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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站起来了,我又说:没错,今天我就是以记者的身份来采访你,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既往不咎。但是政府给了你这个改造的机会,你就应该好好把握,争取早日重获自由。
我突然想起了个问题,就问他:咦,你怎么知道我姓什么?
他说:从报纸上看到的。那天我们看报纸……
我说:哦……那你的同伙呢?他现在怎么样你知道吗?
他说:不知道,好像是……被拘留了吧。
我说:那你出去以后就把我的话转告给他,叫他将来也做个好人,不要再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了。你记住了吗?
他说:记住了,程记者。我会认真接受改造,不辜负你的这片好心,我向你保证……
我说:希望你讲到做到,那就先这样吧,我还有其他任务。哦,等你出来了,咱们还可以做朋友——如果你肯交我这个朋友的话。
他说:程哥,谢谢你!
我已经走开了,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就转身问他:你今年几岁了?
他仍旧手扶铁栅栏站立着,好像是在目送我。他说:还差个把月就满17岁了,程哥。
我走了,去找莫蔚他们汇合。我边走边想:妈的,这代人的营养真好!10几岁的人和20几岁的简直没什么两样!
第二章 幸福时光
回到报社后,我花了两个晚上写了篇报告文学,题目是:奔向彼岸的少年犯。
这篇文章本来是四人联合采访的,但罗欣他们提议说,我是受害者,应该有更深刻的体会、更独到的见解和更新颖的视角,因此全体通过,要我独自来完成。莫老爷当然没意见,甚至还有点求之不得。据可靠消息,他和他家林妹妹这段时间正处于热恋阶段,8小时之外两人都在鬼混,小芳曾多次到报社门口接他。我就说嘛,莫蔚这人城府比较深,明明是东他硬要指西,谈恋爱也要躲躲闪闪的,活得累不累呀!有次被周乐和许鸿伟之流抓了现行,见他搂着小芳的腰在街上溜达,各位猜他被撞见之后怎么说的?他说:小周小许是你们呀?我表妹这两天腰不好,我现在带她去医院看看腰。莫老爷不在办公室的时候,周许二人把当时的情景描述得有板有眼的,表演得也非常到位,逗得大伙无不捧腹。周乐最后说:各位猜猜看,莫老爷说了他带表妹去看腰之后,我俩是怎么想的?大伙就反问他:那你俩怎么想的?讲来听听看嘛。问完了就等答案,并做好了爆笑的准备。许鸿伟说:这个我来回答,我们是在想……在想,莫老爷你是带林妹妹去看妇产科吧?果然蛮有趣的,于是大伙就笑了,笑得人仰马翻的……
这篇文章汇聚了我们四个人的汗水,罗欣提供了她们三人对三个少年犯的采访稿,对另外的少年的采访是我们四人共同进行的。李勇是我独立完成的,只是在采访全部结束后大家非要目睹我这“未来朋友”的尊容,非要挤过去看看,说是要看看如此心狠手辣的小小少年到底长得怎么样?面相凶不凶?黄静还说:我倒要看看,他长得是否很有个性?罗欣补充说:看他长得帅不帅?最后的结论是——罗欣说:李勇看上去还挺有男子汉气概的;黄静说:瞧他那么清澈那么温柔的眼睛,怎么也不可能使人联想到他就是凶手;莫蔚说:他这人如果放在古代,必定是袅雄级别的人物,你看他那挺鼻,还有那络腮胡子……我最后发言,我抗议说:哎哎各位,请别胡乱议论人家好吗?他是我朋友!说完,我们四个人情不自禁地狂笑不止。
《奔向彼岸的少年犯》在南宁青年报上刊登出来了,报纸刚发出不久,立即引起轰动,也引起了相关部门的注意。在几天之内,连续有5家报刊对它进行了转载。这其中有市报,也有省报,甚至还有外省报纸通过互联网获取信息后要求转载的,狂风骤雨似的产生了广泛的社会效应。
妈的!我成了名人?我还不习惯呢!我自身虽然也是新闻工作者,但我只乐意采访别人别事,却不习惯别人来采访我。就像赵本山说的“晕镜头”,我看见镁光灯我也晕。
但晕归晕,都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各路神仙还是扛着家伙蜂涌而至,我就是想躲也躲不过去了。
