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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仪天下……”薛诗嫆反复咀嚼，忽而笑了笑，抚上萧芷妍的顺滑如缎的发，若有所思道，“这个世间因果轮回，她们母女自幼便是嫡出，养尊处优。风水轮流转，也该让我们母女尝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滋味儿了……”
与此同时，萧芷素简约却不失华贵的马车碾压过建康城最繁华的街道，百姓们争相挤在道路两旁，想要一睹萧府最为神秘极少露面的九姑娘一面。
轿帘四周挂着浅青色帷幔，隐约可见一妙龄少女跪坐其中，黑影朦胧，却掩盖不了她的妙曼身姿，一张红木小几上，一杯暖茶氤氲，染了一片朦胧。
在路过淮泠街前的白衣巷时，燕归楼房檐四角缀着的竹制风铃被风吹得泠泠作响。马车轿上的帷幔一角被风撩起，少女微抬螓首，眸光轻柔如水，饱满的额前弯月翡翠映着如雪肌肤。青纱掩面，可在触到一个目光时，右眼一眨。
然而不过须臾，微风将帷幔卷下，方才的一切，仿似镜花水月，一场空梦幻觉。
“你识得萧府九姑娘？”
燕归楼的二楼包厢是专门供给贵客的。临窗位置一个紫袍贵公子用折扇戳了戳对面男子的肩头，笑得颇为揶揄。
阮默息的目光从窗外游移回来，落在对面公子身上，折扇一开，狂草的默字带着张扬，淡然从容道，“不认识。”
“不认识？那她刚才为何待你如此？像这样……”紫袍公子掩唇一笑，芳华潋滟。而后还兴致盎然地学着萧芷素方才眨眼的动作，可努力了半许才发觉自己根本无法单眼眨后无奈放弃，单手支着下颌，朝阮默息挑眉，那意思明显是在说：从实招来！
阮默息端起桌上的茶盏至唇畔，白皙修长的手指几乎与白玉茶盏融为一体。他不动声色地浅啜一口后，悄然出声，“萍水相逢，一面之缘，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阮默息，怎么会有像你这般无趣的人。人家姑娘都这么暗示你了，你竟然还不为所动，真是活该活到这把年纪却连女色都未曾近过！”紫袍公子扶额感叹，谁说阮家七郎是谪仙般的人物，依他看，只是一个不开窍的榆木脑袋而已。
“谢绮筠，你是想让我把你从这里丢下去吗？”阮默息合了折扇，眸光淡地几乎映不下其他色彩，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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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府中家宴（一）
readx； 正宅到偏宅途径一个花园，里面种满槐花树，纷纷扬扬飘落的花瓣铺了一地，穿过其中，发上、身上皆是此花。
萧芷素永远不会忘记，上一世她就是在此处初见司马玘，槐花纯洁美丽，将他也映衬地莹润韶华，好似仙人。那是自己瞎了眼，才会以为他是良人。
萧芷素正沉思着，却突然被紫妨一拉顿住脚步，“女郎，前面那位可是妍姑娘？”
诧然抬头，前方踩着姗姗莲步的娇俏女子正是萧芷妍，六年未见，此时的她已出落地亭亭玉立，一身浅粉衣裳与槐花林相得益彰，容色秀美姣好宛若一朵清新槐花，一颦一笑间皆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模样与前世相差无几。想起乳母今日所言，萧府妍女郎颇负盛名，是这建康城中出了名的才女。
出了名的才女？萧芷素冷笑，上一世，她可是当仁不让的第一才女呢。
“九姐姐？”萧芷妍这才看到迎面而来的萧芷素，似是未曾想到会在此处相见，颇为讶异。
萧芷素迅速敛去原来的神色，换上淡淡的笑，“妍妹，许久未见了。听姨娘说你被靖王殿下请了去，我还以为今日见不着了呢？”
“姐姐说笑了，今日是姐姐回府的大日子，殿下体谅妹妹思姐心切，于是便差人送妹妹早些回府。”听到萧芷素提到靖王，萧芷妍脸上的开心得意之色又添几分。
