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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惜之携着她往下走,突然又靠在她耳畔低沉道:“你最好记住,是谁都无所谓,倘若是宫惜在……”
他话未说完,又顿住,宽阔的手掌不知何时扶上了她的腰,正暗暗加重力道,脸上偏偏还装作极恩爱的模样,向她私语道:“认真一点,别走神,可以吗?”
最后几个字咬字极重。
辛酒里眸光微闪,转而嫣然一笑,“我只是在想会不会又出现一个白微澜。”
她不过是随口胡诌,宫惜之却又将她揽近了几分,嘴角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你现在倒是多心,刚刚也没见你多瞧她几眼。”
外人看来,他们正甜蜜浓稠。
辛酒里却不寒而栗,她方才等在二楼时,已经将整个场面看的清楚,那位假冒的白小姐表上看来毫无破绽,但每回注视着宫惜之的的目光似乎太过热切,白微澜理当没有见过宫惜之,可直觉上来讲,这位小姐对他却极为熟悉和了解。
加上宫惜之的神色和语气,显然已经笃定她不是白微澜。
为什么他又让方谏特地去通知白微澜的到来,营造一种一触即发的紧张感,是怕她临阵退缩还是要激发她的应变能力?
不管是何种,他就是背后那个操控手,等着别人一步一步走进他布下的陷阱里面。
她思绪纷乱,一颗心空空荡荡的吊着,总觉得很不安。
转眼间,手中多了一杯澄黄色的洋酒,宫惜之正瞧着她询问,“会喝吗?”
她扫了一眼热情的宾客,无声地摇摇头。
“那就装装样子,”他兀自饮了一口,目光笔直而尖锐,“这不是你擅长的么?”
辛酒里默然不语,任由他拉着前行。
宾客大都很客气,但杯中的酒还是浅了下去,望着那一波波迎面而来的酒杯,她突然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宫惜之正依次给她介绍着上海滩大有名望的人物,她含蓄地点点头,记忆里那些资料还很深刻,便随意说上两句,那些人又眉开眼笑着帮她添了酒。
她颇为无奈地看了眼宫惜之,他正盯着她,眸光很亮,可转瞬又消失的干干净净。
宫惜之替她挡了不少酒,不知道是不是喝的多了,每次驻足在她脸上的目光有些沉滞,后来走路也几乎是靠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松香味幽幽地散开来。
她本以为他酒量浅,便轻轻道了句,“你少喝点,再喝就醉了。”
宫惜之呆呆地站住,猛地将全身重量都靠在她肩头,辛酒里推着他,气恼地巡视别处,想找方谏过来帮忙。
目光触及一双灰瞳,光影下,他的轮廓朦胧,嘴角却微微上挑,带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辛酒里急忙收了目光,又见宫惜之匪夷所思的一笑,不以为然道:“没听说过逢场作戏么?我醉的越快他们越不敢灌我。”
看着他顿时清明的双眸,辛酒里后退了一步,不管他是真醉还是装醉,她都不想探究。
她借口要去洗手间,宫惜之差了一名女佣带路,走到拐角处时瞥见一个黝黑高壮的身影,那人行动迅捷,转眼就不见踪影。
这边窗口望出去,庭院里还有好些个碧眼金发的外国人,他们正用法语交谈着,神色轻松,表情生动。
辛酒里正欲转身回去,迎面撞见一个儒雅的男子,他有礼地朝她微微一笑,身后便跟着蹿进来一个小巧的身影。
宫惜欢看见辛酒里,有些尴尬地吐吐舌头,又指指旁边的男子,呐呐道:“大嫂……我找叶先生。”
辛酒里被她这一声叫的有些脸红,便微笑着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这边锦葵正和杜老爷子相谈甚欢,宫夫人也在一帮太太小姐中吃菜聊天,柔柔的音乐声突然响起,两两成对的年轻男女便一齐走向旁边缤纷的舞池。
辛酒里被人一推,冷不防的撞上宫惜之的胸膛,转头正见锦葵拉着杜老爷子也往舞池里走,媚眼如丝,娇柔的身姿轻如飞燕。
而她,就像一只还未展翅的蝶,被一座大山挡住了前方的绿草鲜花,只待展翅横亘飞跃。
“资料你倒是背得熟,锦葵的本事看来没学到多少。”宫惜之一边奚落她,一边不耐的向她伸出手。
他的舞步很缓,有种柔柔的优雅,与宫惜在的热情融入不同。
想到宫惜在,她不自觉地错了几拍,差点踩上他的脚,宫惜之皱了皱眉,突然又将她推了出去,辛酒里还没反应过来,又被人接住。
搭背上的手很凉,她不知从哪里听过,手凉的人脾气不好。
这双浅灰色的眼睛很熟悉,精雕似的面容毫无表情,辛酒里盯了很久,直到他突然露出一丝邪气的笑容,又将她推给了旁人。
这回是杜岳笙,锦葵朝她递了个眼神,她微微笑着,杜老爷子很会跳舞,腰板挺着老直,整张脸散发出神采。
他突然“哎哟”了一声,辛酒里一惊,老爷子摆摆手,道:“老了老了,这腰吃不消了。”
她抬目看向锦葵,撞见那双灰瞳正眯着看她。
宫惜之沉默地走来,又吩咐了几人,先行将老爷子送回去。
辛酒里扶着老人家,目含歉意道:“对不起,是我没跳好,扫了您的兴。”
杜岳笙装模作样地哼了两声,拍拍她的肩膀,“你知道就好,下回多练习几次,跟惜之一起来看看我。”
她哭笑不得,应了声好。
杜岳笙又将一个扳指塞到她手里,“诺,贺礼。”
她正欲推拒,老爷子脸一板,喝道:“我送的礼物,有谁敢不收!”