我接受了采访,在镁光灯面前很不利索地回答着媒体的提问,还要不停地复述我被袭击的经过、公安调查取证的经过、我们深入少管所采访的经过、以及我化干戈为玉帛化仇恨为友谊的心路历程。我不停复述,每遍都比前遍内容精准,已经差不多可以背下来了,几乎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我感觉随着我描述次数的增多,我那蹩脚的普通话也得到了很大的改善,我们桂西北人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讲普通话”。唉!国人不讲国语,或者讲不好国语,真是丢脸啊!就这样,在两个星期之内,我每天早早起床,在魏敏热心的协助下,把西装穿笔挺了,把领带打顺了,把头发梳成三七分了,把皮鞋擦锃亮了,把漏了脚趾头的袜子仍了,把新袜穿上了,再多漱两次口含上金嗓子喉片把口臭的问题解决了,然后就雄赳赳气昂昂地上班去。大多是刚进报社坐下还不到半小时,我的新闻同行们就先后造访了。有直接在我们报社进行的,也有外出在其他地方取景的;我的姿势也或站或坐,有位电视台记者还别出心裁,安排我在草地上躺下来。他说:让咱们的新闻人物躺躺,看他躺下来之后是什么样子的?咱们要捕捉他躺着看天空的那瞬间,想知道他的眼神和心灵相碰撞的瞬间是相辅相成还是因果关系……
妈的!我也是新闻记者,但这位电视台记者拗口的职业术语我怎么就听不懂!唉,听不懂我也得躺,谁叫人家是导演,而我是演员呢?导演叫你上刀山下火海过独木桥钻冰窟窿你都得干,何况只是舒舒服服地躺下来,躺下来看这12月的天空。12月的天空清清凉凉的,连半只鸟的影子也没有;而此刻我是多么希望,希望自己可以心清如水,过平静恬淡的生活。我已经厌烦了这没有自由的生活,这每天被这群哲学家追着刨根问底的生活,这任人摆布完全失去了自我的生活,这絮絮叨叨有如祥林嫂般的生活。
不知那位记者哲学家先生,他从我眼神和心灵相碰撞的刹那间,看出了我的烦恼没有?看出了我的心愿没有?或许我可以回答他:我的眼神和心灵之间,既不是相辅相成的关系,也不是什么因果关系,而是某种可以给人错觉的关系——我的眼神在尽可能地迎合他们的同时,我的内心其实是厌烦的。
这天傍晚,我疲惫地回到家,却被魏敏堵在门口,她叫我暂时先别进屋。我感到非常纳闷,心想这丫头到底又有什么新花样出来?我倒要领教领教!等就等吧。谁知魏敏又提出了新的条件:我要先关门哦,程华你先在外面等两分钟,你都累了整天了,也不在乎这两分钟对吧?我说:对……好的,尽量快点,我全身都快散架了。其实我原本想讲的是:对什么对啊?我都快累死了还等!
门“砰”地关上了,我成了个被拒之门外的可怜虫。不过还好,这只是个假象,魏敏不是说两分钟吗?两分钟到了,我就要冲进去行使我的主权了。
我正在想今晚如何行使主权的问题,是叫魏敏帮我按腿呢还是捶背——这时候,大门突然打开了,我因为靠在门上所以差点摔倒,还好有魏敏赶紧扶稳了我。从大门开缝的那瞬间我就听得出来,屋里有异常情况;现在完全置身于其中了,只听到阵阵伤感的歌曲在小屋内回荡:再回首,云遮断归途,再回首,荆棘密布,今夜不会再有难舍的旧梦,曾经与你共有的梦,今后要向谁诉说……是姜育恒的《再回首》。我循着歌声的出处望去,乖乖!整套音响呈现在我眼前:电视机、功放机、VCD机、两个音箱外加个组合柜。
我惊愕地问她: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啊?阿敏,你你……你搞什么名堂呢?要举行家庭派对吗?我眼前闪亮的同时有点不敢相信,因此讲话讲得语无伦次的。两个星期来稍有点进步的普通话又泡汤了,除了该卷舌的地方不卷舌,还把“什么”念成了“圣母”。
只听魏敏平静地说:买来给你听听歌,看看新闻的。还有呢,你这么爱创作,大多电视剧和电影都是由文学作品改编而来,你有时间就多多留意别人怎么写的,人物内心怎么勾勒,故事情节怎么发展,语言台词怎么表达……这会有助于你的创作。我就是想到这些,今天刚好闲着没事,就出去买了。走过去看看吧,你应该喜欢的。魏敏像位影视通那样滔滔不绝,直说得我目瞪口呆的,对她又有了另一层面的新认识。
我说:能不喜欢吗?盼星星盼月亮的。哟!爱浪音箱、爱多VCD、爱利达功放,长虹电视机……差不多就是个“爱之音响”组合了。并且还都是牌子货呢!音质十分脆,影像也非常清晰,款式也新……这得多少钱啊?你哪来的这笔钱?