“原来如此。靖王殿下待妹妹真是体贴。”
“是啊，改日有机会，妹妹替姐姐引见引见。”萧芷妍此时的表情仿佛就是在向人炫耀她最珍贵的宝贝，她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别人的羡慕嫉妒，尤其是萧芷素这个身份地位高于自己的姐姐。
萧芷素挽着笑的脸有过一瞬的僵硬，心中腹诽万千，拜托你千万别引见，我半点也不想看到他！
“九姐姐，怎么了？”萧芷妍自然是注意到萧芷素的表情，以为她是有些妒意的，毕竟，这个建康城中鲜少有女子能对此不屑一顾，心中得意，唇弧上弯。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靖王在大前年就已行了弱冠之礼，殿下如此喜爱妹妹，看来靖王妃之位非妹妹莫属了。姐姐在此先祝贺妹妹一句。”萧芷素浅笑轻颦，柔和地仿若未曾有丝毫尖锐之处，话语坦荡的让人听不出任何嫉恨。
或许言者无心，但听者有意，听完萧芷素的话后萧芷妍含笑的表情顿时凝固。她这句话是在**裸的提醒自己，以她现在的身份根本不可能成为靖王正妃的。
“妍妹，你怎么了？你的脸色不大好看。”萧芷素不动声色地将萧芷妍的表情看在眼中，也自然猜到她心中所想。
“女郎，定是这里风大，所以妍姑娘有些不舒服了。”紫妨及时上前将手中挂着的披风为萧芷素披上，悉心道，“女郎，您身子弱，也要仔细着。”
“是啊，女郎矜贵，可受不得风。”青璃也笑眯眯地横插一句。
听到紫妨与青璃一唱一和，萧芷妍的脸色愈发难看，已经习惯听了六年的十姑娘，这一声突来的妍姑娘仿若芒刺在背。强自扯着唇笑道，“那九姐姐先去吧，妹妹先回去换身衣裳。”
“好。”萧芷素冲着萧芷妍含笑点头，在与她错开时又冷不丁出声，“对了，我听下人都唤妹妹为十姑娘，我想这个称呼暂且还是别叫了，否则让人知晓还以为我们萧府没规矩。妍妹今后还要成为靖王妃，可不能落下话柄了。这事儿迟些时候我会与祖母提的，待姨娘扶正后再喊也不迟，妹妹你说呢？”
萧芷妍的脚步一踉跄，双手紧紧握成拳状以此来压制自己不断上涌的怒意。眼风扫到萧芷素平和真诚的表情，并瞧不出丝毫针锋相对，真的就像她所言，是为了自己考虑。
“妹妹知道了，多谢九姐姐提点。”
“咱们姐妹之间客气什么，好了，妹妹快回去吧，别耽搁时间了。”话落，萧芷素头也不回地离去。
长长的云锦披风曳地，将鹅卵小道上厚厚的槐花花瓣拖开。
萧家的晚宴是在北苑湖边的校场开宴，因为即将入夏，天色没有太早擦黑。火烧云将整片天空染得绚烂，映在脸上都带着绽放的活力。
这次晚宴萧老太太虽然说只按照普通家宴置办，但仆人们却丝毫不敢怠慢。没有极尽奢华，却做到事无巨细！
跟随了萧老太太几十年的张嬷嬷看管着各路仆人，站在最上座的位置旁指挥一切事宜。见到款款而来的萧芷素和身后的两个大丫鬟紫妨青璃，张嬷嬷赶忙迎上前，笑着道，“九姑娘，来得真早啊。您瞧这还未开席呢，您要不要先四处逛逛？”
萧芷素朝她笑了笑，声音温和细柔，“嬷嬷有心了，我们可以帮嬷嬷做些什么？”
张嬷嬷笑着摆手，看她衣着单薄，面色还稍有病弱的苍白，颇为羸弱，不免心疼道，“这些年难为姑娘了！虽然是在陈安侯自个儿外祖父家，但没有母亲照拂，想必一定不怎么好吧？”
“劳嬷嬷挂心了，除了身子不大爽利外，其他一切都好。”
萧芷妍来的时候，刚巧就看到张嬷嬷亲昵地拉着萧芷素说话，想到方才两人在鹅卵小道相遇时她的样子，就忍不住攥紧袖摆。站在她身后的娆珠见了，忙低声安抚，“女郎，别气坏了身子。”
勾唇一笑，萧芷妍偏首眼尾余光落在娆珠身上。娆珠吓得一个瑟缩，后退一步。
“娆珠，你怕我？”
“不敢……”娆珠低首轻声回答。
萧芷妍抬首，凤眸潋滟却带着狠辣，娇美容颜在火烧云下如同绽放的玫瑰，却奈何身在荆棘，让人触碰不得。
“九姐姐！”喊话之间，她已敛去所有神色，只余不谙世事的娇俏纯真以及见到久未相见的姐姐的喜悦。
正在与张嬷嬷说话的萧芷素敛眉一笑，微微偏身，循着声音望向萧芷妍。
娆珠忌讳地看了眼萧芷素，六年前主子落水那一次，她幽黑冷寂的眼神让自己印象太过深刻。