她犹豫着仍是推了回去,宫惜之在旁淡声道:“收下吧。”
辛酒里望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苍老背影,手中的扳指还留着余温。或许,他不过是一位孤独的别扭老人,只是选择了用凌厉的瞳孔遮掩一生苍白的梦。
一个渴望温暖呵护的梦。
杜岳笙前脚踏出大门,舞池里便一阵惊呼,有人直挺挺地倒了下来,后背赫然插着一把尖刀。
这样的刀餐桌上随处可见,可四周那么多双眼睛,竟然没一个人发现有可疑人物,还有那些站岗的警哨,一个个都瞎了吗?
宫惜之怒不可遏,冷着双目,挥了挥手,“抬出去。”
辛酒里仍是定在门口,双手紧握成拳,目光随着那具尸体渐渐溃散,仿佛忆起了遥远的过去。
被杀的是西昂丝织的冯老板,他向来为人严谨,处事低调,家中也无妻儿,应该没有宿敌要置他于死地。
发生了这种事情,宾客再怎么镇定也无心喝酒跳舞,方谏宣布散宴。
宫夫人捂着胸口,想来吓得不轻,宫惜欢扶着她与其他客人一道往外走。
人流涌过来,有人将她往后拉了一把,再转身却空无一人,只是手上还有凉凉的触感。
她望向庭院的出口,又看见那个黝黑的男人,他正搓着双手,朝着一帮小姐太太点头哈腰,笑着露出半颗缺了的牙。
14、第十四章 太太
当夜,行李已经被送回了宫家大宅,辛酒里同宫夫人同坐一辆车子回去,宫家老宅是传统的旧式别院,假山水榭,有点苏州园林的味道。
后来经过翻新,四周扩建了两倍,只保留了部分红墙黛瓦的主屋,车子从前门开进去,除了几棵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榆树,皆是西式的洋楼。
由于围墙极高,四周都是草木,夜晚的湿气混合着树木的清香,拂在手背上都是凉凉的舒意。
两旁通亮的路灯一直延伸到主屋门前,远远便看见一帮佣人守在门口四处张望,待到近了,那车灯一照,一帮丫头老妈子就扯开了嗓子喊道:“快,夫人回来了,太太回来了。”
等到她们下车,那些个小丫头一窝蜂都挤了过来,其中较为年长的大婶喊了一声,“还有没有规矩了?都站好了。”
宫夫人掩着唇笑笑,又拉着辛酒里的手一边进屋一边朝旁人道:“要看就进屋好好看清楚了,你们这帮没皮没脸的小娘鱼。”
当时辛酒里还不知道,她们口中的太太指的就是她,跟着宫夫人一道进了客厅便坐了下来,对她来说,这又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不免有些不习惯。
好在这几次折腾,不习惯也适应了。宫夫人很是和蔼,宫惜欢和着一帮下人闹腾,她也插不上话,只好矜持的坐在一旁。
面前添上了烤瓷茶杯,很素雅的青花样式,之前那位大婶笑着问她:“太太爱喝什么茶?”