魏敏说:爱之音响组合?这个名字真浪漫!我喜欢。说完,扬起头来亲了亲我。
我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是不是今天买彩票中大奖了?
魏敏“扑哧”大笑说:我去刷卡呀。在学校时我阿爸给我存进去的零花钱都还有,这次回去我爸说又给我存了,但不知道是多少——我花钱向来不查账的。
我说:哦。那……那这些东西是怎么弄到家里来的?
魏敏说:你是讲搬运吧?商场送货啊,不但包送,还负责安装和接线,人家还教我怎么使用呢。这些我都会,就只叫他们帮我接好线……顿了几秒,她问我:商场包送包安装这种事你都不知道吗?
我支吾着,结结巴巴地说:这……我很少买大件东西,你清楚的。买柴米油盐人家哪会包送啊?
她又“扑哧”大笑说:你真会开玩笑耶!哪天你去买颗螺丝钉,看人家帮不帮你送回来?
等我洗好澡走出卫生间,魏敏已经把饭菜端上桌了,我们就开始吃晚饭。
近段时间,魏敏的厨艺又有进步了。她最拿手的3道菜:黄焖鸡、红烧鱼、啤酒鸭,也做得越来越见功底。因此我们的餐桌上,经常是三者必居其二,外加碟蔬菜和道营养汤,生活过得有滋有味的。特别是今晚,我们紧紧挨着,边听歌边享受她的劳动成果,你帮我拈块鱼,我帮你夹个鸭脖子,好个其乐融融的幸福时光!。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二章 新闻人物
饭毕,我抢着去洗碗,她爽快地答应了。她说:你洗就你洗,我负责关掉音响调电视节目。我正在厨房里忙碌,突然听见她在外面喊:程华你快出来,我看见你了!有单独的,也有你和罗姐她们的。你快出来看呀。
我边擦手边跑出厨房,抬眼便看到了电视屏幕上的自己。电视中的我高高瘦瘦,戴着银色边框近视眼镜,西装笔挺,皮鞋锃亮,估计由于光照的作用,皮肤看上去还有点苍白;衬衣非常干净,领带打得很周正,从外到内黑红白搭配得也相当不错;发型呢?三七分,我惯留的发型,如今魏敏代替了北海帅哥,每早起床她都要帮我梳理整齐。整个看上去有点孩子气,有点斯文,有点弱不禁风,和现实生活中的我有那么点点差别。
差别较大的,是我仰躺在草坪上那个镜头。那个镜头有分把钟眼睛的特写。镜头中的我目光很深邃,深不可测;也非常高远,远得无边无际;甚至还挺忧愁,属于多愁善感的那种。好像还投射出哲学家的理性、超越和睿智。只不过短短半分多钟,却看得魏敏目瞪口呆的,镜头都跳到别的画面上去了,她还傻愣愣的回不过神来。
好不容易将注意力转移到现实中了,她突然转头打量怪物般上上下下打量我,就仿佛我是个刚刚走下飞碟的外星人,弄得我周身都不自在,并且还有点害羞呢!
她说:原先看不出来,你还挺深奥的哦!甚至还有那么点帅。
我说:呵呵,谢谢夫人夸奖!不过我又不是“哥特巴赫猜想”,干嘛会深奥呢?采访我的那位电视台记者叫我这么做我就照做了。原先我认为他应该是位哲学家,而现在呢,我是不是比他还要哲学?
魏敏说:此话怎讲?我听得不太明白耶。
于是,我就把电视台记者那天使用过的深奥语言,给魏敏绘声绘色地复述了一遍。
魏敏听后大笑,她笑着说:那不是哲学,应该是神经质才对。
我说:都差不多吧。既是相辅相成又是因果关系。
魏敏说:你呀!我讲不过……
我抢过来说:学中文的,是不是啊?
于是我们相拥着,又笑得天昏地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