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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任军怎么样了?”他最后问。
“我们不可能。叫他别再费心了。”我直截了当地说。
“果真?他人不错,也会照顾好你。他跟我说他很喜欢你。”
“他是你得意门生,你当然这么说,不然你也不会我一毕业就让他认识我,”我摇摇头,有点不耐烦了,“但无论如何,他不是我喜欢的。”
“我走了。”我又说。我低头,脚蹭地。
“谢谢你。”我抬头,补充了一句。是真心感谢。我是仰仗他,请他跟他那位老同学说情,才进了建筑设计院。开口求他让我脸红,甚至感到羞耻。可从此我就是陆平的同事了!能跟他朝夕相对能抚平任何羞耻。
“嗯。”他点点头,凝视我。
“哪天来家来坐坐——见见你徐阿姨。”他踌躇了一会,低声说。
“再说吧。”我瞥了一眼他瘦高的身影,拔腿就走。
我迅速走离他办公楼的大门前,走进阳光里。他那阔气的大楼背着太阳站着,制造出一大片阴影,我一离开那阴影骤然觉得浑身温暖而松适。我大舒一口气,挺直胸脯,放松手脚。
“嘿!”我心里一声喝,我快马加鞭地上了路。
小梨,你应该能体会,从那一刻起,我已满怀喜悦的憧憬,在心里快马加鞭地上了路。我奔的风尘仆仆,发散盖脸,只朝陆平奔去。
当你被林福海的老婆连踹三脚后,疼得扭曲着脸捧着破了的自己时,你一定也快马加鞭地上了路。“一定要争点什么。”你放弃了以前那个摇摆不定或不摇摆的自己,做了一个雷打不动的一争到底的争夺者。你争的钵满盆满,黄灿灿亮晶晶的。当然,你也付了你该付的。
人降于世,无非是来逛一趟市场,要得一点东西到手里,总得要从手里付一点东西出去。
呀,我们不要再谈论这两手空空还是两手满满的人生了。我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奔到陆平面前了。
18)“突然就走。想辞职回家结婚了?和你那位男朋友?”任军倚在我的格子间口,整个身体挡在那儿,像是要堵住我。
“嗯?”我似答非答。手马不停蹄地在桌上收拾我的东西,一件件迅速地扔进一旁的大纸盒里。早点收拾完我就可以早点离开,转过这周末,大后天星期一,就去设计院报道。
“怎么我来了,你倒走了。以前没听你爸爸说你有男朋友。。。。。。”他哀怨地瞅着我,忍不住抬高了声音。
三个人的行政办公室目前有我和另一个同事,她面对着我远远在门口一个角落坐着,此刻抬头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们。
我心生不快——我一心只想奔陆平而去,我和别的男人的任何一点联系,哪怕是不相关的人的想象,也会污损我完整无暇的奔陆平的心。我全身心只想完完整整地奔向陆平。
听我父亲说他是为了我才选了这家公司。我们一起吃过几次饭,看过几次电影——他是会讨喜的人,也看的出他喜欢我,我也曾想过要跟他谈恋爱。可是谁叫后来陆平出现了呢。 他的存在于是成了反衬陆平的珍贵。所谓爱难免是把双刃剑,一面为靠近心爱的人披荆斩棘,一面硬惨惨抵远另一个多余的人,甚至会不小心划上他一刀口。
“你有这样的经验吗?”我看着他说,“你的前方有个金塔,任何风尘都挡不了它的光芒,你只想朝它奔过去,奔过去你觉得死都可以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一脸迷惑。“但你会后悔的。你也许会后悔的。”他开始焦躁地说。
我不理睬他,只笑笑,径直捧起行李,潇洒掉头而去。
我是蹑手蹑脚地进了房间,将一盒物什藏到床底。
“妈!我要吃饭。我饿了!”收拾妥当后我欢快地喊我母亲。
我母亲显然被我难得的高情绪惊喜了。“好,马上开饭。快去摆桌子。”
“妈我前阵子见到我爸了。”我脱口而出。因为他,这周末一过,下周一我就可以跟陆平同一屋檐下了。我感激得以至于乐意提及他。
“噢。”我母亲说。
