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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头疼,不想再费口舌。“我现在说话不方便,回头打给你。”
“唷,拉上皮条啦!”车小梨嘻笑。
“跟我们不一样,人家那是可以明媒正娶的。”我瞥向老周,拿眼神挑 逗他。绝不是哀怨声讨,只为逗他好玩。
“噢,那马总还是个钻石玩老五呵。那女孩多大了?”
“23。”
“哈!这丫头厉害,有潜力。现在女孩可真比我们聪明看的透,我们得学学,嗯思雅?”
我不置可否,只看向老周。“介绍给你认识?这个年轻得多,模样还很不错呢。”
“够了,我看你是太无聊了!”表情却是宽厚的不生气。
我顿然陷入无趣,我不明白为什么老周总有耐心。抑或我只是气不过他持之以恒的虚情假意装模作样的本事。我看看窗外,旭日已经散开,外面的世界一片惨白,教人满眼的茫然一片。太了无生趣的世界。而我耐心已尽。100粒地西泮片应该够了吧?
“思雅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老周对你多好我们都有目共睹呢。”车小梨一副为老周打抱不平的架势。
我不说话。我不想再参与,这小火炖肉般煎熬人的索然无味,我将自己这只玩偶置身于这群玩偶之外,冷眼看他们白忙这一场。
“要不问问田有旺?他不是一直抱怨缺个儿子嘛?”一直静坐的林福海突然发话。
“切,让她步我后尘?我老是老了,人家小姑娘还嫩呢。人家马总可是能娶进家门拜祖宗的,她愿意见不得光受那些委屈?。。。。。。”车小梨想到了自己,语露哽咽。
“先谈一谈嘛。谈个价。看她要多少。又不是多金贵的女人。。。。。。”看到车小梨眼现悲愤,再环顾我和老周,林福海打住。
车小梨瞪了林福海一眼,突然转向我。“思雅你过来,我们说说话。”一边起身拉我到一边。
“周总哈,我借她一下说说女人的闺房话!”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七章 生意 (7)
9)“周建庭要给你买房你为什么不要?你傻啊?!你还装什么矜持?再装一套房子就真没了!”车小梨拉我到餐厅一角后立刻披头盖脸一顿训。
“我没装,我是不想要。”
“你要什么?珠宝?还是你那高贵的齐白石的画?他都死了一百年了!”她一边叹气,一边头摇成波浪鼓,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
“还不到100年呢。”我笑。
“你!”
“要不你要?我把老周让给你?”我又嘻皮笑脸。
死期将至,无欲则刚,我倒对整个世界有了轻松娱乐的心。以前老对它捏着拳头。睡觉都磨牙,睡梦中恨不得都找准它的大动脉,一口咬断它——那是我哀痛到极致的时候,为了陆平,一种最肝肠寸断的最疲惫的想而不能。
“呸呸!龙配龙凤配凤,老鼠配臭虫。我要搁周建庭面前,他肯定觉得做清洁工都不够格——当然啦,老林就很好,周建庭那样高级的我还消受不起呢!”
