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并没再往深处想。他们这种人,从来只注重结果,不问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快结局了……
46
46、第十三章 。。。
夜初降,炉火烧得呼呼作响。苏纪白身着白衣,披了件暗红色袍子坐在案前,手中一页页翻着一本纸张发黄的《剪灯新话》,目光却显得心不在焉。
他今早便知晓了殷若潮香魂逝去的消息。眼前浮现出那个衣衫褴褛,小鼻子冻得通红的小丫头。过了一会又变成了一个双目含情,双颊绯红的绝世美人。过了一会又变成昨日那个泪眼朦胧,楚楚可怜的新嫁少妇。
他垂下眼帘,浓密睫毛在苍白脸上一片剪影。
就在这时小衿敲了敲门,道:“公子休息了吗?”
苏纪白收敛起漫开的心绪,道:“什么事?”
小衿道:“阁里来了个人要见您。”
苏纪白淡淡道:“女人?”
小衿道:“嗯,她只说了‘牡丹’两个字……奇了怪了,这大冬天的……”
苏纪白被小衿天真话语惹得轻轻一笑,道:“让她进来。”
牡丹大姐只看了苏纪白一眼,便道:“公子,你清减了。”
苏纪白也抬眼看她。只见她一身普通麻布衣衫,背着个简单包袱。微微发胖的脸上未施脂粉,显出几分当年还在做丫头时的干净纯然来。
苏纪白道:“你为何会来洛阳?”
牡丹大姐道:“我以为是公子您的命令……”
苏纪白又道:“我已捎信让你尽快离开,你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到这里来?”
牡丹大姐一愣,道:“公子……”
苏纪白有些疲倦地闭了闭眼,叹了口气,道:“牡丹,你是不是已经不把我的话当回事了?”
牡丹大姐浑身一颤,道:“公子,我知道你是不想牵连……”
苏纪白打断她,道:“我不是什么好人……我只是不想欠了别人。”
牡丹大姐默然半晌,终是叹了口气,道:“好,我这就回无锡……只有一事相求,那就是求公子,好好保重自己。”
她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转过身来,面容莫名焦急起来,叫到:“哎呀!我怎的忘了这事!”
说到一半她声音蓦地又低了两寸,道:“公子……今日我见着夜鹰阁的十几个人……要杀林祈墨!”
苏纪白已经开始继续翻书的手指停了停,随即又漫不经心地翻了一页。
他脸上浮出一丝奇怪的笑意,淡淡道:“林祈墨是什么人。十几个人,怎么可能杀得了他。”
牡丹大姐疑惑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懂……”
苏纪白道:“你最好不要知道,或者,以后还有机会……”
说到这他突然自嘲般笑着摇了摇头,道:“那也是以后了。现在,你赶紧走。记住,任何人,问你任何有关于我的事情,都要守口如瓶。否则,引火烧身。”
牡丹大姐眼里蓄满泪水,点了点头,道:“谨遵公子吩咐。”
她走了,星夜兼程。在她走后很久,苏纪白仍然看着那本旧书,这次他却连书页也懒得去翻了。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上面某个字。盯了许久,那个字被拆开又合上,合上又拆开,然后几乎认不得。
雪还在飘,沙沙簌簌,温柔得让人心醉。
门口突然传来细微声响,苏纪白本来已经眯起的眼睛瞬间睁开,问道:“小衿?”
没有动静。
苏纪白眼神中顿时出现了一丝释然,缓缓道:“林祈墨。”
林祈墨闻言推门进来,一反往常地没有一脸笑容,而是深深蹙眉,道:“小白,你……”
苏纪白抬手阻止他继续,道:“你不必问。”
他看到林祈墨雪白的腰间,悬了一柄雪白的剑。剑鞘宽未逾寸,长逾四尺。剑柄与剑鞘相合之处掩不住的清辉流转。
剑无声,却仿佛听到了阵阵嗜血鸣叫。这就是雪剑,天地血红唯独一剑银白的雪剑。
苏纪白定定看着那剑,合上了手中的书,站起身,淡淡一笑。
林祈墨看着他,看了很久,才缓缓道:“小白,你知道我为何而来。”
苏纪白淡淡道:“这已经不重要了。”
林祈墨道:“对,已经不重要了。”
苏纪白叹了口气,道:“你既然已经来了,我就不该让你失望而归。林祈墨,你可以问我问题,我绝不隐瞒半句。”
林祈墨目光深沉,道:“白曌是你什么人?”