她低头夹菜。
“他问你好。他说让你多注意身体,让我好好照顾你。”我犹豫了片刻,还是当机立断编了后面一句。我此刻很高兴,我也想让她高兴。
她微微仰了仰头,又低头夹菜。
“吃饭吃饭。”她说。
她的筷子在我的手上空扫了几下,撵我的筷子也去夹菜。她的筷子是欢快的。
“吃饭吃饭。”她说。她轻扬的声音也是欢快的。
一股暖涨满我的胸,我有些激动,也很心虚——我害怕她知道我换到设计院工作的事情;她会想尽一切地阻挠。
“嗯,吃饭。妈,多吃点。”我稳重地给她夹菜。
我打定主意竭力瞒下去。我于是立刻安下心来,我的声音宽厚自若。爱情使23岁的我像个妇女一样镇定老成。
第九章 同事
19) 我永远都忘不了陆平在设计院见到我时的情景。那么浓重的一对眉毛都被他挑的很高,狭长的眼神也被惊异撑宽了。他没多说话,他从来都不多说话,那表情已经是他表示惊异的极致。
我笑眯眯地看着那对漂亮的眉毛和眼睛,心里被满足充溢。那是终于抵达那座金塔的满足,我被它透过风尘的光芒吸引着,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只为了抵达它。
现在回忆,那一刻的满足超过以后任何。因为它是人生最一开始的满足。它尚未见过世面,尚未被比较,尚未赘上更多的令人痛楚的欲望企图,干干净净的,不沾一点悲剧性。我就那样被那满足一举送到天堂。
于是我从一开始就把自己放到了最高端,剩下的日子就只能往下走。可是我怎么可能接受和满足呢?在我面前展开的我不想要,而我想要的那幅画卷从来都束的紧紧的。想而不得的阵痛从那以后就反复折磨我,慢慢消磨我。
小梨,你和大多数人想必也不可扭转地被这阵痛折磨和消磨。可是不同的是,你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说到底都是在往上走,而我是沉陷到了底,到了死路。
“你的症结就是对生活要求过高!哪有什么爱不爱的。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有给衣穿,能愿意同桌吃饭的爱就够了。我这没嫁成,就得多要点衣服和饭!爱不爱的,又吃不饱穿不暖,只一个劲儿亏空,那是会死人的。”
小梨,我被你言中,可是我到这地步也不同意你的看法。不说是当时23岁的我,换了现在,我的选择恐怕还是一样。
23岁的我哈着冬天的白气痴迷地瞅着陆平,满足得不知言语。
“你心里什么都明白。”我得意地想。
镇静渐渐从额头上方抚平了他的眉毛和眼睛。“噢。你刚来,有什么不懂的多请教前辈。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你也开口。”
我暗喜地瞅着他:他并没有跟我划清界限。从此那样的暗喜就一直贯穿了我跟他的同事生活中。
陆平是个优柔寡断的人,我后来渐渐发现。我借我的院长秘书职务之便,等到我的办公室主任一不在眼前,我就短蛇一样贴墙滑走,溜进他的设计研究室。我送上级文件报表和图纸,镇定自若地找他闲聊几句,再不动声色地离开。食堂也成了我遇见他的地方。他对我不主动,也不排斥。
“这样就好。”我想。我不停地想。我只不停想他,白天把对他的每一份观察和看都迅速存到心里,回家后躺在夜里一遍遍再细细地、慢慢地观察和看他。
陆平是个优柔寡断的人,或者也许是我的冲动恣意使得他显得优柔寡断。他从不主动说,他等你开口。可是他是那么负责,没有人比他对一张图纸,一条线,画的那么尽职尽责,没有人比他摆弄那些三角尺的背影更耿直,没有人比他更关注施工进展。他是一个喜欢善始善终的人,从不轻易割舍和破坏,他身上始终带着这种善意和正直,这真让我着迷。
我其实从未认真想过我们,也没想过小芸,直到一个多月后,小芸出现在设计院的大门口。
第十章 撞见
20)“思雅!”小芸从前方来的声音把我和陆平惊得同时抬起头。而前一刻我们刚并肩走出设计院的大门。冬日最后一抹夕阳移过来将宽阔的马路稍微擦亮,我们低着头不说话,沉浸在短暂的告别前的寂静里。