而身前主子却宛如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女，上前亲昵地挽着萧芷素的胳膊，甜甜道，“九姐姐怎么不等等妍儿？妍儿方才还去恬素阁找你呢。”
萧芷素眸色微冷，虽不知萧芷妍为何隐瞒两人此前在鹅卵小道见过的事，却也不拆穿，笑容得体大方，“我听闻妹妹今日陪靖王爷踏青，不会这么早回来，所以也就未曾等妹妹一同前来。”
张嬷嬷见二人姿态亲昵，笑着摇摇头，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地说道，“若是云阳郡主还在，见你们姐妹二人如此定会开心的很。”
萧芷妍在听到云阳郡主时面色一白，虽然极快地掩饰过去，但萧芷素还是注意到了。她作势反握住萧芷妍的手，却被她下意识拂掉，校场内的气氛仿佛瞬间降为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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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府中家宴（二）
readx； 娆珠在身后看得着急，青璃却笑了，也不管紫妨扯她衣袖，想起此前她对女郎炫耀的姿态就一股火冒出来，直接冲出口道，“哟，怎么，妍姑娘心虚了？一说到郡主就立马拂了我们女郎的手，算是什么意思？”
“青璃，别这样说！人家妍姑娘只是有些怕了，何况郡主过世时妍姑娘才多大，她怎么会心虚呢？”紫妨终究是没拦住青璃，然见她说了，也不嫌多地又补充了一句。
“对，紫妨姐姐说得对！”
张嬷嬷见她俩一唱一和，忙板着脸，嗔道，“九姑娘是好脾气，倒宠得你们越发没有规矩了！怎么，还编排起主子来了？”
萧芷素将要开口，却被一旁的萧芷妍抢先一步，“我只是一时悲怆，嫡母生前待妍儿极好，虽然过世多年，但只要妍儿想起她，依然会难受失态！青璃想是误会了，嬷嬷不要怪她。”
张嬷嬷点点头，青璃却不领情，偏头咕囔，“惯会惺惺作态！”
萧芷素扭头瞪了青璃一眼，从而对萧芷妍笑道，“我前几日也梦到娘亲了，她还让我好好照顾你，嘱托咱们两姐妹一定要互相扶持。”
娆珠瞥到自家女郎袖摆下紧握成拳的龋瑁κ巧锨俺糗扑馗Ｉ恚傧蛘沛宙中幸焕瘢溃芭勺蛲砣玖朔绾袢詹旁缭缁乩础Ｈ缃衿鹆朔纾慌率懿坏昧挂猓檎饩腿ジ扇「鐾怆├矗 �
“哪儿来的如此金贵？不许取！”薛诗嫆在一众仆人的簇拥下踏入校场，纹绿色织锦华服，妆容精致，眼角上挑。凤仙花汁染得红色指甲，似是带着暗色光晕，双手交叠腹前，姿态雍容典雅。
张嬷嬷只是看了薛诗嫆一眼，未曾再说话，朝他们福了福身就退下继续指挥仆人做事了。三夫人这个称呼是老太太默许的，大家叫这么些年也习惯了。只不过，九姑娘刚回，就听到这些话，只怕心里会不大开心。因而，她也就不再多言。
薛诗嫆感觉出了张嬷嬷的意图，心中也不经意绞了绞，但还是保持从容，笑容优雅浅淡。目光掠过萧芷妍，落在低首垂眸的萧芷素身上，上前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入席坐下，温柔关怀道，“手怎么这般凉？恬素阁是否还缺什么？住得可还习惯？”
“劳姨娘记挂，素素一切都好。恬素阁是素素的地方，怎么会不习惯？”萧芷素回得恭敬有礼，却暗藏话锋。薛诗嫆此时关怀与前世一般无二，温柔体贴，若不是自己吃过苦头，她真的会以为，她是真心将自己当作亲生女儿看待。
这也是她惯用的伎俩，自己赔上性命去了解后，才知道捧杀较之苛待更为可怕，在她的包容下，你会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逐渐的，她就成了大家口中那个无礼的纨绔贵女。
这一口一个住的习惯可否，缺什么？句句不离她回家之事，不过就是想将她排出在萧府之外，让自己觉得见外生疏。可自己，又岂会让她如愿。
这边没有寒暄几句，那边已有三三两两的人入席。萧老太太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行礼问安