苏纪白看他一眼,道:“他是我亲生父亲。”
林祈墨道:“胡飞虹是你什么人?”
苏纪白目光毫无涟漪,道:“他是我的师长兼恩人。”
林祈墨道:“他是夜鹰阁阁主。”
这句话不是问句,或者说,林祈墨的问句,其实都不是问句。
苏纪白淡淡一笑,道:“就是他,将夜鹰阁阁主之位,亲手交给了我。”
林祈墨叹了口气,道:“殷若潮与牡丹大姐都是夜鹰阁的人?”
苏纪白颔首道:“殷若潮是胡伯父的养女,牡丹大姐是他的贴身侍婢。”
林祈墨又叹了口气,沉声道:“商向北在哪?”
苏纪白摇头道:“他死了。”
林祈墨目光突然染上一丝无奈,道:“莫罗冥呢?”
苏纪白怔了怔,道:“她……如你所想。”
这句话让林祈墨不由得闭了闭眼。苏纪白看到林祈墨那张人见人爱的脸上出现了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神色。这种神色让他心底发凉,凉到指尖。他才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已经凉得麻木。
他淡淡看他,良久,道:“从钟耀明死的时候,你就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林祈墨道:“不是。还在之前。”
苏纪白冷冷一笑,道:“哦?”
林祈墨道:“小白,你不知道,我在之前就与殷若潮见过一面。那时在清水茶楼,她点了你制的一种茶。也许你曾经煮给她尝过,也许她以为那是所有茶楼都有的茶。所以我故意让罗冥做错了一道程序来试探她。”
苏纪白叹了口气,道:“制新茶本是为人欣赏,没想到这倒成为你怀疑我的契机。”
林祈墨无奈一笑,道:“当时其实还谈不上怀疑,只是觉得奇怪。一个涉世尚浅,刚为人妇的女人,怎么会与你相交匪浅?”
苏纪白淡淡笑道:“只允许你林大州官放火,不许我们百姓点灯?”
林祈墨忍不住笑道:“小白,你这是哪门子比喻……”
苏纪白似笑非笑地盯着他,道:“这么说,在奉剑山庄,你一定发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林祈墨笑到最后成了苦笑,道:“说来很巧,我那天晚上刚好住在你去奉剑山庄时住过的地方。我记得你身上的味道,小白。”
苏纪白目光一动,转瞬移开。
林祈墨继续道:“然后我在房间里发现了一个空瓶子。之后我托灵薇写信问了萧老爷子,知道了那药的来历。那瓶子里原本盛的是‘迷影’香。它不是迷香也不是毒药,只是老爷子特制的一种有致幻效果的香料。只要将迷影撒入灯油之中,就能在不知不觉之中让人产生错觉。”
苏纪白冷冷道:“为了从死者口中套出剑谱的下落,用这种药迷其心智,让他们以为是曾经被他们残忍杀死的白曌在与他们说话,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林祈墨笑了笑,道:“所以,冷雷那老头子胆子最小,很有可能是被吓死的。”
苏纪白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林祈墨道:“他死得太快,从他口中根本问不出出什么。为了剑谱,你自己找到了那间密室。所以次日发现尸体之时,也是你发现了密室。”
苏纪白看他一眼,道:“继续。”
林祈墨皱了皱眉,道:“至于商向北,你本不想在其他地方杀了他。但很不巧,他刚好受邀去找冷雷。你害怕节外生枝,是以半路将他截杀。”
苏纪白点了点头,道:“他毕竟是那七个人之中,最有脑子的一个。”
林祈墨又道:“这整个案子之中,还有几个人,不得不提及。”
苏纪白叹了口气,道:“唐啸,关婵,骑猪道长。”
林祈墨笑了笑,道:“你与唐啸假意结盟,想利用他下毒杀人转移注意力。筹码想必就是剑谱。可惜唐啸这个人只有贪心没有头脑,事后被烹。”
苏纪白冷冷看他,道:“你说得对,他连半个脑子也没有。”
林祈墨又道:“想要事先下好‘迷影’,的确只有在灯中做手脚。这种事情,只有作为丫头主管的关丫头能办到。她想必也是夜鹰阁的人?”