宫夫人和气地看着她,两指捏着一片薄薄的状元糕,招呼道:“你若是喜欢吃什么就跟方婶说,回头叫厨房给你做,这茶都是沏好的,你爱喝什么就选,在这里就是自己家,用不着客气。”
方婶笑眯眯地看着她,“这大宅子本来就是人多才热闹,一家人哪用得着客气。”
辛酒里笑了笑,“我喝什么都好。”
“那就法式玫瑰香茶吧,美容养颜,功效好。”一看这巧言巧语的神色,辛酒里才觉得不甚熟悉,猜想着方婶应该是方谏的母亲。
宫夫人想了想,又对方婶吩咐了一句,“改天李医生来的时候,让他给开张膳食单,你瞧这孩子瘦的,若不好好调理,将来生孩子就要吃苦头了。”
辛酒里到底没听过这些家常闲话,脸皮太薄,立马蹿红了脸。
聊了许久,始终未提及刚刚那位遇害的男人。
就连宫惜欢也镇定自若地笑着吃点心,满脸不谙世事的纯真,直到后来问及时,她却眨着双眼无辜的问道:“这么大一个上海,我们看不见得地方每天都在死人,大嫂为什么要关心这些呢?”
辛酒里愣了愣,反问道:“你不会觉得害怕吗?”
“害怕?”她木然地摇摇头,“我又不认识他,再说大哥都会处理好的,那就不用怕啦。”
看她不语,宫惜欢又追问道:“大嫂,你是不是跟大哥一样?”
“他怎么样?”
“父亲去世后,大哥好几年都会晕血,后来就好了。二哥也常常受伤流血啊,所以母亲不喜欢他在司令身边做事。”
辛酒里淡淡一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主屋是宫夫人住的地方,也最为热闹,两旁有斜梯通向二楼,稍往后就是与主屋接壤的小栋洋楼,色调比较协调,看着也不觉得突兀,走廊的西边是宫惜之的卧室。
就在她们回来之前,佣人早已把屋子重新整顿了一下,可她开门进去时还是被惊悚到了。
满眼皆是大红的纱帘,原本沉闷的房间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床头的相框被一张硕大的囍字盖住,几乎辨不清油画上面的内容。
辛酒里翻了翻床榻边上的行囊,她自己的那身衣服被丢在了别墅里,包括那件睡衣,还有那把令她心悸的手枪。
她随手翻出了一件柔软的衣物,只盼望着快点洗个澡,睡一觉,这一天可以赶快过去。
待到第二日醒来时,才意识到这个宫惜之的床,她猛地坐起来,四周仍是红彤彤的一片,并无其他人。
新婚的第一晚,宫大少爷一夜未归。
辛酒里伸了个懒腰,这倒是合她的心意,刚换好衣服,墙角的立式笨钟便“当当当”的敲了三声。
门外有人敲门,细声问:“太太,起了吗?”
她还没适应这个称呼,小步跑去开了门,方婶看她穿戴整齐,清清爽爽的模样,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一边领着她往下走,一边问道:“您是先喝早茶还是先用早饭?”
她抬眼向大门口望去,宫夫人正提着一只竹篮拨弄围栏边的滴露玫瑰,那花开的极艳,每朵都饱满红润。
辛酒里看出了神,随口问了句:“宫夫人用过早餐了吗?”
方婶怜爱着瞪了她一眼,“哎哟,我的祖宗,你怎么还不改口,这哪还能叫宫夫人。”
她窘得不知如何是好。
那边宫夫人已经提了篮子走回来,一看到她,便柔柔地笑道:“起了呀,昨晚睡得可好?”
方婶接过竹篮,又递了个眼神给辛酒里,她憋了许久,才回道:“很好,母亲。”
宫夫人拉着她往餐桌边走,她的眼神总是很温柔,笑起来的时候,弯弯如星月,不知不觉整颗心就软软的化成一滩柔水。
这样一位温柔的母亲,却偏偏拿宫惜在没有办法。俗话说,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两块肉她都打不得,那便只好骂两句,至少说心里舒坦,尤其是宫惜在这臭小子总是做些让她不舒坦的事。
那头正好有位丫鬟从东面楼梯走下来,宫夫人便急急问了句,“玲珑,二少爷怎么样了?”
被称为玲珑丫头倒是很斯文,声音甜甜道:“还睡着呢,被人抬回来的时候都凌晨了,醉的不成样子,又吐了好几回。”
宫夫人愤愤地咒了一声,朝她道:“得了,让他睡死去好了,你先下去休息吧,难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