“啊小芸,你怎么来了?”我本能地低低脱口一句。
“我今天下班早,想着还从没接过陆平下班呢,就想着给他一个惊喜嘻嘻!还想在门口等呢,这么巧他就出来了。思雅你怎么也在这儿?”像是作为我的回答,小芸携着她清亮的声音轻快地走过来。
我支唔,惊慌失措,只好看向陆平。原来他这一个多月并未告诉小芸我已经在这里上班了。我其实很想知会他,让他别讲,但我没敢,因为那会昭然揭了我的狼子野心。我没勇气捅破那层纸,败掉我那点脸皮。
呵,我想,那个时候的我其实什么都未认真想过:那些可以预防的走投无路,那些可以预备的转寰余地,都只是似有似无的游荡在我脑子里的薄雾,我只似看非看,从未真正探究。我太急于上路追陆平了。
但陆平并没有告诉。不管他处于什么目的,我们都心照不宣地达成了共识。我转头看着他,异样的感觉从心头升起:我看着他像看着同谋。
陆平不吱声,慌张的神色从他脸上翻起像一条窄长的黑影。我心里收的更紧,转头看回小芸,嗫嚅了嘴唇,还是说不上来。
小芸这时没有看我渐渐转白的脸,她忙着从提包里掏出一团毛织物,抖开了是一条男式围巾和一副手套,迅速给陆平围上戴上。“天冷。”她温柔地说。一边手妥贴地整理那围巾,给她男朋友围好,又轻轻拉平整平他的领口袖口。
“啊思雅。”她突然回过神,又羞涩又羞愧地看向我。“对不起,我立刻也给你织一副。”她赶紧说。
“这些是你亲手织的?”我睁大了一点眼睛,看向那些把陆平包裹周详得已经可以随时冬眠的织物。
我的脸一派木然,但心里五味杂陈,疼和苦最显著,森森然耸立其中。我站着一动不动,我突然才意识到我是多余的,明剌剌无法遮藏的刺目的多余。我可悲地站着。我不敢动,我怕我的移动惊动了我身边的两个人,使他们也注意到我这个可悲。
“嗯。”小芸低下眉,羞涩地应声。
“你怎么也在这里?”她又回过神。
我又被往悬崖边推了一把。“我。。。。。。”我慌得喉咙开始抖。
“啊思雅你等很久了吧!”一句男音临空而降。
我们都转头。冬日不知何时就已扯上它的夜幕。一个男人不知从哪个角落拐出,在昏暗里一耸一耸地靠近,三两步走进设计院大门前已点起的灯笼下。是任军。
“抱歉我迟到了,让你等这么久!”他大大咧咧地对我笑。我骇着眼睛,不敢接应。
他又微扭脸,像特意说给小芸听:“我表姨临下班前给我打电话,说让我们直接去她家,我忙着开会忘知会你,结果你也不等我就先跑来等了!” 说完转回脸,作 爱怜状伸手要揽我。“你冻坏没有冻坏没有?”
我全身僵硬,脸上的那部分僵硬没遮没拦,暴露在寒气里。我艰难地转着眼睛,又看向陆平。我一张一阖嘴,焦急地想向他解释,却说不出声,我一时不知从何跟他解释。小芸有没在夜幕下瞅着我,我那一刻无暇顾及。我似乎又该像小芸做点解释,介绍这个不速之客。一阵晚风袭来,掠过我,也吹不动我,我被惊诧、尴尬、焦急和莫以明状的酸楚打击得一动不动。
大红灯笼映着台上四个人,广寂空凉的舞台,每个人红魇魇的,一动不动。
“嘻嘻,思雅。”小芸终于破了静,把我推过去。
任军光滑自如地一把搀住我的手腕。“那我们先走了啊!回聊!”他拉住我就走。
“嗯嗯。思雅晚上愉快——!”小芸心领神会的含点戏谑的欢笑飘在我身后。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十一章 许叔
21)“放开我吧。”不知走到哪里后,我小声地命令地说。
我有些气恼,不知为了什么。也许是气心还留在早已在远处的陆平身上。陆平身边的那个人又让我愧疚嫉妒和酸楚。我真成了一只装着五味的杂坛子,而现在已分不出哪种味最尖最明显。我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砸碎我这只坛子,毁掉我。
只有毁掉自己才能彻底解脱。
这一时冲动的念头闪出时我立刻捏住了它。我把它捏成了一枚致命的铅坨,认真怀揣起。以后的那些年,每当我绝望地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