“是呵,”我笑,“你现在是守得云开了。”
“哼,”她哼了下鼻子,“算我命好,终于给他生了儿子。不然说不定现在在甘家口那大菜市场卖大葱呢。”
“可惜不能再生了。再生一个保险大些。我这辈子还能有什么念想?还不就母凭子贵?到最后也能靠他们多分一点。” 她双眼迷蒙,陷入一副高瞻远瞩的神气。
“那只不下蛋的鸡,看别人行她就眼红。。。。。。”她突然咬牙切齿地低声迸出一句。
“那个贱 货。”她还嫌不够。
我脸上一阵抽搐。这不是在骂我们自己吗? 这句话让我仿佛挨了双重耳光,一个是为自己,另一小个是为她:我为她担了她那份耻辱。
但是她面不改色泰然自得:她不觉得她自己也并不高贵多少,一点都不。她早已站出了那份名节和荣誉之外。她已走上了另一条价值观,冷漠残暴但简单快捷的。说到底是我还始终放不下那身段,所以才自寻烦恼自取灭亡。
我出神地望着她。那天扶她到门口后,我飞奔到自己公寓里抄了所有的卫生巾,折回让她先垫上。因为她惨白着脸说她家里早已不备那个了。
在楼下上出租车前那个已经不管用,奔涌出来的血一定先泡软了它再穿过它,筛子筛石子一样从她中间洒下来。她直捂着肚子,路灯下那张脸白的像刚登台的日本艺妓,后来血色也迅速从她嘴唇上褪去。她说不出话,只费力地抬头看我,满眶的无助,很快连无助的眼神也已无力气再做。
我迅速拦了一辆出租车,咬咬牙一句也不跟司机说,不吱声地把她安进车后座。血一定迅速渗进蓝色的布后座,像泼彩画一样弥漫开,肆无忌惮地污染师傅无辜的车。我紧张地浑身发抖,但我只让师傅快去医院,其余不说。
她机警地觉察到了形势,紧咬嘴唇,嘴唇咬破了就把手塞到嘴边咬着,一声呻吟也不发。我紧挨着她,攥住她手心,隔几秒钟就向那儿发力,告诉她即使是鬼门关我也在陪她闯。
再后来她的手都摊软下来,一次次要从我手里滑落。我怕了,颤着嗓子对司机大喊:“快点快点!胃疼的要死人了!”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八章 意外
10)林福海第三天晚上才出现在医院。除了风尘仆仆,还眉头紧锁心事重重的样子,使他的四方脑袋显得更沉重。擦过我身边时带起一阵风,我连忙往门边一闪。他那张老实巴交的脸也缓和不了我对他的厌恶——一个包养女人的人。我对他还有某种莫以名状的惧怕。
“福海——”车小梨像受了委屈的孩子终于盼到了家长一把把头扎进林福海的怀里。
我不愿意走近他们,离开门边走到过道里的椅子上坐下。
我在下班路上买了一些水果,想了想又去超市买了一只杀和清理好的鸡,一些枸杞和红枣,赶回家炖了一锅汤。炖的仓促,鸡肉出锅时还有些硬,红枣和枸杞已经胖大了起来。已经够补了吧,我对自己说。
“补的很。术后第二天就可以喝这汤了。”下午那个做过流产手术的同事胸有成竹地保证。她是婚后自己和先生一致决定不要的小孩,所以说起这类事昂首挺胸、光明磊落。
“你问这个干什么?”说完她暧昧地扫了我肚子一眼。
“帮一个朋友问的。”我一下红到脖子根,窘迫地掉头就走。我这个在她们眼中一贯有些生疏和怪异的动物此刻一定是在她的注视下更令人狐疑地逃掉了。
我跟她们的距离感也许更多了一层,也许一米,或一公里,甚至十万八千里。对我的不喜爱也许更让她们打定主意拿这件事来猜测我,然后评判和裁决我,最后以此把我划的离她们更远。但我不在乎。我懒得跟她们解释。我懒得跟任何众人解释。
此刻我脚边放着水果和装满汤的保温瓶,但是一点不想把这些补品送进去。林福海来了,车小梨也许能多倍于它们地索偿回来。
我有些厌倦。我对她做的已经够多。行善到此为止。换了别人我也许会行善到底,始终饱含一颗救人一命的光荣的心,但对她我不想。
我觉得她有点脏——一个被包养的女人。
那晚送她来抢救、性命攸关之时我浑然不觉,现在尘埃落定我碰她一下都觉得有点脏到自己。说不上来,一种粘腻的甩不干净的感觉;像蠕虫一点一点从手指蠕爬到全身,而且是松松散散地爬,让人痒而抓不到,就是觉得厌烦。
风水轮流呵,那个23岁的我一定想不到现在的我成了她满怀鄙夷的对象。
23岁的我坐在医院的椅子上无趣地乱想。“术后”。。。。。。我那同事不知道并不是手术,而是被脚硬生生踹下来的。“三脚,一脚比一脚狠,那女人就对我肚子踢。一边踢一边还嘿嘿给她自己助威。她就是打算好最多三脚就把它踢下来的。”
手术只是最后收拾了一下现场而已。
然后它,那个还不知性别的婴孩,就在她房间里,在楼层过道里,在电梯里,在路上,在出租车上一路流淌了下来。我惊恐地坐在急诊室外的椅子上,瞪着脚下洁白的瓷砖。头顶的白炽灯光飘下来无力地和地上的白重合在一起。夜晚的医院里输液车、病人和护士静默地来来往往。
原来我救的是一个孕妇。那是我第一次碰到流产,在23岁的我惊恐的眼里它宛若奇观。流产原来就是一个婴孩像河流一样流淌。
恶心从我的胃里泛起,几乎就冲到嘴边。
那个出租车司机也一定恶心坏了。“他 妈的老子一开始就该猜到那俩就不是什么正经好女人!” 然后他再心痛地看一眼车座上那摊血污。也许已经被后来哪个无辜的乘客帮着蹭去了一点,但现在它那样黑红地盘据在座套上,并已入座三分,渗透融合成了车座的一个细胞分子,再也剥离不去。“他 妈的老子一天拉的活都不够洗它的!”