苏纪白道:“她是。”
林祈墨摇头道:“她已经跟在华宜美身边三年了……”
苏纪白道:“这个世间,想不到的事情本来就比想象的更多。”
林祈墨道:“还有骑猪道长。我之前一直想不通他为什么要留在洛阳如此之久。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他留在洛阳是为了待命。”
苏纪白淡淡道:“你想得不错。他在洛阳,只为等待一个逼你不再插手此案的任务。”
林祈墨目光渐渐也冷了下来,两人又陷入短暂的沉默。
窗外雪坠之声,声声入耳。
对于烤着炭火吃着宵夜听着雪声的洛阳寻常百姓家,这样的夜晚一定是静谧安宁的。
这种安静本来应该令人愉快。但林祈墨却感到令人难熬的漫长。
片刻,苏纪白仍是笑了笑,道:“你是因何怀疑我的身份?”
林祈墨道:“小白,先前我就一直觉得,你之所以不开心,是与身世有关。”
他又道:“所以,免不了多想一些。那个时候,你当着钟老夫人的面仍执意要查看钟耀明的尸体。我知道,你不是不懂,而是要故意惹怒她。”
他又道:“因为你对他们本来就没有好感。”
苏纪白一怔,随即颔首,道:“我娘姓苏。我原本单一个清字。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在那件事后……便改了如今用的姓名。含义,你想必早就有所察觉。”
林祈墨神色突然柔和一瞬,道:“白清……”
他又像是想起什么,笑道:“不管哪个名字,都还可以叫小白嘛。”
苏纪白无奈一笑,不欲与他在姓名上再作话题,话锋一转道:“还有一事。林祈墨,你就如此笃定,夜鹰阁与此案不仅仅是雇凶杀人这般简单?”
林祈墨道:“自从知道剑谱一事,我就知道,这绝不是买凶杀人。但夜鹰阁又与此案千丝万缕。唯一的解释,只可能是夜鹰阁某位核心人物利用自己身份,使其牵涉其中。”
苏纪白重复道:“核心人物……”
他凝视着林祈墨,突然注意到他的疲倦,仿佛千里而来风尘仆仆。
于是他摇了摇头,道:“好,我想问的,都问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块结局了。
47
47、第十三章(二) 。。。
他说完这句话,轻叹一声,不再看着林祈墨。目光毫无目的地流转。
林祈墨犹豫片刻,道:“小白,我本不愿问你。我从八年前,就希望能等你自己愿意说。”
苏纪白淡淡道:“但你已经问了。”
林祈墨目光一沉,道:“你知道为什么。”
苏纪白面上掠过一丝夹杂着疲倦的伤感,道:“我知道。”
林祈墨眼中不忍之色一闪而过,道:“小白,殷若潮真心对你。楚亦泽一直对你照顾有加。你下手之时,是否有一丝不忍?”
苏纪白皱了皱眉,道:“我不知道。”
林祈墨又道:“小白,报仇和剑谱,对于你,比他们的真心重要?”
苏纪白目光突然染上复杂,眼睫轻轻一颤。他闭上双眼,就像关上一扇门。门内一切无法捉摸的情绪,都被紧紧锁住。
他抿紧苍白的唇。几乎透明的脸上毫无表情。
林祈墨感到自己仿佛等了整整一个春又一个夏又一个秋又一个冬,才等到那双深不见底的双眼再次睁开。
那双眼仍是那么乌黑如墨,一定要研磨上一生一世才能有那般纯净的光泽。
这一生一世的眼此刻牢牢盯着林祈墨,看似平静无波却又波澜暗涌。
苏纪白开口,一字字道:“林祈墨,你觉得呢?”
他牵扯出一个极轻极淡的笑容,继续道:“你觉得我,看重的是什么?”
一时间,林祈墨竟无言以对。无法回答,他便不回答。他静静看着眼前之人,千思万绪回转。
又过了很久,他才叹了口气,缓缓道:“小白,你根本没有染上风寒,而是受了伤。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