮愣了一下,随后整理好表情,进到了寝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