“思凡?!你是——思凡?!”
我从对司机的想象和深深愧疚中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前方。一段纤细的腰在我眼前,我再往上抬头,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在我眼前。
记忆一点点将我唤醒,将我拉站起身子。我左看看她,右看看她。她的眼神充满激动和期盼。我擦擦眼睛,她也擦擦眼睛。我点点头,她也点点头。两双胳膊热烈地抱在一起。
“小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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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重逢
11)“小尼姑年方二八, 正青春,被师傅削了头发。每日里,在佛殿上烧香换水,见几个子弟游戏在山门下。。。。。。”
我扭着身子碾着小碎步沿路边一阵欢走,抛个水袖,摆个云手,再给个玲珑的远看眼。天真蓝,秋天的银杏叶疯疯傻傻地铺了一地,眩目的金黄色是回给天上来的碧蓝一个大笑容。
我嘤嘤呀呀地哼着小曲,脚步越碾越轻快,从心到脑袋小半个身子被高兴充盈着,光亮得几近透明。我越碾,透明的部分越多,我几乎要合在透明的阳光里,成为它的一部分。
“你说你,非要拿这曲子给自己取名字!”小芸清脆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我不停,继续唱:“他与咱,咱共他,两下里多牵挂——”
我用我笑眯眯的后脑勺也能看见小芸也一定像我一样,半透明地在阳光里一耸一耸地前进。
“你呀,还是这么犟!臭石头一块!”
我“噗哧”一喜:我的小芸还是这么可爱。
初中那三年每次我我行我素,她就爱这么给我判刑。10年了一句一词一点都没变,连语调都一如往昔。
“那我也是玉——玉石。”每次我都不慌不忙笑着纠正。那时我十三四岁,是一个心里昭昭耸着一棵出淤泥不染的青莲的清高少年。我从来不对别人说我是玉石,除了小芸。清高的人只悄悄对着自己自恋。我拿小芸当自己人。
说不上来我们是什么时候好上的,应该就在我转学到她们班后不久。因为我记忆里和她的那三年是一张饱含书写的一点缺角都没有的三年——哪怕有缺角我也擅自拿想象把它补上。
因为那三年是我23岁之前最静谧安心的三年:小芸是我的出口,我自由自在地对她抒解我的悲伤,以及任何由悲伤招致的感伤和幻想。
“思雅。”小芸一开始那么叫我。
“不要这么叫。”
“这不是你名字吗?老师同学不都这么叫你?”
“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我带恨地说。
头一天晚上我父母爆发了剧烈的争吵,那是我记事以来他们头一次。那么多年我父亲破天荒不再给我母亲冷脊梁。我真替我母亲欢喜——那些激烈的吵骂毕竟是带热气的。
我风度翩翩惯了的父亲连忙将我母亲拉到里屋。60年代初建的砖混墙声音轻易就能刺穿。我母亲情绪激动得胸脯起伏,但也没忘配合他,顺从地一起进去。她知道她丈夫一向清高,不愿被对门他的同僚听见丑事,何况他俩正是美院副院长的竞选对手。
门阖上后我一点点遗落他们吵架的字,但是我远远站着,我不屑靠近门口偷听。我只替我母亲欢喜。她温水煮泥鳅地熬了那么久,终于有机会跟她的心上人你来我往地正面交锋了。她一日日自己一个人深情表白,一年年自己一个人满腹委屈,但没有他听,都只是她自己一个人孤芳自赏、怆然悲凉的独白。如今对白的序幕终于拉开。我的母亲,哪怕此刻正声泪俱下地控诉,也会让她满足舒坦得像在深情剖白吧。
他们开门后我立刻不动声色地在我母亲脸上搜索。我有些失望。她的脸色比进去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